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年底,谢景聿和林粟赶在了除夕之前飞回了国内。
落地後,谢景聿先送林粟回了家,之後就拿着行李回了趟公寓。门一开,他发现公寓里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比如角落里的篮球,沙发上的一中校服,还有客厅桌上的游戏机。
看来他不在国内的时候,谢景衡没少来这里。
谢景聿把行李放好,给林粟发了条消息,他们在路口碰面,一起去了“穗穗有食”。林晓穗和赵勇为非常高兴,马上张罗了一桌吃的,拉着他们聊了许久。
吃完饭,他们在江边栈道上散步。
年关将近,栈道上的路灯都挂上了红灯笼,看上去喜气洋洋的。这个点正好是饭後,即使是冬天,出来消食的人也不少,还有很多人在遛狗。
林粟看到一个阿姨牵着一只大金毛,被勾起了回忆,忍不住笑了。
谢景聿低头,看她噙着笑,一脸的愉悦,也扬起了唇角,问:“笑什麽?”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场景?”林粟问。
谢景聿看到了那只金毛,马上懂了林粟的笑点,严谨道:“是牵手未遂。”
林粟想起了他们那时候青涩的样子,笑道:“那天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那麽着急。”
“被你‘逼’的,你把我的真心话逼出来了,也没让我说完。”谢景聿控诉。
“你得感谢我,不然你就犯了校规,早恋了。”
“只是表个白,算不上早恋。”
林粟擡头看着他:“难道你说了,我还会拒绝你吗?”
谢景聿心念一动,有种被时空之箭射中心脏的感觉,他顿住脚,转过身,忍不住把林粟抱进怀里。
这麽多年过去,她永远知道怎麽让他心动。
“林粟,我之所以想和你一起去北京,是因为我喜欢你。”谢景聿将当年没讲完的那句话完整地补齐。
林粟余光看到那个阿姨牵着金毛又走回来了,轻轻推了下谢景聿:“有人……和狗看着呢。”
“让他们看。”谢景聿收紧双臂,“我们现在又不是学生。”
林粟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浑身放松了下来,忍不住擡起双手搂住他。
其实那时候表白未遂并不算遗憾,但此刻却更加圆满。
散了步回去,林粟想到自己有几样东西放在了谢景聿的行李箱里,就跟着他回了公寓。
到了公寓,门一开,谢景衡正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看到谢景聿和林粟,他半点不意外,一边按着游戏机,一边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哥,粟姐。”
谢景聿皱眉:“你怎麽在这儿?”
“不是你给我密码,让我来的吗?”
“我是让你偶尔来,不是让你把这儿当家。”
谢景衡耸了下肩:“我没地儿去。”
谢景聿看他一副大爷样儿,真把公寓当自己家了,一时间表情都不好了。
林粟看他郁闷的样子,开口安抚了一句:“反正你一个人住也无聊,景衡能陪你说说话。”
“我和他有什麽好聊的。”谢景聿一脸嫌弃。
谢景衡哼一声,傲娇道:“我也没什麽话和你说。”
这俩兄弟分隔两地的时候,沟通倒还正常,见了面反而和冤家一样。林粟暗自笑了笑,并不觉得他们这是有隔阂,所以拿了自己的东西後,很放心地就走了。
今晚气氛这麽好,谢景聿本来还想回公寓和林粟独处一会儿的,结果被谢景衡给搅和了,把人送回家後,他再回公寓,越看谢景衡越碍眼。
“你不是放假了?不回临岩市?”谢景聿没好气地问。
谢景衡百无聊赖地回道:“谢成康年底有很多应酬,我要跟着去。”
谢景聿想到了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眉间更紧:“他强迫你的?”
“不是,是我主动要跟着去的。”谢景衡解释道:“我现在要跟着他学做生意,不然以後怎麽把他的公司抢过来养你和粟姐?”
谢景聿被他的发言整得愣了下,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养我和林粟?”
谢景衡摊了下手,说:“你们两个,一个立志当植物学家,一个要当教育学家,以後铁定是很穷的。”
谢景聿表情难看:“穷?”
谢景衡看着谢景聿的脸色,忖了下,换了个词:“清贫?”
谢景聿觉得谢景衡就是来给自己添堵的,他狠狠皱起眉,点他:“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公寓里。”
谢景衡半点儿不好意思都没有,还耸肩笑了笑说:“你现在帮我,以後换我帮你。”
大言不惭,谢景聿轻哼一声:“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和林粟到不了要你接济的地步。”
“也是,你们两个毕业了这麽多年,老孙还是经常和我提起你们,说你和粟姐是他的得意门生,以後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尤其是粟姐。”谢景衡转述孙志东的话:“他说她是他教过的学生里最有毅力的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做什麽都会有成绩的。”
“老孙说你是撞了大运。”
谢景聿扬了扬嘴角,很干脆地承认道:“他说的对,我很走运。”
谢景衡见谢景聿笑,还觉得瘆得慌,忍不住低声说了句:“老孙说粟姐是你的死穴,果然没错。”
临近过年,外出的游子都归家了。
谢景聿和林粟回国後在“匡扶正义,为‘杂草’正名队”的群里说了声,周与森马上就囔囔着要聚会。本科毕业後,他们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面了。现在难得所有人都在临云市,自然是要聚一聚的。
许苑说除夕那天晚上临江广场放烟花,六个人商量了下,便约好那一天碰面。
除夕那天,林晓穗和赵勇为做了一桌子饭菜,让林粟喊了谢景聿一起来过年。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林粟家过年,大学那几年,林粟怕他孤单,都喊他来家里吃年夜饭。
谢景聿现在已经对上门女婿这个身份极其适应了,林晓穗和赵勇为也把他当半个儿子,林粟的继妹更是直接喊他“姐夫”。
吃完年夜饭,林粟和林晓穗赵勇为说了声,就和谢景聿一起出了门,打车去了临河广场。他们到时,周与森和许苑已经到了,此时正一人捧着一个烤玉米在啃。
林粟走近,讶然问:“你们两个没吃饭啊?”
“吃了。”许苑解释说:“周与森嘴馋,看见烤玉米就走不动道儿,我就陪他吃一个。”
周与森龇着牙,一脸满足:“可香了。”
他说着把烤玉米往谢景聿眼前递了递,诱惑道:“小聿聿,来一口?”
谢景聿嫌弃地别开脸,见周与森十年如一日地冒着傻气,忍不住说他:“一点儿警察的样子都没有。”
“诶,‘袭警’了啊,小心我给你逮起来。”周与森啃了口玉米,为自己正名道:“我这叫融入人民的生活,接地气。”
“你们两个啊,哪回见面能不斗嘴?”许苑笑着抱怨了句:“多大了,还这麽幼稚。”
周与森:“是景聿,果然还是学生,就是不如我这个社会人成熟。”
谢景聿瞥他:“你成熟,大年三十馋烤玉米?”
许苑和林粟相视一眼,见怪不怪地一齐笑了。
“你们这次回来,能在国内呆多久?”许苑问。
“半个月吧。”林粟反问:“你呢,什麽时候去香港?”
“过完年吧,具体的还得看我导师。”许苑耸了下肩。
同是研究生,要给导师打工,林粟理解地一笑。
第五个到的是程昱,他毕业後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周与森一见着他就调侃道:“你真是越来越像个程序员了,注意点头发啊。”
程昱轻轻给了周与森的肚子一拳:“你倒是一点变没有,还是这麽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小昱昱’了。”
周与森嘿嘿一笑:“没忘没忘,咱俩改天约着打球,不喊景聿。”
程昱:“孤立他这个男学生!”
谢景聿瞧他们这熟悉的腻歪样儿,直皱眉头。还社会人呢,和高中那会儿如出一辙,一个赛一个幼稚。
“就差周宛了,我打电话问问。”
五缺一,许苑刚拨出电话,就听到有人喊:“来了来了。”
林粟回过头,看到周宛小跑着过来。
“抱歉啊,晚上来广场看烟花的人太多了,路上堵车了。”周宛边跑边说。
许苑等人走近了,笑着打招呼:“周大作家,我要的签名书呢?”
“带了带了。”周宛说着从包里掏出两本书,递给许苑和林粟。
周与森凑过来,问:“本家,怎麽只有两本,这书我们男的不能看?”
周宛笑了:“还真是。”
她解释说:“这是写给许苑和林粟的书,讲女生之间的友情的。”
当初周宛说自己有个想法,想把她们仨的故事写下来,许苑和林粟都很支持,现在书本出来了,反响很好,许苑和林粟都为周宛高兴。
周与森啃完玉米,见人齐了,立刻又变成了队长,组织道:“好了,我们别杵在这儿了,一会儿对岸就要放烟花了,我们快去占领有利位置。”
“出发!”他一招手,比了个“进攻”的手势,和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们一行人往江边走,找了个较为开阔的地方站定,闲叙着各自的近况。
江边风大,谢景聿怕林粟冷,敞开大衣把她裹进怀里。周与森看到了,有样学样,也把许苑裹进了自己的外套里。
程昱立刻不满了:“干什麽干什麽呢,刺激我是吧,早知道你们是来撒狗粮的,我就把我女朋友带过来了。”
周宛笑笑,说:“我男朋友刚要来,我还阻止了。”
“别阻止啊,下次一起带过来。”周与森说。
许苑接道:“难得都在临云市,我们之後多聚聚。”
林粟这时候有点为难了,她开口说:“我们过两天就要离开临云市,去趟云南。”
周与森问:“旅游呢?”
林粟摇头,指了指谢景聿:“他要去做个考察,我正好过去看看以前支教的学生,给他们送点东西。”
程昱闻言,啧啧摇头:“你们俩还是和以前一样,这麽积极向上,不愧是学霸情侣。”
“大过年的,要不要这麽卷啊。”周与森接上话,“以前高中你俩去图书馆卷,现在还卷,还没毕业呢,比我这个当警察的还忙。”
林粟觉得不好意思,解释道:“这是之前定下来的行程。”
“好啦,能者多劳,景聿和小粟是停不下来的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许苑盈盈一笑,“以後还是有机会再聚的。”
周与森嘟囔:“机会不是少嘛。”
周宛想了想,说:“我们可以一起去云南。”
所有人都看向她。
周宛笑道:“毕业旅行不是人不齐嘛。”
“我是没问题。”许苑率先表态,随後看向周与森。
周与森说:“我值班可以和人换一下,去个几天没关系。”
程昱:“我也OK啊,正好带我女朋友出来,介绍你们认识下。”
周宛看向谢景聿和林粟:“那就这麽说定了?”
谢景聿的考察是非正式的,他主要是想趁着回国,去那边的植物园看看。林粟去看学生不算工作,花不了太多的时间,有更多人陪同出行,她当然乐意。
他们两个都没意见,周与森便拍板了:“那就决定了,年後出发,再次前往彩云之南。”
他们六个已经很久没进行过集体活动了,程昱忍不住感慨道:“突然想起了我们参加实践大赛那会儿,每个周末都聚在一起,做完标本就去图书馆学习,当时还不觉得,现在再看,是真快乐啊。”
“可不是。”周与森下巴一擡,嘚瑟道:“这还得感谢我这个队长,当时我就说了,这是一次宝贵的经历,毕业後回想起来会觉得很美好的。”
程昱竖起大拇指:“有远见。”
周宛回想道:“那次拿了二等奖,我们上台拍的照片我到现在还存着。”
程昱:“我爸妈还洗出来放客厅了。”
许苑带了相机,听到这儿立刻说:“我们现在再拍一张吧。”
周与森:“行啊。”
许苑在广场上找了个路人小哥,请他帮他们拍张合照。她教会小哥使用相机後,转身走向朋友们。
他们按照高中那张照片的站位站好,看向镜头。
“来,都笑一笑。”
路人小哥说的话和当时带队老师说的一样,他们六个人一时恍惚,瞬间像是回到了旧时光。
这时候,周与森朝着镜头喊道:“哥们儿,我左脸好看,你拍左边。”
听到这话,余下五人会心一笑,恰在此时,对岸的烟花齐齐升空绽放,照亮了他们的笑脸。
在那场名为“成长”的社会实践中,他们披荆斩棘,携手走到了今天,而青春,或许就是为“杂草”正名的过程。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没有遗憾了。他们的故事在平行世界里继续,我也要前行了。
感谢陪伴到这儿的读者,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但没关系,一期一会的缘分也很珍贵。
再次祝各位的未来比春天的草木更繁盛,比夏天的骄阳更明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