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秦姨今天準備做好幾個大菜,紅燒排骨,黃焖雞,大刀肉。
李丹丹幾個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李鳳仙在客廳晃了晃,就鑽進廚房要幫忙。
秦姨一個人忙活這麽多菜确實有點累,但也不能讓客人幫忙,“沒事沒事,你去看電視吃水果,我一個人忙活慣了。”
沈牧在家的時候,沈牧還能幫幫她,沈牧不在家,柳煙凝母子兩是指望不上的。
李鳳仙笑道:“姨,我是忙活慣了的,坐着就不自在,你就讓我幫忙吧,我茶飯辦得不好,但是打打下手還是可以的。”
李鳳仙堅持要幫忙,秦姨一個人忙着确實也夠嗆,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柳煙凝将家裏的零食水果都拿出來招待客人了,李丹丹想起阿寶說的他們家有他在北京衛視元宵晚會上表演的DVD影碟,笑着讓阿寶放給他們看。
阿寶在演播廳那麽多觀衆面前表演都沒有害羞,今天在李師姐他們面前,倒害羞起來了。
柳煙凝鼓勵地笑道:“讓師兄姐們看一看吧。”
葉蓓蓓也睜大了好奇的眼睛,“阿寶,你表演什麽節目?我也想看。”
阿寶将他珍藏起來的記錄影碟取了出來,放進了影碟播放機。
衆人坐在沙發上,柳煙凝突然想起李鳳仙沒有來,讓阿寶先別忙放,走到廚房叫李鳳仙,“鳳仙,快別忙了,快來看阿寶的錄像帶。”
李鳳仙局促地直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跟姨忙活飯菜,你們看你們看。”
秦姨推了推李鳳仙,“去吧,去看看,阿寶鋼琴彈得可好了。”
李鳳仙推不掉了,只好跟着柳煙凝來到客廳,她看着幹淨漂亮的沙發,生怕自己坐上去就會留下一個黑屁股印子,不敢坐,左右看了看,找了個阿寶平時坐的小凳子坐下了。
柳煙凝說道:“鳳仙,你坐沙發呀。”
李鳳仙笑得淳樸又尴尬,“沒事,莊稼人,坐沙發屁股疼,我坐硬凳子習慣了。”
柳煙凝愣了一下,微笑道:“那行。”
阿寶按下了播放鍵,電視上出現了片頭,他跑回沙發邊,坐在了葉蓓蓓身邊。
一場表演就四分鐘多一點,葉蓓蓓瞪圓了眼睛,在舞臺上看到了阿寶,他穿着一襲白色的西裝,坐在一個漂亮大姐姐身邊。
“阿寶...”葉蓓蓓呢喃地叫了他一聲,抓住了他肉乎乎的手。
李丹丹“哇塞”的一聲,“阿寶真好看啊!就問咱們的阿寶還有短板嗎?才藝超群,長得也這麽好看,天吶!”
李丹丹看着阿寶的眼睛幾乎亮得要冒出火星來了,她扭頭看向柳煙凝,“柳姐姐,你到底是怎麽培養的阿寶的啊,傳授我們一點經驗吧,以後我們也養個像阿寶這樣的孩子。”
曹林松看向阿寶,阿寶身上穿着一件橙黃色的毛衣,下半身是灰色的燈芯絨褲子,看着精致可愛,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孩子,比阿寶小兩歲,也已經上學了。
他看向李鳳仙,李鳳仙看着電視機裏的阿寶,眼睛裏流露出羨慕的光芒,她的孩子還在農村玩泥巴呢,城裏的阿寶就已經坐上了北京衛視的晚會上彈鋼琴,這種落差感讓人感到深深的心酸和無奈。
曹林松突然感覺到李鳳仙坐在小凳子上的樣子很可笑,他和李鳳仙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曹林松剛考上大學的那一年,家裏長輩就做主讓他和李鳳仙完婚了,因為家裏人給他算過命,他是金命,李鳳仙是水命,他們倆結合在一起,水能生金,李鳳仙的命格和他的命格相生相輔。
曹林松也挺喜歡李鳳仙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考上大學之後就要将李鳳仙抛之腦後做陳世美,所以家裏人這樣安排的時候,曹林松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婚後第一年,李鳳仙就給曹林松生了兒子,她生産的時候,曹林松為了節省路費,都沒有回家。
那時候的李鳳仙還很年輕,雖然是農村女孩,但是依舊有年輕姑娘的青春靓麗,幾年過去,李鳳仙的身材早就因為懷孕哺乳再加上繁重的農活壓粗了腰肢,提前結束了青春。
她坐在小凳子上,腰上的肉擠在一起,變得越發的粗壯了,很難看。尤其是在青春靓麗的李丹丹和風韻美麗的柳煙凝面前,李鳳仙真的像村裏的牛屎一樣難看。
李丹丹就不說了,她還沒有結婚,漂亮是應該的,可柳煙凝的兒子比他的兒子還大,也經歷了生育和哺乳,人家的身材依舊苗條得像十八歲,是李鳳仙太懶惰了吧,亦或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美貌和身材對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麽,她太愚昧了,根本就不懂得。
曹林松的心裏一瞬間湧處無數種念頭,在心裏貶低了李鳳仙之後,他的心又生出慚愧來,他實在不應該這樣貶低妻子,她辛勤地在老家勞作,靠種麥子和土豆來換取他的生活費,還養育着他們的兒子,他實在不該這樣嫌棄她。
表演很快就結束了,阿寶贏得了滿堂的掌聲,阿寶來了興致,當場要給大家彈奏一吓《小天鵝》。
鋼琴在書房,一行人又來到書房,阿寶像模像樣地給大家做了一個撫胸禮,才像個小王子一樣坐在鋼琴前,小手指靈活地彈奏起來。
李鳳仙失神地看着那個白色的大家夥,她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麽,竟然能彈奏出這麽美妙的音樂來,她一時間都聽得失了神,幾乎忘了還要回廚房給秦姨幫忙。
一個重節拍驚醒了她,李鳳仙趁着別人不注意,偷偷地回到了廚房。
秦姨正在盡職盡責地給大家準備午餐,看到李鳳仙回來,笑道:“阿寶在彈琴吧,怎麽不多聽聽,他彈得很好的。”
李鳳仙笑道:“是好聽,但是我聽不懂,那個白色的大家夥是什麽呀?”
對方是秦姨她才敢問,她看出來了,秦姨是個質樸的人,不會笑話她農村出來什麽都不懂。
秦姨果然沒有笑話她,“那是鋼琴,是個樂器,阿寶家裏,除了他爸爸,其他人都會彈。”
有了李鳳仙幫忙,午飯很快就擺上了桌。
阿寶今天是小主人,要招呼他的師兄姐們,還沒有開飯,柳煙凝拿了錢,打發阿寶去門口的商店買兩瓶飲料回來。
阿寶一手拿着錢,蹦蹦跳跳地拉着葉蓓蓓一塊去了。
到了商店,阿寶不知道買什麽飲料好,葉蓓蓓将指了指鋁罐瓶裝的健力寶,“買這個啊,阿寶,小孩大人都喜歡喝的。”
阿寶平時很少喝飲料,他都喝秦姨制作的花茶和各種各樣的果茶,連健力寶都沒有喝過。
葉蓓蓓挺吃驚的,“阿寶,你們家有那麽多好吃的零食,你沒有喝過健力寶嗎?”
阿寶回憶了一下,他确實沒有喝過,“這個好喝嗎?”
葉蓓蓓連連點頭,她平時也沒有零花錢,偶爾才會買一次零食滿足一下自己的小饞嘴。
她爸爸沒有錢,所以也沒有錢給她,但是阿寶不同啊,蓓蓓知道阿寶的媽媽很有錢,柳阿姨可是開小轎車的,但阿寶竟然也沒有零花錢,葉蓓蓓感到很驚訝。
葉蓓蓓說道:“我平時都舍不得花錢買,我只有一點點錢,要留着買文具的。”
阿寶見狀,大方地說道:“我有錢,上次我媽媽給了我一百塊錢,請蔣師兄吃飯的,我沒有花完,還給我媽媽的時候,我媽媽說給我做零花錢,我請你吃。”
他指了指商店,“你想吃什麽,都可以拿。”
葉蓓蓓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嗎?”
阿寶點頭,“當然是真的,我請你。”
葉蓓蓓從食品區走過,她沒有拿,走到文具區的時候,她看中了一個小兔子橡皮擦,橡皮擦是粉紅色的,看起來可愛極了,但是這麽一個橡皮擦,要兩塊錢。
葉蓓蓓自己只舍得買兩毛錢一個的橡皮擦,她猶豫了很久,阿寶走到她跟前,“蓓蓓,你怎麽沒有拿東西呀?”
說完,阿寶看到了葉蓓蓓手裏捏着的橡皮擦,“你要這個嗎?”
葉蓓蓓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阿寶,可以嗎?”
阿寶點頭,大方地說道:“當然可以呀。你還可以拿點零食哦。”
葉蓓蓓搖頭,“不,我就要這個。”
走出商店,葉蓓蓓依舊将橡皮擦緊緊地捏在手心裏,她擡頭看向天空,太陽從雲層中露出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阿寶奇怪地問葉蓓蓓,“蓓蓓,你為什麽不拿零食呀,你不是喜歡喝健力寶嗎?”
葉蓓蓓舉起橡皮擦,讓它充分地沐浴陽光,她扭頭看向阿寶,女孩子發育比男孩子早,同歲的女孩子多數都比男孩子要高一些,更何況葉蓓蓓比阿寶大一些,身高比阿寶高出半個頭來了。
“阿寶,我告訴你為什麽。”葉蓓蓓将橡皮擦捏在手心,“以後每當我煩惱的時候,我就要用這塊橡皮擦,擦去我的煩惱。”
阿寶驚奇極了,吃驚地看着葉蓓蓓手裏的橡皮擦,“這個橡皮擦這樣神奇嗎?”
葉蓓蓓堅定地點頭,“嗯嗯!”
阿寶和葉蓓蓓一人抱着幾瓶健力寶回到家裏,飯菜都已經擺上桌了,柳煙凝正在招呼李丹丹來就座。
阿寶将健力寶發給衆人,八個人,剛好一人一瓶。
桌子上都是硬菜,蔣雲飛沒那麽精神,但是比之前好很多了,看到這麽多菜,都能開玩笑地說他吃這一頓能管三天,衆人都笑了起來。
秦姨也被拉到了飯桌上,柳煙凝不讓她一個人躲在廚房吃。
李鳳仙躊躇地坐在桌上,在他們老家,女人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
曹林松看到李鳳仙畏畏縮縮的樣子,心裏無端地冒出了一股無名之火,為什麽李鳳仙就不能像李丹丹那樣落落大方地放聲談笑呢?她将老家的那一套帶到城裏來,只會讓人笑話。
李鳳仙不加菜,柳煙凝拿了雙公筷,專門給他們夾菜,“随便吃,都是年輕人,不要拘束。”
蔣雲飛順手将兩個小朋友的健力寶給拉開了,阿寶道了謝,小口地啜了一口,一股刺激的氣泡在他舌尖炸開,只往他鼻子裏鑽。
阿寶感覺自己要打噴嚏了,趕忙捂住鼻子。
葉蓓蓓見他的樣子,偷偷地笑了起來,“是不是很沖鼻,我第一次喝的時候也是這樣。”
阿寶很快就回過味來了,飲料喝下去之後,在那股子沖鼻消失之後,他感覺到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這跟他和花茶和果茶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幾乎是立馬就喜歡上了這種氣泡飲料。
葉蓓蓓見他瞪圓了眼睛,壓低聲音說道:“是不是很好喝?”
阿寶連連點頭,“很好喝。”
吃了飯,曹林松先帶着李鳳仙走了,本來李鳳仙還想幫秦姨洗碗,但曹林松卻很着急,仿佛趕着要去做什麽事情。柳煙凝也笑道:“你們夫妻難得見面,去好好地玩一玩,放松一下吧,出門就有公交站了。”
曹林松道了謝,拉着李鳳仙走了。
李丹丹和蔣雲飛也沒有久留,很快也都告辭走了,柳煙凝拿了三份提前準備好的水果,一定要他們帶去宿舍吃。
李丹丹很不好意思,“我們來吃飯,什麽也沒有帶,走的時候還打包,這怎麽好意思呢?”
“你們還是學生呢,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等你們工作了,掙錢了,那時候再講人情世故不遲。”
柳煙凝開車送林丹丹他們回學校,阿寶和葉蓓蓓留在家裏玩。
等大人都走了,秦姨才趁着阿寶去廚房接水喝的空檔問阿寶,“怎麽你外婆今天沒有來?”
她聽柳煙凝說過一嘴,要請阿寶的外婆來家裏一起吃個飯的,她以為蘇女士接到邀請肯定會很高興,會很樂意過來,但是沒想到蘇女士竟然沒有來。
“我不知道呀,媽媽邀請外婆了嗎?”阿寶搖頭。
“你媽媽是說要邀請你外婆過來吃飯的呀。”經過這些天的相處,秦姨将一切都看在眼裏,不管柳煙凝和她媽媽的關系怎麽樣,蘇婉清是真的很愛阿寶這個孫子,就沖着這一點,柳煙凝就應該客氣地跟蘇婉清相處,但是這麽些日子以來,秦姨還沒有聽柳煙凝叫過蘇婉清一聲“媽”呢。
說難聽點,那就是個稱呼,不管叫不叫媽,她們的母女關系也沒有辦法改變。
但是不管怎麽樣,沈牧常年不在家,秦姨還是希望柳煙凝有個能在遇到事的時候能商量的親人,蘇婉清怎麽說都是她親媽。
她試探着讓阿寶給蘇婉清打個電話,“你問問外婆今天身體怎麽樣呀,為什麽沒有過來吃飯。”
阿寶很喜歡蘇婉清,聽秦姨這麽說,乖乖地去打電話了。
等了一會兒,電話才送到了蘇婉清手裏。
“外婆,我是阿寶呀!”
阿寶天真可愛的聲音傳進蘇婉清的耳朵裏,讓她眉開眼笑起來,“阿寶呀,外婆知道是你呀,你給外婆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外婆,你今天身體怎麽樣,為什麽沒有過來吃飯呀?”
蘇婉清這兩天都沒有過去,她腿上的疾病突發,這兩天在住院,但她不願意讓柳煙凝母子擔心,笑道:“外婆這兩天出來旅游了,過兩天回去了,就去看你。”
那日柳煙凝打電話邀請蘇婉清去吃飯,蘇婉清婉拒之後,她能明顯地感覺到柳煙凝不高興,她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她不願意用自己殘疾的雙腿去博取同情,就算是在自己女兒跟前也不可以。
這兩天柳煙凝就再也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了。
跟阿寶聊了一會兒,蘇婉清感覺腿上的痛感都減輕了不少,阿寶沒有跟她聊太久,挂了電話之後,蘇婉清握着電話發呆。
今年七月,港城就要回歸了,蘇婉清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機能在飛速退化,無論如何,她要在死之前讓兒子和女兒見個面,認認親,不要嫡親的兄妹,互不相識。
她想了想,給蘇紀林打了個電話。
蘇紀林和妻子陳希珍結婚多年一直都沒有孩子,去醫院查過,是蘇紀林的問題,在他的液體裏找不到精.子,他患有無精症,陳希珍一直不離不棄,兩人約定好一輩子做丁克。
可是蘇紀林始終感覺愧對妻子,他們确實是想要孩子的,而且是随着年紀越大,越想要,可是他小時候生的那場大病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卻造成了嚴重的後遺症,他永遠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了。
“等港城回歸了,你回內地來,看看你的妹妹吧。”
蘇紀林一邊工作,一邊接聽電話,他肩膀夾着手機,迅速在英文會議紀要上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好,媽媽,我知道,我會安排的。”
“你還有個漂亮的小外甥,他叫阿寶,他很聰明,又很可愛...”
蘇紀林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聽着媽媽在電話那頭誇獎外孫,不由自主地像椅背靠去。
“他現在在北京的一所大學裏跟着教授學習,他在北京衛視的元宵晚會上表演了鋼琴彈奏,紀林,你想象不到這個孩子有多麽優秀。”
蘇紀林的心裏慢慢地勾勒出一個小孩的影子來,說來血緣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他明明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卻憑着母親的描述想象出來一個冰雪可愛的小男孩,他活潑靈動,有一雙黑碌碌的眼睛,他聰明可愛,眼睛裏裝滿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挂了外婆的電話不久,鈴聲又響了起來,媽媽還沒有回來,秦姨在廚房洗碗,阿寶走到電話機旁,他記得媽媽的叮囑,在接電話之前,要看一下電話機顯示屏上的字,但是這次很奇怪,明明電話鈴聲在響,顯示屏上卻一個數字都沒有。
鈴聲持續響着,阿寶不敢接,他害怕對面是壞人,想了想,阿寶将話筒擡了起來,又迅速地放回去了,電話安靜了。
二更在十二點半左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