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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誰是犯罪嫌疑人
    誰是犯罪嫌疑人

    不同于白黎喻這邊緊張焦灼的氣氛,小平臺營地裏的眠眠坐在躺椅上,抱着膝蓋等待烤雞翅離開燒烤架。

    林勤也跟他一樣,兩個小孩都裹着一張小毯子,一左一右像兩尊小石獅子一樣拱衛這方士林。

    看着烤架上的食材,眠眠突然開口,“方叔叔,是不是有人不見了?”

    林勤也跟着猜測,“是不是像眠眠那次一樣,有壞人啊?”

    之前在越南那次,林勤醒後節目組的人不讓他離開房間,所以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只知道眠眠和白叔叔不見了。

    陪着他的工作人員和保镖也不說,他只看到有好多陌生人來到酒店裏。

    後來家裏人讓他跟梁宇回來的時候也沒說什麽,只說國外有壞人,為了他的安全,讓他先回家。

    所以林勤這次聽到有人不見,下意識覺得和之前的一樣。

    方士林一邊刷蜂蜜一邊道,“應該是走丢了,出不了什麽事。”

    “不會出事嗎?”眠眠覺得不對,“那些人都來找爸爸了。”

    爸爸說這座游樂園是他家的,那些工作人員肯定是有事才來找爸爸,就像助理叔叔找大爸爸一樣,都是公司的事。

    方士林篤定道:“不會出事。”

    不僅是安慰小孩,更因為他覺得确實不會出事。

    方士林和白黎喻不一樣,他經歷的危險有過,但是并不多。所以遇到事情,不會一開始就往最壞的方向猜測。

    按游樂園進來需要安檢,游樂區和工作人員區域分開的情況下,外來人想在裏面獲取什麽刀具的可能性并不高,那些人也不一定有這個意識。

    而且如果是綁架,動機是什麽?

    為了錢?可是兒童營地出入都需要檢票,不是家庭票,手腕上的手表不是配對的,那劫匪綁架了孩子,在也出不了營地。

    總不可能翻過這個山坡吧?成年人想翻過去都不容易,更何況還帶着一個孩子。

    而且這邊的門票都是身份證實名購買,真要查,很容易查出來到底是誰作案。

    所以相較于白黎喻比較極端的猜測,方士林更傾向于一些意外或者巧合,才導致小姑娘不見了。

    而另一邊,白黎喻等人在循聲而去的路上,踩到了一個兒童定位手表。

    白黎喻想也沒想,就猜出來肯定是那個小姑娘的。

    不怪他第一時間覺得小姑娘可能會遇害,實在是因為在父母和孩子有園區定位手表的情況下,不可能這麽長時間還找不到孩子,甚至還需要園區工作人員幫忙。

    工作人員肯定也發現了這一點,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才會跑過來找他。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在樹林裏一時間聽不出具體的方向,卓子凡憑借自己網游槍戰的經驗,聽着聲音指路,還真讓他們離聲源原來越近。

    直到衆人感覺離得不遠的時候,聲音斷了。

    卓子凡逼着自己冷靜,仔細聽了一分多鐘,最後搖了搖頭。

    其實不用他說,走到這裏的人幾乎都聽到了那道斷斷續續的聲音。

    慶幸的是聽聲音來看,小姑娘只是有點沙啞,但是沒有恐懼的感覺,不幸的是,小姑娘的聲音突然停了。

    如今已經在目标周圍,大家都不約而同放輕了腳步,連交談都沒有了。

    白黎喻想了想,示意其他人分開找,他則帶着時六随便挑了一個方向走過去。

    卓子凡和梁宇走了另一邊,夏言左看看右看看,還是選擇跟上白黎喻。沒辦法,他跟白黎喻比較熟。

    而在坡頂一片茂密的樹林裏,一個少年正蹲在地上,看着坐在石頭上的小姑娘。

    “哥哥,我唱歌好聽嗎?”

    月光從樹葉縫隙中灑下,影影綽綽地映在鵝黃色的公主裙上。

    紮着羊角辮,穿着水晶涼鞋的小姑娘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個圈,蓬松的裙擺劃出一個可愛的圓。

    戴着口罩的男生眼中有不正常的癡迷,喃喃道:“好聽的,妹妹可以再唱一次嗎?哥哥好久沒有聽你唱這首小星星了。”

    小姑娘苦着一張臉道:“可是哥哥我好餓啊,我都沒有吃晚飯,我要回去吃飯了。”

    仿佛沒有聽到小姑娘說要回去的話,男生從自己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一個面包,“哥哥帶了你最愛吃的肉松包,還有你一直說要喝的小牛奶。”

    小姑娘嘟着嘴巴抗議:“哥哥,我不愛吃肉松。”

    男生充耳不聞,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一盒小孩巴掌大的牛奶,自顧自地拆開包裝,一邊拆一邊喃喃自語:“爸媽不給你買不要緊,哥哥賺錢給你買,你不要亂跑,外面都是壞人。”

    他把拆開的面包和插了吸管的牛奶遞給了小姑娘,一個勁催促:“快吃,不夠哥哥再帶你去買,哥哥能賺錢了,你想要什麽哥哥都給你買。”

    小姑娘确實很餓,接過兒童牛奶喝了起來,喝完之後又聞了聞那個面包,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

    “哥哥,我不想吃肉松,你還有牛奶嗎?”

    “牛奶?”男生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口袋,摸來摸去也只掏出十幾塊錢,他眼裏有些慌亂。

    “妹妹,哥哥不知道你這麽愛喝這個牛奶,等明天哥哥帶你去買好不好?”男生小心翼翼地把手裏的錢遞到女孩面前。

    “你看,哥哥有錢,明天一定給你買,好不好?”

    小姑娘對陌生人的情緒很敏感,她覺得這個哥哥在害怕,害怕什麽她不知道,但是她是個善良的孩子,不喜歡別人難過。

    小姑娘傲嬌地點頭:“那哥哥你明天記得給我買哦,我還要喝一盒才飽!”

    男生仿佛得到了赦免一般,眉眼都松了下來,他柔聲道:“好。”

    小姑娘喝完牛奶還是餓,但是肉松面包她又不喜歡,這種人工添加劑太多了肉制品,在一些敏感的人眼裏,總有一股說不出的肉腥味。

    小姑娘摸了摸肚子,委屈道:“哥哥,帶我下山好不好?我要回去吃飯了。”

    “不,不行。”男生仿佛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語氣急促道,“你,你不怕嗎?下面那麽多壞人,剛才還有人想害你!”

    小姑娘樂呵呵地笑着,只有微微紅腫的眼睛說明了什麽,“我不怕,有哥哥保護我!”

    “哥哥帶我下去,那個人就不會來傷害我了!”

    小姑娘的信任很好地安撫了男生躁動的心情,但是他想去剛才的地方,又不想把小姑娘放在這裏。

    靜靜站在樹影裏的青年沉默地觀察着他們,在他旁邊的夏言看到小姑娘和那個男生離得這麽近,吓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深秋的夜風很涼,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風拂動樹葉的聲音,坐在石頭上的小姑娘抖了抖,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朝蹲着的男生身手。

    理直氣壯道:“哥哥抱,我好冷!”

    “冷,冷是嗎?”

    男生從思緒裏回神,就在衆人以為他會直接抱住小姑娘的時候,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小姑娘身上。

    接着他把坐在石頭上的小姑娘抱到了自己腿上,而他則坐到了小姑娘剛才的位置。

    這是一個很常見的,家人抱孩子的動作。

    寬大的外套把小姑娘裹得很嚴實,小姑娘側身坐着,男生一手從背後伸出,一手從前面繞過,兩只手扣在了一起。

    從頭到尾都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就像一個帶着妹妹出門玩的哥哥一樣。

    感受着身體變暖,小姑娘開心地晃了晃小腿,“哥哥,你說那個叔叔還會不會過來呀。”

    男生的臉色瞬間變了,只有露在口罩外的眼睛警惕地四處掃視,白黎喻等人下意識往樹木後面藏了藏。

    在不清楚男生身份的情況下,他和小女孩離得太近,誰也不敢冒險探頭。

    男生沒有在周圍發現什麽,才輕輕拍了拍小姑娘的後背,“不會的,哥哥不會再讓你出事的,你要記得不要亂跑,你要什麽哥哥都給你買,不要跟別人走。”

    再?

    看着男生颠三倒四一直重複那幾句話,白黎喻忽然覺得不對勁,這個男生的精神狀态不對勁。

    小姑娘卻仿佛習慣了一般,依賴地挨在男生懷裏,“哥哥,我好困,又餓又困。”

    男生仿佛注意不到小姑娘一口沒動的肉松包,喃喃道:“不怕,你睡吧,哥哥會保護你,明天哥哥帶你去買你最愛吃的肉松包和小牛奶。”

    白黎喻等不下去了,小姑娘說困,他擔心那盒牛奶裏有什麽藥物,他擡手示意時六,隐藏在樹影裏的漢子微微點頭。

    腳步踩在枯枝落葉上的聲音,應和着風吹樹葉的漱漱聲,成功繞到男生身後不遠處的時六猛撲過去,在男生警惕回頭那瞬間,一個手刀打暈了他。

    時六迅速扶住倒下的身體,沒有讓他帶着小姑娘倒下去,白黎喻等人迅速跑過來,想從他懷裏抱起小姑娘。

    夏言低罵一聲:“掰不開!”

    男生即使暈過去,手也緊緊扣着,以一個保護的姿态,把小姑娘抱在懷裏。

    被白黎喻等人以為中了藥物的小姑娘,在夏言的聲音中睜開眼,疑惑道:“漂亮哥哥,你們也是上山來玩的嗎?”

    夏言:“……”神特麽來玩,為了找這個小孩,他平生第一次這麽擔驚受怕。

    白黎喻輕聲道,“寶貝,我們是你爸爸媽媽叫來找你的。”

    誰知小姑娘警惕又恐懼地看着他,立刻把頭埋在男生懷裏:“哥哥!有一個壞人!”

    白黎喻:“……?”

    他,壞人?

    正在這時,時家一個保镖按着耳麥開口,“少夫人,黎家保镖那邊發現了一個傷者。”

    “對方被人用石頭砸傷了後腦勺,已經失血暈過去了,他們剛剛叫了救護車。”

    又一個突然出現在山上的人?

    白黎喻想了想,對着小姑娘道,“寶貝,你見過這個受傷的叔叔嗎?”

    “他是壞人!”小姑娘緊緊摟住男生的脖子,帶着哭腔道,“哥哥嗚嗚嗚,哥哥救我!”

    男生安安靜靜地被時六扶着,再也沒有如同剛才一般,輕聲地安慰小姑娘。

    小姑娘很害怕他們,白黎喻沒辦法,只能帶着其他人退開,等待警方的到來。

    時六一直扶着男生,看着這個小姑娘的模樣,覺得這個少年應該不是導致小孩失蹤的主謀。

    不過一切猜測也只是猜測,直到警方帶着家屬趕到,他們也沒有從小姑娘嘴裏得到一個确切的答案。

    “囡囡!囡囡!媽媽來了!”

    女人悲怆的聲音傳來,小姑娘激動擡頭,朝來者揚起雙手,興奮道:“媽媽!”

    小姑娘願意松手,她的母親也順利把她從男生懷裏抱了出來。

    警察拿着執法記錄儀,問道:“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麽會跟小女孩在一起?”

    “我是這裏的負責人。”白黎喻道,“這裏不好問話,孩子也餓了,我們到營地裏說吧。”

    時六不等警方指示,聽到少夫人這麽說,立刻扛起暈倒的少年,跟在青年身後。

    警察看了一眼周圍,留下幾個人搜查,也跟着下去了。

    白黎喻一邊走一邊把自己得知的信息說出來,末了道:“我們來到的時候那個男孩離小姑娘很近,只能等他分神的時候把他打暈。”

    警察開口:“他為什麽會分神?”

    白黎喻:“……他要哄小姑娘睡覺。”

    聽到他的話,警察回頭看了一眼,被男人扶着的女人,緊緊抱着不停喊餓的小姑娘。

    也不像受到什麽傷害的樣子,一點都不害怕。

    白黎喻接着道:“實際上我們懷疑把小姑娘帶離的另有其人,我的保镖在另一邊樹林發現了一個中年男人,對方被人打暈了。”

    “具體情況需要你們警方詳細調查,我們會配合把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你們。”

    另一邊的夏言連連點頭,“對對對,小孩喊餓的時候那個男生還給她牛奶面包吃。”

    聽到這句話,抱着女孩的媽媽臉色變了一下,下山的腳步快了不少,一到營地裏,立刻抱着女兒朝救護車那邊跑去。

    不多時,警方和救護車帶着幾人離開,白黎喻叮囑工作人員安撫好游客,只說小女孩和其他人上山玩迷路了,在案情出來之前其他的都別說。

    工作人員點頭應下,其實剛才那對夫妻帶着女兒下來時,不少人都看到了,小姑娘健健康康的,沒有什麽害怕的情緒。

    等回到小平臺營地後,吃得滿嘴流油的眠眠開心道:“爸爸你回來啦!吃雞翅啊!”

    看到小家夥這麽開心,青年心裏的一點思緒也被放下。

    梁宇直奔燒烤架,“餓死我了,老方有什麽吃的沒?”

    方士林點頭,“有,這幾串牛肉快好了,我塗個調味料。”

    “我先吃我先吃,我剛才可累了!”卓子凡嚷嚷,“老方我跟你說,我爸天天說我打游戲不務正業,剛才我可是聽聲辨位找到人小姑娘了。”

    梁宇蹲在燒烤架旁邊吐槽道:“人小孩唱歌那麽大聲音,不用你說我們也能聽到。”

    卓子凡不服氣了,“話可不能這麽說,當時你們誰聽到了?”

    梁宇:“……”他還真沒聽到,當時精神緊繃地尋找蹤跡,沒注意到居然還有歌聲。

    小孩在的位置離他們也不近,能有聲音傳來都是樹林無人,夜裏有風,不然真不一定聽到那隐隐約約的動靜。

    還是卓子凡提醒之後,大家仔細聽才聽到的。

    梁宇不跟他争了,老老實實等下一串。

    眠眠把自己碗裏的雞翅遞給白黎喻,好奇道:“爸爸,找到人了嗎?”

    白黎喻點頭,“找到了,人沒事。”

    方士林嘴角勾了勾,他就知道出不了什麽事。

    等大家都吃飽喝足後,白黎喻才道:“我去一趟警察局,看看情況怎麽樣。”

    畢竟他也是這座游樂園的所有人之一,需要去了解一下到底是一個什麽情況,也要做好家屬的安撫和賠償工作。

    其他人都理解,陸維風也通過攝像師的口說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反正他們都到了兒童營地,所以白黎喻明天開拍前回來就行。

    眠眠聽到他要走,立刻爬下躺椅跑過來,仰頭道:“爸爸,那我呢?”

    白黎喻有些糾結,把小孩一個人放在營地他不放心,帶小孩跑一趟又太累人。

    不過兒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白黎喻還是點頭:“那麻煩眠眠陪爸爸走一趟,好不好?”

    小家夥大聲道:“不麻煩!我喜歡陪爸爸!”

    還在吃燒烤的林勤撇了撇嘴,“粘人精。”

    眠眠才不理他,他粘自己的爸爸怎麽了?林勤一定是嫉妒!

    白黎喻帶着眠眠趕到警察局時,已經是早上十一點,兒童營地園區的負責人正站在大廳裏。

    那個莫約十六七歲的男生已經醒了,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沒有看到那對夫妻,反而是另一個女人帶着孩子,正對着他不停謾罵。

    負責人和警方不停拉住女人,不讓她撲上去,最後實在沒辦法,警方強硬地把女人拉到調解室裏,親自做她的思想工作。

    留下的那個小男生怒氣沖沖地朝少年不停踢打,少年卻連理都不理,像一尊沒有靈魂的木雕一樣坐着。

    最後那個小孩覺得沒勁,跑到調解室找媽媽去了。

    看到父子兩過來,負責人連忙走過來,白黎喻問道:“怎麽樣了?”

    負責人組織了一下語言,道:“那個受傷的男人是兒童營地裏的一位家長,應該是他把小女孩騙到山坡上的,不過他還沒有醒,警方所以沒辦法詢問。”

    “警方審問那個叫秦虞的少年,他說看到那個男的哄騙小姑娘脫衣服,小姑娘不願意,那個男的還要動手,所以被他砸暈了。”

    “那個女人就是那個男人的老婆,她說他老公要去園區商店買包煙,一直沒有回來,還說她老公肯定是看到那個少年做壞事前去阻止,被對方打了。”

    “現在那對夫妻正陪着女兒錄口供,還沒有出來。那個女人鬧着讓少年殺人償命。”

    負責人又補了一句:“負責搶救的醫生說傷口不嚴重,就是被打暈了而已。”

    白黎喻擡眸看了一眼坐在大廳裏的少年,沒了外套的遮擋,對方瘦弱的身軀暴露了出來,肩胛骨撐起薄薄的T恤,卻讓他的身軀顯得更加空蕩。

    “既然那個男人沒有醒,女孩的口供也沒有出來,為什麽說受傷的男人是哄騙小女孩的人?”

    負責人左右看了看,小聲道:“我問過查看現場的警方了,對方說防護網是用鋼絲絞斷的,那個少年我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力氣,但是剛才我看着去醫院的警察拿着那個男人的皮帶回來了。”

    看過那個少年哄小姑娘的一幕,白黎喻知道事情應該是這樣,畢竟皮帶裏面藏鋼絲,安檢掃到金屬也會以為是皮帶扣。

    最主要的是他和夏言躲着看了那麽久,那個小姑娘并不害怕少年,少年也沒有對小孩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

    但是,當時那個少年的狀态很不對勁,他說不出來,就是覺得這個少年的精神可能有點問題。

    正在這時,陪女兒錄口供的夫妻兩出來了,那位母親一改之前的警惕,眼含熱淚走到男生面前,撲通一聲跪下。

    “小夥子,謝謝啊!謝謝你救了我家囡囡!”

    那位父親抱着孩子,一手扶起妻子,那個少年眼睛動了動,看向他懷裏的小姑娘,“妹妹……”

    小姑娘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哥哥,抱!”

    少年不自覺伸出手,把小姑娘輕輕抱到了懷裏,夫妻兩也不阻止,就站在旁邊一臉感激地道謝。

    他們不知道最後警方怎麽說,但是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不會撒謊,所以陪着做筆錄的時候,聽到女兒說有一個叔叔要脫她裙子,這位父親差點沒有沖到醫院要了對方的命。

    幸好小姑娘又說了一句,說是哥哥打倒了壞人,還抱她離開那裏,她還唱了小星星感謝哥哥。

    警方派來給小姑娘做筆錄的是一位女生,對方态度溫和地細細詢問,小姑娘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說了。

    她或許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麽,也不知道如果男生不出現,她可能會有一個這輩子都抹不去的夢魇,但是陪着她的父母知道。

    要不是這個叫秦虞的男生,他們的女兒這輩子就毀了。

    這對父母的态度說明了一切,白黎喻冷聲道:“讓安保部門配合警方,把那個男人進入園區後的監控全部整理出來。”

    負責人應下,拿出手機在工作群裏@園區安保部。

    沒多久,整理好筆錄的警官走了出來,讓一家人先回去,等明天那個男人醒了再過來。

    小姑娘拍了拍少年的胳膊,“哥哥,我要跟爸爸媽媽回家啦!”

    少年沉默了許久,聲音沙啞道,“以後別亂走,外面很多壞人。”

    “好!”小姑娘湊過去,在少年的側臉上吧唧一下,“哥哥你記得哦,我不喜歡吃肉松。下次你給我買別的!”

    她的母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起嘴饞的女兒,“不好意思啊小哥,我家囡囡比較饞,你有沒有聯系方式?阿姨和叔叔想給你買點吃。”

    少年定定看了她懷裏的小姑娘一眼,沉默低搖了搖頭。

    看到他不說話,這位母親也有些尴尬,不過她的丈夫還是搖了搖頭,打算明天再詢問一下警察。

    他們都要過來,估計這個男生也要過來,到時候或許能看到對方的家長。

    秦虞的視線一直跟着那對夫妻兩,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警察局的大門外。

    他神情失落地收回視線,突然和門外一個小孩對上了視線。

    眠眠偷看別人被發現了,害羞地躲在爸爸身後,又偷偷摸摸探出頭,發現那個哥哥還在看着他。

    那個哥哥的眼睛好好看,但是他好像要哭了,眠眠覺得這個哥哥一定是怕丢臉,所以才不敢眨眼。

    小家夥扯了扯白黎喻的褲子,指着男生道:“爸爸,我想過去。”

    這是小孩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去一個陌生人那裏。

    白黎喻想了想,又看到那個男生落寞的眉眼,輕輕點頭:“不要去其他地方。”

    眠眠開心地跑過去,又在男生身前半米處停下,謹慎問道:“哥哥,你剛才是在看我嗎?”

    聽到某個稱呼,男生眼裏閃過一抹不一樣的亮光,點了點頭,期待道:“對。”

    眠眠想了想,又道:“那,哥哥你是想抱抱我嗎?”

    小家夥臉上帶着一點羞澀,男生用力地閉了閉眼,半晌才道:“可以嗎?”

    眠眠這才靠近他,不過沒有給他抱,而是自己爬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

    秦虞看到他小短腿不停使勁,立刻緊張地伸手護住他,等到眠眠成功爬到椅子上坐好,他才把手收了回去。

    正在跟負責人商讨家屬賠償的青年視線一直跟着自己的兒子,看到這一幕,平靜的眼神有了些波瀾。

    “總之家屬這邊的安撫要做好,這件事的發生也有園區的失誤,你讓安保部門今晚辛苦一下,今晚在住宿區巡邏。明天一早就讓工程部的人過來,把鐵絲網換成實心防護欄。”

    負責人一邊應道,一邊拿着手機傳達他的命令。

    另一邊,眠眠兩只手撐着椅子,笑嘻嘻道:“我不能給你抱,我只給我的家人抱。”

    說完又覺得不對,連忙找補:“還有對我好的人。”

    “我爸爸說過,要是別人想抱我親我,如果我不願意,就不可以讓別人這麽做,別人要是非要親我抱我,我就要去告訴爸爸。”

    聽到他這麽說,少年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對。你爸爸說得對,你有一個好爸爸。”

    “對!我爸爸天下第一好!”眠眠驕傲地擡頭,“我還有一個天下第二好的大爸爸!”

    秦虞眼睛微整,像一只受驚的貓一般,清俊的臉滿是不可思議,“你有兩個爸爸?”

    他上下看了一眼眠眠,看到小家夥衣着幹淨整齊,圓乎乎的小臉蛋上滿是幸福的笑意。

    一點也不像被領養的孩子。

    “對呀!”眠眠美滋滋道,“我大爸爸跟我爸爸結婚了!”

    秦虞抿了抿嘴,想說兩個男人在一起會被罵的,但是華國同性婚姻又合法了。

    他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是對的還是錯的。

    但是無論對錯,他都因為這件事沒有家,也沒有喜歡的人了。

    眠眠一說起自己的兩個爸爸,就有說不完的話,一直叽叽喳喳地說着,頗有夏言這個話痨的本色。

    走近的白黎喻有些驚奇,別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眠眠是一個敏感內向的小孩,很少主動去靠近陌生人。

    在白家村的時候,都是林勤主動帶他玩,他才和林勤有零星的交流,但是也僅限于在一起拍節目的時候玩。

    出了家門,身邊也沒有熟悉的人,小家夥對于身份不明的陌生人,幾乎是一個極度警惕和抗拒的姿态。

    白黎喻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兒子會主動地,去向一個陌生的人分享自己家裏的事。

    兒子大有越說越興奮的架勢,秦虞這個少年也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問得詳細一些。

    比如兩個爸爸平時會打架嗎?兩個爸爸在一起,別人會說閑話嗎?兩個爸爸會帶他一起出門玩嗎?

    沒有一點是打聽敏感的信息,反而對他和時烽的關系産生了極大的好奇。

    眼看時間快到十二點,白黎喻不得不打斷了兒子炫耀爸爸的演講,“眠眠,我們該回去休息了。”

    小家夥也不留戀,慢吞吞爬下椅子,噔噔噔跑過來:“爸爸抱我!”

    白黎喻彎腰把他抱起來,笑道:“這麽嬌氣啊?”

    小家夥嘿嘿一笑,轉頭看向呆愣的少年:“哥哥你看!我爸爸愛我!”

    少年看了看白黎喻,又看了看眠眠,從父子兩毫不相似的五官中,總算确信了一個事實:确實有養父對孩子好的,不是因為血緣。

    白黎喻笑道:“跟哥哥道別吧,我們要回去了。”

    剛才那對夫妻帶着女兒道別,少年沒有其他舉動,白黎喻讓眠眠和他道別,他卻局促地站了起來,頗為期待地看着眠眠。

    小家夥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哥哥明天見!”

    秦虞磕磕絆絆道:“明,明天?”

    他們還能見面嗎?

    “嗯,明天我們還過來一趟。”白黎喻溫和笑道,“我會帶着眠眠一起過來。”

    聽到這句肯定是答案,少年抿緊雙唇,消瘦的臉頰泛起一抹血色,激動地“嗯”了一聲。

    白黎喻帶着眠眠上車,趕回游樂園裏。

    不同于早上直接從郊區別墅出發,半個小時到目的地,這次他們從市裏過去,車上有小孩也不能開太快,路上最少花費一個小時。

    回去的路上,眠眠還沒有困意,蓋着毯子坐在椅子上,穿着小綿羊襪子的小腳丫一動一動地。

    白黎喻和時烽發完消息,才轉頭看向兒子,“眠眠,你不害怕那個哥哥嗎?”

    說實話,在山坡上目睹秦虞和那個小女孩相處的場景,白黎喻總覺得這個少年的精神可能有點問題。

    但是無論是當時還是剛才,對方都沒有對那個小女孩,或者眠眠,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就算是那個犯罪嫌疑人的妻兒打罵他,他也沒有動手推開那個小孩子。

    而且後來白黎喻觀察,對方和眠眠聊天的時候并沒有異樣,頂多就是對于他和時烽之間的的相處特別好奇。

    對于青春期的孩子來說,在三觀還沒有完善的情況下,有的人會被外界信息誤導,從而模糊了自己的性取向。

    有的人即使堅信自己的性取向,也難免會對另一種性取向的人相處方式感到好奇。

    所以白黎喻并不覺得秦虞的問題有多冒犯,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個少年并不是單純好奇,對方更像是想從他和時烽的關系裏确定些什麽。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直覺,但是白黎喻并不覺得自己的感覺不對。

    眠眠聽到爸爸的話,一骨碌坐起來,自豪道:“我不害怕!那個哥哥不會傷害我!”

    “就這麽自信?”白黎喻樂了,“萬一他是裝的,然後趁你放松警惕就傷害你呢?”

    眠眠聽完爸爸的話,低頭想了一下,還是堅定自己的答案:“哥哥不會傷害我,我能感覺到。奶奶說我們小孩子的感覺最準确了。”

    小家夥說的倒是沒錯,因為幼崽容易夭折,基因裏镌刻着趨吉避兇的本能,會讓沒有自保之力的他們有一種直覺。

    成年人的直覺來源于自身的閱歷與認知,孩子的直覺是一種求生欲帶來的本能。

    但凡心思敏感的孩子,都能通過這種下意識的本能來确保自己的安全,直到他們長大,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為止。

    這也是為什麽女性的直覺通常更準确的原因,因為她們心思細膩,對于危險的敏感度很高。

    白黎喻有些驚訝,小家夥第一次這麽肯定地維護一個陌生人,之前方士林湊到眠眠身邊各種讨好,才能摸摸小家夥的腦袋。

    直到方士林察覺到小家夥的不自在,稍微克制了一下熱情,慢慢地,小家夥才算認可他。

    白黎喻換了一個說法,“你對那個哥哥的感覺很好嗎?”

    “嗯!”眠眠篤定點頭,“很好,抱着那個妹妹的時候很好,所以我想他做我哥哥!”

    眼睛那麽好看的人,一定不是壞人!

    小家夥的話徹底驚呆了他爸爸,白黎喻怎麽也想不到,小家夥居然想給自己找個哥哥?

    “他要是成了我的哥哥,一定會對我特別特別好!那我又多了一個家人!”未來的A市小霸王如是說道。

    白黎喻覺得大概是在福利院的經歷,讓小家夥對家人有一種執念,恨不得自己有很多的家人,因而沒有太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眠眠好像也只是随口一說,說完又自己樂呵地躺在了座椅上,沒一會就困得閉上了眼睛。

    等回到小平臺營地後,這裏又多了兩頂帳篷,估計是卓子凡他們找工作人員弄來的。

    白黎喻抱着睡熟的眠眠回到了他們自己的帳篷,又和時烽報了個平安,這才閉上眼睛。

    睡着之前白黎喻還在想,那個少年看着就是未成年,在警察局也沒有看到他的父母,會不會是警察沒有通知他的家裏人?

    此時的他絕對沒有想到,第二天再次去到警察局時,會看到一個傷痕累累的少年。

    A市,警察局不遠處的一條小巷子裏。

    昨天嚷嚷着殺人償命的女人抱着手臂站在旁邊,趾高氣揚地看着被毆打的少年。

    “我告訴你,我老公是要制止你兒子犯罪,反而被你兒子打傷了,一會進警察局記得讓他這麽說。”

    站在女人身邊的婦女點頭哈腰:“可以可以,他這麽說了,你真能給我們十萬?”

    “騙你幹嘛?不是已經先給五萬了?”女人不屑道。

    看到那個婦女眼睛轉來轉去,女人翻了個白眼,“放心吧,他是未成年人,就算關也關不了多久。到時候他被判一年,我就多給一萬,判三年,我就多給三萬。”

    那個女孩又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就算這個男生認了下來,以他還沒成年的身份,也不會被關押。

    女人瞥了那對夫妻一眼,諷刺地笑了笑,想訛她?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

    聽到她這麽說,婦人笑得更滿意了,旁邊支着耳朵的男人聽到判多少年就給多少萬,打得更狠了。

    “臭小子你聽到沒?等下去警察局你就這麽說!知不知道!”

    “你就說你想強|奸那個丫頭片子!那個男人是去阻止你的!聽到沒有!”

    中年男人下手極狠,甚至聽到多判一年給一萬,張口就扯了個強|奸的罪名。

    抱頭縮在牆角的少年咬着牙,悶聲道:“不可能!我是同性戀!不可能去……一個女孩子!”

    似乎是那個詞極其髒污,竟然說也說不出來,只一個勁道:“她是妹妹,我要保護她!我不幫你們,我不會改口供!”

    他的話仿佛觸到了中年男人的逆鱗,他打得更狠了,一下下往少年後腦勺打下去。

    “操你媽!我女兒早就死了!你還有臉提她!你這個惡心的同性戀!早知道你有病!老子當初就不該帶你回家,你這個喪門星,老子直接打死你算了!”

    因為警察局門口沒有地方停車,便帶着眠眠從隔壁酒店停車場走過來的青年忍不下去了。

    他把錄像中的手機交給時六,讓一個保镖帶眠眠先去警察局喊人,便帶着其餘人跑進了巷子裏。

    少年的嘴緊緊閉着,滿嘴的血腥味讓他意識恍惚,打得怒火高漲的中年人看到他怎麽也不松口,他左右看了看,抄起地上半塊板磚就要砸下去!

    “把人給我按住!”

    一道清亮中帶着怒火的嗓音傳來,背後的拳頭再也沒有落下來,中年男人憤怒中帶着驚慌的謾罵,兩個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秦虞茫然地擡頭,只看到巷子口站着一道逆光的身影。

    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卻被紅色的血模糊了視線,在黑暗襲來前,他仿佛聽到了妹妹叫他的聲音。

    哥哥。

    我們小虞也是個可憐的娃,不過沒事,以後有人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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