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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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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2

    薄金玲跌跌撞撞的逃出鬼門,身上的薄紗盡碎,血跡斑斑。

    他無暇自顧,立刻奔向神龛,青銅神殿破碎,只餘下一座看不清面容的泥塑。

    薄金玲失聲道:“尊神!”

    神龛一動不動,薄金玲連忙用紅布蓋住神像,恭敬地上了一柱香。

    那香火袅袅上升,被神像吸收,神像的胸口上下起伏。

    薄金玲松了口氣,他輕輕擦去額頭的汗水,疑惑不解:“尊神,那小子到底是什麽來歷?好恐怖的因果之力,若非尊神出手果斷,恐怕……”

    神像遭到重創,沉默許久,才啞聲道:[有可能,是那一位]

    薄金玲乃是神像法脈傳人,二者一損俱損,因此他拼命保下薄金玲。

    而薄金玲跟随神像修習神道七載,也聽聞了不少神靈秘聞,了解到不少萬年前的往事,卻從未見過神像用這般語氣說話。

    薄金玲面露疑惑:“難道是四上神?”

    神像黑了臉:[若是祂們,我等還能跑出來?]

    薄金玲讪讪,三山大帝,十神真君,五方神女,這些古老的神祇,他都聽說過。

    但在這幾位神祇之上,有四位更加古老的神靈,時光磨損了祂們的道號,已經不在現世流傳,被徹底遺忘。

    薄金玲也只是聽尊神提過一次。

    神像似乎在思考什麽,随後陰沉沉地嘆息一聲:[等那些存在複活,你早晚也要了解到,也罷,我如今告訴你,你多一份警惕!]

    薄金玲忙道:“尊神賜教。”

    神像道:[四位上神,湮滅于大道,是當年最先隕落的四位神祇,絕無複生之望]

    薄金玲道:“那,他們死了?”

    神像卻不答,而是說:[一萬多年前的大劫,掀起了一場傾覆世間的動亂,香火神靈在大戰中氣數斷絕,盡皆隕落,還盡衆生因果]

    [但是在這些神靈中,有幾位神祇,非但不欠衆生因果,反而留下了微弱的香火之力,得以保留神國,茍延殘喘]

    薄金玲升起了一絲好奇:“尊神,您說的是誰?”

    神像哼了聲,似乎有不忿,有悵然,有些微妙的不甘心與畏懼,他不敢提他們的道號,而是說:[太一金烏上神,月神太陰真君,還有一位化身九曲黃河的神祇……]

    他說着說着,便幸災樂禍起來:[不過僥幸活下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如今恐怕在天道修士的重重監視之下,莫說複生,有一絲神念,也恐怕被徹底絞殺]

    [上神有上神的苦楚,呵呵]

    薄金玲修神道以來,最明白出口成禍,連那些代指都不敢多念,他面露思索,難掩憂慮道:“尊神,難道那位公子是這幾位存在的弟子?”

    神像道:[不像]

    [金蓮道象……我倒是想起一位,那位大澤[神女]娘娘,當年修真界十萬修士,七位仙君,一位大帝,在那位的道場掀起了腥風血雨,殺死從神無數,卻始終無法徹底抹殺祂]

    [本尊當年逃……趕路路過姑射山,也曾見過那位神祇一次]

    祂的語氣有些懷念,有些冰冷:[當時,我不覺得祂會隕落,一直到,祂自己放棄抵抗,才被打得神形俱滅,一念不存]

    薄金玲充滿了疑慮:“自己放棄?”

    神像含混道:[對,她放棄抵抗,但這些伴随天地而生的神祇大都古老循舊,大道與衆不同,說不定,這也是祂們修煉的一環,至少祂留下了自己的神國,而只要神國還在,祂便存在]

    薄金玲小心翼翼:“那尊神,您也有自己的神國嗎?”

    神像這一次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冷聲道:[如今天地大劫,仙路大開,有萬神複蘇之象!人族有一句話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小神窮!]

    [如今的世間,早已不是萬年前的世間了,當年那些古神,又比新神強多少?]

    [金玲,如今你才是能撥動世間風雲的人]

    薄金玲心中升起萬丈豪情,他對神像道:“尊神,如今我們走的太慢,太謹慎了,既然世間又有動亂,那麽為了奪取那一線機緣,您也必須要盡快蘇醒,金玲願為尊神納牲獻祭,萬死不辭!”

    神像呵呵一笑,聲音沙啞:[你我的因果系于一身,榮辱與共]

    [你放手去做,避開那人就是了]

    薄金玲點頭稱是,神像十分疲乏,享受了一頓新鮮血食,便沉睡修煉。

    薄金玲走到洞窟深處,那裏黝黑無光,但是他的視力并不受黑暗影響。

    一片寬廣無垠的低下湖泊中,傳來低低的龍吟,一條黑色的身影,在湖水中緩慢的游曳。

    薄金玲身上的鈴铛叮叮當當響,他喊了幾聲,洞窟裏只有他的回音,無人應答。

    他面露失落,晃了晃手中的鈴铛,一條巨大的黑影便緩慢的游了過來。

    薄金玲趟進水中:“阿沐,你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你的爪子。”

    金龍睜開鎏金雙瞳,眸光淡漠無比。

    他血紅的雙眼褪去了顏色,只有濃厚的厭倦和冷漠,清冷到了極致:“滾。”

    薄金玲面露喜色,幾乎難以控制的捂住嘴巴。

    他擦了擦眼淚,不知所措的貼着龍首,反複去蹭他:“阿沐,阿沐,這四年多,你還是第一次和我說話。”

    龍首呼出的煞氣把水染成了黑色,金龍厭煩的閉上眼睛,沉重的呼吸打在薄金玲冰涼的小腿,讓他感受到了金龍壓抑的怒火。

    薄金玲貼着金龍的鱗片,親昵的貼着,手指輕輕畫着圈,腳掌撩起水花:“那些凡人算什麽?別想他們了,我帶你做快樂的事,我讓你開心好不好?”

    金龍呼出的煞氣更重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中只餘下一點冷冷的嘲諷和冷淡。

    薄金玲臉色微變,似笑非笑,抱着龍首:“你……難道不喜歡?”

    金龍一言不發的退回水中,閃了薄金玲一下,薄金玲躲避不及,跌倒在水中,他搖起鈴铛,控制遠去的巨龍重新回到他身邊。

    薄金玲說:“你不乖。”

    他面無表情的拔出三十二枚骨釘,又重新一顆一顆在原來的位置打進去。

    金龍痛苦至極,金色的雙瞳又變成了一片血紅,原本還算清澈的湖水被攪起一片泥沙。

    薄金玲跪在水中,抱着金龍的龍首,呢喃:“那些凡人沒有我重要,阿沐,我才是最重要的,你要為了我,殺了他們,舍棄他們。”

    “我會帶你成仙,乘着你一直飛到最高的天上。”

    “雲霞出海曙,乘龍渡春江。”

    “好不好?”

    金龍一言不發,似乎沒有聽到。

    薄金玲輕輕嘆了一口氣,他又想起第一次來到這裏,在山腳下坐着吃一碗湯圓,聽那些凡人和過路的外地人,吹噓他們的山神有多靈驗。

    薄金玲聽得吃吃發笑,那些凡人誰也看不到,就在茶攤邊的百年杏花樹上,躺着一個俊美無俦的青年。

    他支着一條腿,悠閑自得,仔細看,青年額頭生着犄角,膚色如同玉石,眼睛黑黢黢,淡漠而清冷,眸光中卻又有一絲興味和好奇。

    薄金玲假裝沒看到他,他便偷偷垂下帶着小祥雲的尾巴,卷了老板煮的一粒湯圓。

    薄金玲不知道那湯圓味道好不好,青年随後便消失不見了。

    他在深山之中蓋了茅屋獨居,假裝是采藥的郎中。

    那青年卻從未出現,薄金玲在門口種了草藥,又修了秋千,每天早出晚歸。

    一年多以後。

    他冬天出門采白稞,在皚皚白雪間迷了路。

    一直到了傍晚都在山裏打轉,眼看雪越下越大,天越來越黑,四下只有野獸嚎叫,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卻在不遠處看到了一個身穿紫衣的青年。

    雪美,人更美。

    薄金玲情不自禁向他走去,卻總是隔着很遠,他追不到,一步步的跟着青年走出深山,回到茅屋。

    青年不見了。

    薄金玲想了想,進了廚房,從屋裏捧出一碗熱乎乎的芝麻湯圓。

    放在雪地外的木樁子上。

    雪花落盡湯圓碗裏,薄金玲哈着氣,跑回屋,沒有往外看,等到第二天,那碗湯圓好好的放在那裏,個數卻少了兩個。

    薄金玲笑得牙不見眼,望着四周的高山樹林:“謝謝你,有空多來玩啊!”

    薄金玲一直很有耐心,他花了四年的時間,守在這裏,與金龍見了六次,每次都隔着一段距離,不曾親近。

    但是金龍一定是很喜歡他,只是不好意思言明。

    薄金玲心中也有悵然,只是他要成就偉業,就注定無法回應金龍。

    他準備了足夠長的時間,沿着整座山布下陣法,最終在山腹中,将那條金龍擒住,毒殺,變成了尊神的護法。

    當時并不是不心疼,不難過。

    可是金龍已經和他在一起了,沒關系的,那些痛苦他會補償,金龍的痛,他心裏明白,他理解,但是等到飛升的那一天,他一定不會怪罪自己的。

    薄金玲充滿了溫柔,抱着金龍,長久的沒有說話。

    妖界,雪楓山。

    山巅風聲獵獵,吹動萬千紅楓,瑟瑟作響。

    一道孤高雍容的身影,立在一片楓葉上,随風浮動,一只白色老虎喝了口茶,笑道:“你的[極意自在功]越發厲害了。”

    那身影不答,望向天邊一輪殘日,漠然置之。

    他的鬓邊生着瑰麗的雀翎,肌膚勝雪,眉目如丹青墨畫,極其清秀,分不出性別。

    他抱着胳膊,冷冷:“我已經成年,你該放我下山。”

    白老虎擡眸看他一眼:“去哪裏?”

    青年回答:“人間。”

    白毛老虎眯了眯眼,擡頭看天,似乎在觀察什麽,片刻之後,他笑道:“好,我自然不會言而無信,不過此去人間,也是我妖族的機會,孰輕孰重,你當懂得。”

    青年嗤笑,冷淡道:“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

    他眼眸寒涼,不知在想什麽。

    [小雲哥哥]

    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張孩子的笑臉,又目睹他口鼻流血,被生生削去靈臺,打落凡間。

    薛錯。

    青年長睫低垂,遮住了如星雙眸,眉間有些許悵惘。

    你在哪兒?過得如何?

    我來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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