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宋文臉上笑容逐漸凝固,眉峰緊緊皺起,神情不解的盯着她,仿佛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他妻子口中說出。
上一刻,她還不惜偷偷遣返回來,願意與他生死與共。
下一刻,她竟然提出和離!
她把他想成什麽人,只能共患難,不能同享福?
宋家翻案他高興,可以直接入仕他高興,可他最高興的還是能給她和孩子一個安穩的家,能讓她們過上好日子。
宋文理解她此刻感受,就如同他看到妻子光芒萬丈站在臺上兜售成衣,她是那樣優秀,那樣巾帼不讓須眉,他覺得自慚形穢,覺得配不上她。
他現在搖身一變成了貴公子,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可能夫人心裏也有落差,不适應這種改變,所以才有那般荒唐的話。
田恬低垂着眸,心裏何曾好受,畢竟相處半載有餘,還曾同床共枕,他們之間總歸有一些情分在。
宋文把她情緒看在眼裏,無奈嘆息,終究舍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本能把她摟的更緊。
田恬都快喘不過氣來,雙手推拒他那精瘦有力的胸膛。
宋文拽住她的雙手,垂眸定定的看着她,語氣嚴肅認真。
“以前種種,不必再提,我宋文今生認定你是唯一的妻,不論榮華富貴,不論貧窮困苦,此言永志不變。”
他語氣太過認真專注,雙眸緊緊注視着她,太過深情,田恬動容了,他有這樣的想法,她願意與他一試,只不過還有些話,需分說清楚。
“你不嫌我,但諾大宋家,肯定會有人看不上我的身份,屆時你如何自處?”她活了幾世,深刻明白皇權至上的古代,她這樣的出身,就算給宋文做妾都不配。
宋文視線透過窗戶,看着院子裏那顆高大的柿子樹,沉默片刻,仔細思索後方才回答:“未來的路,我尚未可知,但我知道這世間亘古不變的道理,夫榮妻貴,只要我以後爬的高,沒有誰敢看不起你。”
宋文說的片面,卻也實話,田恬也沒什麽好糾結的,她一個活了幾世的人,難道還會怕了不成。
“好,三日後我們一家人進京。”田恬嬌美臉上綻放笑顏,臉蛋緋紅水潤,如三月桃花,灼灼其華。
宋文欣喜:“合該如此。”
“來福和錦繡做事穩妥,用着不錯,把他們倆也帶回京中。”田恬道。
“全憑夫人做主。”宋文俊美臉上帶着笑,少了兩分清貴,多了幾分煙火氣,就像是天上谪仙入了凡,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這時,來福站在房門口敲門:“回禀老爺,夫人,門外有位姓薛的公子求見。”
姓薛的公子?
田恬和宋文互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知道答案。
這諾大雙茶巷,姓薛的只有一家,就住在他們對門。
若所料不錯,那姓薛的公子,應該就是對門的那位,原主的前未婚夫。
田恬穿進這具身子半載有餘,只在豐華來時,偶然見過他一次,那時他從豐華馬車出來,兩人視線下意識碰上,自此之後,再沒見過。
薛公子一心科舉,平日幾乎都在書院求學,甚少回家。
就算回家,也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于家中苦讀。
今日難道是聽聞宋文不日回京,故而過來探望?
“讓他到前廳候着,我馬上過去。”宋文吩咐,既然人已經主動登門,見還是要見的,畢竟是街坊友鄰,若此時不見,會顯得他翻臉不認人,于名聲不好。
回京之後,他可直接入仕為官,多愛惜羽毛總是無錯的。
“是。”來福躬身行禮退下。
田恬幫他理了理衣襟,笑着道:“去吧。”
宋文點頭,快步出去。
田恬去廚房燒水,準備熱茶。
錦繡帶着橋橋出去後,尚未回來,來福又在十幾個禦前侍衛處候着,靜待吩咐,便于随時伺候。
家中有客,端茶遞水這種事情就落到田恬身上。
不論對方身份,上門是客,總不能慢怠。
爐上水壺咕嚕咕嚕沸騰,白色蒸汽不停從蓋子處壺嘴處冒出,随着水沸騰的愈發厲害,更多的白色蒸汽幾乎要把蓋子掀翻。
田恬瞧着差不多了,端起水壺将沸水倒入放好茶葉的杯盞之中。
須臾,田恬端着兩杯茶過去,還未進入客廳,便隐隐聽到兩個男人說話的聲音,宋文語氣還算正常,另一個陌生男音稍顯讨好之意。
情理之中,田恬沒有絲毫意外。
俗話說的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以前當了三年鄰居,薛公子不曾上門一次,如今宋文發跡,他便迫不及待登門,無非就是看中宋文身份,想與之結交一二。
宋文現在今非昔比,是太子殿下親派禦前侍衛,護送回京的貴人。
田恬從容進去,先是走到薛公子面前,遞上一杯熱茶,随即又走到宋文跟前,在他桌子旁邊放下一杯熱茶。
屋內突然進來一女子,兩人說話頓住,視線不由齊齊看了過去。
宋文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很平靜的收回視線。
薛公子也只是看了一眼,眸裏卻難掩震驚。
記憶裏,自從和陳禾禾退婚之後,他幾乎沒有見過她,沒想到幾年不見,她竟然出落的如此漂亮。
粉面桃腮,雙眸似水,眉如柳,唇間浮現得體笑意。
三千青絲挽成一個發鬓,鬓上戴了一朵茱萸絨花,側邊斜插了兩根白玉簪。
一身橙紅衣裙,寬大的衣擺上繡了精致的花紋,腰間系了一根同色腰帶,腰身細細,如若弱柳扶風。
走動間,婀娜多姿,盡顯體态曼妙。
不得不說她很會搭配,橙紅衣裙和頭上茱萸絨花搭在一起,相得益彰,豔麗卻不俗氣,妩媚多嬌,萬種風情。
之前在薛府門前偶然遇見的漂亮婦人,原來是她。
他當初竟然沒有認出她來。
當初粗鄙不堪的刁蠻丫頭,與現在仿若兩個人,若不是今日在府上再次遇見,他是萬萬不敢信的。
薛公子連忙起身施禮:“見過夫人。”妻憑夫貴,如今的陳禾禾,再也不是曾經那個,可以随意退親的孤女,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田恬見他大禮,這才看向他,他今日穿着一身藍色綢緞織就的長衫,很是華貴,鬓上戴了一頂白玉冠,五官清隽,整個人格外出彩,顯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過來的。
但他和宋文在一個屋內,縱然再出彩,遇上宋文也會黯然失色。
田恬微微欠身回禮,“薛公子慢用。”沒有與之攀談,從容出去。
之後兩人談成什麽樣,田恬不甚清楚,直到宋文回來,才問他:“今日薛公子來此作甚?”
田恬坐在梳妝臺前,宋文笑着走過去,看着銅鏡裏十分登對的兩人,臉上笑容愈發放大:“過來攀談,想要結交一二。”如今他身份高了,薛公子要走仕途,以後勢必會成為官場同僚,他自然要上門拜見。
田恬哦了一聲,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男人們官場上的事情,她不想過多了解。
“下午有空嗎?随我去一趟陳嬸兒家,我想把身上為數不多的二十兩銀子給她,還想讓她幫我們看宅子,以後咱們進了京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一次,陳嬸兒是信的過的人,讓她幫忙看顧最合适不過。”
宋文思索片刻:“好,都聽你的。”他原想着再買兩個門房,專門看宅院,但想想還是算了,剛買的,也不知道性情如何,屆時他們一家又進京了,老宅是什麽情狀都不得而知。
算來算去,還是陳嬸兒是最合适人選。
用過午飯,錦繡帶着橋橋午睡。
來福繼續貼身伺候十幾個禦前侍衛。
田恬和宋文徑直去陳嬸兒家。
陳嬸兒見到兩人,激動不已,甚至當場給宋文下跪。
宋文哪裏敢受如此大禮,連忙把她扶起來。
田恬說明來意,讓她幫忙看顧房子,然後奉上二十兩銀子。
她們最困難的時候,陳嬸兒沒有二話幫忙,她對他們家有大恩,若不是田恬現在手裏沒什麽銀子,二十兩她都覺得給少了。以後就算進了京城,她也不會忘記陳嬸兒,等在京城站穩了腳跟,她會好好孝敬她。
陳嬸兒的事情解決了,夫妻倆又去了劉氏成衣鋪辭行,東家好不容易有田恬這顆搖錢樹,現在她要走,他真是萬分不舍。
但是沒辦法,人家有更好的前程,他也不能阻止,更阻止不了。
“東家放心,你以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接一封書信捎來便是,我還是很樂意和你一起掙錢的。”當了官夫人未必就光彩照人了,手裏有銀子才是最重要的,以後需要打點的地方多的是。
劉氏東家臉上再次浮現笑容:“多謝夫人,小的明白了。”
晚上歇息,宋文免不了又要酣戰一場。
田恬喜歡和他親近,這具身子敏/感的不像話。
只要宋文一靠近,她就立刻沒有抵抗力。
“夫人,容我去上面。”宋文喘着粗噶的氣,湊在耳邊和田恬商量。
田恬只感覺自己被他溫熱氣息包圍,渾身就像是過了電,酥酥麻麻。
腦子暈乎乎的,已經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拽着最後一絲理智,田恬強迫自己回神,她秀眉微蹙,一雙水光潋滟的眸注視着他,微腫的嘴巴也喘着粗氣,她理了理緊貼在臉頰的幾縷烏發,全部別再耳後,露出一張緋紅靡豔的小臉。
嗓子太幹,說話太疼,田恬只好小聲的說:“你的身子還未大好,還是不要冒險。”
說出來的話嬌滴滴的,就跟小貓撒嬌似的。
宋文聞言,不僅不聽,反而固執己見,不似之前那般好說話,霸道極了,直接反客為主。
田恬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兩人已經換了方向。
“你....不行的.....”
話未說完,宋文已化作疾風驟雨,不停滋養大地。
許久過後,田恬拖着疲累的身子坐起來:“宋文,你的腿沒事吧?”她現在困極,如果不坐起來,她怕自己會直接睡過去。
“沒事。”宋文神清氣爽,從未如此痛快過。
田恬連忙躺下睡覺,片刻功夫,她便陷入沉睡。
也許是宋家翻案刺激的,她今晚無數次感受到他的激動。
幸好她身體康健,經常鍛煉,否則換做是一個身嬌體貴的千金大小姐,定然活不過三月,便死于非命。
三日後,田恬一家三口及兩個仆從,在十幾個禦前侍衛的護送下,正式啓程進京。
大門口,薛家老爺率府中衆人早早等着了,一個個翹首以盼,直到看到田恬他們出來,臉上才展露殷切笑容。
田恬看到人群裏還有一襲盛裝的薛夫人。
這一次,她的眼裏有羨慕,有嫉妒,更多了一絲讨好。
猶記得上次偶然碰到他們迎接豐華,薛夫人看她的眼神全是不屑,十分看不上她。
兩人這些年一直處處攀比,原主始終被她壓一頭,如今情狀颠倒,她現在內心肯定精彩紛呈。
薛夫人确實很嫉妒陳禾禾,甚至快嫉妒瘋了。原以為她嫁了宋文,這輩子注定沒有出息,結果宋文把她放在手心裏疼。
原以為宋文翻身了,肯定第一時間要找她算舊賬,然而非但沒有,還把她當成寶,甚至還要帶到京城去。
若換做是她,她肯定直接把她掃地出門,讓她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
田恬感受到薛夫人眼中的火花四濺,微微眯眼,她好像也沒得罪她吧,她怎麽又恨上她了?
田恬不想和她過多糾纏,對一旁的宋文道:“我們上車吧。”
“好。”宋文走到橋橋跟前,把她抱在懷裏,大步往馬車走去。
一共是兩輛馬車,十幾匹馬,場面很是壯觀。
豪華氣派的馬車是田恬一家三口坐的。
稍微簡樸的馬車是錦繡和來福坐的。
田恬剛要上馬車,被一道女聲叫住:“宋夫人,請稍等片刻。”
田恬偏頭看去,只見薛夫人領着自己的丫鬟,笑容滿面朝她迎過去,只是那笑容實在有些牽強不自然,田恬看着都很尴尬。
她身後的丫鬟手裏還捧着一個精美的盒子。
田恬幾乎瞬間明白她的來意。
應該是想給她送大禮,讓她記得他們的好,以後關鍵時刻好幫他們在宋文跟前說說話,亦或者以前她們兩人之間有不愉快,現在她身份高了,她怕她伺機報複,所以想以大禮交好。
不管出于何種原因,田恬自不會收她的東西。
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