data-ad-slot="6549521856"</ins
75
二人飛得很快。
但黑龍的速度更快,他靠近一個水邊小鎮,嘯出一道狂風。
天上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而下,地上的大河河水暴漲,一旦決堤,便會沖毀良田,淹沒房屋。
“這一戰,飛龍在天,兇多吉少。”
雨珠冰涼。
那男人的聲音仍然悅耳動聽。
殷飛雪扛着黑刀,看他,又不敢細看,似奇怪,又極驕傲地說:“薛飲冰,你難道怕了?”
薛錯笑了聲:“怕,我就不來了。”
他揮手燃起一柱香,在大雨中,插在那個小小的香爐上:“大王,你替我守一柱香,一柱香後,香若是燃盡,我還未能解決那條黑龍——邪神出世,大王便逃命去吧。”
殷飛雪接過香爐,握着黑刀:“好。”
他的真身在天上吃虧,但薛錯卻可以憑借極意自在功,在風中周旋。
香煙筆直上升。
天上的黑龍也感應到了什麽,從雲層中探出頭。
黑色龍首上,站着一個身披白紗,面覆銅錢面具的道士,他身體前傾,衣衫飛舞如雲,朝地上看來。
嗖——
三十二張青色符箓升起,組成了牢不可破的道象[群星蔽月]
薛錯踏着雨,一步步飛上半空,黑龍長吟一聲,薄金玲騎在龍首上,冷聲道:“今日是尊神複活之日,你我同為一派,何必要苦苦相逼!”
薛錯沒有回答,但神情已經回答了一切。
薄金玲摘下面具,攥着鈴铛。
天地之間雨珠如絲弦,朦朦胧胧,他的身形也越發缥缈起來。
薄金玲冷冷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忽然搖起鈴铛,操控金龍往小鎮飛去。
他只要生靈,待尊神複活,自有尊神同他打。
薛錯曲起手指,三十二張符箓化作繁星流轉,黑龍一頭紮進群星道象,迷失了方向。
薄金玲輕喝一聲,解開身上纏繞的金鈴,身軀由白轉黑,面容從天仙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修羅。
[羅剎鬼]
他身纏白紗,皮膚黝黑,渾身只見筋絡,不見發膚,解開束縛之後,他的神力也暴漲,紅線金鈴打碎薛錯的道象,氣勢洶洶的朝他襲來。
薛錯借助道象與他周旋。
二人在空中厮殺,各使奇招,薄金玲召出惡鬼羅剎,薛錯身披水紗碧帶。
神道相撞,天空轟隆隆巨響。
薄金玲殺紅了眼睛,踩着金龍,高聲道。
“你我其實并非敵人!薛道友,人世醜陋啊,你看販夫皁隸,皇官貴胄,一出生便定好了,且生生世世,代代相傳,永不更疊。但倘若人間如地獄,人人都是惡鬼,都是猖奴,豈不是另一種大同?”
“人人醜陋,就沒有醜陋。”
“處處地獄,其實也就沒有地獄。”
“如此一來,豈不比自己受盡凄苦,卻眼看着別人享盡富貴要好?”
“道友,你阻止我,也只是這條道,你還沒有悟透!”
薛錯原本很冷漠,他在動手時,往往面冷,話少。
他不說話,薄金玲不禁大笑:“你悟不透,答不了!”
一道閃電劃過,照亮薛錯的面容,他的嘴唇一點點彎起來,薄唇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蠢材。”
“所以你才修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
薄金玲臉色一變,獠牙暴漲。
薛錯說:“處處地獄?為什麽不能是處處仙境?人人得享安康?”
“你自己身在地獄,就要把其他人一起拉進去,薄金玲,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也不開口問一句,億萬生靈,誰想與你陪葬。”
“是你役使的龍君?”
“是你虐殺的生靈?”
“你敢開口?”
“你也配?”
薄金玲勃然大怒:“閉嘴!你根本不懂神道!唯有恐懼震懾,才有人間大同,我配享神位,與天地同壽!”
薛錯袍袖一揮,淡淡吐了一句:“你配個屁。”
薄金玲氣的紅線都在發抖,他操控金龍,不管不顧的朝着薛錯沖去。
薛錯召起符箓,這次他沒有吝啬,因勢利導,順應風雨,用的全是請神符。
[金烏大神!]
[娘娘!]
在薛錯身後,浮起一片浩浩蕩蕩的汪洋大澤,那大澤道象中,似乎有一道缥缈的神祇,祂身披霞光,群墜河流,腦後是船舵法相。
神女回眸。
金龍長吟一聲,生生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薄金玲神色一凜,他畢生心血,十載苦心,怎麽會抵不過一個花言巧語的臭道士!
[惡]
[絕]
金龍吃痛,眼中充血,他痛苦的長吟一聲,身上的透骨釘狠狠紮入,薄金玲渾然忘記了尊神囑托,直接召出尊神法相。
他身後浮起淡淡的青銅神殿,神殿中,一具莫名的屍首昂首看天,死不瞑目。
但就是那具屍體,那沖天的煞氣,竟然一瞬間沖破了大澤道象,淹沒了神女的影子。
薛錯唇邊溢出一條細細的血線。
薄金玲的神,強在吸食了太多生靈血氣,且真靈就在薄金玲身上。
祂就要複活了。
所以不惜一切,也要硬碰硬。
薛錯冷笑,手中符紙燃燒,明亮的金烏日輪從大水中鑽出,金烏啼鳴,身纏熊熊烈火,直奔薄金玲而去。
薄金玲臉色大變,倏然轉身,手中紅線金玲化作一根紅绫,将金烏日輪的道象捆住,繩上的金玲殺氣沖天,将金烏日輪震散。
薛錯的符箓接踵而至。
“烮”
“災”
“囿”
薄金玲左右支绌,猛然一拍黑龍,咬牙将他身上的三十二根透骨釘拔出。
尊神不能複活,阿沐和他也無法登神,金龍怨氣纏身,他也快要控制不住了。
“阿沐!”
薄金玲眼中含淚,手下淩厲,震響手中的攝魂鈴。
“最後一次,再為我而一死吧!”
“我生生世世記得你!”
三十二根透骨釘拔出,一股極其恐怖,威嚴的氣息爆發,薛錯臉色微變,立即旋身後退,落在一朵缥缈的雲氣上。
黑龍的身體發生了變化,他身軀暴漲,大了一倍不止,黑色的怨氣和金色的龍身來回交替。
他垂着頭顱,口中劇烈的吐息。
血淚凄冷,從龍的眼中滑落。
他的眼瞳是金色的,金龍垂眸望向大地,河水決堤,沖毀了無數房屋,淹沒了萬頃良田。
那些生靈,那些小小的人,在哭,在求救。
但是他救不了。
他連自己的山民,都救不了。
他甚至親手殺了他們,剖出了心肝,他們到死,都只是在求救,沒有咒罵過他。
[小金龍神]
金龍的瞳孔劇烈掙紮,但終究被鋪天蓋地的血色淹沒,他仰頭咆哮一聲,聽從唯一能聽見的鈴聲,朝着村莊沖去!
大雨如注,狂風如雷。
一只虎頭人身的妖怪身手矯健,一腳踢飛了砸下來的山石,将一對稚兒扔上山坡。
他身影極快,仿佛一道影子,在黃色的大水中奔波。
“大王可不是來救人的!”
殷飛雪罵罵咧咧了兩句,一腳踢開浮木,撈着幾個凡人扔上岸,他擡頭看天,那藍衫青年同那薄金玲打得不可開交,殺的風雲變色。
可惜天上不是大王的道場。
殷飛雪一抹臉上的雨水,忽見七八個衣衫樸素的修真者,那些修士也看到了他,神色戒備。
“哼!”
自古人妖不兩立!
薛飲冰除外!
殷飛雪潇灑離去,那幾個修真者也不敢追上去,他們出身人間小門派,聽聞天上異象,虎口鎮遭遇大水,奉師傅的命令出來救人。
這些弟子大多十七八歲,正是門派中堅力量,但寒門弟子,又生在人間界,大多才修到靈臺境。
“師兄,那老虎是誰?”
“別管,別問,別看,救人要緊,別的事不要多管。”
大師兄拍了下師弟的腦門:“莫要惹禍上身!”
這時,有人道:“水裏有個嬰兒在飄!”
大師兄連忙攔住弟子,護在他們身前:“水勢兇猛,嬰兒如何飄的起來,恐怕是邪祟趁機搗亂!”
“不對!不是!師兄你看!”
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嬰哇哇大哭,一尾大魚頂着她,将她一路頂上岸,又一個猛子紮回水中,不見了蹤影。
衆師兄弟連忙将女嬰抱起來,見她又冷又凍,哭聲可憐,便輪流抱在懷中。
有人救人,有人攔在殷飛雪面前。
“妖怪,好醇厚的妖力。”
那弟子佩戴着一柄寶劍,細細打量殷飛雪,笑道:“你與我有緣,我收你做坐騎,如何?”
殷飛雪低頭看了眼手中香爐,那修士也看到了,噫了聲:“遇水不滅,煙輕而直,金沙聚爐,天生異寶,好東西!與我有緣!”
話未說完,一柄大刀從他面門劈下,削去他半根鼻梁。
殷飛雪抛着香爐,似笑非笑:“我的兒,你外公的東西你也敢拿?”
二人立時戰在一處,殷飛雪草根妖怪,在靈氣稀薄的凡間界修到了神虛境界!
他前半生落敗千次,殺了萬數敵人,一路血雨腥風殺上天都城。
人間橫空出世一個薛飲冰,能略壓他一頭,怎麽?現在什麽貓貓狗狗也敢來招惹他?
薛飲冰殺氣四溢,那修士不敵,怎知道這老虎竟然是神虛境界,還如此生猛,連忙捏碎了符箓。
“速來助我!”
“此處有異寶!”
有修士傳音回來:[師兄,這裏的凡人?]
[別管他們,死的越多,惡障越大,咱們收的功德也就越多!速速過來馳援,這妖畜極厲害!]
[是!]
天邊數道流光從四面八方飛來。
殷飛雪早就察覺周圍有異樣,他與飲冰兄心有靈犀!
黑刀滴落雨水。
殷飛雪勾起嘴角,忽然張開雙臂,浮在空中,身影輕巧:來試試他偷師的[極意自在功],到底如何!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