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百日誓師大會後, 高三開啓了周考模式。
每周的周五周六都是考試時間，周考不排名，為了?是及時查缺補漏, 讓學生對考試脫敏。
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從三位數變成了兩位數，時間在高壓下一天天流逝，年?級裏的?氣氛也是一天天地?沉重?起來。
三月份，臨雲市進行了被稱為“小高考”的?一模考試, 這次的?考試成績很具參考性，老師甚至直言說大部?分同學的高考排名基本上會和一模差不多。
這次模拟考，謝景聿仍是班級第一，林粟進入到了?班級前?五。他們的?班級排名雖然差不了?幾名, 但是在年?級裏還?隔着實驗班的?大部?分學生。
但不管怎麽樣, 他們之間的?差距在一點點地?縮小?。
模拟考後的?那周，老師大發慈悲, 沒有安排周考。那個周末，高三生久違地?有了?喘息的?空隙。
周六在教室裏自習了?一天，傍晚放學，周與森攢了?個局, 在放學後提出要去放縱一下，吃點“垃圾食品”, 他說的?就是可樂漢堡炸雞之類的?食物。
“我?媽最近天天給我?炖各種湯, 吃各種營養餐, 我?真的?受不了?的?。”周與森苦哈哈的?。
他這句話引起了?程昱的?共鳴, 他立刻雙手雙腳地?贊同吃“垃圾食品”的?提議：“我?也想吃點不健康的?東西?。”
周與森問剩下的?人：“怎麽樣？”
許苑說：“我?沒問題啊。”
周宛随大流：“我?也是。”
周與森看向謝景聿，謝景聿看向林粟, 問：“你要去你媽媽的?店裏吃飯？”
林粟想了?下，也覺得自己有段時間沒和朋友們一起吃飯了?, 就說：“我?和她說一聲就行了?。”
謝景聿聞言點了?點頭?，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定下了?。”周與森一揮手，豪氣幹雲道：“出發，踏平金拱門！”
他們一起出了?校門，正要往麥當勞走的?時候，林粟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頭?一看，居然是李愛蘋。
“愛蘋。”林粟訝異，問：“你今天怎麽來了?？”
李愛蘋走過來說：“這周末學校不上課，我?就來市裏找你了?。”
“小?粟，這位是……”許苑問。
林粟介紹道：“李愛蘋，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朋友。”
“發小?啊。”許苑對李愛蘋一笑，大方地?介紹自己：“你好啊，我?是小?粟的?高中同學，我?叫許苑。”
李愛蘋輕輕點了?下頭?，含蓄道：“你好啊。”
許苑：“我?們正打算一起去麥當勞，你一起來啊。”
李愛蘋掃了?眼林粟身邊的?幾個人，他們統一穿着一中的?校服，她穿着縣城中學的?校服顯得格格不入。
“不了?。”李愛蘋局促道：“我?找小?粟也沒什麽特別的?事，你們既然有約了?，那今天就算啦。”
林粟問：“你晚上要回學校？”
“我?住我?姑姑家裏。”
李愛蘋的?姑姑家在臨雲市裏。
林粟和許苑他們有約在先，不好爽約，李愛蘋除了?認識謝景聿，和周與森他們都不熟，強行拉着她加入，她也會尴尬。
“我?明天找你。”林粟忖了?下，說。
李愛蘋點點頭?，揮了?揮手，轉過身打了?輛車走了?。
吃飯的?時候，林粟一直在想李愛蘋，她說都沒說一聲，直接跑來一中，感覺像是遇着了?什麽事。
吃完飯，從麥當勞出來，周與森提議說：“今天難得悠閑，我?們去江邊吹吹風，散散步啊？”
林粟思索了?下，還?是放心不下李愛蘋，就說：“我?還?有事，要先回去。”
周與森這回沒問林粟什麽事，也沒有挽留，很幹脆地?就讓她先走。他眼珠子一轉，看向謝景聿，遞了?個眼色，說：“景聿，組織分配給你一個任務，護送林粟回家。”
謝景聿覺得周與森最近格外有眼力見兒，就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和林粟一起先走了?。
周與森看着他們的?背影，搖搖頭?感慨道：“景聿沒了?我?可怎麽辦啊。”
許苑、周宛還?有程昱互相看了?看，既無奈又覺得好笑。
謝景聿和林粟往另一個方向走，路上，謝景聿問林粟：“擔心你發小?？”
林粟點頭?：“我?覺得她的?狀态不太對。”
她拿出手機，找到李愛蘋的?號碼，撥過去，電話響了?好幾聲才被接通。
“小?粟，怎麽啦？”李愛蘋在那頭?問。
“愛蘋，你去你姑姑家了?嗎？”
“我?……小?粟，我?突然想起在學校還?有事呢，就不在市裏住啦。”李愛蘋支支吾吾地?說。
林粟蹙眉：“你回縣城了?？”
“嗯。”李愛蘋回道：“已經上車了?。”
“這麽着急？”
“反正在市裏也沒什麽事，就先回去了?。”李愛蘋那邊很嘈雜，她很快說：“小?粟，車要進隧道了?，一會兒沒信號，我?先不跟你講了?，等我?到學校了?給你發消息。”
林粟還?要說話，電話就被挂斷了?，她聽着手機裏的?忙音，眉頭?鎖得更緊了?。
“怎麽了?？”謝景聿見林粟神色凝重?，問。
“我?覺得愛蘋有點奇怪。”林粟回想剛才的?那通電話，當機立斷道：“我?要去一趟縣城。”
謝景聿訝異：“現在？”
“嗯。”
謝景聿沒有阻攔林粟，他知?道她拿定主意?後就不會更改。
“我?和你一起去。”謝景聿也很果斷。
林粟看向謝景聿，她也知?道他的?性格，所?以沒有多做推辭，點了?頭?。
他們決定好後，沒多耽擱，直接打車去了?汽車站，正好趕上去南川縣的?最後一班班車。
上車後，林粟才給林曉穗打去電話，說自己晚上去南川縣找朋友。林曉穗聽她大晚上的?去縣城，非常擔心，最後還?是謝景聿拿過手機，說了?幾句話，林曉穗知?道有他陪着，才稍微放心了?些。
班車走高速，大概一個小?時左右，到了?縣城。
下了?車，林粟和謝景聿又打了?車直奔南川中學，到了?學校門口，林粟給李愛蘋打去電話。第一個電話沒人接，第二個才被接起來。
“小?粟啊，我?到學校了?，給你發消息你沒看到嗎？”李愛蘋接了?電話就說。
林粟直接說：“我?現在在你學校門口，你出來一下。”
“啊？”李愛蘋懵了?，“你在我?學校門口？”
“對。”
“你怎麽跑來了?啊，這麽晚。”
林粟說：“你先出來，我?們見個面。”
“噢，好。”
林粟和謝景聿就在校門外等着，約莫十分鐘的?時間，李愛蘋匆匆跑出來。
“小?粟，帥哥？你怎麽也來了?？”
林粟說：“我?不放心你，就來看看，你今天去市裏找我?，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說？”
“我?能?有什麽事啊。”李愛蘋嘴上雖然這麽說，但表情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像要哭了?。
林粟和李愛蘋從小?認識，很了?解她，從小?到大，她心裏委屈了?或者傷心難過了?，很難藏得住。
謝景聿知?道她們小?姐妹有話要說，指了?指學校對面的?讀書吧，對林粟說：“我?在那兒等你。”
林粟點了?點頭?。
李愛蘋帶着林粟進了?學校，她們在校園裏的?小?亭子坐下。
“你怎麽大晚上的?跑過來，多危險啊。”李愛蘋拉着林粟的?手說。
“你不也是自己一個人跑去市裏找我?嗎？”林粟看着李愛蘋，擔心地?問：“你怎麽了?？”
“其實也沒什麽。”李愛蘋本來忍下來不打算說了?，但林粟大老遠跑過來，她就繃不住了?。
“我?這次一模考得很不好，老師說這樣的?成績，本科有點懸。還?有，我?最近才知?道我?喜歡的?一個男生，他接受了?別的?女?生的?告白，和她在一起了?。”
“我?今天去找你，是心裏難受，想和你說說話，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聊天了?。”
林粟問：“那你怎麽又跑回來了?？”
李愛蘋低下頭?，扣着手指說：“我?今天看到了?你的?新朋友，他們和你一樣都是一中的?，一定都很聰明，我?這麽笨，只會給添麻煩。”
林粟這才知?道，李愛蘋傍晚為什麽會折返回縣城，因為她在她們的?友情裏沒了?安全感。
“怎麽會呢？”林粟緊緊抓住李愛蘋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你還?記得嗎？小?時候我?被養父養母關在雜物間裏，是你偷偷來給我?送吃的?喝的?，要不是你，我?可能?都沒辦法長這麽大。”
李愛蘋記起了?這回事，看着林粟說：“你在茶嶺的?時候就是個小?可憐。”
林粟笑了?下：“以前?只有你會關心我?采茶後累不累，手疼不疼，還?會給我?送冰棍，你以前?都不覺得我?給你添了?麻煩，我?現在怎麽會覺得你麻煩呢？”
“愛蘋，不管我?交了?多少新朋友，陪我?一起長大的?朋友就只有你一個，我?們會一直是好朋友的?。”林粟篤定地?說。
李愛蘋咬着嘴唇，真要哭了?。
她們交心地?談了?談，了?解了?彼此內心的?想法後，友情便?恢複如初。
李愛蘋心裏的?小?疙瘩沒了?後，就有心情八卦了?，她看着林粟問：“小?粟，那個帥哥怎麽會和你一起來縣城，你倆是不是……”
林粟眼神忽閃，沒有否認。
李愛蘋暧昧地?笑了?：“之前?在茶嶺的?時候，我?就看出你倆有貓膩，果然，我?的?直覺是正确的?。”
“快，和我?說說怎麽一回事？”
李愛蘋又恢複了?往常的?活潑，林粟松一口氣，含糊回道：“就……我?們說好一起考去北京。”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雙向奔赴嗎？”李愛蘋擠擠眼睛。
林粟別了?下頭?發。
李愛蘋知?道林粟不好意?思，并沒有纏着她問細節，她拉着她站起身說：“帥哥應該等你等着急了?，我?們先去找他吧。”
謝景聿坐在讀書吧裏，時不時擡頭?往校門口看一眼，總算看到了?人，便?立刻把書放回原位，走到對面去。
李愛蘋看了?眼時間，說：“現在已經沒有回市裏的?班車了?，要不然，你倆晚上就在附近住一晚？”
謝景聿傍晚和林曉穗保證過，一定把林粟安全帶回去，要是林曉穗知?道他帶她外宿，大事就不好了?。
“我?聯系了?私家車，一會兒就到了?。”他咳了?聲，說。
李愛蘋點點頭?，依依不舍地?抱住林粟：“小?粟，謝謝你今天來找我?。”
林粟回抱住李愛蘋，鄭重?地?說：“你以後有事一定要和我?說，不要有顧慮。”
李愛蘋忙不疊地?點頭?，她又看向謝景聿，叮囑說：“帥哥，你記得把小?粟安全送到家。”
謝景聿颔首：“嗯。”
李愛蘋往後退一步，看謝景聿和林粟并肩站一起，郎才女?貌的?，不由感慨一句：“我?之前?就說你們很登對，可以考慮發展一下，沒想到說中了?。”
林粟微窘：“愛蘋。”
李愛蘋嘿嘿一笑，忽說：“我?記起來了?，小?粟你之前?摘‘貓兒刺’的?葉子，說要送的?人就是帥哥。”
“該不會你們那時候就……”
林粟捏了?下李愛蘋的?手，示意?她別往下說了?。
正好這時候謝景聿聯系的?私家車到了?，李愛蘋只好戀戀不舍地?把林粟送上了?車。
上車後，司機和謝景聿确認了?下地?址，就把車往臨雲市裏開?。
“和你發小?好好聊了?嗎？”車上路後，謝景聿問。
“嗯。”林粟露出一個松快的?笑，說：“還?好今天來了?。”
看她整個人松弛了?下來，謝景聿也笑了?。
前?頭?的?司機從後視鏡裏往後看了?眼，見他們穿着市一中的?校服，就侃了?句：“一中的?學生怎麽會在縣城裏，私奔？”
司機開?玩笑，謝景聿便?也半開?着玩笑回道：“不是，我?們沒遭到反對，不需要。”
司機：“嘿，還?是年?輕好啊。”
林粟聽了?，頰面微熱。
車廂內光線昏暗，謝景聿回頭?看着林粟，過了?會兒主動提起：“你之前?夾在書裏的?枸骨葉子，是要給我?的?？”
林粟心口一跳，她沉吟片刻，坦然承認道：“本來是想給你的?，但是我?覺得你不會要，就沒有送出去。”
“現在要還?來得及嗎？”
“嗯？”林粟懵了?下。
謝景聿很快說：“我?的?生日要到了?，我?想要一個禮物。”
林粟神色一動，立刻就明白謝景聿想要的?是什麽了?。
那片夾在她書裏的?枸骨葉子，是他們共同的?遺憾，現在他想彌補。
林粟覺得心口在發燙，那片早已枯朽的?枸骨葉子，似乎在此時此刻重?新長出了?葉肉，生機盎然。
“好，我?送給你。”她說。
謝景聿微微一笑，伸手覆上了?林粟搭在座椅上的?手。
林粟眸光閃動，過了?會兒把手一翻，手心朝上，回握住了?謝景聿的?手。
汽車在馬路上疾馳，路燈的?燈光一下又一下地?劃過車內少年?少女?的?臉龐，他們交握着手，看着車窗外，各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