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申時(下午三點),原本稱得上澄淨的天空風雲突變。
天空陰翳,黑雲壓城。
大雪如鵝毛,紛揚而下。伴着寒風凜冽,似有摧枯拉朽之勢。
不過兩個時辰,地面上便已有及至腳踝的積雪。
“咔嚓”一聲,枝丫亦不堪重負,卻沒有落在積雪之上,反而在呼嘯的北風中被席卷,張牙舞爪地沖向遠方。
好在,街道上空曠已極,并無行人。
現如今,百姓家中有糧食亦有被褥,這個楚霁倒不是十分擔心。
但暴風雪之中,房屋坍塌是在現代社會依然無可避免的事情。
因此,即使楚霁已經下令讓百姓加固房屋,甚至派士卒一同幫忙,他還是心存憂慮。
而且,冬日裏本就是疾病高發的季節,原本滄州城中的醫館幾乎就是日日人滿為患。
雖然楚霁也給各家各戶發放了一些風寒防治的藥物,但若是任由積雪封堵道路,在這個風寒發燒都可能要人性命的時代,百姓求醫無路,只怕依舊要造成死傷無數。
因此,滄州之中,萬戶閉門,然大小醫館燈火通明如舊。
街道上的各色商鋪亦已被有償征用,負責清掃道路的四千士卒待命其中。
滄州城分為東西各十六街,底下轄着縣城兩個、村莊十四個。
秦縱一早便将醫館修建好的災民安置處标記出來,對着輿圖,規劃出一條能以最快速度将醫館、安置處和村莊連通起來的掃雪路線。
這份掃雪路線圖也被分發到士卒手中,只待暴雪一停,便行動起來。
這場暴雪,雖然直到三天之後才完全停止,但卻也不是在這三天之內連續不斷下着的。
反而是下滿兩三個時辰之後,便會稍稍止住兩個時辰。
這才正是這場暴雪的可怕之處。
原書中的滄州乃是苦寒之地,哪怕是秋收過後,百姓手中也無法富餘出糧食來。
好一些的人家,或許還能剩下幾斤的粗糧;若是更為窮苦的,便得上山去挖草根樹皮。
暴雪一來,百姓便都需要躲在家中吃餘糧。可對于他們來說,這吃了這頓愁下頓的,何談餘糧?
是以,這暴雪一停,百姓便也顧不得滿地積雪,或是到親戚鄰居家借糧,或是直接上山尋糧。
可雪天難行、天寒地凍,兩個時辰後暴雪又至,這些不得不走出家門的人,十之八.九都永遠再無法回到家中。
外出尋糧的多為家中青壯,家中餘下的多為老幼病殘。沒有糧食、沒有被褥、更沒有自救的能力,他們只能在無望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鈍刀子割肉,不過如是。
暴雪的中止給予了渴求存活的滄州百姓以希望,卻将他們推進了更深層次的絕望。
可現在,楚霁占盡先機,便能反其道而行之,将這兩個時辰利用起來。
讓士卒趁着風雪初停,便将救援之路初步清掃出來。
更何況,這場暴雪造成的是猝發型雪災,來勢洶洶。雖然暴雪只下了三天三夜,但根據原書的描述,雪停之後,積雪有半人之高。
若是到那時再組織人進行清掃,只怕要付出更多的時間和人力物力。
戌時(晚上七點),濟世堂明燈初上,東十三街上的其他店鋪亦是如此。
“千戶,雪停了。”小兵看着外頭的暴雪終于停了,急忙來報。
洪瑞三兩步走到窗邊,他看着外頭的積雪,面色凝重。
果然像是将軍說的那樣,才兩個時辰,這暴風雪就停了。
“傳令下去,待紅色煙花升空,所有人都行動起來。從濟世堂至向東,至東十六街的主道,再出城門,至連通趙家村、五柳村、大河村的官道,都是咱們負責的區域。”
小兵領命稱是。
“記住,綠色煙花升空,所有人都撤回來。如果沒看見煙花,至多一個半時辰,也必須全部撤回。”洪瑞依舊不放心地再次叮囑。
這話秦将軍原本就叮囑過,現在千戶又說了一次,小兵雖心有疑惑,但還是鄭重點頭。
紅色的煙花在天空之中綻開,外頭的街道霎時喧鬧起來。
士兵拿起各自的工具,毅然決然地離開原本炭火充足的房間,沖進滿城冰雪嚴寒之中。
一批人手拿掃帚,将道路之上的積雪暫且堆積在兩旁,使路面留出可供車輛行駛的寬度;一批人用鐵鍬将路旁的積雪鏟起,轉移到馬車之上;一批人将沙石鋪在清掃好的地面上,幫助化冰化雪的同時也能起到防滑的作用。
待車板上堆滿積雪之後,便有士卒駕駛着馬車,将積雪倒入已經結冰的護城河中。
冬日,因着滄州原本只下過幾場零星小雪,降水量少,江水枯竭。楚霁又趁着護城河中水量淺時,讓人關閉了兩江與護城河之間的閘門。
是以,現在的護城河中雖已結冰,但冰面很淺,完全可以容納城中積雪。
一切都在忙中有序地進行着。
滄州城外,連通底下村莊的官道旁,錯落着大大小小的水泥房子。
這裏也是臨時安置的住所。
滄州多山,又地處西北,有幾處是常年積雪的山區。
而有些村莊便建于這積雪的山腳之下。往年降雪之時,便偶有雪崩發生,吞噬了無數人的性命。
此次暴雪突至,造成雪崩的可能性更大。
是以,楚霁一早便下令,将這些人轉移出來,暫且安置在滄州城外建造好的房屋內。
外頭被白雪映着,即使是晚上,也依舊亮如白晝。
水泥房子裏,一個小女孩趴在窗口。
王妞妞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冬天的雪。
往年這個時候,家裏所有的衣裳被子都會被娘親翻出來,蓋在她的身上。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凍得全身發麻,僵直地躺倒在床上,只要一動就會有冷風鑽進被窩。
那爹爹娘親都在做什麽呢?
妞妞歪着頭,仔細回想。
對了,每年這個時候,家裏就會有好多地方,不是塌了,就是破了。
爹爹娘親只能頂着大雪,用撿來的木板或者柴草,把這些地方修補起來,連夜裏也沒辦法睡覺。
除此以外,爹爹還要趁着雪停的時候,到村長爺爺家裏,一起去祈求山神爺爺不要發怒。
今年就不一樣了。
他們一家收完了地裏的糧食,就被人帶到這個地方來了。
聽爹爹說,是有一個好心的大人,覺得他們住的地方太危險了,才讓他們都住到這個溫暖的大房子裏。
這個房子真暖和啊,沒有一點兒漏風的地方。
她每天晚上睡覺的地方叫做炕,暖得她晚上睡覺都不需要蓋被子。
那個好心的大人叫什麽來着?
對,是楚大人!
她曾經問過爹爹,楚大人比山神爺爺還要厲害嗎?爹爹告訴她,楚大人比所有的神仙都更厲害。
想起了這一件大事,王妞妞放心地松了一口氣。
爹爹娘親說,楚大人是他們一家的大恩人,是整個村子的大恩人,一定要記得他是楚大人。
王妞妞趴在窗邊,用雙手撐着小腦袋,繼續望着窗外。
這窗子是用一種叫明紙的東西糊的,不僅一點兒風都透不進來,還能隐隐約約看見外面的樣子。
王妞妞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趴在這裏往外頭看了。即使馬上就到睡覺的時候了,她也舍不得離開窗邊。
忽的,她瞧見外面來了好多的人。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把地上厚厚的雪都掃掉。
掃雪這事情,她很熟悉。
每年冬天下完雪之後,村子裏的所有人都要出門掃雪,爹爹時常連飯也來不及吃。
想到這裏,王妞妞連忙喊道:“爹,你看,外面好多人在掃雪!”
王寬聽見女兒在喊他,沒聽清是什麽,害怕女兒是出了什麽事情,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跑回了屋內。
“爹,有人在外面掃雪!”看見爹爹過來,王妞妞又喊了一聲。
聽到這兒,王寬松了一口氣。
今年可大不相同了,往年他時不時就要湊在床邊看看女兒,生怕一個沒注意,孩子就被凍得沒了氣息。
随即他又反應過來,怎麽會有人在外頭掃雪呢?
王寬走到窗邊,定睛一看。
風雪之中,一群人正在清掃着原本被大雪覆蓋的行路。燈籠裏的火光明滅,映出一張張堅毅的臉。
雖然隔着窗戶,又是晚上,并不看得十分清楚。
但那些人,分明穿着滄州守軍的軍服!
一股難言的熱意湧上心頭,也幾乎湧上眼睛,讓他這個向來粗糙的漢子也禁不住要滾下淚來。
他是每年都要掃雪的人,知道這活計是多麽折磨人。
那冷風一吹,臉上手上像刀割的一樣。腳踩在積雪裏面,寒意立馬就滲進來,鞋子不一會兒就都濕透了。而腳就會像是插在冰碴子裏頭一樣,凍得沒有一絲知覺。
而這活計,與這些滄州守軍,本沒有絲毫的關系。
可他們,卻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這天凝地閉的荒原曠野之上。
随手抹了把眼睛,王寬叮囑好女兒不要亂跑,尋了家中的鐵鍬,便要推開房門。
“诶呦,這是要去哪兒?楚大人說了,必須閉門。趕緊回來!”
王寬的媳婦兒劉萍剛從廚房裏出來,便瞧見自家丈夫正準備推門出去。想起了楚大人的命令,她連忙将人喊住。
“诶,你別管了。我要出去掃雪。”王寬顯然也想起了楚大人今日一早下達的命令,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出去。
“這好好的,大晚上掃什麽雪?等明早天亮了再掃不遲。”劉萍不明所以,趕忙勸道。
“你瞧瞧,他們都在為了咱們掃雪,咱們又怎麽能幹坐着?”王寬将她領到窗戶口,指着外頭的滄州守軍。
劉萍看着外頭的景象,半晌說不出話。
終于,她點了點頭:“去吧。早些掃完雪,早些回家。”
外頭的滄州守軍正幹得熱火朝天,洪瑞也親自到場,和衆人一樣,清掃着路面。
“都打起精神來!回去就能喝着羊肉湯了!”将一鏟子雪鏟到麻袋裏,洪瑞鼓勵着衆人。
衆人一聽見羊肉湯三字,眼睛都亮了,松松肩膀又埋頭幹起來。
忽的,一個小兵喊道:“千戶,有人出來了。”
洪瑞聞聲望去,遠遠地瞧見有一個黑影推開了木門,艱難地用鐵鍬鏟開家門口的積雪。
他心下一驚,擔心這人家中出了什麽急事,連忙點了五個人:“你們五個,趕緊去看看出什麽事了。”
五個士卒領命而去,相互配合着,很快将積雪掃開,來到了王寬家門口。
不一會兒,一個小兵疾步來報:“千戶,那漢子非要幫着咱們掃雪,怎麽勸也不肯回去。”
洪瑞聞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走,我跟你去看看,把這漢子勸回去。”
有這心意就夠了,但這抗災搶險是他們該做的,怎麽能讓老百姓冒着危險?
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那漢子樸實的聲音。
“叫你們在外頭替我們掃雪,我怎麽過意得去?”
洪瑞聞言,大聲說道:“這位大哥,您快回去吧。我們身為滄州守軍,受百姓供養,理當沖在一線。”
“我可是村裏掃雪的一把好手,你們指不定還不如我呢!”王寬又道。
“大哥,我們雖然經驗沒有您豐富,但是都受過專業訓練,知道怎麽在暴雪裏保護自己。您啊,就放心回去睡覺吧。”
狂風猛烈而來,将洪瑞的聲線吹散,讓他不得不一把扯下臉上的面罩,大聲喊着。
“你瞧瞧,我這鐵鍬都是現成的,上去鏟兩鏟子的事情。”王寬也同樣高聲回應着洪瑞。
雙方正争執不下,旁邊一戶人家的大門也突然打開,同樣走出個扛着鐵鍬的漢子。
“王寬大哥,方才就聽見你的聲音了。你也是準備掃雪啊?”那漢子大喊道。
“可不是嘛。這位小兄弟非說不安全,不讓我去。”
洪瑞看又出來一人,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只得道:“楚大人說了,各家閉戶,非攸關生死病疾不得出。您這是何苦違抗楚大人的命令?”
還未等王寬說話,那邊一戶人家又走出一個漢子,手裏提着掃帚:“咱們都知道,楚大人是為了我們的安全着想。我原本要進城去賣竹筐的,還好楚大人叫人通知不許出門,不然我哪裏還有命回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這雪都停了,又是家門口,沒什麽危險。”
“我們可沒有忘了,是你們打跑了山匪,也是你們打敗了大闕,你們是滄州的大恩人。我們怎麽能眼睜睜看着恩人在這裏受苦受凍?”
“是啊是啊。不是都說人多力量大嗎?我們也都是有把子力氣的,這點活要是都幹不動,那地裏的農活簡直不要幹了!”
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家門,拿着各式各樣的工具,主動要求上街掃雪。
“大夥兒冷靜冷靜!楚大人說了,兩個時辰以後還有暴雪呢!沒那麽安全,到時候就是我們也得撤回去!”
洪瑞的話音落地,衆人果然安靜了下來。
可他剛松了一口氣,又聽得此起彼伏的聲音。
“你們撤回去,我們就也回家呗。這有啥不安全的?”
“就是,反正就是在家門口。”
“楚大人都說了還有大暴雪,我們大家夥兒一起幹,不是也能叫你們早點撤回去嗎?”
這個瞬間,在洪瑞的記憶裏珍藏許久。直到他垂暮老矣,依舊能記得這場風雪之中,燈火明滅裏,其實并不清晰的人影。
此時此刻,洪瑞想起的,是楚大人常說的一句話:“軍民本是一家。你對待百姓的真心,他們全部都能真切地感受到。”
強忍着淚意,洪瑞呼出一口氣:“諸位,我要去請示一下秦将軍。畢竟是楚大人下了命令,我也不能做決定。你們先回家去吧。”
衆人點點頭,想着也的确是這個道理。
楚大人是為了他們着想,他們雖然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但終究也不好叫這個小兄弟為難。
王寬也準備先回家了,臨走前,他突然想起來個事兒。
他一把扯住洪瑞,問道:“這位小兄弟,這秦将軍說的,能作數嗎?”
洪瑞原本以為他還不想回去,吓了一跳,沒想到是為了這事。
“您放心,秦将軍說的,肯定作數。”
“這麽說,秦将軍他能做楚大人的主?”王寬有些疑惑。
他記得,這滄州不是楚大人官最大嗎?秦将軍應該也聽楚大人的才是啊。
洪瑞笑着解釋道:“說到底,那肯定還是楚大人做主。但秦将軍和楚大人心意相通,秦将軍要是同意了,那楚大人必定也是這個意思。”
王寬這才放下心來,朝着洪瑞樸實一笑,便轉身回了家。
這剛打開家門,他就把那句話琢磨出一些別的意味來。
心意相通?這話,怎麽還聽着怪叫人難為情的呢?
劉萍見自家丈夫傻站在門口,也不知道進來,連忙走過去,問道:“這是咋了?”
王寬下意識說:“媳婦兒,你說這兩個人心意相通,是啥意思?”
劉萍一聽這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上手拽住王寬的耳朵:“孩子都這麽大了,你這個老不羞的!”
“诶唷,诶唷,”王寬一邊順手帶上門,一邊求饒:“媳婦兒你輕些,我的耳朵!”
滄州城樓中,秦縱正在施令。
“于烏,你領一百人,前往江家村。那裏房子塌了,趕緊将人轉運出來,安置在東城門外。若是有人受傷,便送到東十六街安泰堂救治。”
“盧多,你領五十人,前往新安村。将病人送到西十五街仁康堂。”
“呂遼,你領一百五十人。到西十四、十五、十六街。那裏積雪最深,需要支援。”
幾人領命而去,秦縱與楊佑皆松了一口氣。
雖然發號施令的是秦縱,但楊佑也是一點兒沒閑着。
暴雪突至,雖然楚霁已然做了許多準備,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有意外發生。
在這個信息滞後、通訊延遲的時代,如何高效有序地展開救援,是對統帥考驗極大的一件事。
而此刻,秦縱和楊佑的腦子,組合成一臺高速運轉的精密儀器,發出一個又一個準确的指令。
“還好大人及時将煙花發放,又規定了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信號。不然咱們,還真是束手無策。”
楊佑在地圖上做好标記,由衷地發出感嘆。
秦縱聞言,施令時的侃然正色盡數褪去,眉目之間只有溫柔笑意。
這變臉的絕技,看得楊佑啧啧稱奇。看來姜木說的沒錯,秦小将軍對主公的心思,的确是不一般。
他剛想說些什麽,外面就有一士卒來報。
“将軍。東城門外有一批安置處內的村民主動提出要幫忙清掃官道。任憑洪千戶怎麽勸阻都不肯回去。”
楊佑眉頭微蹙:“沒同他們講,兩個時辰後還會有暴風雪嗎?”
楊佑對于這一點深信不疑。
他才智不輸秦縱,自然知道楚霁的來歷不凡。
但他對于楚霁保持着絕對的忠誠與信任。他的性命和尊嚴是楚霁重新賦予的,能和姜木有此良緣也全賴楚霁勸解。
因此,在更大程度上,他願意同滄州百姓一般,相信楚霁是降世神明,而不再去揣測其他。
想到這裏,楊佑又不由得看向秦縱。
畢竟,楚大人的真正來歷,是秦小将軍該去關切關懷的事情,而與他這個下屬無關。
小兵回道:“回楊大人的話,洪千戶同他們講了。但他們卻說,知道楚大人是為了他們的安全,但他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秦縱沉吟片刻,随即道:“通知下去,自願掃雪的居民只得在自家所在的街道上掃雪。并且,一定要同士兵一同撤離街道”
“秦将軍,這百姓心是好的。但滄州百姓多良善,若是這先河一開,他們趁着士兵不在,偷偷掃雪該如何是好?”
楊佑深受觸動,故而有此一問。
這倒不是他自作多情。當年張阿婆狀告錢生,他明明都已經找好了人證,卻亦有百姓願意冒着生命危險替張阿婆作證。
“無妨。問問有沒有人家有空餘的地方,能讓一些士卒正好安置下來。如此,一是方便了士卒第二次掃雪,不必再将時間耽擱在趕路上;二來也能防止百姓偷偷上街掃雪。”
秦縱說完,又道:“再給每戶拉一頭羊送過去。若是有人家願意幫着安置士卒,就再拉一頭過去。”
這些羊,本就是提前殺好的。
雪災不僅給百姓帶來災難,給各種牲畜的圈養也帶來極大的困難。
楚霁幹脆就讓人先行将滄州中農戶圈養的各類牲畜收上來,要錢要肉都行。
畢竟,他自己損失些沒什麽。但這些牲畜,尤其是豬樣一類,百姓為了侍弄它們,這半年來都付出了極大的心血。若是在這場雪災中凍死或餓死了,當真是損失巨大。
不僅如此,西郊農場中也有大半的牲畜被宰殺,只留下了一些等着來年配種。至于從大闕換回來的肉牛,一早便被楚霁安排着往南方的農場送去了,自有楚家的人接應。
況且,東郊大營每日肉食的消耗本就巨大,這冬日裏肉類也存得住。
楚霁心态好得很,并不認為自己有什麽損失。
其實,楚霁并不必做到如此。他能保絕大多數的滄州百姓不餓死于饑餒、不凍斃于風雪,已是無上功德。
秦縱曾問過楚霁這一點。
楚霁卻說,我楚家之巨富,雖取于世家,卻究于百姓之供養。取之于民亦用之于民,理應如是。
秦縱看着小兵的背影,又想起了當日楚霁說這話時的神情。
目盼生輝,光華照人。
他想,這就是楚霁為之嘔心瀝血的人民,人民亦不曾辜負于他。
洪瑞,你是懂成語運用的……
卡文,我卡死 T…T
我取消置頂的亞子真的很狼狽,只能給大家磕一個這亞子惹。(不如發十個小紅包吧~)
只能說,以後每天日三,盡量日六,日萬就是我在嘎嘎亂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