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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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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

    晨光熹微,院子裏偶爾鳥鳴,孩子已經和大黃狗玩了許久。

    宴緋雪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在白微瀾懷裏,意識逐漸回籠,腰間酸軟的厲害。

    他看着始作俑者還睡的很香,擡頭掀開了跨在腰上的腿,這大長腿硬生生壓了他一夜。

    可宴緋雪剛動,就察覺到尾椎骨抵到了什麽東西,他擡手伸去,眼皮咻得睜開,裏面還有一絲茫然和尴尬。

    灼燙的厲害,貌似還變化了些。

    “唔,再睡會兒。”白微瀾睡夢中察覺懷裏的人在動,雙手環腰把人又往懷裏攏了攏。

    這下,嚴絲合縫。

    瞬間,兩人都清醒了。

    白微瀾燙手似的松開腰身,後仰半邊身子,好像猛然發覺他剛剛抱的是妖魅一般。

    宴緋雪背對白微瀾理了理衣領,“正常現象,別這麽大驚小怪。”

    白微瀾吞了下口水,似心有餘悸,哦了聲。

    宴緋雪見他反應有些奇怪,以為是害羞到自閉了,掃了眼頂起一片料子的輪廓,“不錯,還挺大的。”

    “啊……謝謝?”

    宴緋雪看他這臊意到心神不寧的樣子,忍不住逗他,“應該是我謝謝你?”

    “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啊。”

    白微瀾見宴緋雪要起身穿衣服了,拽着他的胳膊不讓走,“你每天醒來都要親親我。”這樣每天都更喜歡我一點。

    宴緋雪附身湊近,在臉頰啄了下,“好。”

    餘光中,白微瀾那處好像又變化了,宴緋雪意味深長看了白微瀾一眼,起身溜的比以往都利索。

    白微瀾扯過被子蓋着,眼神幽怨又複雜,擡手撓了下腦袋,還帶着點焦躁。

    昨天晚上吃的肉丸子還留了幾顆沒煮,谷雨早上打了肉丸子湯,然後發酵和面,配着肉丸子湯吃面條,味鮮又滿足。

    宴緋雪見白微瀾喜歡吃紅薯,前天還特意弄了一木盆去河裏洗,蒸熟後晾曬在院子簸箕裏,紅薯慢慢曬幹了水份,又軟糯又甘甜。

    “這紅薯帶去采石場吃很方便啊,媳婦兒真疼我。”

    白微瀾見三個孩子都蹲在外面吃,暗戳戳的湊近宴緋雪身邊讨乖。

    “你現在又不去采石場做工了,這紅薯怕是做多了。”

    “不,我很喜歡吃,等會兒我提點給大伯吃,正好告訴他我不去采石場了。”

    “你倒是很會借花獻佛。”

    “那是因為媳婦兒疼我嘛。”

    宴緋雪被說的背後起雞皮疙瘩,白微瀾半個身子都挂他肩膀上了,他掃一眼,“你給我坐正,別拿那套纨绔子弟哄情人的作态。”

    白微瀾冤啊,頭一次春心萌動被說成風流浪子,委委屈屈的挺直了肩背,一副正襟危坐大義凜然的盯着宴緋雪。

    宴緋雪受不了這赤果果又炙熱的視線,白微瀾像是眼裏冒綠光發情的狼狗。

    關起門來這樣是情趣,但是不分場合時間,讓宴緋雪很頭疼。

    “既然給伯父說今天不去,你還不快點去?省的他又等你。”

    白微瀾見宴緋雪煩的快要踹腳了,飛快起身,“這就去。”

    白微瀾從大伯父家裏出來後,便收拾收拾,從宴緋雪手裏領了十兩銀子,裝進宴緋雪給他縫制的錢袋子裏,挂在腰間就出門了。

    進城要坐村裏的牛車,這就難免碰上同村人。

    白微瀾在外面沒家裏的懶散閑适,自然而然肩背挺拔,神情淡淡帶着養尊處優的貴氣,風度儀态引得路人頻頻回頭。

    但是同車人卻很不舒服,尤其是劉嬸兒和裘桂香。

    白微瀾明明都認識她們,卻像是沒看到一樣不打招呼,全程都在無視她們。

    輕視、看不起她們。

    這點兩人都是沒猜錯,白微瀾确實沒把兩人放在心上。

    他以前性子堪稱頑劣,小小年紀行事肆無忌憚。六歲在後娘賞花會上當衆潑後娘茶水,把後娘鸠占鵲巢的侄子一腳踹進了荷花塘裏,種種事跡在外人看來堪稱劣跡斑斑。

    同年被接到舅舅家撫養,丢進族學用書香墨氣勉強壓住了性子,但也只是變成了一個會收斂利爪,一不順心就暴怒的性子。

    這樣的白微瀾指望他尊老愛幼,友愛相鄰,顯然有點為難他。

    一車人都在沉默,沒等到白微瀾這個小輩開口,最後劉嬸兒和裘桂香兩人帶着悶氣兒絮絮叨叨拉起了家常。

    裘桂香兒子張大郎之前也在采石場老老實實做工,但是被管事坑工錢後,他心思也活泛了。嘗到甜頭後,他開始瞧不上賣苦力的,覺得一天苦哈哈下來也就一百二十文。

    誰有他聰明,拿個手推車去運送東西,一天保底就一百文,推一車就多三十文。

    他就是一天把手推車擠在原地不動,也渾水摸魚見縫插針不讓別人動;這樣輕輕松松做做樣子就有一百文,比流血流汗的一百二十文爽太多了。

    尤其是,他看到白微瀾也苦哈哈的掙血汗錢的時候,回家給他老娘說了好久。最後娘倆一致達成,宴緋雪家的男人真的沒腦子,宴緋雪看人眼光不行。

    可沒搞幾天,上面突然解散了手推車,只要有騾子和馬的運。這下張大郎沒活幹了,又瞧不起拿鐵錘打石頭的辛苦活,便閑在家裏等過年。

    裘桂香此時唉聲嘆氣的說着,一旁劉嬸兒道,“哎呀,一路不通他路通嘛,這小兩口剛好窩冬,來年開春你就可以抱孫子了。”

    裘桂香被逗的哈哈哈笑,看到一旁白微瀾還在,大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捂着嘴笑。

    兩人下車的時候,為兩文車錢推來推去,這推搡頗有技巧,看起來親親熱熱的,最後還是裘桂香付了車費。

    兩人見白微瀾下了車後,直奔縣城最繁華的主街,一點都不像她們進城賣東西的,這八成是有貓膩。

    哪個村裏人是空手進城的?都不是背着點東西賣了才買點東西回來。

    空手來空手去,就只有那些游手好閑成天沒事做的混混才幹的出來。

    白微瀾沒注意身後嘀嘀咕咕的人,他先是來到書鋪,翻了翻邸報,看看上面有什麽有價值的消息。

    邸報是由官方出資發行刊登重要大事,在地方上免費傳閱的。

    基本是一月一刊,但白微瀾翻了翻積灰的邸報,期號變成了一季度一刊,還定價了三十文一份。

    這中間的貓膩太多了,發行邸報的銀子被私吞還不夠,還售價三十文一份。

    不過,他現在需要這些了解形勢。

    準備掏出銀子把今年的全買了,但他手剛剛碰到錢袋子,才想起來,自己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揮金如土的白大少爺了。

    老板似對白微瀾這種情況見怪不怪,很多書生都是這樣,看完假裝掏銀子,最後又晃悠一圈買點小東西就過去了。

    “老板,這硯臺怎麽賣?”

    老板眼皮擡也不擡道,“一百文。”

    白微瀾一口氣花了一兩銀子,給谷雨和放鶴兩人準備了一套筆墨紙硯。

    他挑挑選選,實在覺得粗糙下品不入眼,但目前花宴緋雪的錢,他也不能放開了買。

    白微瀾走的時候,老板一改愛理不理的态度,把人客客氣氣送到門口,叫人改日再來。

    從書鋪出來後,白微瀾又根據典當票根上的名號,找到當初宴緋雪典當他那身衣服的典當行。

    那身衣服當初典當了二兩銀子,為期兩個月,每月取利五成,現在不到一月白微瀾要贖回,連本帶息一共付了近三兩銀子。

    白微瀾以前雖然大手大腳不差錢,但還是吃驚這息錢竟然這麽高。

    宴緋雪當時坑他說他同意當衣服的,他別的不說,記憶卻是過目不忘。

    現在想來,明明就是宴緋雪猜想自己過不了多久要回京,但目前身無分文,這身衣服當了就算作夥食費。

    虧他當時還感動的不行,以為宴緋雪給自己買新衣服,還給掌家錢。

    還真是高估了宴緋雪對自己的心意。

    不過,現在宴緋雪願意借他十兩了。

    白微瀾想到這裏,又有些想抱抱摸摸宴緋雪,想親親熱熱的埋在肩頭喊媳婦兒了。

    不過還是正事兒要緊,要賺錢養媳婦兒養孩子們。

    白微瀾贖回衣服的時候,那夥計還不情不願的,顯然一筆賺錢的生意就斷了。

    那套衣服布料昂貴做工精細,一看就價值不菲,要是絕當還能賣個好價錢。

    白微瀾贖回衣服後,又跑去成衣鋪子花了四兩銀子,買了兩套料子和款式都還看得過眼的成衣。

    要是他腰間那塊玉佩還在,這一身行頭應該可以鎮住些場子。

    要不再回頭順着河邊往上找找,看還在不在。

    行頭置辦完後,白微瀾又逛到了城內最大的茶樓,點了一壺茶慢悠悠喝到了下午,然後坐着牛車回村。

    回村的時候,好巧不巧,又是碰到劉嬸兒和裘桂香兩人。

    兩人看着白微瀾手裏的盒子,一個看不出來裝的什麽,但是另外一個印着成衣鋪子的名字,屬于她們每次路過都不敢往裏瞧一眼的地方。

    村裏有人說白微瀾家裏好像來人了,趕着有錢人的馬車叫白微瀾回去,有人看見就白微瀾一個人上了馬車。

    當時村裏人都嘀咕長得好看又怎麽樣,沒個出身,休想跨進高門大戶。

    但這消息還沒傳開,又聽人說,白微瀾中途跳車跑回來了。

    真不知道燕哥兒這狐貍精給男人下的什麽勾魂藥,好好大少爺日子不過,非要在這裏吃苦受罪。

    現在兩人看到白微瀾這大包小包的,心裏猜測這大少爺有錢了,開始心疼燕哥兒給買貴重的衣物了?

    劉嬸兒眼裏有些羨慕,裘桂香則是一身長刺似的,眼珠子轉個不停,渾身都是煩躁。

    白微瀾回到家裏後,把筆墨紙硯分給了放鶴谷雨兩人,兩人捧若珍寶,立馬就拿出書袋,妥妥帖帖的裝好。

    小栗兒看到放鶴和谷雨都有東西,也抱着手眼巴巴望着白微瀾,圓溜溜的眼裏寫滿了我的呢我的呢。

    白微瀾神情有些僵硬,這點,他真沒有想到。

    他想到了年後孩子要上學,便買了筆墨紙硯;但是其餘的,他腦子裏全是怎麽賺錢收集信息,偶爾走神想想宴緋雪。

    宴緋雪看出他的尴尬,出聲道,“小栗兒,父親給你買了軟糕糖,我去給你拿來。”

    宴緋雪平時藏有糕點糖塊,偶爾獎勵或者哄哄孩子,好使的很。

    果然小栗兒抱着軟糖糕,歡歡喜喜的說父親真好,然後跑去和其他孩子分了。

    白微瀾被孩子純真孺慕的眼神看得心頭愧疚,一個人溜在後屋檐下,蹲在地上拿着竹葉子打雞。

    宴緋雪走近,看着只差拿翅膀抱頭裝死的雞,“雞惹你了?”

    白微瀾頭也不回幽幽道,“我是不是沒做好?”

    他那樣子,好像宴緋雪說真沒做好,就立馬蹲牆角種蘑菇似的。

    “你從小吃穿不愁錦衣玉食,有什麽好吃的都下人端着送來,但是沒人給你買過糖糕吧。”

    白微瀾眼神一頓,似短暫的回憶了下過往,臉色有一瞬的落寞,扯嘴笑了笑,“說話真紮心。”

    “這不是安慰你嗎。”

    “不用急慢慢來。”

    白微瀾扭頭望着宴緋雪,他高高的挺直着肩膀,夕陽落在側臉上,整個人都泛着柔和的光暈,似丹青筆墨,那眉那眼,都畫在了白微瀾心頭上。

    “媳婦兒,你真好。”

    “親親我更好。”

    宴緋雪神色滞澀了片刻,似乎是在轉身就走和原地罵白微瀾之間猶豫。

    白微瀾看出來了,立馬起身抱住宴緋雪,腦袋埋在暖熱香香的脖子上拱,“嗚嗚嗚,媳婦兒,我已經不開心了,你不能再生我氣了。”

    宴緋雪手指用力掐手心,閉了閉眼,站着沒動了。

    白微瀾似乎真的很沮喪,溫暖的氣息融化不了他身上的冷寂,宴緋雪微微仰頭,拿脖子主動蹭了蹭側臉的溫涼。

    “乖啦,我給你糖。”

    軟聲入耳,白微瀾有瞬間定在了原地,眼前伸來的手心裏,放着棗色糖紙包好的軟糕糖。

    他接過,打開糖紙露出軟白胖胖的糖糕,輕輕咬一口,唇舌間溢開香甜。

    他突然就記不起以往吃過的糕點,唯獨這瞬間的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真的好甜。”

    “謝謝你媳婦兒。”

    白微瀾低頭想親嘴,但宴緋雪擡頭看他,目光清清兩相對視,白微瀾只敢拿臉蹭了蹭耳鬓。

    滿臉委屈的望着宴緋雪。

    宴緋雪頭疼,“在外面呢。”

    “四下無人。”

    “有雞。”

    白微瀾回頭,果真見幾只呆頭雞,正歪着腦袋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們。

    他不滿的指着雞,“你們是在報複吧!”

    這人能同雞置氣,宴緋雪還能要求什麽呢。

    晚上睡覺的時候,宴緋雪洗完澡,熱氣熏的面若桃花膚若凝脂,渾身帶着濕熱的水汽。

    沒了白日的“嚴防死守”,裏衣領口也不似以往嚴絲合縫貼着脖子,整個人很松弛;就連裏衣也很随意,領口隐約開到了鎖骨處,皮膚瑩白如玉令人挪不開眼。

    白微瀾早就說過出浴大美人,誰能不動心。以前不敢,現在可以随心撲了上去,一把将人圈在懷裏,埋頭嗅了又嗅。

    宴緋雪忍無可忍,擡手就是一巴掌落在弓起的背脊上。

    “滾。”

    “你是狗,我不是骨頭。”

    白微瀾嗚咽了聲,裝死抱着不動。

    慢慢嘀咕道,“白天不準抱,晚上也不準抱,誰家媳婦兒是這樣的。”

    宴緋雪氣笑了,“誰家男人無時無刻在發情啊,是不是春天快到了,我先得提前給你劁一下。”

    白微瀾瞬間覺得胯下涼飕飕的,立馬緊閉腿根兒。

    白微瀾不說話,但是沉默中都透着倔強委屈,宴緋雪稍微動動,他還抱的更緊。

    宴緋雪想了想,可能真的是純情毛頭小子情窦初開,本就血氣方剛,控制不黏黏糊糊的也正常。

    他能自持……大概是因為他從小就見慣不慣,還有他比白微瀾大三歲,自然比人穩重。

    宴緋雪思索着,眉頭突然微皺,側頭,神色不明的看着白微瀾。

    白微瀾立馬松開他,然後退了半個身子,“我沒動,是它自己動的。”

    宴緋雪盯着他看了片刻,白微瀾卻覺得自己心髒被捏住了,連跳動都不會了。

    半晌,那不點而绛的唇瓣微啓:

    “做嗎?”

    白微瀾呆滞了下,砰的一聲,定住的心跳突然狂跳不止,熱血回流上臉,從鼻孔流了出來。

    他胡亂的擦了擦鼻血,“做,做什麽?”

    宴緋雪勾唇湊近,“你不知道?”他視線下移,看着緩緩起身的那處,“它會知道的。”

    白微瀾咽了下口水,微微避開視線重重喘了口氣,“太快了。”

    說完,扯着被子,轉頭靠牆,背對着宴緋雪一股執拗誓死不從的樣子。

    這下把宴緋雪搞的摸不着頭腦了。

    “這不是補償。”

    “還是你……”

    随着宴緋雪的欲言又止,白微瀾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還是你,你覺得自己沒準備好?”

    白微瀾喉結滾動,“當然,我一次經驗都沒有,哪是你的對手。”他才不要在床上被宴緋雪牽着走。

    “我可以教你啊。”

    白微瀾羞憤欲死,“我自己的媳婦兒我自己上!”

    “哦~”

    宴緋雪平躺展開雙臂,“那你來吧。”

    呼吸聲更粗更急促了。

    宴緋雪側頭,看見白微瀾耳廓通紅,下颚緊繃,脖子上都出了細細的汗漬。

    他無聲笑了笑,起身吹燈睡覺。

    半夢半醒之際,他感到白微瀾偷偷抱他,耳邊的嗓音似乎在極度隐忍,偶爾瀉出低低的悶哼聲。

    白微瀾不會有病吧?

    宴緋雪假裝一個翻身,扯過被子悶住了頭。

    第二天早上,白微瀾醒來,還發現宴緋雪在床上。

    他驚喜剛升起,就發現宴緋雪半邊身體都挂在了床沿上,頓時心有餘悸把人攬在自己懷裏。

    “媳婦兒,你怎麽睡外邊去了。”

    宴緋雪朦胧睜眼,看着神清氣爽的白微瀾,眼底睡意一掃而光,他起身道,“滾一邊去。”

    白微瀾一早被兇,摸不着頭腦。看宴緋雪眼底的烏青,怕是人沒睡好吧。

    他湊近道,“媳婦兒,那你再睡會兒,飯熟了我再端進來給你?”

    宴緋雪煩悶了一夜,此時看着白微瀾一肚子火氣,“出了這個門,不要再黏黏糊糊、随時随地發情,否則你湊近一次,我踢你一次。”

    白微瀾往後縮了縮,滿眼都是懵的,但還是小聲問,“媳婦兒,咋了嘛。”

    宴緋雪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理了理淩亂的裏衣,衣領又嚴謹地貼在纖長脖子上,“出了這個門,也不要在外面叫我媳婦兒。”

    “你看村子裏,誰家男人整天媳婦兒長媳婦兒短的。”

    白微瀾皺眉,“那我叫什麽。”

    “燕哥兒?”

    還是“燕回?”

    宴緋雪聽着也怪怪的,也不能叫白微瀾喊他宴緋雪,不然村裏人會覺得奇怪。

    白微瀾低頭湊近,歪頭道,“宴宴?”

    宴緋雪垂眸看了他一眼,“哪個yan。”

    白微瀾親了一口,堪堪落在了嘴角旁邊,笑道,“你說哪個就哪個。”

    宴緋雪面無表情,起身穿衣服。白微瀾哼哼了下,“說好了每天早上你親我一下,你自己食言,還不讓我主動親。”

    宴緋雪手指重重捏了捏他耳垂,側頭親過去,附耳道,“我沒忘。”

    白微瀾一下子就抱着宴緋雪低頭埋胸,絲毫不顧及自己身高和體重,把宴緋雪冷不丁的壓倒在床上。

    宴緋雪吃痛的眉頭皺起,手掌是擡起又落下,最後躺平閉眼,任懷裏人把規整的裏衣蹭的淩亂。

    算了,他又不是精蟲上腦。

    他只是黏人了些。

    像是沒斷奶一樣。

    經過宴緋雪三申五令後,白微瀾在人前克制收斂很多。

    只是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對情意一道全憑本能,他肢體語言都克制了,愛意便從眼神裏溢滿而出。

    宴緋雪被人盯的麻木了,最後視若無睹,也不妨礙人家盯的歡。

    白微瀾這幾日天天坐牛車進城,日日還穿新衣服,一身派頭做的很足,村裏人漸漸起了流言蜚語。

    裘桂香聚在林大娘家院子道,“之前看那姓白的買好些衣服,以為燕哥兒苦盡甘來,男人開始疼人了,哪知道那姓白的盡買給自己,日日去進城。”

    劉嬸兒道,“那小白這樣做确實寒心啊,這日日進城怕不是逛窯子。”

    一旁李嬸兒陰陽怪氣到,“喲,燕哥兒那張臉還比不上窯子裏的嗎?”

    衆人都笑了,這是把宴緋雪比做窯姐兒。

    林大娘走來,掃了眼那個角落,谷雨已經好幾天沒來了。

    她畢竟是明面上要收谷雨為義子的,雖然沒成,但是此時聽見人說燕哥兒是非,她還得做做面子。

    林大娘開口道,“興許你們誤會了,這小兩口感情好,小白老家來人接,小白都沒走。”

    裘桂香道,“喔,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都圖一時新鮮。”

    “這男人一有錢就變壞。”

    這時候剛好蘇大夫跨着藥箱經過,他眉頭一皺,小嘴似點炮仗一樣,瞬間就炸了。

    “我看你們沒錢也壞的很。”

    “天天背後說是非,不怕舌頭生瘡造口業?”

    “以後你們有個頭疼腦熱這痛那痛的別找我看病,看着就晦氣。”

    衆人被蘇大夫呵斥的神色讪讪,但沒人敢還嘴。蘇大夫醫術了得收費又低,關鍵是人家脾氣一直這樣火爆,他誰都罵,又不是只罵她們。

    外邊的流言蜚語,白微瀾兩人一點都沒聽到。他在伏案畫一個設計稿圖,條條框框看着很複雜。

    宴緋雪看後,發現是一張書案桌椅,“這看着對師傅手藝要求很高,這裏怕是沒有木匠能完成。”

    白微瀾說不試試怎麽知道,他看了眼宴緋雪的手指,天天泡雞血藤後,凍瘡消了很多,也沒有再長出新的。

    但是冬天伏案作畫,凍的手冷腳冷,就連墨硯都冷凍滞澀,影響狼毫峰尖絲滑,筆尖稍稍一頓,色彩明暗濃淡又不符合預期,宴緋雪一點都不心疼宣紙,便作廢一張。

    白微瀾看着廢紙簍裏的廢紙,心有戚戚焉。對一張紙起了同情心,便撿起來把空白剪裁下來,留給放鶴和谷雨練字用。

    白微瀾畫好圖稿後,叫宴緋雪拿着去問問村裏的木匠。

    而他則是帶着放鶴,順着河流而上,一方面是看能不能找回自己的玉佩,更多方面是觀察河流情況。

    水流從高山山谷一瀉千裏,但到采石場那段基本已經趨于平緩。自采石場而下,周圍都是村莊,河水平緩河面又寬,而後漸漸彙入城裏的河運航道。

    即使是冬天,淺處水底仍舊清澈可見,只是水深泛着藍色,一眼窺不見底。

    放鶴不知道白微瀾要幹什麽,一路聽白微瀾的話往河心丢石頭。

    他丢的胳膊都酸了,想扭頭問問白微瀾,後者卻噓了聲,正集中注意力的看着河面;放鶴回頭看去,只見剛剛石子落水處,緩緩升起了一個水泡。

    “白哥,你在幹什麽?”

    “估摸河深。”

    “我丢個石子你就能?”

    “你不能,我能。”

    放鶴無語,但是确實內心有一丢丢羨慕。

    “那不能看出來嗎?”

    白微瀾道,“水清則淺,水綠則深,水黑則淵,水藍則廣,水黃則急。”①

    “哦哦,那這河是又寬又深。”

    兩人沿着河流走了一會兒,已經到了隔壁的村子了。

    河邊有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岸邊慢悠悠晃着,但是聽見身後的腳步聲,他肉眼可見的緊張,似着急的往前面找什麽東西。

    白微瀾在心裏琢磨了下,叫放鶴前去探話。

    那孩子口風還挺緊,放鶴腆不要臉,強拉着那孩子的手親親熱熱喊了好幾聲小弟弟好弟弟,那孩子還是抿嘴滿是戒備。

    白微瀾等的間隙,撿起地上的石子,往河心打水漂。一個石子似飛镖一般,在水面飛旋,又似蜻蜓點水飛到了河對面。

    噗通一聲,石子落水,兩個孩子都癡癡回神。

    這簡直太牛了,要是會了這招,以後村裏哪個孩子見了自己不喊老大。

    放鶴死活撬不開的嘴,被白微瀾一塊石頭就吸引住了。

    半晌,白微瀾坐一旁休息,看着兩個努力打水漂的孩子,“喂,你在河邊狗狗祟祟的幹什麽?”

    那孩子張張嘴,話還沒開口呢,就被放鶴說要喊師傅。

    “師傅,我在找東西。”

    原來這孩子因為和同伴比耍水漂耍輸了,一直偷偷在河邊練來着。打水漂的石子也很講究,一般扁平的容易上手,他找着找着,看到了一塊白玉佩。

    他還沒高興一會兒,就來了個同村男人。那男人說這種玉佩招邪,孩子陽氣輕陰氣重,最後拿了十文錢和孩子買了玉佩。

    孩子本來都信了,後來幾天看見那人天天把玉佩挂身上,逢人就炫耀自己做生意發財賺了好多錢。

    他這才意識到受騙了,但是又不敢告訴家裏人。于是偷偷一個人來“寶地”看能不能再尋得一塊。

    弄清楚來龍去脈後,白微瀾便想直接找那人去要自己的玉佩。

    “他連孩子都騙,肯定是貪財吝啬鬼,他才不會還你玉佩。”

    “不過,白哥可以帶着我打到他歸還為止!”

    白微瀾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不過,要是我們動手打人,你燕哥哥會教訓你,我媳婦兒會打我。我感覺他最近忍我很久了,還是不要上趕着找罵。”

    放鶴瞅着白微瀾略帶驕傲的神情,以為他想出什麽辦法了,眼睛一亮道,“白哥,你是不是想打官司?”

    “打官司?沒點銀子送進去,光憑你大嘴巴子?”

    “你們這個縣老爺可是個吞金獸。”

    白微瀾這幾日茶樓戲曲可沒白聽白喝,搭上了幾個纨绔子弟,一套行酒令下來,各個搭肩勾背喊兄弟,沒幾天下來就把城中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放鶴,你猜那孩子明知道被騙了,為什麽不敢給他家裏人說?”

    “家裏人罵他蠢咯,少不了一頓打。”

    白微瀾點頭,“有道理,咱們去回村打聽下。”

    放鶴很受用白微瀾的态度,像是兩人在密謀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放鶴也參與了其中,功不可沒的感覺。

    兩人進了隔壁村子後,碰巧遇見了萬哥兒回娘家。

    白微瀾走上去打了聲招呼,他态度自然,不親不近,仿佛兩人有過點頭之交。

    萬哥兒對白微瀾有些面熟,但是看到旁邊的放鶴,便能認出來這是宴緋雪家的男人。

    白微瀾給萬哥兒形容那個孩子的樣貌年紀後,萬哥兒皺了下眉頭,急忙問白微瀾和那孩子有什麽過節。

    白微瀾說沒事,還有些好奇萬哥兒的反應。

    “這孩子爹可是附近有名的混混,平時恃強淩弱沒少幹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是鄉裏橫行霸道的惡霸。”

    “那你們村的那個商人是什麽性子?”

    “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吝啬鬼。”

    “你打聽這麽仔細做什麽?”萬哥兒有些擔憂道,這兩人都不是善茬,挨着一個都不得安寧,別說同時招惹兩個。

    放鶴一聽,也着急了,小臉擰着,“白哥的玉佩被吝啬鬼撿了去。這哪要的回來啊。”

    萬哥兒一聽也沒轍了,“前年,那人撿了人家治病救人的藥費,失主找上門來,他不僅不承認,還倒打一耙把失主告到衙門。

    污蔑失主偷了他銀子,說他辛辛苦苦追回一半後,失主強盜臨時反悔,又要全部強拿回去。

    最後縣老爺還判了失主再給那人五兩銀子。”

    “我看這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吧,這玉佩合該和你沒緣分了。”

    白微瀾聽後反而眉眼舒展,高深莫測道,“惡人自有惡人磨。”

    白微瀾叫萬哥兒在村裏放出消息,說有人在尋找一塊玉佩,找到後必酬謝。

    同時,還叫萬哥兒放出消息,說那塊玉佩本來是那孩子先看到的,最後不知怎麽就落到了他手裏。

    “這就可以了?”回去的路上放鶴還是一臉懵,擔憂問道。

    “這就叫做坐山觀虎鬥。”

    “老虎能給你人耍把式?做夢吧。”

    “這就要看個人咯。”

    放鶴點頭,“幸好遇到了萬哥兒。”他遲疑一下,有些不明白道,“都說成親的哥兒非年非節的很難回娘家,都要家裏婆婆首肯的。”

    回到家時,白微瀾見蘇大夫也在,主動打了聲招呼。

    蘇大夫對他看了眼,摸了摸自己藥箱,皮笑肉不笑道,“白少爺,拿着他給你的錢花天酒地是吧。”

    “那天要死要活,喝的醉醺醺的人是誰?”

    沒等白微瀾辯駁,蘇大夫已經塞給宴緋雪一個小瓷瓶,“全憑你自己想法。”

    白微瀾見宴緋雪接過,連忙一把奪過。他都不知道是什麽藥,但直覺事關男人尊嚴,絕對不容挑釁。

    他道,“我可以解釋。”

    宴緋雪靜靜看着他,一副我就聽你狡辯吧。

    宴緋雪和蘇大夫坐在火坑旁邊,兩人旁邊又沒別的凳子,白微瀾站着好像挨訓的。

    白微瀾對放鶴瞥了眼,放鶴不敢湊上前去遞凳子,反而跑去院子把小栗兒抱了進來。

    小栗兒一聽說要給父親搬凳子,絲毫沒注意到大人們的臉色,把凳子挨着宴緋雪側身放着。

    白微瀾輕輕捏了捏孩子臉,“乖,出去和哥哥們玩去。”

    孩子歡歡喜喜走後,屋子安靜下來,白微瀾咳嗽了一聲,挨着宴緋雪坐下了。

    “宴宴,你要相信我,我絕沒有亂來。”

    蘇大夫見小兩口要聊天,便識趣的起身了。

    臨走還對宴緋雪說,男人就是要好好調教一番。

    別看他家刈哥現在這樣疼人,一開始也是獨來獨往,去哪裏,做什麽事情毫無交代,害得人白白擔心。

    就總顯得自己是個旁觀者幹着急的傻子。

    蘇大夫小聲道,“手段不狠,地位不穩。”

    白微瀾聽不清說了什麽,但是他看見宴緋雪看了他一眼,而後點頭附和了蘇大夫。

    白微瀾瞬間想把蘇大夫轟出去。

    “好了,人走了,你可以交代了。”宴緋雪道。

    白微瀾試着伸手抓住宴緋雪的手腕,好在人沒拒絕,松了口氣,才慢慢道來。

    “我給你說了想做采石場的生意,他們着急修路卻像無頭蒼蠅亂撞,山路崎岖,一開始工具運不進來,我出點子後運了進來。

    但是後面怎麽運出去他們估計也沒多想,我叫監工打聽了下,後面好像也是用騾子和馬馱出去。”

    “但是這樣太慢了,邸報上說巡撫年後就來,路來不急修好,他們到時候一定會急的自亂陣腳。”

    “所以,只要是能趕進度節約時間的法子,他們定會采納。”

    “我看了下,村裏這條河吃水深,河面也夠寬,到時候我叫一幫河運馱沙子大大縮短時間,相信采石場非常樂意這筆生意。”

    “只是,河面臨近采石場河段波折彎曲,水流有些急,要經驗豐富的老舵手才能做。”

    “我去茶樓聽戲喝茶是為了打聽消息,”白微瀾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宴緋雪,見他神情不變不禁松了口氣,但心裏又莫名不是滋味。

    他心情複雜的繼續說道,“從幾個纨绔嘴裏了解到,城裏三家河幫三角鼎力。

    這種河幫都是接的官府糧稅、軍稅的單子,或者是一些往來叫的上名號的商鋪。說白了都是專門做大生意的。”

    宴緋雪也道,“那你突破口在哪?”

    “嗚嗚嗚,媳婦兒好聰明。”白微瀾啪唧一口親在了白皙的手腕上,強勢抓着手腕不讓回收。

    宴緋雪忍了忍,“快說。”

    “我口好渴,可以先喝口水嗎?”

    “去。”

    白微瀾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完後又繼續交代,“突破口嘛,場子總共就那麽大,老大永遠只有一個,這三家裏面總有一家勢弱的。”

    “李家,在上一代手裏,還是河幫老大,不過随着家主病逝,新家主接任,河幫裏并不穩定,其他兩家趁機蠶食,一下子掉尾了。”

    “那李家新家主,年紀二十二歲,年少有為心氣頗高,即有年輕人的淩雲沖勁兒,又不乏活絡心思。

    但他再厲害,一上臺沒戲臺子,那空有抱負沒辦法施展。而我就是去給他搭臺子的。”

    白微瀾說完,看着若有所思的宴緋雪,立即補了一句,“但是我更厲害,他得按照我的計劃走。”

    宴緋雪道,“那位李家主同意了?”

    白微瀾一哽,“我還沒見到人。”

    宴緋雪的笑容看得白微瀾發毛,他極力對視過去,“計劃的實施需要時間,尤其針對李家主這種迫切需要立功整頓內務的,越是不能着急。”

    “那你做了什麽。”

    “我找了一個算命先生,說他最近會遇到貴人。”

    宴緋雪笑了,頗有些刺痛白微瀾的心,“你覺得他會信?”

    白微瀾冷哼了聲,語調都沉了沉,露出久違的嘲諷神情,“我這招可是跟宴宴學的,當初不是你買通算命先生,給我舅舅說沖喜八字的事情。”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算準了病急亂投醫的人,會慌不擇路寧肯試上一試。篤定對方不肯放過這一絲希望。”

    宴緋雪頗有些難為情的眼神飄忽,掃到兩人搭在一起的手腕,他道,“誰說不準的,要是沒這算命先生,我倆能有現在嗎?”

    白微瀾嘴角揚了揚,剛準備開口,就被宴緋雪要求繼續說正事。

    白微瀾正了正嗓子道,“那算命先生只要把這個消息傳到李家主耳裏,至于到底是不是貴人,那就得看我出場了。”

    “而且,河幫這些在水上打交道的,都比較信這些,如果李家主聰明點,就知道拿這點籠絡人心。”

    白微瀾雙手舉在頭頂晃了晃,“我都交代完了。”

    宴緋雪手指摩挲着藥瓷瓶,想了下,“你還漏說了一件事情。”

    白微瀾立馬正襟危坐,“我保證絕無隐瞞。”

    “唔,你沒打聽采石場老板的背景?他和縣太爺是什麽關系?”

    “要是這背後關系複雜,那你給李老板推的單成了,這不僅僅是生意了,還是一份人脈敲門磚。”

    白微瀾眸光大盛,一副贊嘆的眼神看着宴緋雪,“宴宴,我好像更喜歡你了怎麽辦?”

    宴緋雪道,“随你啊,只要你別吓着我就行了。”

    白微瀾真是愛極又恨極了宴緋雪這樣子。

    他看着宴緋雪雲淡風輕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後知後覺道,“你根本就沒生氣,你沒懷疑過我。”

    “你沒懷疑我,是因為相信我,還是沒放在心上毫不在意。”

    這幾日他上了頭似的,沉溺在宴緋雪的縱容裏甜的暈頭轉向,此時不亞于當頭一棒,再次記起宴緋雪的本性。

    本性多疑的人,對自己這日日進城,對村裏的流言蜚語一點都沒不安懷疑過。

    果真,宴緋雪眨眨眼,吐出幾個字要把白微瀾氣炸了,“是啊,我沒懷疑過你。只是蘇大夫說需要借機立立規矩,男人都需要好好調-教才合心意。”

    白微瀾氣性上頭,“你好好給我說,我聽不懂人話嗎?你說出門回家都要有交代,我以前沒意識到,你說了我肯定改啊。”

    “非要耍我,看我緊張你滿足開心了?”

    “你現在有點暴躁傾向,先平複下你心情吧。”

    宴緋雪說完就準備起身,但是他的手腕被白微瀾狠狠拽住了。

    白微瀾眉眼輪廓很深,眼珠子又黑,高眉深眼,不帶神情看人時顯得深邃琢磨不透。

    “你不準走。”他帶着點威脅道。

    但宴緋雪知道,白微瀾是怕他晾着他,不理他。

    宴緋雪伸出食指,指腹撫過白微瀾嘴角,笑笑道:

    “我給你倒杯茶啊,你說的嘴都幹了。”

    白微瀾下意識舔了舔嘴角,舌尖似擦到了來不及撤回的指腹。

    宴緋雪不動神色将手放在後背,看着似恍惚的人,“出息呢。”

    白微瀾擡頭,眼眸幽深,似醉溺在宴緋雪那雙秋水剪眸裏。

    那盈盈水光注視着他,似将他慢慢吞沒,凝固了他的呼吸,又一寸寸攀附上了他的唇角,似在耳邊輕笑了聲,令人心頭酥癢。

    “想什麽呢,又發呆。”宴緋雪遞過茶杯,見白微瀾定定看着自己,遲遲不接杯子。

    白微瀾回神,幾乎掩飾般的喝了幾口茶水,但而後又直白熱烈道,“宴宴,我剛剛看你看呆了。你太好看了。”

    宴緋雪笑意浮上嘴角,并未言語。

    他趁機又開始黏糊上了,雙手抱着腰,幾乎是半挂在人身上,也不考慮這不堪一握的腰身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不開心,你又耍我。”

    “可是你耍我也沒關系,你為什麽不懷疑我?”

    白微瀾仰頭,頂着不羁的眉眼,小聲道,“要親親才能好。”

    白微瀾,一個沉醉在自我pua裏的男人。

    白微瀾名言:——不懷疑我就是不在乎,不在乎就是不愛我。

    ①來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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