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哥哥!
白黎喻這個人,平時看着溫溫和和,萬事不萦于心的模樣,在工作中也不争不搶,随波逐流又随遇而安。
但是從第一天,在A市郊區的別墅看到他開始,方士林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惹的性子。
當着鏡頭的面,一手抱兒子,一手拎椅子,哐地一聲把沉重的椅子放在地上,笑着讓他們冷靜一點,別說髒話的時候,方士林就已經收起了輕視的态度。
這是很少見的。
作為富二代,別人眼中的二世祖,他們遠沒有鏡頭前看着那麽無害,就連梁宇十幾歲那會,都敢跟拿着刀收保護費的混混幹架。
但是到了節目裏,對上白黎喻後,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收斂不少,當時方士林還納悶過,如今看着眼前的場景,他才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人大抵都有一種趨吉避兇的本能吧,如今看來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少爺團們聚在旁邊不言不語,眼神嘲弄地看着站在包廂中的雷家兩位少爺。
就是這兩個人,剛才還耀武揚威地揚言讓他們沒法全身而退,現在還不是老老實實打電話叫家長?
“哥,你睡了嗎?”
雷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青年,咽了咽喉嚨,“我們在盛庭A區888號包廂,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對面說了句什麽,雷霖臉色有些難看,“對對,是黎小少爺的包廂,就是他讓我打電話叫你過來的。”
雷家子嗣衆多,這一代出挑的是雷二爺的大兒子,而雷家大爺的兩個兒子,不僅歲數小,能力也跟大堂哥天差地別。
雷霖和雷雲從小生活在大堂哥的陰影下,對這個大堂哥又敬又怕。
尤其是雷家以能力論高下,他們這一輩的人只有雷坤被老爺子定為了接班人。
自己以後揮霍的資本都看對方心情,雷霖和雷雲哪裏敢得罪這個大堂哥?
如今發現這個包廂主人居然是黎家小少爺的時候,雷霖就對這個弟弟升起了怨怼之心。
這個蠢貨也不動動腦子,再怎麽,盛庭也是A市出了名的夜總會,能在這裏訂到包廂的人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更何況A區888號包廂一直是有主的,雷雲這個傻子又不是不知道,怎麽今天就精蟲上腦作大死了呢?還連累他也站在這裏受罪。
剛才電話打過去的時候,他一說包廂號,雷坤就問他黎家小少爺是不是在包廂裏。
連大堂哥都知道這是誰的包廂,雷雲這個傻子卻不知道!
白黎喻掀起眼皮看了雷霖一眼,懶得理他沒有把話跟雷坤說明白,反正到時候算起賬來,吃虧的也不是他。
雷坤來得很快,不到十幾分鐘就出現在了包廂門外,對方穿着一身規整的西裝,看着像是剛從某場酒會上出來。
雷坤一路走過來,看着門外的保镖,又看到包廂內的場景,進來之後二話不說就給了兩個堂弟一人一腳。
雷坤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兩個堂弟,理了理衣角,對沙發上的青年笑道:“黎小少爺,這兩個不成器的打擾您雅興了。”
“是打擾了”白黎喻欣然應下,“原本這個時間,我應該在家裏睡覺,我的朋友應該在我的包廂裏玩得開心。”
“結果你們雷家的人倒好,踹了我包廂的門,砸了我的場子。雷家老爺子天天說小輩不成器,除了你也沒人拿得出手,我今兒一看,雷家的人不是挺能耐的嗎?”
青年一身清爽的襯衣西褲,翹着二郎腿玩着手機,眼皮連擡都沒擡,輕飄飄地一襲話,說得雷家大少爺面色鐵青。
他硬邦邦道:“您放心,我回去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兩個敗家子!”
“見外了不是?跑來跑去多麻煩。”白黎喻看了他一眼,笑道:“雷大少爺貴人事忙,我怕你回頭給忘了,就在這裏教訓吧。”
他話音剛落,黎家保镖抽出随身攜帶的甩棍扔到雷坤腳邊。
黑色的甩棍被人甩出一米長的棍體,在包廂明亮的燈光下灼反射出森涼的光。
雷坤不由得想起了黎家小少爺剛從老家回A市時的那一年。
那個時候有不少人都覺得他從小被扔到老家養大,肯定不被黎家重視。
又是個村裏長大的土包子,又土又好捏,所以就算知道他是黎家正兒八經的孩子,其他人也不免起了幾分輕視之心。
只不過這個小少爺深居簡出,很少有人見過他,能跟他玩到一起的同齡人也就那麽兩三個。
柳家的柳城,宏家的宏菲,王家的王之禾,都是頂層世家的繼承人。
不過其他人不以為然,畢竟黎家小少爺身份在那裏,又不愛出門,來往的人都是同一圈層的人也不奇怪。
直到半年後,王家少爺王之禾成年禮的那一天,A市叫得上號的家族都去了。
王家家主的侄子,王之禾的堂弟,聽到了他叫黎家小少爺。當即就對那個五官精致的少年動了歪心思,想欺負對方。
也沒有做什麽,就是帶着人把少年堵在廁所裏,想讓對方服個軟。
黎家的小少爺向自己服軟,說出去多有面子的事啊?
結果那個被人看輕的少年一挑九,自己蹭破了點皮,那九個人都被打斷了手。
“我最讨厭別人指着我說話。”聞訊趕到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
後來怎麽樣了呢?六年前的事忽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
那個聽說和黎家同一階層的王家,家主壓着被打斷了手的侄子,親自向那個少年彎腰道歉。
“王伯伯不必如此。”少年避開了這一鞠躬,笑着扶起那位長輩。
“小孩不懂禮數,好好教就行了。”
因為這句話,那個小輩骨頭接上後,就被送出了國外自食其力。
一個嬌生慣養的少爺,讓他去人生地不熟的國度自食其力,和讓他餓死有什麽區別?但是王家還是這麽做了。
王家做這個決定的時候,黎家小少爺的朋友王之禾,就這麽默默看着,一句求情也沒有說出口。
那一刻雷坤就知道了,即使是同一圈層,也有高低之分。
A市四大家族,是其他三家的上限,但不是黎家的上限。
雷家自诩最接近四大家族的豪門,卻至今都不知道黎家小少爺的名字。不是黎家不跟他們打交道,而是黎家不願意說,他們也不敢問。
看到雷坤久久不動,白黎喻挑眉道:“看來雷大少爺鐵了心要護短是吧?”
“也行,雷雲都能叫雷霖,雷霖也能叫你,那我叫我哥過來也很合理。”
叫哥哥而已,這招他熟。
剛剛爬起來的雷霖一臉崩潰,講點道理行不行,明明是他讓自己叫雷坤的!
雷雲也看出來了,自己這次碰到了硬茬子,但是一想到在這麽多人面前被打,他就又氣又怕。
看到白黎喻拿着手機一晃一晃地,雷坤瞬間回神,面色難看道:“黎小少爺,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這麽咄咄逼人不好吧?”
白黎喻笑吟吟道:“沒事,我住的地方你靠近不了,只要我想,你一輩子都跟我見不到。”
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雷坤真的很頭疼,可是又不敢真的讓他把黎白旭那個弟控叫來。
他只是雷家下一任繼承人,黎白旭已經在黎氏掌權好幾年了,這怎麽比?!
以黎白旭的性子,把他叫來的下場就是連他都別想全身而退,雷坤沒辦法,只能道:“黎小少爺,就當給我爺爺一個面子,換個要求行不行?”
“行啊。”青年意外地好說話,“準備十點了,拍酒能拍贏我,我就放他們一馬。”
拍酒和拼酒都是盛庭的一種熱場子的玩法,前者是各個俊男美女手捧一瓶會場裏最普通的酒上臺。
誰出價最高,這位持酒人就會親自捧着這瓶酒倒給他喝,一瓶酒喝完,人就撤了。
說白了就是買面子,也有人是圖着一時半會的美色相伴,雖然不能做什麽,但是養養眼也是好的。
拼酒則是看當晚男客多還是女客多,再由兩位美女或者兩位帥哥上臺,主持人定好價錢,最低多少錢喝一杯,兩位上臺的帥哥或者美女誰能喝贏對方,押他/她的客人就能半價買單。
不過為了能贏,客人都會加價讓對方的人喝,如果對方的人推诿不喝,客人就會不停加價,加到對方的人心動的價位,讓對方再喝一杯。
就這麽一杯杯買給對方喝,直到對方押的人喝醉,或者己方押的人喝醉。
不過後者花不了多少錢,想讓一個人喝醉,往多了算也不過幾瓶洋酒,倒到一口杯裏,按一杯十萬來算,最後也就不到百來萬的價格。
白黎喻鐵了心要讓雷家長個教訓,自然會選拍酒這個游戲。
他随口報了兩個數字:“一會就拍七和十三號吧,雷大少爺拍下來,我就放人離開。”
雷坤愣了一下,“兩個人?”
“對啊,”白黎喻漫不經心道,“畢竟我趕過來的時候,你的兩個弟弟都堵着我朋友呢。”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雷坤覺得既然他肯松口換個懲罰的方式,應該也不想鬧得太難看,所以沒多想就應下了。
梁宇他們來盛庭也是想看新奇,這會還不知道拍酒是個什麽流程,所以都等着看。
大概是怕一會白黎喻不收手,一直加價,雷坤等工作人員打掃幹淨包廂後,又讓人上了一桌跟剛才一樣的菜。
“今晚各位的消費我請,之前我這兩個不成器的弟弟冒犯了,還請各位寬宏大量,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卓子凡二話不說坐下來,捧起面條開始吃,“剛才正吃着呢,你弟就進來找茬,門都不敲一下,真沒禮貌。”
雷坤親自給他們倒了一杯茶,“我回去就好好教訓他們。”
知道黎家小少爺從不吃外面的東西,他也沒有敢給白黎喻倒,只狠狠瞪了一眼縮在角落裏的堂弟,心裏一股火怎麽都滅不下去。
夏言也是個心大的,看到有人撐腰,那個找茬的雷雲屁都不敢放,他也跟着坐下來接着吃。
有人買單,他可就不客氣了。
梁宇湊到白黎喻身邊問拍酒是個什麽流程,一邊問一邊給自己準對象發過去,大家一起長長見識。
只有方士林沉默坐着,思考為什麽雷家的人要叫白黎喻“黎小少爺”。
有些東西不能細想,不然想完之後容易吃不下飯,說的就是方士林這樣的,餓着肚子,卻突然胃口全無。
牆壁上的屏幕又被打開,勁爆的音樂聲響徹包廂,白黎喻調小音量,拿着保镖遞過來的礦泉水慢悠悠喝着。
等到十點的時候,拍酒開始了。
前面幾位捧着酒的美女紛紛被人拍下,被會所保安護着到客人面前開始倒酒,來這裏的都不是獨身一人,大家邊聊邊倒,沒一會一瓶酒就沒了。
臺上的美女走了一輪,五瓶酒就被拍了出去,接着到了第二輪,六號的酒被拍下,七號就是白黎喻和雷坤要拍的酒。
盛庭裏最便宜的,兩百一支的酒,起拍價五千。
主持人看着手裏的報價器,聲音激昂地調動客人被酒精麻痹的神經。
“56號桌,五萬!還有沒有對我們七號小姐姐感興趣的?琴棋書畫人生理想她都能聊,給你一瓶酒的時間,她能給你說一個故事哦!”
“26號卡座,七萬!還有沒有比七萬更高的!”
短短幾分鐘,這瓶酒已經過了十萬,白黎喻拿着報價器随手按了幾個數字。
主持人睜大眼睛,瘋了一般大喊:“五十萬!我們尊貴的1號客人報價一百萬!”
白黎喻抛了抛小巧的報價器,笑道:“雷少爺,開始吧。”
雷坤也不含糊,既然要贏了才能帶人走,他幹脆破財消災了。
“七十萬!看來我們尊貴的2號客人也發現了七號小姐姐的不凡之處!”
舞臺上的七號美女激動得臉都紅了,客人都是沖着美貌或者意氣之争加價,但無論是哪種,拍酒的錢都有百分之二十屬于持酒的人,所以她臉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了。
聽着主持人的報價,白黎喻笑了笑,随心所欲按着報價器。
“一百萬!我的天啊!看來我們的1號客人不願意放棄七號小姐姐的陪伴!”
雷坤不明白白黎喻為什麽加價這麽高,畢竟之前都願意換個方式,不是已經松了态度嗎?
但是無論如何,他既然已經答應了,自然要遵守游戲規則。
梁宇等人看着價格一個加得比一個狠,最後七號手裏的酒以七百萬拍下,那位小姐姐進來倒酒的時候,雷坤拿酒杯的手都是抖的。
七號小姐姐還想着這位2號客人出手闊綽,給了自己這麽高的提成,打算好好陪對方聊天。
像她們這種能當持酒人的人,都是察言觀色能言善辯的好手,最知道客人想聽什麽。
不過她進來後發現包廂氣氛不對,這位2號客人也一副不想聊天的模樣,她樂得清閑,閉着嘴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劣質洋酒味道很辣喉嚨,帶着一股工業酒精勾兌的感覺滑到胃裏,雷坤打從會喝酒開始,就沒有喝過這麽難喝的酒。
他揮了揮手,止住了七號小姐姐繼續倒酒的動作,剛想開口讓她拿去給那兩個惹事的堂弟喝,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雷大少爺,這可是你花了七百萬從我手裏贏過去的酒,你要是浪費了,我可就要生氣了。”
白黎喻言笑晏晏地看着他,溫和有禮,輕聲慢語,無端讓雷坤後背發涼。
他臉色尴尬,卻還得好聲好氣解釋,“怎麽會,就是覺得幹喝酒差了點什麽,想叫個下酒菜。”
“是這樣嗎?”白黎喻笑意不減,“原來這七百萬的酒也和普通啤酒一樣需要下酒菜啊。”
他看了一眼茶幾,随手端過一碟手拍黃瓜,“用這個下酒就不錯。”
這種需要腌制的小菜都放了大量的蒜蓉和辣椒,雷坤自從被定為雷家下一任繼承人後,就特別注意自己的形象,重口味的東西基本不吃,免得跟人交談的時候失禮。
雖說如今已經是晚上,沒有什麽需要見的客人,但是自己吃,和被別人逼着吃,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可是他沒辦法,王家的家主都得彎腰道歉的人,他敢拒絕。明天爺爺就能撸掉他繼承人的位置。
他笑着接過,腮幫子咬得很緊,“是,這個确實不錯。”
就這麽一口黃瓜一口酒,總算喝完了酒,屏幕上一轉眼就到了十三號,是一位小哥哥。
梁宇他們端着看好戲的神情,看着那瓶酒被拍到了五百萬。
雷坤忍不住開口:“黎小少爺,差不多了吧?”
既然同意各退一步,他不當面教訓弟弟,對方也不追根究底,怎麽還一個勁擡價?他一千多萬就換了兩瓶兩百的酒?!
白黎喻随手按了個六百萬,放下報價器,淡淡道:“是差不多了,畢竟同樣都是弟弟,一視同仁比較好。”
雷坤深吸一口氣,在主持人的詢問聲中,加到了七百萬。
此時的雷霖和雷雲兩人面如土色,他們不僅讓雷坤這麽掉面子,給他們一人花了七百萬,還得罪了黎家小少爺,回去之後他們要面對的,是全家人的怒火。
那瓶酒被十三號小哥哥端進來,他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閉緊嘴巴目不斜視地倒酒。
雷坤一改剛才的溫吞,一杯接一杯喝着,帶着氣喝完最後一杯酒,卻連杯子都只能輕輕放下。
他看向白黎喻,扯着嘴角笑道:“多謝黎小少爺高擡貴手,那兩個不成器的我就先帶回去了。”
白黎喻笑眯眯道:“哪裏哪裏,帶回家可得好好教育一下,免得回頭又給雷大少爺惹出什麽麻煩來。”
雷坤轉過頭,神色陰沉地看着雷霖和雷雲,“來人,把他們兩個給我帶回去!”
平日裏吃喝玩樂也就算了,欺負小家族的人他也能當不知道,如今厲害了,連黎家的人都敢惹,看他怎麽收拾這兩個人!
跟着他過來的保镖立刻進來架起手腳發軟的兄弟兩,二話不說跟着雷坤離開了包廂。
随着雷家的人離開,包廂凝滞的氣氛驟然一松,梁宇收起手機八卦道:“小漂亮,他們剛才怎麽叫你黎小少爺啊?”
卓子凡啃了一口瓜,“你是不是傻?小漂亮叫啥?”
“白黎喻啊,我又不傻。”梁宇剛說完,立刻反應過來。“原來你們A市人不是按姓來的啊!”
他就說明明白黎喻姓白,怎麽雷家人都喊他黎小少爺,這麽一說就解釋得通了。
卓子凡贊同點頭,看來在A市這個卧虎藏龍的地方,泊美小少爺也是很有身份的!
關上A市黎氏總裁搜索頁面的方士林已經不想再說話了,但凡這兩個人查一下呢?小漂亮他大哥那張臉明晃晃在黎氏官網上面挂着呢!
卓子凡看着那兩個空酒瓶,頗為可惜道:“兩瓶酒一千四百萬,這錢直接給你多好啊。”
要是直接把錢給他們,那原諒一下也不是不行。
白黎喻聳了聳肩,“不可惜,反正我們沒虧。”
說完轉頭把這件事發給柳城,告訴他除去持酒人的分成,剩下的錢都給他轉過來後,就站起來拍了拍手,“行了,你們繼續玩,我回去睡覺了。”
他可是有家室的人,怎麽能十一點還在夜場裏面不回家呢?
梁宇不好意思道:“早知道就不跟你說了,你跟你老公聚少離多的,這大半夜還專門跑一趟。”
“是啊,咱們這邊人也不少,又不是打不過。”夏言也跟着說道,“實在不行我就跑出門就上出租車,他們想算賬也得找得到我。”
白黎喻嗤笑道:“說什麽傻話?你能逃一晚上,還能逃一輩子?”
雷家想找個人可太容易了,那哪怕不驚動家裏的人,雷霖和雷雲自己都有這個錢來雇人找夏言的下落。
只要夏言還在娛樂圈,只要他還露面,那些人想找到他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而且從雷雲敢闖進這個包廂找茬開始,他就必須出面。
雖然見過他的人沒多少,但是不少人都知道這是屬于他的包廂。
要是雷家的人來闖一趟還能全身而退,或者打得兩敗俱傷他都不出面,那傳出去以後他的臉還要不要了?
至于雷霖和雷雲為什麽不知道,只能說他們在雷家的地位不夠高,知道的人覺得他們接觸不到自己,所以就沒有說吧。
結果卻忘了這種二世祖沒有提前警告的話,能惹的事就多了。
白黎喻把經理叫過來,讓他拿一扇屏風放在門口臨時做個隔斷,然後說了一句:“把修門和今晚包廂消費的賬單全部送到雷家。”
經理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問道:“您看,送到雷家哪位手上?”
“唔……就送到雷家老爺子手上吧!”白黎喻一句話就決定了雷霖和雷雲兩個人的下場。
帶着保镖進電梯的時候,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進來,白黎喻正要挂斷拉黑,手指卻控制不住地點了接通,接着把手機放在了耳邊。
“黎小少爺,還記得我嗎?我是B市宋家的宋承……”
小心翼翼的聲音中帶着些讨好,白黎喻從光可鑒人的電梯面板上,看到了自己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個充滿歡喜的笑意。
白黎喻只能閉上眼,任由電話那頭的人說,如同很久之前一樣,安安靜靜聽着,連拒絕都做不到……
電梯門打開,保镖看着自家少爺/少夫人挂斷電話,率先走出去,接着往停車場另一邊方向走去。
保镖們立刻跟上,黎家保镖跟在身後詢問:“少爺,您要去哪裏?”
一道歡喜,羞澀的聲音輕飄飄傳來,帶着無法忽視的愛意:“我要,去城南,去見……”
“小喻。”
溫和的聲音随着夜風傳來,滿眼驚慌的青年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眼淚瞬間滑了下來。
男人大步走過來,把他摟在懷裏,寬闊的胸膛擋住了他的狼狽,“我來了。”
“時烽……”
時烽輕聲道:“我們回家?”
青年哽咽點頭:“嗯。”
察覺到他發抖的身體,時烽彎腰将他打橫抱起,穩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白黎喻閉着眼,任由自己的無助展現在這個男人面前,就好像初見時的那天,酒店宴會廳外無人的走廊,也是這個男人開口,解了他的禁锢。
上車後,白黎喻躺在男人腿上,清透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色,他輕聲道:“時烽,我想殺了宋承。”
上方的男人拿着柔軟的手帕輕輕印在他的眼角,溫聲道:“好,我來做。”
沒有問原因,沒有問真假,只是一如既往地,就像答應他結婚,答應他定居國內,答應他不幹涉他的工作,答應他一個月內回國一樣。
看着男人認真的眼眸,白黎喻忽然笑了,嘟囔道:“算了,別違法犯罪。”
時烽也笑了,沒有說話,只是握住他的手,低頭親了一口。
不違法犯罪就殺了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但是他的小先生心軟又善良,他不想他雙手染血,那他就不沾。
回到家時已經将近十二點,白黎喻抱着睡衣去洗澡,進浴室之前還強硬道:“你別睡,等我出來再睡。”
許久不曾出現的狀态卷土而來,讓一向驕傲的青年露出了一點脆弱的無助,時烽低頭吻上他的眼尾,低聲應下:“好,我等你。”
無論多久都會等,等他的青年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白黎喻這才放心地進浴室沖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床上的小家夥睡得四仰八叉,絲毫沒有曾經的規矩,時烽換了睡衣,叉腰站在床邊,居然想不起來上次半夜去看小家夥有沒有踢被子是什麽情形了。
夢中的眠眠好像夢到了什麽好吃的東西,不停吧唧嘴,時烽只能把小家夥塞進被子裏裹好,側身躺在床上,不停捏着兒子肉乎乎的臉蛋。
大概是美夢被打擾,睡得香甜的小家夥嘟嘴打開臉上的手,小家夥拍一次,時烽就接着再捏一次。
眠眠不堪其擾,時烽玩得不亦樂乎,雙眼緊閉的小家夥突然喊道:“壞!”
吐字清晰有力,甚至不像在說夢話。
浴室門打開,帶着一身水氣的青年走出來,“兒子醒了?我好像聽到他說話了。”
時烽心虛收起手,“沒有,他剛才說夢話來着。”
白黎喻也不在意,兀自爬上床,把自己塞到男人懷裏,“關燈,睡覺!”
“好。”
關上臺燈後,之餘一盞昏暗的小夜燈随着呼吸閃爍,時烽摟住懷裏的青年,低頭吻上他的眉心:“晚安。”
懷裏的青年沒有應聲,就在時烽閉眼之際,一道兇巴巴的聲音從懷裏傳出,“吻我!”
理直氣壯,十分霸道。
時烽愣了一下,轉而失笑,擡手鉗住青年小巧的下巴,在呼吸燈的明亮間,低頭含住緊抿的唇。
一個模糊的“好”從唇齒間逸出,清晰地傳入耳膜,和鼓動的心跳聲一起,聲聲入耳,綿延不絕。
翌日,眠眠從窩成一團的被窩裏坐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他左右看了看,發現爸爸又被大爸爸搶走了,他們都抱着睡在一起,就他一個人睡旁邊。
小家夥不開心地嘟囔着爬下床,“等我把哥哥帶回家,我也要哥哥抱着睡。”
“爸爸只會抱着大爸爸,都不讓大爸爸睡書房,大騙紙。”
小家夥跑去上了個廁所,又穿着毛絨小拖鞋叭嗒叭嗒跑出去。
按每天的固定流程來看,八成去樓下寵物房看那兩只小垂耳兔,然後就下樓跑去廚房找吃的,最後會被管家帶去洗漱。
等腳步聲遠去,白黎喻才睜開眼拍了拍男人,“聽到沒,你兒子讓你睡書房。”
時烽眼睛也不睜,握住他的手平靜道:“孩子長大了,該學會獨立了,回頭讓管家把他的房間收拾出來吧。”
媳婦天天懷裏抱,一口肉也吃不到,要說慘,還真挺慘。
他的言外之意白黎喻又怎麽可能聽不出?
青年拍了拍他的胸膛,笑罵一句:“你這德行收收,兒子的醋也吃?”
此刻他十分确定時烽對他的感情不淺,昨晚一個吻就心跳亂了很久,甚至還起了生理反應,今天一大早就吃兒子的醋,也是沒誰了。
男人也沒有否認,只是擡起青年的手腕親了一口,又塞回被子裏,“兒子有管家照顧,咱倆再睡會。”
昨晚睡着的時候都快一點了,下午他的媳婦還得出遠門,還是補個覺比較好。
白黎喻也沒有睡夠,只是枕着時烽的胸膛,忽然被他的驟變的心跳聲吵醒,仔細一聽才發現是兒子起床了。
此刻小家夥出去了,他自然而然又困了起來,含含糊糊道:“那你記得一會叫我。”
“好。”
懷裏的青年呼吸聲漸勻,時烽這才睜開眼垂眸看着他沉靜的睡顏。
本該驕傲的青年,昨晚卻身不由己地像一個與意願背道而馳的地方走去。
時烽閉眼沉思,開始懷疑上一世白黎喻到底是沒有看到他,還是壓根沒辦法給出任何回應。
他一次次靠近,對方的視線卻一次次轉向另一個人,直到青年身死的消息傳來。
所有人都說他瘋了,時烽覺得自己确實瘋了,趁着宋承出國,拿着黎家的技術和國外公司談交易的時候,一槍殺了他。
然後,他就回到了二十七歲這一年,像是時光倒流,又像是重活一次,更像是到了另一個平行世界,彌補曾經的遺憾。
他好像做到了,他成功和心愛的人結了婚,又好像沒有做到,因為愛人好像還在為那個男人所擾。
各種陰暗的想法此起彼伏,心跳随着思緒不停跳動,懷裏的青年忽然嘟囔一聲,“老公別吵,我要睡覺。”
時烽聽到自己說,“好”
一切黑暗,得見天光。
樓下的眠眠吃完了早餐,帶着自己的小寵物滿花園溜達。
為了不讓生性愛啃東西磨牙的小垂耳兔吃錯什麽東西,管家把花園裏的植物都換了一遍,既保證觀賞價值,又保證小少爺的寵物能随便啃。
不過湯圓和餃子明顯更喜歡吃那些還沒長成的菜秧子。
有眠眠這個小主人在,管家的這片菜園子注定想不出成株的蔬菜了。
此時候眠眠一邊盯着外面的動靜,一邊絮絮叨叨跟自己的小寵物說話,“湯圓湯圓,我昨晚睡覺好像被一只大蚊子咬了,它一直咬我!”
稍大一點的小垂耳兔轉了個身,屁股對着他繼續啃菜秧子,眠眠郁悶地戳了戳它的屁屁,小垂耳兔不堪其擾跳到了另一邊。
眠眠呆着無聊,爸爸又沒有睡醒,他忽然想去醫院看哥哥了。
等小垂耳兔不啃菜苗,眠眠帶着它們跑回屋子裏,小家夥把小寵物放到寵物房,剛想叫爸爸起床帶他去醫院看哥哥,就被大爸爸捂着嘴抱出房間了。
“你爸爸在睡覺,別去打擾他。”時烽抱着兒子下樓,絲毫不顧兒子可惜的神情。
眠眠趴在大爸爸的肩膀上,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房門,“爸爸怎麽還沒醒啊?”
時烽睜着眼睛說瞎話:“因為昨晚你睡覺翻來翻去,吵到爸爸了,所以他要補覺。”
“真的嗎?”眠眠不太信,“那為什麽大爸爸不困?”
時烽:“因為大爸爸要起床賺錢養家。”
小家夥噘起嘴,覺得大爸爸說的沒錯,比起他和爸爸一邊工作一邊玩,大爸爸确實要在家裏上班。
可是眠眠還是不死心,他知道自己下午就要跟爸爸出發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要是他還沒有回來,哥哥又被那些人欺負了,或者有人想跟他搶哥哥了怎麽辦?
于是他把自己的擔心跟大爸爸說了,說完後又眼巴巴道:“大爸爸,你帶我去吧?我想去看哥哥。”
時烽沒想到兒子想要一個哥哥的決心這麽強烈,他之前也和白黎喻一樣,覺得兒子小孩心性,過一段時間就忘了。
可是這幾天眠眠三不五時說一下,不像是會忘記的樣子。
把兒子放到沙發上,時烽很認真跟他聊天,“小冕,你知道家裏再多一個孩子,會怎麽樣嗎?”
“我知道!”小家夥興沖沖舉手,“哥哥會陪我玩!會陪我上學,會保護我!”
他問過管家伯伯了,小孩子要上好久好久的學,哥哥也要上好久好久的學,那等他六歲上學的時候,就有人陪啦!
此時的小家夥壓根不知道,他和哥哥上的學校并不一樣。
時烽壓下兒子的手,一副你太年輕的表情,“不,你不知道。”
“家裏如果又多了一個孩子,你的零食要分一半給對方,你的牛奶,你的玩具,你的小寵物,都要和對方一起吃,一起玩。”
時烽每說一樣,小家夥的臉就垮一分,等他說完,小家夥已經鼓起嘴巴了。
眠眠悶頭想了好一會,才小小聲開口:“那你和爸爸,也會分一半給他嗎?”
連哥哥也不叫了,時烽揚起眉尾,解釋道:“不會分,但是我們是你爸爸的同時,也會是對方的爸爸。”
他換了個淺顯易懂的比喻:“以後我和爸爸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你,但是以後我們給你買什麽東西,就會給對方買一樣的。也會像喜歡你一樣,喜歡另一個孩子。”
自己的零食,牛奶,玩具,甚至是小寵物都要分享,爸還會像喜歡他一樣去喜歡另一個人,眠眠覺得有點虧,自己好虧。
于是他不提了,就一個人跑去花園蹲着。
可是他真的好想有一個哥哥,姐姐也行,不過姐姐的話就換他來保護姐姐了,所以他還是覺得哥哥好。
可是一想到有哥哥就要分出去那麽多,他又覺得心疼,小臉皺巴巴地看着草地,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不分東西,又有哥哥。
管家遠遠就看到自家小少爺穿着毛絨睡衣蹲在他的菜園子旁邊,立刻猜測可能是小少爺又帶着小寵物來吃菜秧子了。
原本他還想等一等,等小少爺的兔子吃飽了再出現。可是他眯了眯眼,并沒有看到白色的毛團,頓時心生疑惑。
管家走近一看,确實沒有看到小寵物,疑惑道:“小少爺,你怎麽一個人蹲在這裏?”
“管家伯伯。”眠眠仰頭看着他,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我在思考。”
管家也學着他蹲下來,“思考什麽?要不要跟管家伯伯說一下?”
眠眠想了一下,就把剛才大爸爸的話跟他說了,一邊說一邊皺眉頭,把管家給萌得心肝顫。
眠眠說完以後,又嘆了一口氣:“唉,好難過呀。”
他想哥哥像他一樣有家人,這樣自己也能多一個家人,可是要把自己的那麽多寶貝分一半,他又好心疼。
“這有什麽?”管家笑了,“做哥哥的都會愛護愛弟弟,那哥哥肯定會什麽都跟弟弟分享啊。”
管家不知道眠眠想帶一個哥哥加入這個家的事,還以為他是看了什麽電視劇,突發奇想才有這個煩惱。
兩位主人都不能生,眠眠自己都還沒有長大,所以管家不覺得兩位主人還會再領養一個小孩子。
到時候家裏兩個小孩子,還不得打起來?
殊不知眠眠想把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帶回來,如今聽了他的話,頓時茅塞頓開!
“謝謝管家伯伯!”小家夥立刻站起來,叭噠叭噠往屋子裏跑去,管家慈愛地笑了笑,開始整理自己被啃得亂七八糟的菜地。
也不知道他這片菜園子,還能不能長出一顆真正成熟的蔬菜。
眠眠跑到客廳,看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烽,立刻撲了過去,“大爸爸!你剛才說,有了哥哥,你們還是會給我買東西,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我對不對?”
看着情緒高漲的小家夥,時烽挑眉,“對,怎麽了?”
小家夥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一般,“那你們給我買的東西,也會給哥哥買一份對不對?”
時烽點頭:“對。”
“那我決定了!”眠眠大聲道,“我要哥哥!”
爸爸給他的不會變少,也會給哥哥一份,但是哥哥喜歡他,一定會把自己的分給他,那他有的就比現在的多!
眠眠仿佛已經看到了無數零食在向他招手,哥哥如果特別特別喜歡他,說不定會多分一點零食給他!
而且哥哥比他大,要吃的零食牛奶肯定比他多,到時候他把自己的零食牛奶分一半給哥哥,但是哥哥分給他的一半肯定會比自己的一半更多,這麽算的話,自己還賺了一點。
原來有哥哥果然是一件好事,他決定了!他要對哥哥特別特別好,争取讓哥哥多分自己一點零食!
到時候他在房間裏面偷吃,哥哥幫他守在門外,就像他給湯圓餃子打掩護一樣!
時烽愕然,不知道才十幾分鐘,怎麽兒子的情緒從失落到興奮,甚至态度更堅定了起來?
眠眠趴在他的大腿上,軟乎乎問道:“大爸爸,你不想領養哥哥嗎?”
眠眠小心眼地想着,大爸爸一定是知道把哥哥帶回家,他會有更多的零食,所以才吓唬他。
幸好他聰明,知道去問管家伯伯!
時烽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沒有,能不能領養,還得看他的想法。”
至少從昨天白黎喻的态度來看,對于再領養一個小孩是贊成的,畢竟從白黎喻姓白開始,白家三祖這一支就得從他這裏延續下去。
總不可能以後讓眠眠改姓,回到白家村生活,然後一群國際金融分析師也跟着過去進行精英教育吧?
但是再領養一個孩子的,時烽和白黎喻都擔心眠眠的心情。
至少作為獨生子來說,時烽覺得很快樂,但是如果像白黎喻那樣的情況,估計會覺得有個哥哥還挺好,
反正無論怎麽說,他們的決定都建立在家裏的這個孩子身上,畢竟以後要一視同仁,就要先考慮眠眠的想法。
免得到時小孩心裏覺得不平衡,給後來的那個孩子難堪,真到了那個時候,不教育眠眠不行,教育了,又怕他心裏記恨另一個小孩。
所以對于再領養一個,時烽還是很謹慎的,畢竟這是兩個孩子的未來,并沒有想象中有錢就能解決那麽容易。
時烽抱起小家夥,跟他商量道:“這樣吧,你再考察一下那個哥哥,畢竟以後你要跟他一起吃飯睡覺玩耍上學,多考察一下再決定,行不行?”
要是确定領養,以後眠眠因為那個孩子鬧脾氣,他還能用這次的考察來堵嘴,畢竟是小家夥自己考察的,不是嗎?
對于時總來說,領養另一個孩子的好處,大概就是有人能陪眠眠睡了。
小家夥想了想,覺得沒錯,所以點頭答應:“行!”
也不知道現在答應得這麽爽快的他,在後面被迫和爸爸分房睡的時候,會不會有一點點後悔。
嗐,眠眠還是太年輕,你大爸怎麽可能做虧本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