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坐在床邊,雙手環住高衡的手臂,笑着道:“子瑞,我有話對你說。”
高衡幽幽看着她。
田恬道:“其實今晚我出去透氣,碰到了寧王。”
高衡眉頭挑了挑,臉色稍微好了些,但依舊沒說話,等她繼續說下去。
“之前我和寧王有過一面之緣,那是兩年前在尚書府的事情,有一次寧王去尚書府找幹爹談事,席間由我獻舞,我不想當幹爹妾室,曾主動找過寧王,希望他可以收留我。”田恬嘆氣:“當時他拒絕了,只是今晚在涼亭處,他突然神情激動說了許多話,話裏話外表示後悔。”
高衡氣急:“司馬昭之心,他哪裏是對你後悔,分明是想利用你,你若是真的上當,他會讓你成為他的細作,趁機對我下手,把我除之而後快。”
田恬點頭:“我知道他心思不純,所以回到千歲殿,第一時間把來龍去脈告訴你。”
高衡臉色終于雨過天晴,反握住她的手:“你有這份心就很好,我這人平身最恨別人背叛,你做的不錯。”
田恬腦袋依偎他的胸膛:“在我心中,你是我相公,我如何會做背叛你的事情,你待我如何,我永志不忘。”
高衡笑着把她摟的更緊。
“我想的是咱們将計就計,寧王下次肯定還會找我,若他的目的是你,肯定會利用高宮內的細作聯系我,只要一聯系,咱們就可以順勢揪出他的勢力,給予他重創。”田恬想讓高衡登基做皇帝,自然會幫他設想,他最大的敵人是寧王,只有削弱寧王的勢力,高衡勝利的希望才會加大。
高衡揉了揉她的發頂:“沒成想婵兒竟然還是個女宰相的料。”真是一次又一次讓他吃驚,若她是男兒身,定能為他所用,為朝廷做出一番建樹。
田恬笑了笑:“我之前給你的幾款配方,你讓下屬找的怎麽樣了?”
“有幾種原料因時節不對,找不到,其餘的已經運往京城,不日就能送到你手裏。”
“時節不對沒關系,讓他們把種子收集起來,咱們用大棚種植。”
“大棚?”
“待我明日列個章程出來,你就明白什麽是大棚。”
高衡感慨萬千:“婵兒真是無雙至寶,能得婵兒,今生大幸。”
田恬被誇的飄飄然,美滋滋。
“好了,不說了,我要沐浴去了。”今天去宮中參加中秋夜宴,累的不輕,她現在困的很。
高衡嗯了一聲,放開了她。
翌日,寧王妃入高宮,對田恬态度十分殷勤,還送了一盒極品東珠給她。
田恬知道寧王妃是受寧王指使來的,欣然收下。
一盒子的東珠,個個碩大圓潤,乃不可多得的好物。
田恬收下,也就等于接受寧王示好,寧王妃非常高興。
之後的日子裏,寧王妃隔三差五給田恬送禮物,每一次的東西都別出心裁,珍貴非凡。
田恬來者不拒,每一次都收下。
轉眼又過去了兩個月,這兩個月裏,田恬又把洗發露和香皂研發出來。
洗發露因為原料不多,大批量還在培育種植,并未大肆生産,只在富庶地段兜售,價格也相對較高。
香皂制作工藝簡單,且原料常見,繼洗衣粉之後,又一個大批量生産的日常用品。
香皂可以用來洗臉洗手,潔淨力很強,一經售賣,立刻得到廣泛好評。
高衡的名聲在民間節節攀升,一時間壓得寧王喘不過氣,風頭無兩。
高衡得勢,田恬有銀子,夫妻倆日子極為滋潤。
秋天過去,隆冬來臨,轉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除夕佳宴。
田恬身着華服,陪着高衡進宮參加除夕夜宴。
高衡得了民心,朝廷大臣因他做的利國利民好事,如今對他服氣的偏多,也有不服氣的,也只能悶着,不敢吭聲。
吭聲的基本全被殺了,他們看破了,九千歲是殺人不眨眼的主,他們若是硬氣抵抗,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死,他們死了,他們的妻兒無依無靠,以後又該如何是好?
美酒佳肴,絲竹管弦,美人翩翩起舞,一派喜氣洋洋,歌舞升平。
田恬在宴會待了一半,受不了殿內酒氣沖天,再一次去禦花園透氣。
她剛走到涼亭,寧王迫不及待跟了過來。
田恬見他來了,對秋菊道:“你先下去,我和寧王有話要說。”
秋菊大驚:“夫人,這.....”夫人是九千歲的女人,寧王和九千歲雖表面看着和睦,但誰都知道,這兩人暗地裏針鋒相對,夫人私下裏和寧王會面,這若是讓九千歲知道,就算夫人盛寵,恐怕也承受不住九千歲怒火。
“下去。”田恬冷冷道。
秋菊不敢多說什麽,總歸夫人才是她的主子:“是。”行禮退下。
寧王見田恬主動屏退丫鬟,俊美臉上露出笑容,他就知道,姜蟬對他有情。
之前寧王妃三番四次送禮物給她,她次次收下,他就知道,她的心是向着他的。
也是,九千歲一個閹人,如何能和他相比。
九千歲雖然盛寵于她,但畢竟是一個閹人,不能行周公之禮,不能讓她感受世間極樂,不能讓她真真正正做一個女人,和他比起來,根本沒有一點可比性。
“婵兒。”寧王聲音激動,一想到姜蟬馬上為他所用,九千歲将死于非命,他大權在握指日可待,他就熱血澎湃。
田恬盈盈目光,小臉緋紅,羞答答的模樣,美不勝收:“寧王殿下。”
美人傾國傾城,寧王哪怕對田恬只有利用,如今此等情景,他亦忍不住伸手想要摟她入懷。
田恬不動聲色的拒絕:“寧王殿下慎重,這裏是禦花園,人多眼雜。”話落,又羞答答看了他一眼:“寧王殿下的心意,婵兒都明白的。”
寧王笑道:“婵兒明白就好。”
田恬又繼續道:“之前寧王妃送婵兒的那些珍寶,都是寧王殿下之意吧?”
寧王點頭:“正是,本王傾慕婵兒,但礙于身份,不敢正大光明送那些東西,只能經寧王妃之手,才能讓人找不出錯處。”
“寧王殿下真是有心了。”田恬笑意淺淺。
“九千歲可曾起疑?”
“确有疑惑,不過婵兒說明與寧王妃交好,且只是一些珍寶,九千歲便沒說什麽。”
“那便好。”寧王深情款款看着她:“本王對婵兒朝思暮想,今晚見婵兒出來透氣,終能見面,不然還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本王真想和婵兒日日相對,做一對神仙夫妻,誰也不能讓我們勞燕分飛。”
田恬心道,來了。
“寧王殿下竟有這般心思,婵兒.....”田恬一臉悲傷:“可惜婵兒如今已是九千歲的女人,今生和寧王殿下,怕是有緣無分。”說到這裏,田恬眼圈泛紅,悲痛交加。
寧王見美人落淚,心痛異常,哪怕明知是利用她,但此刻竟真的心疼她。
寧王上前兩步,伸手過去,想要握住田恬的手。
田恬連忙裝作拭淚,沒有讓他握住。
“寧王殿下,咱們有緣無分,您還是忘了婵兒吧。”
寧王落了個空,但見美人梨花帶雨,心裏失落,但并未起疑。
“忘不掉的,自從兩年前在尚書府見過婵兒一次,便再難以忘懷,那時候本王不是不想要你,而是明知你是尚書大人心頭之愛,本王不敢輕易讓其割舍,現在想來,真是悔不當初,若當初本王不瞻前顧後,如今哪有這般痛苦難受。”寧王氣急敗壞。
田恬連忙道:“婵兒不怪寧王殿下,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婵兒今日能得知寧王殿下真心,已然滿足,婵兒哪怕在九千歲身邊,但這輩子,婵兒的身心都是寧王殿下的。”
田恬要被自己惡心吐了。
寧王痛苦:“不,我們不會這樣的,我們一定會正大光明在一起。”
田恬淚光盈盈:“莫非寧王殿下敢去找九千歲要人?可以九千歲的性子,如何會同意?”
寧王沉重的看着她:“找九千歲要人,肯定行不通,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法子,就看婵兒敢不敢與本王冒險!”
田恬遲疑的看着他,貝齒輕咬着紅唇:“寧王殿下請說,還有什麽法子?”
寧王直勾勾的看着她:“婵兒殺掉九千歲,只要九千歲一死,以後這天下便是本王的,若本王将來登基,不僅能和婵兒日日在一起,還能讓婵兒當上尊貴無雙的貴妃。”
田恬大驚失色,手裏的香帕不經意掉落在地,整個人搖搖欲墜,噗通一下,直接坐在涼亭椅子上,顯然被這個法子吓壞了。
寧王道:“婵兒不必害怕,本王會為婵兒鋪平前路,只要婵兒把毒/藥放進九千歲用膳的碗裏,大事可成。”
田恬依舊一副難以置信,被吓壞的樣子,并未回答。
“婵兒,本王不逼你,也舍不得逼你,只是你要明白,只有這個方法能讓咱們正大光明在一起,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田恬低頭垂眸,故作沉思,內心天人作戰,糾結至極。
“可九千歲待我甚好,我若害其性命,實在是.....”
“婵兒,你心地善良,根本不懂九千歲待你好,只是因為你長相貌美,若再過幾年,他遇到更為美貌女子,恐怕立刻把你抛諸腦後。婵兒,難道你不想過正常人的日子嗎?難道你不想和心愛之人厮守一生,相夫教子嗎?”
田恬痛苦落淚:“我想。”
“那你還遲疑什麽?”
田恬淚珠滾落,擡眸凝望着他:“寧王殿下說九千歲待我只是一時新鮮,那寧王殿下呢,現在對我甚好,若幾年後我美貌不在,寧王殿下是不是也會把婵兒棄之不顧,寵幸新人。”
寧王被田恬問懵了,片刻才道:“我的好婵兒啊,你怎麽會這麽想本王,本王如今能冒着天下大不韪,冒着身家性命不顧,也要和你在一起,難道婵兒還不明白本王一片真心嗎?若本王真是那等喜新厭舊之人,如今又怎會想設計害死九千歲,讓你我二人正大光明在一起?你知道做這事兒,本王要冒多大風險?一個不甚,必将萬劫不複。”
寧王好口才,田恬被他說的無話可說,一臉感動,好像看清了今生摯愛。
“婵兒,若想和本王在一起,唯有這一條路,本王想讓你下半身伴我身側。”
田恬一臉糾結的看着他:“寧王殿下,您讓婵兒考慮考慮再答複如何,此事關乎甚大,一不小心有性命之憂,婵兒不得不慎重考慮。”
寧王沒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但美人已經說考慮了,也算不錯,她終會答應,不過只是時間問題。
“好,本王給你時間。”
“回了高宮,婵兒恐怕不便出來。”田恬說出自己的擔憂。
“本王讓寧王妃進高宮,你把答案告訴她,如何?”
田恬皺眉:“這麽隐秘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您做的,寧王妃不能進高宮,這件事情必須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寧王皺眉。
“若婵兒有了答案,便去花園裏摘花,摘玫瑰便是同意,摘紅梅便是拒絕,可好?”
田恬心裏暗道,好警覺的手段,她去摘花,必然大張旗鼓,他的人肯定很容易知道,還不會暴露。
看來想要在這時候就抓到他的細作,很難。
“好啊。”田恬點頭。
寧王笑了:“本王靜候佳音。”
兩人說好,田恬先行回殿中,寧王在外面轉悠了好一會兒,才面無表情回去。
高衡一直坐在殿內,好像完全不知兩人的舉動。
宴會結束,田恬和高衡坐馬車回高宮,進了千歲殿,田恬便把寧王的計謀告訴高衡。
高衡冷笑,這個寧王,很好。
“你先晾他半月,他按奈不住,總會派人來催你,到時候露了馬腳,咱們就能順着那條線查下去,拔出他的暗樁。”
田恬點頭:“好,就按你說的做。”
高衡摟着田恬:“今晚除夕守歲,咱們可不能睡。”
“我知道。”田恬笑:“閑着無事,我們下棋好了。”
高衡哪裏願意下棋,隆冬季節,躺在床上和美人厮混,那才是人生一大美事。
“我知道有件事情可比下棋好玩多了。”
田恬聞言,瞬間明白他話中深意。
“你想都不要想,今夜下棋。”
“你不是也樂在其中,何必裝模作樣的。”高衡笑的意味深長:“我還是喜歡你瘋起來不管不顧的樣子。”
田恬小拳拳錘他。
高衡被她錘的心頭一蕩,直接把她打橫抱起,兩人去床上過除夕。
轉眼過了半月,田恬這邊一直沒有回複,寧王着急了。
又等了五天,田恬依舊沒有回複。
寧王按奈不住,終于派人前去問田恬。
這天,田恬正在花園裏閑逛,便有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撞到她,撞到之際,連忙塞了一張小紙條給田恬,然後下跪請罪。
田恬瞬間意會,知道這小太監應該是寧王安插在高宮的細作,也沒懲罰他,就讓他離開了。
小太監以為自己圓滿完成任務,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被人盯上。
回到千歲殿,田恬打開字條,果然是催促她快點答複。
她燒毀字條,隔日,便去花園采摘玫瑰,美其名曰泡澡用。
寧王得知田恬同意了,忍不住笑出聲來,立刻安排毒藥送進高宮。
田恬第二天收到一小袋毒藥,也在收到毒藥第一時間,把送藥的小太監扣下。
高衡直接命人帶下去,嚴刑審問,勢必要挖出高宮內的所有細作。
五日後,寧王沒有得到好消息,反而自己辛辛苦苦安插在高宮的細作,被除的幹幹淨淨。
他現在對于高宮的一切,就等于是一個睜眼瞎。
他明白自己被一個女人耍了。
當天寧王府,此起彼伏的摔打聲,寧王更是暴怒之下,殺掉幾個做事毛躁的下人。
一連半月,寧王臉上都是陰沉沉的。
堂堂寧王,被一個青樓贖出的妓子耍的團團轉,這是恥辱,莫大的恥辱。
他發誓,一定要讓姜蟬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自從寧王下毒一事敗落,雖然細作最終沒有供出寧王,但寧王勢力大損,高衡徹底占了先機。
田恬閑着無事,在高宮裏研究她的花花草草,準備研發一些香水自己用,或者以後用來送人。
香水是比較高端的東西,這個時代工藝有限,做出來的香水也很一般,她有技術,有配方,做出來的自然要好很多,用來送大臣夫人,也很有派頭。
高衡勢大,也比以前更加忙碌,只有每日晚上才會回高宮,陪田恬一起用晚膳。
兩人雖然見面時間不多,但在一起大半年,感情越來越好。
只要是田恬想要的,喜歡的,高衡總會想方設法給田恬送來。
這日,田恬剛睡醒,秋菊進來禀報:“夫人,外面有幾個命婦給您請安,已經在千歲殿門口等候多時,您看見是不見?”
田恬驚訝:“命婦進高宮給我請安,怎麽不叫醒我,反而讓人家在外面好等?”說着,田恬連忙讓秋菊伺候她穿衣。
秋菊低頭:“夫人身份尊貴,您睡覺的事情大于天,就算命婦也得乖乖等着。”九千歲都不敢吵夫人睡覺,何況只是一群命婦。
田恬無語。
秋菊連忙道:“這是九千歲說的。”
田恬更無語:“讓命婦們去西配殿暫且等候,我這就過去。”
“是。”
田恬快速收拾打扮好,急匆匆去了西配殿。
命婦們一般不會來高宮,如今好幾個一起過來,肯定是有要事找她。
田恬過去,五個命婦立刻下跪行禮。
“臣婦給姜夫人請安,姜夫人福安。”
田恬震驚,連忙讓她們起來。
“各位夫人這是作甚,快快起來。”
平日裏請安都是半蹲施禮便可,今日命婦們直接下跪行大禮,實在把田恬驚的不輕。
此次來高宮一共有五個命婦,以一品诰命夫人為首,其他的有二品,三品,最差的也是三品。
這等陣仗,肯定有大事。
五個诰命夫人未曾起身,直接對田恬磕了三個響頭。
“請姜夫人救救大楚。”
田恬臉色大變,救大楚?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救?這麽大的重擔壓到她身上,太沉,她接不住。
“幾位夫人這話真是折煞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女子,如何能救大楚,到底發生了何事,還請幾位夫人娓娓道來。”說罷,親自走過去,把幾位夫人攙扶起來。
田恬親自去攙扶,幾位夫人只好起身。
為首的一品诰命夫人神色鄭重道:“姜夫人,此事也只有您可堪一試。”
田恬心情沉重。
一品夫人如實把事情經過說出:“前段日子邊關急報,有蠻夷侵我邊關,九千歲派出新提拔上來的将軍,去邊關殺敵,但新提拔的将軍戰場經驗薄弱,我軍連連失利,被蠻夷斬殺無數,很多士兵莫名成為刀下亡魂。
近日新提拔的鎮軍大将軍急報,讓九千歲再派經驗豐富老将軍前去助他應敵,滿朝文武都推薦陳老将軍,他是兩朝大将軍,先帝再世時,便是鎮國大将軍,大元帥,敵軍見了他,聞風喪膽,他之英勇,遙看前後百年,亦不出一個這樣的武将天才。”
田恬點頭,被一品诰命夫人這般高看,陳老将軍定是一個極為厲害的角色。
“既然陳老将軍如此骁勇,肯定可堪大任,派他前去邊關殺敵便好,有什麽問題嗎?”
一品夫人嘆氣:“姜夫人有所不知,事情就出在這裏,那陳老将軍和九千歲不睦已久,九千歲剛得勢時,陳老将軍便帶頭反對,頻頻惹得九千歲大怒,若不是陳老将軍為兩朝元老,又功勳卓著,可能九千歲已經對他下了殺手。
陳老将軍被九千歲一貶再貶,如今已是一個城門看守,此次所有大臣跪請九千歲派陳老将軍參戰,但九千歲怨恨陳老将軍以前對他不敬,遲遲不肯松口。
邊關戰事瞬息萬變,本就大敗,若遲遲沒有援軍過去,一旦軍心散亂,随之而來的便是大潰敗,我堂堂大楚兵強馬壯,被蠻夷壓着打,這屬實恥辱,更重要的是,戰事一旦大敗,不知道有多少士兵,有多少百姓,死于蠻夷之下。
衆大臣在前朝無法勸服九千歲,他們不便進入高宮求姜夫人,也只有我等婦人請命,希望姜夫人能施以援手,勸服九千歲,挽救大楚于水火。”
田恬心情沉重,她沒想到高衡竟然為了小小事情,把萬千性命不放在眼中。
一品夫人攜其他婦人再次跪下:“請姜夫人施以援手,救大楚于水火,姜夫人得九千歲恩寵,他對您可謂言聽計從,您只要說話,九千歲肯定會慎重考慮,拜托姜夫人了。”
幾位夫人對她連連磕頭。
田恬哪裏承受的起,連忙制止她們:“各位夫人快快請起,你們這樣使不得,萬萬使不得。”田恬嘆氣:“這件事情等九千歲回來,我會盡力勸說他。”
幾位夫人大喜:“多謝姜夫人。”
田恬苦笑着颔首。
送走幾位诰命夫人,田恬連忙派人去打聽一下近日邊關戰事。
下午,田恬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滿朝文武都希望高衡能讓陳老将軍參戰,哪怕在守城門的陳老将軍,也一改常态,直接跪在皇宮門口,希望自己能去邊關殺敵。
陳老将軍如今已四十有五,在這時代,算是比較年長,他都能抛棄一切跪在皇宮門口,可見心中有大局。
就連一直和九千歲作對的寧王,此次也和滿朝文武一樣,請求九千歲授命陳老将軍。
田恬嘆氣,高衡一直給她的感覺很好,政事處理娴熟,也有自己一番見解,他能在亂世中坐到這麽高的位置,肯定是很有本事的。
但為何在這種小事上,會如此怪異,甚至不聽百官建議。
這實在讓她不解。
晚間,高衡繃着一張臉回來,直到見到田恬,臉上才有笑容。
田恬見他辛苦,沒有先說陳老将軍的事情,而是先讓他用晚膳。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田恬忍不住問:“子瑞,最近邊關戰事我也聽說了一些.....”
高衡皺眉:“你也想來勸我?”
田恬嘆氣:“事關民生大事,和将士性命,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是誰告訴你的?”高衡有些生氣,但對方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強忍住怒氣:“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我已經物色了一個骁勇善戰的将軍,不日便讓他帶領十萬大軍,開赴邊關。”
“是誰說的不重要。”田恬也不藏着掖着:“是陳老将軍嗎?”
“不是。”高衡硬邦邦道。
“滿朝文武.....”
田恬話還未說完,直接被高衡打斷:“這是朝政大事,婵兒一介女流,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時辰不早了,安置吧。”
田恬最不樂意聽這些:“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你怎能說這樣的話,我身為一個女子又如何,難道就不能關心國家戰事?陳老将軍為兩朝元老,他骁勇善戰,乃眼下最合适之人選,他老人家為了能參戰,甚至不惜臉面長跪皇宮門口,子瑞,大楚危難之際,咱們是否可以摒棄前嫌,先共同抗敵?”
高衡最近被這事兒弄的煩不勝煩,在皇宮,文武百官跪求他授命陳老将軍,在高宮,心愛女人又要他授命陳老将軍,高衡火大的很:“姜蟬,我是不是太過寵愛你,導致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管起我的事情來,這件事情我自有主張,你別插手。”
田恬也被高衡給弄火大:“高衡,你什麽意思,我說這麽多,難道不是為了你?我之所以插手,難道不是想讓大楚更加繁榮富強,你想要往上走,你如果連用人用兵都如此小肚雞腸,你覺得你爬的上那個位置嗎?就算上去了,你能服衆嗎?”
高衡氣的不行,但見田恬氣了,終歸還是強忍住怒氣。
“婵兒,不是我小肚雞腸,你知道陳老将軍有多過分嗎?從我得勢之初,他就各種反對我,想置我于死地,甚至三番四次上奏折 ,請求皇帝殺了我,說我是亂臣賊子,禍國殃民,我一直對他抱有必殺的心思。
後來我得勢,好不容易有了收拾他的機會,但礙于他是兩朝元老,是兵馬大元帥,我忌憚他的勢力,不能對他如何,我只能不停找他把柄,才把他貶去看守城門。
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不是當今陛下暗地裏授意,讓我不能動陳老将軍的性命,他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這老頭我現在殺不了,但不代表我以後殺不了,我對他抱有必殺的決心,我怎麽可能又再一次讓他得勢。
但凡欺辱,反對過我高衡的人,我絕不放過。”
田恬聽的心底發寒,這樣一個睚眦必報的男人,這樣一個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我的人,真的能當一個好皇帝,真的能讓大楚走向繁榮富強嗎?
田恬陷入生生的質問和遲疑中。
“可陳老将軍瑕不掩瑜,他是武将天才,只有他去了邊關,這場敗仗才有扭轉之機。
子瑞,別人不服你,必有不服你之處,為君上者,難道不能廣施仁懷,讓別人真正信服嗎?自古有才有德者,都自視甚高,若沒有讓他們信服的能力,他們肯定會反對。
再者,大楚千千萬百姓,為官者也數不勝數,難道你真的能殺盡反對你的人?你如此做事,殘暴至極,又如何走的長遠?遙看歷史,你見過有暴君能長久太平的嗎?”田恬可謂苦口婆心。
高衡卻不以為然:“我管不了那麽多,也不願意想那麽多,更看不了那麽長遠,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載,能活到什麽時候,還未可知,我只要在我所在的勢力範圍,誰要敢反對我,殺無赦。”
“你這樣想,以後如何能做一個好皇帝,如何造福于民。”
“只要百姓歸順于我,我自然不會讓他們失望,若他們敢反對我,血流成河又如何?”
田恬心底寒氣越來越重,深吸了一口氣:“若有一日,我也背叛了你,你是否連我一塊殺掉。”
高衡緊緊摟住她:“婵兒,你不會的背叛我的,這是你說的。”
田恬不想和他去争論這麽一個無聊的話題,又回到陳老将軍的話題上:“子瑞,咱們以大局考慮吧,此次戰事,只有陳老将軍能夠勝任,為了大楚,為了百姓,為了那些搖搖欲墜,苦苦支撐的将士,派陳老将軍去吧。”
“我已經說過了,我已經物色好了援軍,十萬兵馬若是不夠,大不了繼續招募士兵,二十萬,三十萬,難道還敵不過區區蠻夷?”高衡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讓陳老将軍去邊關,順他者昌,逆他者亡,他不會給他機會,更不可能讓他去邊關建功立業。
高衡曾想過讓陳老将軍去邊關,然後讓他死在戰場上,但陳老将軍在軍中名聲太大,他之前是兵馬大元帥,想要在軍中安插人手,讓他命喪邊關,難度極大,而且一旦讓他得勢,他反過來直接逼他下臺,他如何受的住,那老頭一直更看好寧王。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招募那麽多士兵,你知道要多少銀兩?且那些不懂戰事的士兵進入戰場,沒有經驗豐富的将軍帶頭,他們只會成為蠻夷的刀下亡魂,那些都是活生生的性命,你怎能因為一己之私,置那麽多性命于不顧。”田恬勸道:“一條性命,就是一個家庭,你知道你的一念舉動,會使得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高衡才不管那麽多,有戰鬥,自然有死傷,這是人之常情,沒什麽大不了。
“死了便死了,會發撫恤金給他們家人,我不會虧待他們。”高衡直接道:“婵兒,別在提此事,我心已定,不會更改,我不想因為這事兒和你争吵,吵了也沒意義,只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田恬不願意就此罷休,她必須要說通高衡,不然以他現在的想法,他根本不适合當一國之君。
若她真的把他推到了皇帝的位置上,屆時是整個大楚之災。
她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
“高衡.....”
“婵兒,安置。”
“我必須要說。”
“你今晚太沖動了,我想我們不适合睡在一起。”高衡直接道:“回你自己的房間安置。”
田恬還想說話。
高衡大聲道:“這是诏令。”
田恬氣的不行,但高衡已經說出這話,顯然是動了真怒,她直接起身,氣沖沖穿衣服,回隔壁自己的房間。
田恬真的是要被他氣死,這是她和高衡在一起大半年以來,她第一次被趕出千歲殿。
秋菊正在門口守夜,見田恬開門出來,驚訝不已:“夫人,您這是?”
田恬氣沖沖往隔壁走:“去睡覺。”
秋菊連忙跟上。
高衡見田恬真的走了,有挽留的想法,但拉不下面子,其實之前說出那話,他就後悔了,但今晚她實在太過分,他真的氣的狠了。
在前朝已經被逼的煩躁不已,回到高宮還要被她說項,他怎麽可能像之前那樣,對她好言好語。
他也是個人,還是個高高在上的九千歲,他對姜蟬的寵溺,已經超出了平常百姓對自己的妻子。
他真的覺得自己做的很好,是姜蟬不知足,得寸進尺。
田恬離開之後,高衡立刻派人查了近日田恬見了什麽人,他絕不相信田恬好好的,會和他說這些,甚至争執不休。
田恬躺在隔壁床上,心裏冰涼一片。
不是因為她和高衡吵架,而是高衡做事風格。
他今天說的那些話,映射了他的內心。
田恬嘆氣,他可能真的不适合當一個皇帝。
她如果真的讓他當上了皇帝,到時候整個大楚将民不聊生。
田恬徹夜難眠。
高衡第二日沒去皇宮,也沒去上朝。
上朝不外乎還是陳老将軍那點事兒,他不愛聽,也不想聽。
最重要的是昨晚和姜蟬吵架,他心裏有些過不去,畢竟是自己的女人,還是一心幫助自己的女人,他做不到冷落她。
田恬徹夜失眠,直到早上才睡着,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
田恬梳洗打扮好,出去用膳,見高衡破天荒坐在飯桌前等她,驚訝不已。
田恬不想和他多說什麽,怕兩人又因為意見不合吵起來,影響用膳的心情。
田恬不說話,高衡也不說話,兩人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吃飯。
飯罷,田恬想了想,還是決定和他聊聊陳老将軍的事情,她不能因為兩人吵架,便不理會陳老将軍的事情,她必須以大局為重,否則還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此白白葬送性命。
“子瑞,陳老将軍一事.....”
高衡原本想要哄哄她,緩和兩人的關系,但聽到她還拿住陳老将軍一事不放,臉瞬間沉下來,直接起身:“這件事情我心意已決,沒有更改餘地,你少費心思,我還有事,我去皇宮,最近兩日不回來,你自己好自為之。”
高衡拂袖離開,氣怒不已。
田恬也氣,但人已經離開,氣也沒用。
一連幾日,田恬都沒見着高衡的身影,他一直住在皇宮不曾回來。
田恬和高衡吵架一事,整個高宮傳的沸沸揚揚。
這件事情自然也傳進了劉夫人的耳朵裏。
劉夫人得知田恬失寵,高興的不得了,盼來盼去,盼了大半年,終于盼到了這麽一天。
“那賤人得意不起來了,她沒想到自己也會失寵吧,哈哈哈哈。”
“夫人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一旦九千歲厭棄了姜夫人,她過不久肯定要從千歲殿搬出來,屆時您之前受的那些屈辱,便可以全部還給她。”
劉夫人笑着道:“我等着那一天。”只要她失寵,就算九千歲不招幸她,以她在高宮的根基,也能輕松收拾她。
田恬一直關注着陳老将軍一事,但沒過兩天,高衡好像對高宮故意封鎖消息,她就像個睜眼瞎,對外界事情一無所知。
田恬氣急敗壞,但高衡不回來,刻意躲着她,她什麽也做不了。
這天,田恬正在西配殿研究香水,秋菊急匆匆過來禀報:“夫人,奴婢聽說之前來見您的幾位诰命夫人,如今全部跪在高宮門口,請求見您一面。”
“怎麽不讓她們進來。”田恬眉頭緊皺。
“九千歲下令,不讓她們進入高宮,她們無法,只能在高宮門口長跪不起。”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