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情敵(三合一)◎
一場比賽直到持續到下午五點, 最後才快要結束。
向茉予已經沒有力氣再吶喊助威了,她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
她說:“如果這場比賽我們學校輸了, 我以後籃球兩個字都不想聽到。”
好在最後的結果是好的,當宣布嘉德獲勝的那一刻,場館裏頓時沸騰了起來。
林應缇被這種氣氛感染,也忍不住鼓起掌來。
旁邊有幾個其他班的男生在分析這次比賽比較難打是因為雙方平均實力有些差距,嘉德這邊真正能說打得好的只有一班的三個男生,再加一個前鋒姜勒,一中則是每個隊員都很平均,沒有廢物。
比賽結束後, 場館看臺上的學生便陸陸續續地回了教室。
林應缇找了個借口,對向茉予說:“你先回去吧, 我還有點事。”
向茉予也很知趣地沒有刨根問底,只說:“那我先去食堂了, 你記得快點來哦。”
“好。”
場上打球的球員也都陸續朝休息室走, 準備去換衣服。
林應缇視線落在其中一道身影上,然後跟了上去。
休息室裏,江席月換好衣服後, 關上櫃門, 周易還在一旁
“等會有慶功宴, 你去不去?”
江席月取下護腕,搖頭說:“你們去吧,我還有點事。”
周易還想再勸幾句,季知林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又不是不知道班長的性子,他不喜歡這種飯局。”
江席月離開後, 周易皺眉不展, 憂心忡忡地開了口。
“你覺不覺得班長這幾天有點奇怪。”
季知林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他還有些腦子。
林應缇跟着前面的那道身影走在走廊上,最後在即将走出體育館的時候,林應缇出聲叫住了他。
趙習言疑惑轉頭,禮貌問道:“你是?”
林應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慢吞吞地說了一句。
“我妹妹生病了。”
趙習言覺得莫名其妙,“同學,你妹妹生病關我什麽事?”
林應缇攥緊了校服兜裏的東西,輕聲道:“你應該記得她,她在手腕上紋了你的名字。”
趙習言臉色微變,語氣也略微有些生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她那天找你後跑去酒吧買醉,遇到了壞人,現在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也不去上學,媽媽說她生病了。”
林應缇越說聲音越輕,她知道如果那天沒及時趕到,就會是那樣的結果。
趙習言看樣子已經知道了她說的是誰,被她的話激得情緒有些激動,“那關我什麽事?別人怎麽不像她……”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止住了話音。
“別人不像我妹妹那樣嗎?”
林應缇繼續步步緊逼:“我們學校裏也有嗎?你正在交往的人?一個還是很多?”
趙習言有些警惕了起來:“關你什麽事?”
林應缇朝他笑了笑,露出臉頰處淺淡的酒窩:“就是有些好奇。”
趙習言臉色冷了下來,“同學,我的事和你沒關系。”
林應缇看着他:“我的妹妹說她很想再見你一面。”
“不可能。”趙習言微微皺眉,直接拒絕:“我和她已經分手了,現在我們沒有關系,她現在這樣是她自找的。”
林應缇哦了一聲,又像是好奇,慢吞吞地出聲:“所以你真的是是腳踏幾只船嗎?”
她說這話時眼神靜靜的,猶如夏日幽靜的深潭,讓人覺得冰涼刺骨。
趙習言被她的眼神一刺激,心裏有些煩躁,但是又覺得她上門理論的行為很覺得好笑。
他語帶諷意:“我就是腳踏幾只船怎麽了?那是有女生樂意湊上來,不是嗎?“
林應缇:“我妹妹也是嗎?”
趙習言不耐說:“女生不都是這樣嗎?稍微對她好點說點好話,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別人。”
“……”
見她不說話,趙習言覺得自己氣勢上壓了她一頭,想乘勝追擊,于是看着她,眼裏帶着些惡劣的笑意:“你是她姐姐吧?她也跟我提前過你,她說她很讨厭你。”
林應缇垂下眼,一言不發。
氣氛正凝滞時,身後傳來一道清清淡淡的嗓音。
“怎麽了?”
趙習言看着林應缇身後不急不緩走來的身影,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态,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又恢複了那個人前的好學生嘴臉。
他以為江席月是在問自己,畢竟兩個人剛一起打了比賽,于是說:“沒什麽,就是碰到了聊了幾句,我有點事先走了。”
江席月的視線這才落在他身上,不動聲色的擰了擰眉。
看他走後,林應缇按下兜裏錄音筆的暫停鍵,長舒一口氣,像是要把壓抑在心中的濁氣一口氣吐出來。
江席月問她:“出了什麽事嗎?”
林應缇搖頭說:“沒什麽。”
說完後她又找了個借口離開,兩個人沒有什麽交談。
江席月看着她的背影,眉頭擰得更緊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能察覺到自從開學後,林應缇對他疏遠了很多。
第二天,嘉德高中出了件大事。
早上第二節 課的時候廣播室裏突然傳出一個男學生的聲音,正在上課的老師和學生都愣住了。
“我就是腳踏幾只船怎麽了?那也是有女的樂意湊上來!”
“……”
“女生不都是這樣嗎?稍微對她好點說點好話,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別人。”
向茉予正在打瞌睡都被吵醒了,“這是誰的聲音啊?”
“不知道,廣播裏傳出來的。”
“我知道,這好像是二班的那個趙習言的聲音?”
江席月看向前方的女生,她正跟着同學一起望向廣播,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
而此時的二班,班上的同學包括老師正齊刷刷地向趙習言投去複雜的視線。
而趙習言面色慌亂,連聲否認:“這不是我說的!我沒有!”
教室裏的廣播還在喋喋不休的重複放着那幾句話。
趙習言連忙沖出教室跑到廣播室,一推開門便看到擴音器旁放着的一只錄音筆,聲音正是從那發出來的。
他氣得失去理智,猛地将錄音筆狠狠摔在地下踩碎洩憤。
向茉予給林應缇講這事的時候,語氣繪聲繪色。
“……然後有幾個老師就沖進來把他攔住,他的情緒很激動,嘴裏不知道嚷嚷什麽,然後就被帶去教導主任辦公室了,二班的班主任也去了,現在那個門都緊閉着沒有出來呢!”
“這個事好像鬧得很大,我聽說他不僅早戀,還好幾個女朋友,光他們班就有一個。”
蘇雲聽到這忍不住開了口:“他怎麽能有那麽多女朋友?”
旁邊有個女生跟腔道:“可能是因為家裏有點錢。長得也不差,嘴巴也甜,又有那種好學生的感覺,和他交往感覺會讓人放心。”
向茉予說:“那你們知道那個錄音筆是誰放的嗎?”
“不知道,可能是誰看不過去替天行道了吧。”
“監控看了嗎?”
向茉予不以為意:“廣播室裏沒監控,就走廊上有監控,但是進出廣播室的人那麽多,光我們班,我和應缇就去過。”
“你和應缇去那裏幹什麽?”
“學姐讓我們去幫忙。”
幾個女生正說着話,就聽到教室門口有人敲了敲門,喊道:“林應缇,江席月,老師找你們去教導主任辦公室一趟。”
大家都是一愣。
林應缇的面色平靜,倒是絲毫不慌亂:“老師叫我,我先去一趟。”
向茉予看見她的臉色鎮定,心裏的擔憂少了幾分,又不一定是和那個趙習言有關,更何況還有班長。
來到辦公室門口,林應缇輕吸了一口氣,正準備伸手時,頭頂有陰影覆蓋下來,擡頭看去便看見江席月流暢的下颔線。
他先她一步伸手敲了敲門。
“進來。”
江席月看了一眼林應缇,低聲說了什麽,然後推開了門。
他嘴裏吐出來的那個字一字不落地傳入林應缇耳朵裏,讓她微微一怔。
辦公室裏坐了幾個老師,趙習言低着頭站在教導主任面前,幾個老師看見他們兩個都客氣地招呼他們先坐下。
“你們也別緊張,叫你們來也只是了解一下情況。”面對這兩個尖子生,教導主任的語氣也和藹了很多。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調查了一下監控,最後一個進錄音室的是一個高一的女生,我們也問過她了,她說她只是去拿忘記的水杯,沒有放錄音筆,也沒有注意到那裏是不是已經放了錄音筆。”
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視線轉向林應缇:“然後這位趙同學一直咬定是你做的,他說那些話都是和你在體育館門口碰見時,你騙他說的。”
現在這事不好處理,體育館門口那處又是監控盲區,只能對方求證。
“……”
看她不說話,教導主任示意她不要緊張,放松下來:“當然了,我們不會相信一面之詞,肯定會多方求證再做考慮。”
林應缇點點頭。
她張了張嘴,話剛要出口,腦海裏浮現起江席月說的那幾個字,原本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沒有見過他。”
本來一直沒說話的趙習言情緒立馬激動起來。
“你撒謊!”
教導主任示意他冷靜下來,“趙同學,你這樣不配合,吃虧的是你自己。”
“我有證人!”趙習言氣得臉色發青,“有人看見了!江席月看見了!”
聞言衆人都看向江席月。
教導主任對他很是客氣,“江同學,你也聽到了,這就是我們請你來的原因,希望你如實說出來,那天有沒有看見林同學和趙同學在一起。”
林應缇的眼睫輕顫了下。
趙習言緊張的視線死死地盯着江席月,在衆人的目光注視下,江席月擡起眼皮,這才淡淡開口。
“我沒有看見。”
趙習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怎麽幫她撒謊?!”
江席月不閃不避,對上他的視線,語氣平淡:“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教導主任幹咳了一聲,“沒有了,你先回教室吧。”
對于江席月的話,沒有什麽人懷疑,因為他沒有理由會說謊。
只有趙習言還在喋喋不休地叫嚷着,死咬着林應缇不松口,但是已經沒有人肯理他了。
“夠了。”趙習言的班主任呵斥道。
趙習言也總算反應過來了,他看向林應缇,讷讷道:“你早就計劃好了想害我!”
所以才會特意挑那個地方叫住他,激怒他錄下那些話,又不知道用什麽東西迷惑了江席月讓他做僞證。
林應缇搖搖頭,輕輕道:“我為什麽要害你呢?”
“因為你那個妹妹……”趙習言話說到一半又像是被掐住脖子,立馬止住。
林應缇眨了眨眼,“我妹妹怎麽了?”
趙習言一咬牙,“你妹妹非要糾纏我,現在自己生病在家不出門,要耐我身上。”
林應缇語氣平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妹妹好好的在上學,也沒有生病,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打給我妹妹的學校,看看我有沒有撒謊。”
聽她這麽一說,幾個老師再看向趙習言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了。
趙習言氣急敗壞指着她,氣得說不出來話。
“你……!”
“行了行了,大喊大叫像什麽樣子。”
教導主任有些不耐煩打斷他,本來這件事重點就在他做的事上,他非要說是有人陷害他,他們現在把人叫過來了,但是目前結果來看是這個趙習言品行不端,滿嘴謊言。
他朝林應缇說:“你可以先回教室了,這件事情還請你對同學保密。”
林應缇點點頭。
她走出去關上門,将喋喋不休的吵鬧隔絕在身後。
江席月還沒有走,正插着兜站在走廊的窗邊往外望去,像是在出神思考着什麽。
林應缇走過去,他也沒有發覺。
“謝謝你。”林應缇垂下眼。
江席月回過神來,視線落在她身上,“事情已經解決了嗎?”
“嗯。”
林應缇本以為他會問自己,但是沒想到他什麽都沒說,只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
“以後不要做那麽危險的事。”
說完後,他思考了會,又繼續說:“要做也可以提前告訴我一聲。”
林應缇愣愣地擡起頭,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
她垂下眼睫,輕聲說:“你不明白嗎?我這個人很壞的……會撒謊,又小心眼。”
江席月:“是嗎?我覺得你聰明,可愛,又認真。”
看到林應缇微微睜大的杏仁眼,江席月揚了揚唇角。
林應缇更加一頭霧水了,他說的那句話到底是真的還是開玩笑?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江席月确實有意幫自己隐瞞。
因為進門前她聽到江席月輕聲安慰自己說沒事,不用擔心。
現在想來自己實在是太大膽了,如果江席月只是出于禮貌安慰同學,随口那麽一說,那自己那樣說,萬一江席月不願意幫自己隐瞞、露餡了怎麽辦?
她其實也僅僅是在賭,只不過運氣好賭贏了而已。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信心,如果江席月不配合她說的話,那事情肯定會變麻煩許多,
晚上回到寝室,因為答應了會和陳子靜一起學習,她拿了一班的題單給她,然後和她一起複習數學錯題,許夏萱和周念念正在洗臉,嘴裏聊着八卦。
“你聽說了沒,二班的那個趙習言被他爸媽領回家了,應該是暫時休學在家。”
“怎麽鬧這麽大?”
“你不知道吧,聽說我們學校有不少女生舉報他,受害的不止他們班的那個女生。”
“真看不出來啊,平時和他說話感覺很正常,斯斯文文一個人。”
“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聽人說他爸可兇了,一來就扇了他一巴掌,把他吓得一直求饒。”
“他爸媽的意思是回家親自守着他學習讀書,免得他心思不在學習上,正好高三本來就是複習,他媽媽也是知識分子,好像之前還是全職照顧他的,甚至家都特意搬到了學校附近。”
趙習言離開了學校,只成為了茶餘飯後的八卦談資,大家一開始提起他都有些感慨,随着時間的流逝,很快這個名字也逐漸被人遺忘了。
轉眼又是周末,天空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學,西城的雨季總是這樣,夾雜着悶熱的濕氣。
江席月放學後沒有徑直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的高塔西餐廳。
從這裏的落地窗往外望去,可以俯瞰整個城市的繁華夜景。
秦素心看了一眼菜單,然後流利地用法語點了餐。
這家西餐廳在圈裏很有名氣,基本只接待有預約的熟客。
“我點了你喜歡吃的黑松露牛胸。”秦素心用絲巾擦了擦手,“對了,你喜歡吃這個吧?”
江席月随手翻着桌上擺的美食雜志,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也沒有反駁。
“那就好。”秦素心看了看手表,輕輕蹙了蹙眉,“你爸爸怎麽還沒來。”
江席月眼皮也沒擡,手上又翻了一頁:“可能還在忙吧。”
秦素心冷笑了一聲,沒有說什麽。
又過了十多分鐘,江成岩才姍姍來遲,此時菜已經上齊了。
他将西服外套脫下來遞給一旁的侍者,“公司裏有點事要處理,耽誤了些時間。”
秦素心眼神依舊冷冷的,雖然他們兩個現在常年分居,只是礙于龐大的財産分割不能離婚。
可規定好每年兒子生日一定要和家人聚一次,他都還能遲到,明明知道她最厭惡不守時的人。
江成岩當沒看見她的眼神,坐下後将提着的袋子遞給了江席月。
“今年的生日禮物,那塊舊的手表就不要了,爸爸給你買了新的。”
江席月禮貌地道了謝。
江成岩又接着問了他在學校裏的情況,比如學習有沒有覺得吃力,和同學相處的怎麽樣。
江席月都一一回答了,只不過話并不多,回答的十分簡短。
江成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江席月看着他一臉慈父的做派,像是笑了笑。
“你考的雅思過了沒?”江成岩抿了口送上來的紅酒,覺得口感有些微澀,不由皺了皺眉。
江席月嗯了一聲。
江成岩放下酒杯,問:“多少分?”
江席月:“8.5。”
江成岩滿意地點點頭:“到時選國外學校的時候,給我說一聲。”
江席月垂下眼切着牛排,語氣平靜:“可我不打算出國。”
“……”
江成岩臉色一變,低斥道:“你在胡說什麽?”
江席月語氣平和:“不是胡說,這件事是我深思熟慮後決定的。”
江成岩面色陰晴不定,他知道這個兒子是吃軟不吃硬,于是只能努力按捺住怒氣,刻意壓低聲音。
“當初說的好好的,讓你去考雅思準備出國你也沒反對,怎麽好端端地突然變卦了。”
江席月看着他,想了一會:“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待在國內也不錯。
看到他這個态度,江成岩氣從中來,但是還是不好直接罵這個兒子,只能忍下去冷着臉一言不發。
看到他不高興,秦素心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對于江席月說的話,她倒是沒那麽激動,因為她本來就不願意她兒子離她那麽遠,所以當時對于他要出國也不怎麽贊同。
現在這樣她反而更滿意,于是她輕勾紅唇,又讓侍者上來倒了杯紅酒。
江成岩看到她這樣,臉色更難看了。
但是秦素心還是有些淡淡疑慮,江席月怎麽會突然改變主意,他不是之前願意出國的嗎?
吃完飯一行人下樓去等司機來接,江席月有事落後了一步,只能等他們先下去,坐下一趟電梯。
等他重新到一樓的時候,看見他的父母似乎又在吵架。
兩個人隔得很遠,像是生怕挨到彼此。
兩個人吵着吵着又把舊賬翻了出來,江成岩壓抑着怒氣,“當年要不是你非要和我吵架,然後賭氣出門,把孩子丢給保姆,孩子也不會弄丢。”
“江成岩,你這人真沒有良心,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弄丢的,當初要不是你不願意回家,寧願睡公司,讓我被那些別家的太太們看笑話,哪有這樣的事,孩子怎麽會被拐到那樣的地方。”
他們兩個感情徹底破裂就是在江席月失蹤那次之後,從此兩人分居獨住,偶爾江成岩會回一趟家,就像來看望江席月的客人一樣。
“我再住在那個家裏,遲早有一天被你逼瘋。”
“姓江的!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江成岩正想開口,餘光突然瞥到側面的身影,頓時止住了話頭,有些不自在地幹咳了一聲。
江席月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沒有傷心憤怒,甚至連絲毫撞見父母的尴尬都沒有。
那雙清清冷冷的眼睛只靜靜地注視着他們。
正好這個時候閃光燈閃爍,車子來了。
江成岩招呼江席月上車。
江席月雙手插兜,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淡淡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
看着車子駛走直到逐漸消失不見、江席月這才不急不緩地走在街道上。
這個地方靠着江畔,江上還有不少游輪緩緩駛過,船上的點點燈光倒影在水面,像是被揉碎了的星星。
江席月關于父母的記憶并不多。
小的時候家裏人就把他丢給了保姆,那個保姆對他很好,自己當時應該也很黏她。
那個保姆老家似乎是香川的,很愛吃辣,也是唯一知道他吃飯喜好,偶爾會偷偷做他愛吃的家鄉菜給他。
但是那個保姆回來被秦素心辭退了,因為看到他和保姆親密,反而對她這個媽媽疏遠冷淡。
有一次他放學回家便看到那個保姆哭着跪在地上求女主人不要開除自己,她不停磕頭,直到磕到額頭紅腫依舊不肯停下來,她說她很需要這個工作,家裏還有兩個孩子需要撫養。
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對秦素心提了要求,說希望不要趕她走。
秦素心當時笑着答應了下來,轉過身就讓人把保姆的東西通通扔了出去。
直到被趕出家門,那個老實的女人都不明白自己犯了什麽錯,
後來秦素心又重新找了個保姆,姓汪,這才有了後來的那些事。
江席月的手機不斷震動着,他看了一眼,都是些發來的生日祝福。
他匆匆掃了一眼發來的人名,最後把聊天記錄翻到某一頁,視線落在空空如也的對話框上,最後關上了手機。
*
天氣漸漸轉涼,秋雨帶來陣陣蕭瑟涼意,本來穿着的短袖白襯衫校服,現在都多加了一件外套。
最近情人節即将來臨,即使學校三令五申不許早戀,還是偷偷有人暗送秋波。
一進到班上,林應缇就覺得班裏的同學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蘇雲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八卦道:“我給你說一件事。”
林應缇一頭霧水:“什麽事?”
蘇雲壓低聲音:“有人在告白牆上給你告白。”
林應缇愣了愣,“告白牆是什麽?”
蘇雲:“……”
她跟本沒抓住重點,而且現在怎麽會有人連告白牆是什麽都不知道。
“哎呀,就是我們學校的告白牆,平時有人投稿。”
林應缇哦了一聲,她以為真的是用來告白的一堵牆。
“你就這個反應?”
“你不好奇嗎?比如是哪個班的,帥不帥?他寫的什麽?”
林應缇搖了搖頭,她确實不怎麽好奇,而且還有些幸好那個人幸好沒有親自送情書,如果當面的話,她反而有些為難,現在還能繼續當作不知道。
結果事實證明她還是有些天真,當看到自己桌屜裏多了一封信的時候,她忍不住皺了皺眉。
周圍的同學不停起哄:“快打開看看。”
楊逸青跑來湊熱鬧:“到底是哪個班的?”
蘇雲也說:“不知道,告白牆上也什麽都沒信息都沒透露。”
向茉予見大家都把林應缇圍着東問西問,于是說:“好啦,都快回座位吧,下節課就要聽寫單詞了,寫錯的抄一篇哦。”
其餘人這才回了座位。
江席月面色平靜,視線落在眼前的書上,卻從剛才開始一直停留在那一頁。
林應缇一直到下課,才去了沒有人的地方打開了那封情書。
可打開一看後,她覺得這封信也不算情書。
信上的話很簡短,只是希望周末兩人能見一面,還夾了一張電影票。
林應視線落在落款的名字上,微微一怔。
她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是班上成績很好的一個男生,之前的一模考試就是他把自己超過成了第二名。
不過她和這個叫方時序的男生沒說過幾句話,幾次交流都是有關學習。
記憶中是張幹淨清秀的臉,總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沉默寡言,看上去有些呆板,和自己說話時總是愛臉紅,她還以為是他只是不擅長和陌生人交流。
林應缇心事重重,回去時在樓梯拐角撞上了一個人的胸膛。
她連忙後退幾步,手上夾着的電影票也輕飄飄地滑了出來。
江席月垂眼落在地上,淡聲說:“約你出去見面?”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林應缇就一下就知道他指的是誰。
“嗯。”
江席月問:“你要去嗎?”
林應缇想了想,點點頭。
她打算去當面和他說清楚,希望他不要為了這種事情影響高考。
江席月面上沒什麽表情,徑直越過她走了過去。
林應缇收到情書的消息頓時就傳了個遍,大家都在旁敲側擊是誰送的,但是都問不出什麽所以然。
周六嘉德高中的學生晚自習前可以出校門,林應缇和向茉予在外面的抄手店裏吃了碗清湯抄手。
向茉予被抄手燙了嘴,說話有些含含糊糊:“應缇,你真的要去和那個送你情書的男生見面嗎?”
“嗯,有些事想親自跟他說。”
“那個男生到底是誰啊?”
林應缇沒有說出來,向茉予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她又嘗了一下抄手,這次溫度剛好,“對了,班長前幾天生日,我都忘了給他買生日快樂了。
“之前我過生,他都買了,我爸說要禮尚往來。”
向茉予顯然有些苦惱:“你說選什麽好?”
林應缇吹了吹抄手,果然有些燙,她也不知道該送什麽,于是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麽。”
向茉予嘆了口氣:“算了,我去問問周易吧,他肯定都送過了。”
她撐着下巴又說:“我聽周易說班長過生一般都會和他父母一起,聽說是他們家的傳統。”
林應缇輕輕撥弄了一下碗裏的蔥花,輕聲說:“那很好啊,說明他和家裏人的感情應該很好。”
向茉予想說什麽,最後又忍住了。
她幹脆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你和那個男生星期六約着幹什麽呀?”
林應缇:“看電影。”
“什麽電影?”
林應缇:“不知道。”
她對看電影的興趣也不大,答應那個男生主要是因為有些事情她覺得自己必須給他說清楚。
很快周五來臨,江席月去了趟他外公家。
他外公今年六十多歲了,退休後現在喜歡舞文弄墨,秦家老宅的裝潢古香古色,就連宅子前的花園也是按照蘇式園林風修葺的。
江席月一進屋就有人替他換鞋,他看了一眼客廳,問:“外公呢?”
保姆是個和善的中年婦女,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聞言笑道:“老爺子在外面呢!”
江席月微微皺眉,顯然不贊同,“外面風大,他才做完手術沒多久。”
客廳的落地窗推開便是一方庭院,曲水流觞,一池清水中有錦鯉悠然擺尾,廊檐下坐着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正在和自己對弈。
聽到腳步聲,秦耀臨頭也不擡,說:“坐吧,和我下下這盤棋。”
江席月便盤膝坐下,從一旁的棋簍裏抓了幾顆白子。
“你媽媽最近身體怎麽樣?”林耀臨問。
江席月随意落下一子,“還可以。”
秦耀臨嘆了口氣,“她身體不好,凡事……你多讓讓她。”
江席月淡淡地嗯了一聲。
“今天怎麽想着過來了?”林耀臨又問。
江席月說:“想着好久沒來看你了,所以就來了。”
秦耀臨笑了笑,他這個外孫從小喜靜,和父母也不怎麽親熱,倒是和他親近一些,小的時候便喜歡往自己這裏跑。
能夠察覺江席月情緒的人不多,他這個外公算是一個。
“老實說吧,別诓我這個老頭子了,是不是最近有什麽煩心事?”
江席月不說話了,垂下眼注視着棋盤。
秦耀臨覺得有些稀奇,還真有。
見江席月沉默,他手裏敲着棋子,半開玩笑道:“不會是有小女生給你遞情書了吧?”
不知道這句話的哪個字觸動了江席月,他落子的手微微一頓。
秦耀臨見狀,皺緊了眉。
他是個老古板,以前忙于工作對女兒屬于管教,把女兒養成了那樣的性子,所以在這個外孫上就花足了心思。
從小就對江席月管教頗嚴,平日裏喜歡強調君子之風,行事端方雅正。
也不知是不是拘束過了頭,也從沒見過江席月對那些情情愛愛的事有過興趣。
“有什麽煩惱可以給我說說。”秦耀臨覺得他得耐着性子問問,如果真是那事可不能被他媽媽知道。
江席月将最後一顆子落下,棋局勝負已分。
他面色沉靜地說:“我也不知道。”
看他不像是撒謊,秦耀臨看了一眼棋局,自己的黑子早已潰不成軍。
他嘆了口氣,“這幾天你就在我住着吧,你媽那邊我去說。”
江席月便在他外公家住下來了,他小的時候經常在這住,有的時候家裏他的父母争吵時,他就會在這住上一段時間,因此這裏也有他的房間。
秦家二樓的書房裏擺放着不知道哪裏搗鼓來的镂空鎏金香爐。要是放在別人家,面對着古董文物,恐怕會供起來好好收藏。
而放在這偏偏真的用起來了,香爐上方萦繞着淡淡青煙,整個房間裏都飄蕩着淡淡的清冷檀香味,
而江席月穿着白襯衫,袖口松松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光潔的手臂,他站在書桌前,身姿清隽,垂下眼,手執毛筆在白色宣紙上落墨。
他握筆的手生得十分漂亮,白皙修長,骨節勻稱,但是下筆卻瘦勁有力。
他專注地盯着筆下,看着墨跡在筆下暈染,由濃到淡。
他外公要求他在這裏寫字,寫夠一百篇《常清靜經》,以便明心正念。
有保姆敲門來送茶點,江席月的視線還是落在筆下,淡淡道謝,“放那裏吧。”
過了一會,保姆進來說有客人來了。
周易穿着黑色皮衣,手上還帶着皮手套,他騎着摩托來的,一路轟鳴着進了別墅區,把秦家的保姆吓得花容失色。
他走進來就看見江席月在寫字,不由感嘆了句,“你爺爺他老人家教你的這手字,啧啧。
“要不改天你給我寫幾副字,我拿去網上拍賣,就說林大少爺寫的字,絕對會炒出天價。”
江席月沒理他。
周易也不生氣,笑嘻嘻地問:“今晚去不去玩?”
江席月說:“不去。”
“我還以為你在你爸媽家,跑去那找你,結果被你媽攔住了。”
正在寫字的人筆鋒微頓,“她問你什麽了嗎?”
“還是那些老問題,你在學校裏怎麽樣,有沒有玩的好的異性朋友,有沒有背着大人偷偷早戀…….”
周易一連串說了無數個問題,拿起茶喝了口。
“你這媽控制欲也太強了吧。”
在這個圈子裏,他隐隐約約聽說過江席月的一些事,知道那位秦太太和丈夫婚姻不合,把這唯一的兒子看的和什麽似的。
“你怎麽說的?”江席月停筆,随手将寫的宣紙放在一旁。
周易看了一眼,他的字也如同他的人一般,清冷端方,隽秀雅正。
“就打馬虎眼呗。”周易說:“我可不會背叛兄弟。”
他想起那位秦太太的眼神,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過你媽肯定恨死我了,覺得我會帶壞她兒子。”
從窗吹進來的風有些大,江席月拿着硯臺壓住了宣紙。
周易看見垃圾桶裏已經有了不少紙團,有些心疼道:“不想要給我,我還可以以你外公書法嫡系傳承人的身份挂網上拍賣。”
江席月說:“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重新寫一副。”
周易立刻眉開眼笑:“不愧是好兄弟。”
不過你怎麽突然練起字了?”周易看了一會字,又覺得奇怪。
江席月眼裏有淡淡的倦意:“沒什麽。”
頓了頓,語氣意味不明:“練了也沒用。”
“不過話說回來,真沒想到有人會給應缇妹妹送情書。”
江席月手上動作一頓。
“就是想象不出來她談戀愛的樣子。”
“也不知道應缇妹妹以後會嫁個什麽樣的人。”
江席月擡了擡眼皮,淡淡道:“你很好奇?”
周易咧嘴一笑:“嘿嘿确實有點。”
“應缇妹妹不知道會不會答應,但是她收到情書應該是高興的吧。”
“而且別人怎麽問都問不出來那個男生是誰,她是不是不想那個男生被人知道吧。”
“不過我和向茉予說起這事時,怎麽感覺她神秘兮兮的,是不是這周末應缇妹妹和別人真成了,約會去了?”
周易正陷入自己的胡亂揣測之中,便看見江席月已經拿起了外套。
“你不是不出去玩的嗎?”
江席月沒理他,語氣淡淡地丢下一句。
“看電影嗎?”
周易:“…….”
嗯???
【??作者有話說】
小江同學:老婆等我
寶子們,推個我的言情馬甲號的預收,號是我之前開的,打算以後專門用來寫言情,想分開寫,同樣是清醒女主,求收藏
《此間有雪》by四合西野
文案:周頌希兩歲那年被她媽扔去了鄉下,由奶奶撫養長大。
高三那年,周頌希終于被親生母親從鄉下接到了城裏,來到了一棟像城堡一樣的別墅。
但是童話總歸是童話,現實是她媽媽不是別墅的主人,只是別墅裏打工的保姆。
別墅主人家有個身體病弱的清貴少爺,常年坐在輪椅上,膝蓋上總是蓋着一層薄薄的毛毯。
周頌希無意間瞥見過幾次,那是個很漂亮的少年,臉色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總是恹恹的、像是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周頌希不明白,為什麽他擁有那麽多還是不開心。
後來她聽家裏的傭人說醫生說他活不過二十五歲。
但是周頌希一點都不可憐他。
住進孟家幾個月,這位少爺一直都是把他們一家人都當成空氣,周頌希也不會去招惹這位脾氣不太好的少爺,倒也相安無事地相處了一段時間。
兩人第一次對話發生是在玻璃花房裏,他坐在輪椅上,周頌希替他撿起來掉在地上的毛毯。
孟書筠垂下眼,卻不領情,語氣冷淡:“你是在可憐我嗎?”
周頌希沒說話,又默默把撿起來的毛毯重新放回了地上。
後來孟書筠和周頌希兩個人就開始了互相的看不順眼,有時候周頌希氣急了,還會口不擇言。
每當這個時候孟書筠就死死抿着唇,一言不發。
周頌希覺得這位大少爺肯定恨極了她,所以她怎麽也沒想到,順利得到孟家父母資助出國留學的那一天,孟書筠會站在她面前說。
“周頌希,什麽時候你才能可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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