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我們要不在一起試試◎

    江席月的黑發略微有些散亂, 他微微垂下眼皮，似乎還有些困倦, 下意識地将手搭在了林應缇的頭上。

    “不睡了嗎？”

    被他這自然而然的舉動吓了一跳，林應缇小心翼翼地微微側頭，從他的掌心裏逃脫，露出了腦袋。

    江席月見她神色局促，卻又故作鎮定，不由勾了勾唇。

    “你在擔心什麽？”

    “……”

    “我昨晚是不是幹了什麽？”

    江席月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沒有離開，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江席月垂下眼，不急不緩道：“昨晚你拉着我不要我走。”

    林應缇艱難道：“我喝醉了……”

    江席月嗯了一聲, 溫聲道：“我知道。”

    林應缇覺得自己幾年內應該都不想碰酒了，她一向都是個很謹慎的人, 昨天會這樣，是不是她潛意識裏知道送自己回來的事江席月, 這才會放松了警惕, 任由自己失去意識。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不由微微皺眉。

    江席月已經起身在系襯衫的紐扣，昨晚他雖然也是和衣而睡, 但是還是解掉了幾顆紐扣, 露出精致的鎖骨。

    林應缇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些許片段。

    昨晚她睡在床上, 旁邊的人撐着下颌注視着她，手裏漫不經心地捋着她的長發。

    再然後就是些不完整的回憶。

    她似乎睡的十分不安穩，一直在東動西動，江席月拿她無可奈何，幹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果然安靜了些。

    不過後來江席月又去了趟衛生間, 林應缇期間迷迷糊糊地睜開過眼, 當時還疑惑怎麽自己房間裏多了一個人。

    但是那種念頭只是一瞬，很快她的眼皮就越來越沉，又閉上眼睡了過去。

    現在回想起來這些，林應缇神情有些恍惚，她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身上的衣服沒有換，還有些皺巴巴的。

    江席月看她似乎還有些懵懵的，以為她還沒睡醒。

    “去洗個澡吧。”

    林應缇還沒消化掉和江席月睡在一張床上的內容，大腦乖乖地聽從指令，走進浴室裏，慢吞吞地脫下禮服，擰開熱水器，浴室沖刷出氤氲的霧氣。

    可是當她洗完準備換衣服時，不由愣了愣。

    江席月穿好襯衫後，正在陽臺上打電話，電話那頭是他的下屬，兩人談了些最近工作上的事。

    聊完了之後，那邊斟酌着語氣問他大概還有多久回國，他那邊好做下一步的安排。

    江席月微微一頓，沒有給出确切的時間數，只說：“到時我會提前通知你。”

    話音剛落，便聽到有人似乎叫了他一聲，江席月微微一怔，轉過頭來。

    他沒有急着回答，而是靜了片刻，果然那道聲音再次想起，他這才确定自己沒有聽錯。

    聲音是從浴室裏傳來的，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些尴尬，本來就低的聲音隔着一層門，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真切。

    “……能幫我遞一下衣服嗎？”

    電話那頭秘書不知道他這邊的情況，又彙報起公司裏最近的財務，江席月一邊心不在焉地聽着，一邊問裏面的人：“你要哪件？”

    “……随便。”

    電話那頭的秘書愣了愣，“什麽？”

    “沒什麽，你繼續說，我聽着。”

    秘書心裏暗自疑惑，這對話可不像是沒什麽的樣子。

    站在衣櫃前，江席月思索片刻，記憶裏她似乎經常穿白色棉麻裙子，于是他挑了件白裙子拿下來，這件裙子是林應缇新買不久的，上面吊牌都沒有撕下。

    站在浴室門口敲了敲門，過了幾秒鐘，門被輕輕拉開一條縫，從裏面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接過江席月遞過來的裙子。

    “謝謝。”

    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江席月在原地站了一會，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開，重新折返回來，禮貌地敲了敲門。

    “在嗎？”

    林應缇整個過程持續不到兩秒，以幾乎看不清的速度迅速拿走了他手裏的貼身衣物。

    即使她再如何鎮定，此時面皮略微有些發燙。

    真是剛醒來腦子暈乎乎的，竟然會忘記這種事情，還拜托江席月……

    好在江席月也像是知道她的尴尬，等她從浴室裏走出來後，也沒有主動提起剛才的事。

    見她出來後，他和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麽，然後挂了電話，溫聲問林應缇：“你今天有什麽安排？”

    雖然婚禮已經結束了，但是向茉予提前給她買的回國機票卻在兩天後，這意味着她還要在這多待幾天，不過她也挺樂意的，就當散心了。

    她發現當覺得壓抑時，換個地方散心真的能轉變心情。

    林應缇跟着江席月坐着游艇出了海，一直來到海水最藍處，林應缇帶着遮陽帽，風有些大，江席月幫她輕輕按了按。

    “要潛水嗎？”

    林應缇沒想到他會突然提議，望着蔚藍的海水，面色略微猶豫。

    “不是深潛，是淺潛。”江席月看她似乎有些害怕，拿出了浮潛面罩，給她解釋。

    林應缇最後還是拒絕，“我看着你玩吧。”

    江席月也不勉強，和駕駛游艇的外國人溝通了幾句，帶上浮潛面罩就進了水。

    看着他消失在蔚藍海面，林應缇的心微微提起，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海下追尋。

    海水澄澈幹淨，依稀能夠看見一道黑色身影在下面游動，林應缇這才放下心來。

    沒想到江席月水性這麽好，他是什麽時候學的？在國外的時候嗎？

    心裏正胡思亂想着，忽然那道身影閃現進珊瑚礁中就消失不見了。

    林應缇開始有些心緒不寧，她趴在游艇便，轉頭和那個外國人溝通，語氣不由有些慌亂。

    “水裏的人不見了。”

    那個外國人卻不以為意，安慰她：“沒關系，我知道他，他的水性很好。”

    這個回答顯然不靠譜，林應缇微微蹙眉，剛準備說些什麽。

    海面激起冒出浪花，水花飛濺過來，林應缇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等再睜開眼時，江席月已經浮出水面，遞給她一個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

    “水裏看見的，給你帶了回來。”

    是個很漂亮的海螺，但是和一般的海螺不一樣，光澤剔透，表面是通透的藍色，如同大海一樣。

    江席月解釋說：“這是鯊皮寶螺。”

    林應缇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顯然很喜歡。

    江席月溫聲道：“要看看嗎？海裏的世界。”

    林應缇終于有些心動，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一個人被丢下提心吊膽。

    江席月拿了個浮潛眼罩給她戴上，耐心地安撫她一步步來，先讓她試試海裏的水溫。

    于是林應缇趴在游艇邊，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然後深吸一口氣，将頭小心翼翼地探入了海水裏。

    耳邊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氣泡聲，林應缇微微睜大眼睛，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搖曳的魚群悠然自得，穿梭在夢幻的珊瑚群之中，終于親眼看見了靜谧的蔚藍海洋。

    她情不自禁地看入了迷，但是因為不适應呼吸管，嗆得她連聲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幾個氣泡。

    身後一直扶着自己的那只手，見狀立刻将她穩穩地拉了起來。

    只見林應缇的烏黑卷發濡濕黏在雪白的臉頰，原本淡色的嘴唇也像是染上了幾分殷紅，眼睫上還有些許水珠，讓她下意識地眯起眼。

    拿過幹淨的白色毛毯，江席月将她整個人裹上，然後溫柔地替她擦着頭發。

    林應缇掙紮了一下，見沒什麽效果，索性放棄。

    江席月問：“看見了什麽？”

    林應缇抿了抿唇：“有珊瑚群，還有魚群……”

    江席月漫不經心地聽着，手上替她擦着頭發，長發發梢上有水珠滴落，滾動過她細白的脖頸，最後停留在她精致的鎖骨。

    林應缇說了一會後，擡起頭，看見江席月的臉色，微微一怔。

    “……你在聽嗎？”

    江席月淡淡道：“我在聽。”

    林應缇垂下眼，小聲地嘀咕了一聲：“騙人。”

    江席月一怔，随後眼底的笑意多了幾分。

    傍晚的火奴魯海灘也像是燃燒了起來，海灘邊有不少椰樹，一望無際的白色細軟沙礫，留下了一個個小小的腳印。

    林應缇和江席月并肩走着，不知為何，她想起了那天來的時候司機說的那句話。

    戀人很适合來這裏看落日。

    想起這句話，林應缇腳步微頓，腳下踩的不是細軟的沙礫，而是漂浮的雲朵，一切都是如此不真實的虛幻。

    沙灘上有一些游客在舉辦篝火晚會，他們兩人也被拉了進去。

    “你們是在這結婚度蜜月的嗎？”

    不怪他們這樣問，這裏作為出名的結婚聖地，不少新人會在這裏選擇度過自己的蜜月，看見在海灘邊散步的年輕男女，很難讓他們不這樣想。

    林應缇解釋說：“不是，我們是來這裏參加婚禮的。”

    他們圍坐在篝火邊，看着旁邊的人拉着手跳啊鬧啊，林應缇的臉上也忍不住溢出笑意。

    玩了一會後，林應缇怕他們要自己喝酒，于是找了個借口，來到了礁石後的僻靜處，雙手環抱着膝蓋，靜靜望着眼前的蔚藍大海。

    她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仿佛是一個個夢一般。

    自己仿佛身處漂浮在半空中的美好烏托邦，離開這個地方，就會立即被拉扯進冰冷的現實。

    海浪拍打着礁石，變成細碎雪白的浪花，灑落在海面上。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那天神父告訴自己的話。

    “遵從你的心。”

    林應缇正發着呆，旁邊坐下一道身影，她知道是誰，也沒有轉頭。

    下一秒果然想起江席月的聲音，他問自己：“在想什麽？”

    林應缇望着天邊的火紅夕陽，“這裏的日落真美。”

    江席月嗯了一聲，靜靜地陪着她。

    過了一會，見她似乎把自己抱緊了些，于是問：“冷嗎？”

    林應缇點頭，江席月見狀去給她拿毛毯。

    等他走後，林應缇看着自己掌心裏的硬幣，這是剛才兩人買冰淇淋時，老板找給她的當地硬幣。

    一半是正面，一半是反面。

    林應缇沉默地看了一會，然後将硬幣往上抛去，然後等它落在掌心時，再将其蓋住。

    她曾經聽說過一句話，當你遇到難以抉擇的事情選擇抛出硬幣時，當你抛出去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她望着掌心裏的那一枚硬幣，突然覺得正反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不過以後一旦從美好的幻象中抽離，她也許會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

    江席月拿了毛毯走過來，剛替林應缇披上，手還沒撤離，就聽到一道極輕的聲音響起。

    “……江席月，我們要不要在一起試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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