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
大啓朝的消息從地方傳到京城很慢,謝遠在寧江縣給萬明霁請的功現下才到了京城。這份請功折子入了內閣,首輔看了片刻就用了章。
這消息從京城一路到寧江縣又要費些時日,總歸是難等。
謝喬玉把香皂帶去關雎樓給了秦真真,秦真真直接把他帶來的香皂的錢算給了他,二十個香皂盒子,一個十二兩銀子,一共兩百四十兩。
他拿着銀票出門打算去買些吃食,總不能一直在外面吃。他揣着兩百多兩的銀子,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回到院子裏放下兩百兩,拿了四十兩出門去了。
“豆角,酸豆角。”
“新鮮的豬肉!”
“芹菜!”
“水果,葡萄,香蕉,梨子,剛摘下來的,各位夫郎夫人,老爺們都來瞧瞧看看。”那賣水果的店鋪果真把那水果擺了出去,葡萄上帶着水珠,在陽光的照耀下便顯得越發的晶瑩剔透起來。
幾個提着籃子的婦人和夫郎聽了吆喝就湊上去瞧瞧看看。
水果店鋪那老板笑彎了嘴:“我們家的水果都是新鮮的,又大又甜又好吃!”
“光憑你說的話可不信,摘幾顆來嘗嘗。”
“各位盡管嘗嘗。”
一個像是官員府上的采買管事見這裏人多也來湊了會熱鬧,就訂下了很多水果,水果店鋪的老板笑得合不攏嘴了。
管是哪的買菜的地界,都是一副場景,熱熱鬧鬧的提着籃子,呼幺喝六的擁着人群往鋪子裏看,人多就往哪湊,看看是什麽好東西引得這麽多的人喜歡,要是好點的,自己也買上一點。
謝喬玉瞧着還有些親切。
像是他這般長得貌美又年輕的小哥兒來集市上也是有的,只是不多哩,人人看見他便覺得稀罕。
京城腳下,這般有氣度又貌美的都是官家的哥兒,要麽就做了商人和官老爺的妾室,謝喬玉挎着籃子去買了一斤豬肉,還買了大骨頭,萬明霁教他如何熬制骨頭湯,那骨頭湯的味道鮮美,比有肉的還好喝。
“這邊的豬肝也給我來半斤。”做了爆炒豬肝正好吃。
“好嘞,客人,你等着。”屠夫爽快的應了一聲,手腳麻利的切下豬肝,然後用秤杆來稱重。
買好了肉菜,謝喬玉還買了雞蛋用來做雞蛋羹,買了一罐子的糖,那是真的貴死了。挑挑揀揀的買了一些青菜,芹菜和香菇。
“公子,你看我這的黃瓜挺新鮮的。”一個老農手指縫裏還有泥土,巴巴的看着謝喬玉。
謝喬玉瞧上一眼,那黃瓜确實新鮮。
“多少錢一根?”
“這黃瓜不值錢哩,一根兩文錢。”
他拿出銅板:“來三根。”
“公子,看看我們這邊的花菜,還有茄子。”有人吆喝着,謝喬玉移步去看了,果真也是品相好着。
他便買了花菜和茄子,這兩樣菜一個清炒,一個讓萬明霁炒,他炒的茄子焦焦脆脆的,他自己炒出來的茄子就有些水油油的。
這京城的菜也便宜着,謝喬玉買完菜還沒有買米糧,他打算先買兩斤,他一個人提不了這麽多東西,以後讓萬明霁直接出來扛着米走。
家裏有個郎君還是能使一把子力氣。
“掌櫃的這米價如何?”
“細米九文,陳米六文,糟糠米三文。”這價格倒是比菜還要貴,這也使得。糟糠米這一般是窮苦人家吃不上飯才要買了去,謝喬玉聽李雲說過,這糟糠米混合着沙子還有石子,有的殼都沒褪盡,舀米的時候最是費勁,還要清洗也麻煩,有的要是不小心沒淘幹淨米,一吃就把嘴巴劃了一個大口子。
血嘩嘩的流,牙齒都染紅了。
“兩斤細米。”謝喬玉說。
稱米的夥計最是細致不過,生怕多給了糧食,等秤杆不抖了,夥計把米遞給了謝喬玉。
“客人慢走。”
謝喬玉提着吃食回家,自己便要準備要做飯了。
萬明霁來舀米倒水,謝喬玉還是打了下手,切菜,把芹菜切成絲,用着和肉一起炒。萬明霁挽着袖子燒着菜。
謝喬玉底下拉着風箱,不用再像在臨水村那邊看火還要用扇子來扇,煙火味還有濃煙極為嗆人。
只是這風箱拉着就生了熱氣,謝喬玉熱得有了汗水,他用袖子擦了擦臉,看見火勢還不錯就要去找搪瓷盆用來洗臉。
廚房還有翻炒的聲音在響,一股股香味争先恐後的冒了出來。
把毛巾泡在涼水裏吸了水,謝喬玉伸手擰了擰水,把毛巾放在臉上擦汗水,順便降降溫。
萬明霁把蒜苗放在裏面炒出了香味,放了一勺子的鹽巴,又放肉了。
他幾下把菜做好了,還做了一個青菜湯。
吃完飯再喝湯有種很惬意的感覺。謝喬玉只顧吃了菜心裏很滿足,又給萬明霁這個廚子夾菜。
謝喬玉聊了一些瑣事,他說道:“那米鋪的夥計看見秤杆沒平衡,就抖了抖米袋子把米抖出來。”
這話引得萬明霁一笑,謝喬玉不明所以。
“你這話讓我想起一些往事。”
“在洞天書院也是有吃飯的膳堂,我們去吃飯就自己給錢,但膳堂的大娘總是喜歡拿着勺子抖一抖,這一抖就少了一些菜,再一抖就又少了。”
“冬日裏常常會說冬天到了,大娘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謝喬玉:“……”
沒想到相公的書院生活這麽豐富多彩。
“還有什麽趣事和我說說。”謝喬玉邊扒拉着飯碗邊看着萬明霁。
萬明霁只想說沒了,一滴都沒了。
他想了想還想到一件趣事。
“我們有次在午休的時候偷偷講鬼故事,結果我控制不住聲音越說越大聲,整個學堂環繞着我一個人的聲音,這樣也就算了,關鍵是那些本應該乖乖睡覺的書生們不應該打斷我嗎?結果沒有打斷我。”
“然後譚夫子站在門口等了好久,等我講完了當場把我抓住,判了我一個擾亂學生休息的罪名,讓我去騎射場跑步去了。”
萬明霁一想起來心裏就疼得慌:“你說平素裏在學堂說個什麽話,班上的人就會說小聲一點了,結果我講個鬼故事愣是沒一個人提醒我,他們該說聲音大了,我放肆了。”
恨得萬明霁連續三天在午休的時候說了三天,每天都被罰跑騎射場。
謝喬玉:“……”
“我吃軟不吃硬。”萬明霁強行挽尊。
謝喬玉笑着看了他一眼,把萬明霁看得臉都紅了,有些莫名的羞恥。
等吃完飯萬明霁自告奮勇去洗碗。
又過了幾日,謝九陵當朝的驸馬爺就上門拜訪了。
“萬兄,你終于來了!”謝九陵笑着撲過來。
謝喬玉瞧見謝九陵身上的衣裳,心中感嘆果然是娶了帝卿的人,謝公子也變得華美……騷包起來。
哎,以前怎麽沒覺得謝公子是這樣的。
萬明霁嫌棄的推着謝九陵,謝九陵一看還有謝喬玉在,立馬露出一個清雅公子的笑。
“喬玉也在啊。”
謝喬玉:“……”
“你們先聊。”
謝九陵看見自己這身衣裳,他苦惱的說:“不是我願意的哈,只是帝卿喜歡這般,我還是你的謝兄。”
“坐着聊。”萬明霁推開謝九陵企圖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你還真考了武舉,萬兄你真是不走尋常路。”謝九陵喝了一口茶說道。
“你忘記我游歷的時候遇見了誰了,我這一身武功也是他教給我的,總要回報一二。”
大啓的将軍沈風在重傷之下來到了一處小山莊,這山莊裏面正巧住了萬明霁,謝九陵還有謝知。
他們三個人見過沈風,萬明霁更是受到過指教,而後沈風養好傷就又重返戰場。
要說他們游歷一年是去哪了,有半年是在泥巴裏滾着,四處看底下的百姓生活,連着縣丞家的嫡子謝知也曾下地勞作過,知州的嫡子謝九陵也扛着鋤地挖地絲毫沒有一個貴公子的樣子,他們在那裏都變成了農民。
還有半年就是遇見了沈風,沈風走後,他們三人結伴打算去邊境看看,三個書生熊心豹子膽真在邊境待了半年才回來。
萬明霁上過戰場,謝知在軍隊裏做過替補的糧草官,謝九陵跟着軍隊的人一起去和瀾國的人談判過。
大啓的弱小毫無遺漏的顯示在他們面前,這個曾經的鼎盛王朝已經垂暮晚年了。
“我做了這驸馬爺,也算有了點地位,謝知在地方的政績很好,估計馬上就可以升京官了,就差你了。”
萬明霁點點頭:“我明白,會試,殿試,我都會努力的。”
“我盡量去戶部,以後為大軍籌集糧草。”
說罷,兩個人也沒有他言,謝九陵就告辭了。
十日後,萬明霁去參加會試,謝喬玉在家待着聽見外面有敲門聲,打開門竟然是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的謝知。
“大哥!你怎麽來了?”
謝知摸了摸謝喬玉的頭,“我調回京城做官了。”
“什麽官啊?”
“刑部侍郎,正巧有了空缺就補上了。”
三品?!
謝喬玉有些驚訝,他給謝知倒了一杯茶。
“大哥你升得這麽快。”
“在縣府裏做了一些事。”
比如查清一些陳年老賬,最多牽扯了一名國公。
他還當了執刀的人,讓他們人頭落地就是也拉了不少仇恨。
“喬玉,我的府邸就在華街,你有事就去那找我,沒事也可以來。”
“你的事情跟家裏說了嗎?”
謝知說道:“去信了,算着時間應當還沒有收到信。我也去找了微暇,本想分享喜悅,沒想到兩個弟夫都去參加考試去了。”
他有些溫和的笑開了,眉眼更加成熟起來,看上去溫和又俊美,像是成熟的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