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元宵過後, 新學期就開始了。
元旦的不愉快過後，林粟主動和周帥提了終止資助的事，但這學期, 她?還是收到了資助費。她?打電話問?周帥，他?說這是謝成康的意思。
林粟不知道謝成康是想把好事?做到底，還是謝景聿和他?交涉了，她?沒有拒收這筆錢, 而是原封不動地存在卡裏，和以前省下來的錢放在一起，打算等?高中畢了業，成年了, 有能力?賺錢後, 再把謝成康給的資助費補齊，一次性還給他?。
報到那天, 林曉穗和趙勇為一起陪林粟去了學校，到教室簽完名?後，他?們去了宿舍，辦理了退宿, 之後就去寝室裏收拾東西。
林粟也是到了宿舍才知道，李樂音這學期也不住宿了, 她?媽媽辭了工作, 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 準備陪讀。
林粟和李樂音一走?, 寝室裏就剩周宛和孫圓圓了。畢竟做了兩年半的室友，現在要分?開, 四個人都有點舍不得，但離別是人生必學的課題, 她?們只能接受。
報到當天下午，仍然是開學班會，因為是高中的最後一學期，高考在即，形勢嚴峻，所以這次班會比較嚴肅，話題也沉重很多。
開完班會，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除了周與森，他?的心思不在學習上，而是想着別的事?情。
這學期林粟不住校了，放學就和謝景聿、周與森還有許苑一起走?。往常，周與森總喜歡領頭走?，今天卻反常地落在了後頭，觀察着走?在前面的人。
許苑覺得奇怪，就放慢了腳步，走?到他?身邊問?：“你今天怎麽了？”
周與森一臉諱莫如深，他?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周與森還能發現秘密？盡管不相信，但許苑還是配合地做出好奇的模樣，問?：“什麽秘密？”
周與森朝許苑勾勾手，示意她?湊近了聽：“景聿喜歡林粟。”
許苑聽完，當真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但她?不是因為周與森的話而驚訝，而是驚嘆于他?鋼筋一般的神?經竟然敏感?了一回。
“你怎麽發現的？”許苑這回是真的好奇。
“太明顯了。”周與森還覺得自己的觀察力?很強，洋洋得意道：“我?昨天晚上發現，景聿把他?的網名?改了。”
許苑真沒發現這件事?，立刻問?：“改成什麽了？”
周與森把手機拿出來，點了幾下，遞到許苑眼前。
許苑看了一眼，謝景聿現在的網名?已經從高冷範十足的“Ｙ”變成了和他?本人氣質一點都不符合的“秋收萬顆子”。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他?要不是喜歡林粟，為什麽會把網名?改成這個？總不能是為了高考讨個好彩頭吧，他?就不是那樣的人。”周與森分?析得頭頭是道的。
許苑還以為周與森真的變敏銳了，原來是謝景聿主?動暴露的。
人在覺得幸福的時候真是一點也藏不住啊。
“你說林粟喜歡景聿嗎？”周與森看着走?在前邊的倆人，問?得認真。
許苑猶豫了下，覺得謝景聿和林粟都沒有官宣，她?還是別說破的好。
“你覺得呢？”她?反問?。
“我?覺得林粟只把景聿當朋友，她?除了學習，好像對別的事?都不怎麽上心。”周與森又開始一通分?析，随後搖搖頭，同情地感?慨道：“可憐的小?聿聿，居然也有單相思的一天。”
許苑覺得周與森的觀察力?還有待修煉。
到了校門口，林曉穗騎着電動車來接林粟，謝景聿看着林粟坐上車，目送她?離開。他?這副姿态落在周與森眼裏就是“單相思”的鐵證。
周與森走?上去，一臉深沉地拍了拍謝景聿的肩膀，再捶捶自己的胸膛，相當真誠地鼓勵他?：“加油，哥們兒?支持你。”
謝景聿不知道周與森又唱的哪一出，滿臉問?號。
許苑在一旁憋笑憋得肚子疼。
……
晚上，林粟去“穗穗有食”吃晚飯，飯後，林曉穗再騎車把她?送回家。
回到家後，她?洗了澡，換了睡衣，坐在了書桌前。想到昨晚謝景聿說的話，她?打開電腦，登上了Q.Q。
沒多久，謝景聿就發起了視頻申請。
林粟拿過桌上的鏡子，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這才接通視頻。
這不是他?們倆第一回 視頻，之前謝景聿在國外的時候，他?們晚上也會視頻聊天。
“才從店裏回來？”謝景聿問?。
林粟回說：“回來有一會兒?了，我?剛才去洗了澡。”
謝景聿這才注意到她?披散着頭發，身上穿着睡衣。他?的眸光微微一閃，岔開話問?：“明天開學考，有把握嗎？”
“有。”林粟很堅定。
謝景聿笑了：“我?相信你這次還能進步。”
“我?不會辜負你的期待的，‘謝老?師’。”林粟笑道。
他?們閑聊了會兒?，之後就拿出了今天下午剛發的複習卷，開着視頻各做各的。做卷子的時候，他?們都不說話，空氣裏只有筆尖寫在紙上的沙沙聲，單調，卻又有另一番的趣味。
謝景聿偶爾會擡起頭觀察林粟，她?可能自己都沒有發現，做題的時候她?的微表情很多。
思考時她?會蹙着眉，做不出題時她?會輕咬着唇，想到解法時她?的眼睛會微微睜大，做出題目時她?會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
謝景聿覺得林粟就是他?的眼保健操，做題累了，看她?一眼，就能緩解疲勞。
林粟把一張卷子做完，擡起頭想問?謝景聿幾道自己不确定答案的題目，正好看到他?點開手機在看。
她?不經意地掃了眼，随即定住視線。
“你在看什麽？”
謝景聿聽到林粟問?，直接拿起手機遞到攝像頭前，大大方方地給她?看。
他?剛才看的是一張照片，在臨江廣場，煙花底下，他?們看着彼此，眼底韞着笑意。
“許苑發給我?的。”謝景聿說：“拍得挺好的。”
林粟聞言，拿過自己的手機，點開來看，果然許苑也給她?發了照片。她?仔細地再看了看照片上的他?們，仿佛能感?受到昨晚的快樂。
“這好像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林粟說。
“嗯。”謝景聿點了點手機，把照片存下，随後說：“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合照。”
林粟眉眼一彎，輕聲應道：“嗯。”
他?們開着視頻一起複習，到了深夜，互相道了晚安。
雖然說不上這樣是不是能提高學習效率，但擡眼就能看到對方的感?覺很安心，即使不說話，彼此的存在也能讓複習變得沒那麽單調。
隔天就是開學考，兩天考試結束，沒多久，考試成績就出來了。
林粟覺得自己已經到了量變引起質變的階段，這次考試，她?成了班級第六，年級能排到一百五內。
新的旅程開始，雖然預感?不會輕松，但她?覺得自己的身心都輕盈了許多，好像翅膀上長出了好多簇新的羽毛，展翅欲飛。
畢業班比較特殊，眼看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學校也不等?半期考，在開學考後直接安排了一次家長會。
家長會在周日，那一天林粟帶着林曉穗去了學校，家長會開始後沒多久，她?看到謝景聿領着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上了樓。
謝景聿從後門給喬意指了個位置，讓她?進去坐着，之後就走?到林粟身邊站定，和她?一起站在走?廊上。
“那個是……你媽媽？”林粟覺得他?們眉眼相似，問?道。
“嗯。”
“她?回國了？”
謝景聿點頭：“今天早上到的。”
林粟從窗戶往教室內看去，謝景聿的媽媽保養得宜，看上去還很年輕。
“你媽媽很漂亮。”
謝景聿說：“她?是個舞蹈演員。”
“難怪。”林粟說：“她?跳舞一定很好看。”
“嗯。”謝景聿頓了下，說：“她?其實不是專業學舞蹈的。”
林粟面露訝異。
“她?只在小?時候學過幾年舞蹈，我?外婆家條件不好，沒能讓她?繼續學，但她?一直沒有放棄。”
“後來她?為了有機會近距離和舞蹈家學習，就去了市裏的劇院當後勤，最後才一步一步成為了一個舞蹈演員。”淑雌
林粟聽完，由衷道：“你媽媽是個很有毅力?的人。”
謝景聿沉默片刻，應道：“嗯。”
孫志東在家長會上和所有家長聊了下班級情況，說了這學期的安排，他?講完後，段長通過年級廣播發表了一段講話。
謝景聿在走?廊上站沒多久，就被孫志東喊去了辦公室。
家長會結束，林曉穗從教室裏出來，很快，喬意也走?了出來。
“你就是林粟吧？”
林粟見喬意走?到自己面前，禮貌地問?了好。
喬意打量着林粟，笑意盈盈地說：“我?之前聽景聿提起過你，你是他?爸爸資助的那個學生。”
林粟神?色一動，不卑不亢地應道：“是的。”
“剛才聽你們老?師表揚了你，看來景聿他?爸這筆資助費花得值，培養出了一個高材生。”喬意表面上在誇林粟，實際上句句不離資助的事?。
林曉穗這時候拉過林粟的手，主?動和喬意搭話：“你是小?謝的媽媽吧，我?是粟粟的媽媽。”
林曉穗回頭看了眼林粟，一臉慈愛地說：“粟粟之前都不在我?身邊生活，多虧了小?謝爸爸資助她?，她?才能上學。”
“我?一直想找機會見見小?謝的爸爸，但粟粟說他?工作忙，騰不出時間，今天見到你，太好了。”
林曉穗看向喬意，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粟粟的照顧，作為她?的媽媽，我?真的感?激不盡。”
“小?謝爸爸資助粟粟上學，這份恩情我?不會忘記的，現在我?既然把孩子接回來了，之後就不能再要你們的錢了，還有之前的資助費，我?都會還給你們的。”
“我?們不會白拿你們家的錢的。”
林粟沒料到林曉穗會這麽說，微微訝異。
同為母親，喬意知道林曉穗這是在保護女兒?。她?恍了下神?，再次看向林粟，說：“你有個好媽媽。”
她?說完苦笑了下，自嘲道：“景聿應該和你說過吧，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
林粟搖了搖頭：“他?從來沒有這麽說過。”
“我?從他?口中了解到的您，是一個好學、有毅力?、有恒心的人。我?想，他?其實是為你感?到驕傲的。”
喬意怔忪，在這一刻才真正覺得自己是個糟糕透頂的媽媽。
謝景聿從辦公室裏出來，看到喬意在走?廊上和林粟還有她?媽媽在說話，心頭一緊，立刻走?過去。
喬意看到他?，笑着招呼道：“走?吧，你爸爸叫人來接我?們了。”
謝景聿看向林粟，林粟落落大方地說：“晚上見。”
礙于家長在場，謝景聿沒辦法多說什麽，只好點了下頭。
他?跟着喬意下樓，問?她?：“你剛才，和林粟還有她?媽媽說了什麽？”
“就随便聊了聊。”喬意轉過頭，故意問?謝景聿：“怎麽，怕媽媽為難她?啊？”
“嗯。”
“真是……”喬意都氣笑了，“男大不中留。”
喬意親昵地要去捏謝景聿的臉，被他?躲開了，她?的眼神?稍微失落，很快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道：“你說得沒錯，我?的确很喜歡林粟這個女孩。”
“我?寶貝兒?子的眼光真不錯。”
謝景聿聞言，嘴角一牽，笑了。
……
樓上，林粟問?林曉穗：“你剛才怎麽和謝景聿的媽媽說要還資助費的事?？”
林曉穗拉過林粟的手放在手心裏，溫柔地撫了撫，說：“這是我?之前就想好的，讓你上學本來就是我?這個當媽的應該做的事?，總不能讓別人代勞。”
“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和小?謝關系挺好的。”林曉穗輕輕一笑，接着說：“我?不想欠着他?們家的人情，讓別人看輕你，你也是家裏的寶，不比誰低一等?。”
林粟動容，垂下眼說：“謝景聿爸爸給的資助費，等?畢業後，我?自己還了就好。”
“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叔叔開着飯館，能掙。”林曉穗寬慰林粟：“之前我?受工傷，拿了一筆賠償，扣去給林永田孫玉芬的五萬，還剩一些，你拿去還給小?謝他?爸爸就好。”
林粟這才知道之前給林永田和孫玉芬的錢是林曉穗的賠償款，她?看着林曉穗斷了的大拇指，心口微痛，啞着聲說：“這筆錢你自己留着。”
“錢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是過得不好，我?留着錢有什麽意義？”林曉穗摸着林粟的手，說：“我?之前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現在想想，大概是老?天爺給我?的懲罰，懲罰我?狠心丢下你。”
“這筆錢注定是要花在你身上的，我?不能留，你拿去還了，以後輕輕松松地生活。”
林粟只覺鼻尖一酸，眼眶霎時濕潤，她?看着林曉穗，輕輕回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