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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場做工
因為沒錢,白微瀾能參與的決策少的可憐。
尤其是通過孩子上學這件事情,白微瀾在宴緋雪面前所剩無幾的自尊心是碎了又碎。
雖然估摸着去往京城的書信要不了幾天就能收到回信了,到時候白微瀾哪會差錢用。
但白微瀾受夠了兩袖空空吃軟飯的日子,決定自己開始掙錢。
臨近年關,沒有出門做生意的,都是往家裏跑的。可是村子裏,暫時商機還沒到時候,最重要的,白微瀾沒有本金。
“啊,瀾哥又開始騙谷雨的錢了。”
白微瀾剛剛走到谷雨身邊蹲下,放鶴就像是放哨的麻雀,叽叽喳喳叫起來了。只他一個人叫還不算,還非得拉着小栗兒一起。
白微瀾氣笑了,“得,等你哥賺大錢的時候,你們別眼紅。”
白微瀾不願意向宴緋雪要本錢,他寧願自己幹苦力都不願意問宴緋雪。
無關男人自尊,只是他很有自覺,自認為宴緋雪不會給他的。
而且宴緋雪這幾日天天晚上熬夜做畫,賺錢也不容易,上床的時候手腳都凍僵了。
白微瀾還想給宴緋雪打一張能夠加碳散熱的書案,這樣也不會冷了。
他之前問宴緋雪為什麽不在書案下放炭火盆,宴緋雪說炭火容易落灰,顏料容易摻雜質,就連畫卷上也容易弄髒。于是就這樣硬生生熬着。
“喲,這土地廟旁邊怎麽有一窩雞蛋啊。”
大伯母走近院子,無意間朝西側的土地廟瞧了一眼,只見青蔥的露水草裏有一堆白花花的雞蛋。
她這一喊,院子裏的放鶴幾人立馬跑了過去,一瞧還真的是。
“難怪好久都沒看到老母雞下蛋了,還以為冬天冷,它也不下蛋了呢。”
本來以為雞沒生蛋了,現在突然看到草窩裏躺了好幾個,孩子們都興奮得不得了。
一個個抱着雞蛋,咧嘴笑得和走在路上撿錢沒啥區別。
大伯母叫放鶴給雞窩放一個引窩蛋,這樣後面老母雞看到了,就會以為自己的蛋還在,繼續在窩裏下蛋了。
“谷雨呢?”她走進屋子問宴緋雪。
宴緋雪坐在火坑旁邊,他腳下放了一個簸箕,裏面裝了好些料子,手裏拿着的好像是書袋,正拿着針線纏暗扣。
針線撇的很細,這樣紋路細致但也容易發毛卷邊。
“拿線蠟拉一下,這樣打出的扣子圓頭,扣身也平直。”
宴緋雪恍然大悟,擡頭笑道,“看來我還沒出師啊,改天還要大伯母教教。”
“你手巧,一學就會,就是做的少,日子長了就都記住了。”
大伯母看着針線靈巧的在宴緋雪手指穿梭,片刻後,壓着嗓子道,“我聽人說林芝要給谷雨出束脩啊,還說要認谷雨為幹兒子。”
林芝就是林大娘。大伯母平時都是直來直往,喊人也不親熱,沒像村裏人習慣帶着輩分喊得親親熱熱的。
“嗯,不過谷雨不同意,這事兒就完了。”
“幸好沒同意啊,這事兒我想了又想,林芝八成沒安好心。”
“她說是認幹兒子,誰知道這上不上族譜?
要是上族譜又是怎麽個上法,要知道她還有個傻兒子,原本還指望着林遠香招婿養癡傻兒子的,我就不信她沒打這個主意。”
宴緋雪手裏一邊繞着針線,一邊問道,“大伯母不是和林大娘走的挺近嗎。”
“那也是你來了後的事情,你沒回來之前,林芝和我在路上看到了,都假裝認不到的。”
大伯母想了會兒道,“估計她後面和我走近,都是因為谷雨吧,八成那時候就開始打主意了。”
“我看她對谷雨滿意的不得了,估計就是看谷雨老實聽話好拿捏。”
宴緋雪低頭忙着手裏的活,嘴裏呢喃不清,“被觊觎算計,還真是不爽。”
剛好白微瀾走近,雖沒聽清楚,但是從口型還是知道宴緋雪說的什麽。但是他知道宴緋雪是不會對林大娘做什麽的。
畢竟林大娘曾經有恩于他。
大伯母看到白微瀾進來,“你怎麽天天在家晃悠,也不興出去找個事情做。”
“男人眼裏要有活啊,不然這家就撐不起來。”
白微瀾摸着鼻子乖乖點頭。
大伯母看着他還算聽勸,“采石場這幾天又開工,還差些人,一百二十文一天。”
大伯母見白微瀾疑惑,又解釋道,“原本村裏人被坑怕了,都不願意去,那管事只得一再加錢。”
“啊,他哪幹得了這個苦力活啊。”
采石場一般都是京城犯事的官宦子弟發配服刑的地方,要白微瀾這麽個大少爺去,不說身體吃不吃得消,就連心理上都是受辱。
“他年紀輕輕,你伯父能幹得,他一個小年輕幹不得?我就說你不要一直讓着他,什麽都慣着他。”
正當宴緋雪準備開口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白微瀾張口說他去。
“說不定還能見到幾個老朋友呢。”
白微瀾當時為了報複他爹,私下用他爹的名義,行賄好幾名貪官。白微瀾事先從他舅舅那裏探出了風頭,哪個被上面秘密盯的緊,他就瘋狂給對方砸錢行賄。
他爹也不是傻子,當然不會讓微瀾胡亂來。但是白家的茶莊生意逐年下滑,要是在品茶大會上不能拔得魁首,這京城茶行之首的地位就要被其餘對手搶了去。
白家百年商行之首,他爹斷不能接受這個“有辱門楣”愧對列祖列宗的恥辱之事。
白微瀾抓住他爹焦躁憂心的破綻,為他牽線了負責管茶葉生意的官員,獻十萬兩銀子上下打點。本以為能度過難關,結果銀子獻上去了,那官員被查了貪污。
白微瀾手腳做的隐秘,白家人脈頗深,幾經打點,白家只是損失了銀子,人員并未受到牽連。
白家家大業大,損失十萬兩還不能造成資金斷裂緊缺。
但白家看似京城首富,各行各業攤子鋪的大,實際上賬面流動的現銀也并不活泛,一次損失十萬兩也是慘重。
眼見品茶大會在即,一旦白家從巅峰跌下,四周虎視眈眈的對家一起打壓,白爹不能承受這個後果。
于是白微瀾又給他爹牽線,找到了戶部一位官員。
白爹對此毫無質疑,白微瀾的舅舅就是戶部侍郎,岳家雖然和他斷交了,但是白微瀾一直養在舅舅家,對白微瀾很是寵愛。
白爹确認此人可靠之後,咬咬牙送了二十萬兩。
那官員确實可靠,準備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但是白微瀾背後煽風點火,說看短局不如做長局。
這二十萬兩不如上下打點疏通人脈,拿得外任資格,渡一層閱歷後,回京升官爬的更快。
白爹這邊眼巴巴等人背地走後門,結果等到人家離京外放,撒手不管事了。
白爹哪能忍得了這口氣,這回準備了三十萬銀子準備送給岳家,白微瀾的舅舅。他這時候已經顧不得兩家之間的積怨,只想出口惡氣。
但是銀子還沒送出去,就傳來了各個鋪子行業資金緊缺,囤貨賣不出去的消息。
這些對家像是打蛇打七寸似的,一打一個準。
還得多虧了白微瀾這個敗家子提供了消息。
至今,外界對白微瀾和他爹之間的恩怨還是水霧看花,摸不清但說得頭頭是道。
白微瀾想起以前紙醉金迷的日子,只覺得恍若隔世,此時腰間連個錢袋子都沒有。
他看着宴緋雪正在縫制孩子們要上學的書袋,湊近想要個錢袋子。
宴緋雪揶揄他,“這粗布袋子怕是配不上白大少爺的,誰不知道白大少爺的馬鞍都是金的。”
白微瀾捂住耳朵不承認,“我哪有這麽浮誇。”
“你就是不想給我做,你就是懶得給我做。”
宴緋雪心想,白微瀾估計年前就要回京了,他現在要一個就做一個,至于今後丢哪個角落,他反正也看不見。
“好,你快去吧,伯父在家等你一起去。”
“好!我今天回來就要裝錢了,一百二十文吶。”
宴緋雪看透白微瀾暗戳戳的催促,上道的表示,“快去,保證先做你的錢袋子。”
白微瀾去了伯父家,伯父見白微瀾身上的衣服看着很新,估計也不便宜。想找個舊衣服給白微瀾穿着,抱石頭的重活,把衣服磨亂了反而吃了虧。
但是白微瀾婉拒了。旁人的衣服他接受不了。但宴緋雪的衣服,他當時怎麽就沒排斥呢。
白微瀾坐在院子等大伯父的時候,大伯母正在竈臺燙卷餅,放在包袱裏當作充饑的口糧。還給大伯父的水葫蘆都裝滿了濃茶水,幹苦力活就是餓的快也渴的快。
“哎呀,你怎麽空手什麽都沒帶啊。”
大伯父聽見自家婆娘這樣說,才發覺這小子看着哪像是幹活去的,像是去采石場監工的還差不多。
白微瀾看到大伯母為自己男人忙進忙出的準備着,日頭把他照的暖洋洋的,心裏有些羨慕。
“啊,我年輕力壯,不用準備這些。”
大伯母哪會聽他瞎扯,只當年輕人沒經驗,要給白微瀾準備一份。但是白微瀾堅持不要,看着時間也晚了,要是遲到了管事會扣工錢。
“那行吧,老燕,你到時候給小白分一口。”
伯父點頭,拍了拍望着遠處院子的白微瀾,“走吧。”
遠處院子裏,放鶴不知道和大黃狗在玩什麽游戲,笑的大聲時不時引出幾聲狗叫。直到白微瀾收回視線,都沒看到宴緋雪出來。
采石場背靠大山,處在四個村子的交界處。聽村裏人說,背後老板很有來頭,就連縣太爺都不敢卡他經營手續和稅費。
從家裏到采石場光走就要走半個時辰,進山後的幾裏山路尤其難走,山裏雪水涓涓小路泥濘難行。
此時,只能一人行的坑窪崎岖山路,擠滿了手推車,把山路擠的水洩不通。
這些手推車上都運着鐵鍬、大錘子、粗繩、帳篷、還有些牲口的草糧和人吃的糧食。
大冬天的這些漢子都熱的挽着胳膊,争先恐後推自己的手推車,但誰也不讓誰,基本卡在原地不動,扯脖子粗紅着臉相互問候祖宗十八代。
白微瀾看着心裏暗暗好笑,都是附近的村子人,往上數幾代就是一個老祖宗。都是些不肖子孫吶。
白微瀾跟在伯父後身後,基本是見縫插針,單腳走路還得時不時抓着路邊的小樹枝才能不摔倒。
要是摔倒,卡樹上還好,要是摔進下面河裏了……白微瀾搖搖頭,不想有第二次落水經歷。
“路這麽窄,都搶着走,結果都卡在原地動不了。”白微瀾随口一說。
大伯父道:“上次本來說都不要村裏人幹了,結果前幾天突然又緊急招人,這人喊到了,但是工具畜生糧草不夠。
這些都是要着急運進采石場,誰運得多誰就錢多,所以都搶着幹。”
大伯父帶着白微瀾去小管事那裏登記後,就帶着他開始幹活。
幹體力活不要什麽腦子,也很簡單,就是拿着錘子把大石頭打碎,然後拿着簸箕把石頭運到規定的地方就行了。
但是看着簡單,石子尖銳一不小心就會劃傷手。到處都是大錘碎石子的砰砰聲,一個不注意,飛來的流石把人砸傷也是常有的事情。
白微瀾幹了一個時辰就累得不行了,坐在石頭上擦汗休息。
周圍漢子都脫了襖子,粗壯的胳膊肌肉鼓起,淌下一片汗漬,在一聲聲吆喝中,揮動着大鐵錘。
這樣一對比下來,白微瀾簡直像是富家少爺出來體驗生活的。
白微瀾沒坐一會兒,一旁的監工就晃悠悠走來了。
伯父趕緊對白微瀾使眼色,尤其最近采石場看得緊,都在趕進度。對于偷摸耍滑的,輕則扣工錢,重則開除。
白微瀾眼神安撫了下急躁不安的伯父,還像個沒事人坐那裏休息。
“你,看你一直坐着偷懶,你以為一天一百二十文是好賺的!”那監工手背在背後,側身露出一截鞭尾。
風一吹,熱汗回冷,白微瀾有些懶洋洋的。他手裏抛着石子,上下瞧了那管事一眼,“想不想升職漲俸祿。”
“喲,您是小公子下來視察來了?”
那監工冷眼諷刺,但是對這個年輕人卻多了幾分耐心。起碼鞭子沒有向往常那般揮打下去,反而隐隐有期盼,看他到底能說出什麽。
“你知道這采石場為什麽突然抓緊工期了嗎?”
監工的搖頭。
“知道為什麽開始不要村裏的人幹活,現在又來要了?”
監工眉頭愠怒,還是搖頭。
“那你知道老板已經下了趕工期的死命令,外面的東西物料還是運不進來?”
監工怒的一瞪,擡眼鞭子就揚了下來,看的一旁伯父連連喊大爺別一般見識。
那鞭子還未落下,就被白微瀾伸手攥住了。
“一問三不知,難怪你就是個小小的監工。”
白微瀾手腕用力,鞭子唰地反彈打在監工的手臂上,監工剛準備動怒,就聽白微瀾道,“你再動手試試?”
“我不僅讓你賺不了眼前的一筆,還讓你丢了飯碗。”
“好大的口氣!”
白微瀾退了兩步,“離遠點,好大的臭氣。”
這監工昨夜醉酒,此時腦袋都不大靈醒,還真在自己手心呸呸幾聲,聞了聞。
“我倒是看你小子知道些什麽。”
白微瀾剛剛借着運送石頭,溜達了一圈,隐約聽到了管事房裏傳來怒吼的聲音。
大概就是上面巡按禦史路過當地,官府為了保住烏紗帽,得抓緊修路。
白微瀾稍稍想了下便明白各種緣由了。
要是這個路沒修,一路磕磕巴巴交通閉塞顯得百姓窮苦財政困難,還可以反向哭窮向上要錢。但是壞就壞在三年一次的考核到了,縣太爺為了湊功績把修路架橋也上表了。
因為年節打點,本省駐紮的監察禦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成想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來了一個路過的巡按禦史。
而這個巡按禦使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一把天子劍,大事奏裁,小事決斷,閻王出巡,小鬼不敢攔道。
現在是上面下了催命符務必在人來前修好路,下面也是一窩蜂表決心,一層層催,但是遲遲不見進展。
沒關系,有錢能使鬼推磨,加工錢要人晝夜不停運,總能解決。一個個都這樣想,就是沒有一個管事的,去現場看看症結到底出在了哪裏。
越忙越亂,越亂越忙,最後有錢都解決不了。
“我進來的時候看到手推車上都運的是各種錘子鏟子工具,還有一些騾子馬的口糧。”
“這山路人都難行,現成的騾子和馬不用,用手推車運東西,也虧你們想的出來。”
上面的人只管要結果要進度。一聲令下誰運得多就錢多,想着這樣大家積極性高,不會偷奸耍滑了。
但是這裏的工人都是附近村民,他們只有手推車,哪有騾子和馬,所以山路被手推車擠的水洩不通。
“還有,哪些東西着急先用就先運進來,把物資理清緊急順序,沿路安排監工的,出現一窩蜂擠的你們知道該怎麽辦。”
白微瀾說的很簡單,就是換一個運送方式和理清楚哪些要先運而已。
但監工有些為難,“采石場就那麽幾匹,哪有這麽多騾子和馬?”
“沒有就去想辦法,花幾個錢去縣裏租馬找運貨商隊很難?”
監工連連點頭,幾乎是下意識彎腰,“是,我這就去辦。”
他說完,立馬反應過來了,擡頭看着眉宇軒昂氣勢沉穩的年輕人,好像也沒什麽違和感。
監工心裏連說怪事,但立功着急,管他是什麽人,此時腳下焦急恨不得跑出去。
“回來。”
“你往外跑什麽,你只是個監工,還想越級辦事不成?”
那監工目瞪口呆,瞬間明白了,剛才差點急功近利僭越了上頭。他對白微瀾說聲謝了後,跑去找自己的頭目。
白微瀾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會兒背脊的熱汗回冷,後背涼飕飕的。
還是動會兒吧,不然可別冷着涼了。
白微瀾拎起鐵錘胳膊肌肉鼓起,耳邊呼呼風聲刮過,掙掙碎石聲響起,鐵錘摩擦起了火花。
這采石場的功夫真是體力活,白微瀾沒幾下就熱得不行,扯着領口扇風。
并不是白微瀾體力不行,而是他實在讨厭身上黏糊的感覺,就連鬓角都浸透汗漬,順着優越的下颚線滑個不停。
煩,暴躁。
白微瀾越煩,越用力錘石頭,越錘越暴躁。
一旁的大伯父頻頻點頭,在一旁撿碎石頭,“不錯啊,還以為你幹不了這活。”
白微瀾嘆了口氣,看着磨的通紅的手心,越來越暴躁。
大伯父沒看出來白微瀾此時的心情,畢竟誰幹活的時候是一臉好心情啊。
“這手腕手指不能這麽按實了,都有小竅門的。你這手沒幹過粗活,這一天下來就會起水泡。”
白微瀾停下來,看着自己磨的紅紅的手心,“水泡?”
片刻後,他嘴角一笑,鐵錘揮得更快了。
白微瀾想到為了一百二十文在這裏吃苦受累,心裏十分不爽。
但是一想到手心磨起水泡,到時候宴緋雪少不的得給自己挑水泡吧。
一個不夠,兩個也太少,最好十個,這樣宴緋雪握着自己的手挑的久一點。
白微瀾像是一頭牛似的,一旦上了工頭,忘記了內心的暴躁,心裏全是宴緋雪為他挑水泡的場景。
很快就到了中午休息吃飯的時候,周圍人都停歇沒了動靜,白微瀾才覺得口幹舌燥,渴的不行。
說是吃飯,也就是在原地休息會兒,掏出幹糧粗餅就着茶水就是一頓了。
白微瀾早上只吃了點粥喝了蘿蔔排骨湯,此時看着周圍人吃東西,是又餓又渴。
但是大伯父遞過來的時候,他還是拒絕了。
大伯母準備的卷餅是大伯父一個人的份量,而茶水的話,都是抱着葫蘆嘴喝的。
白微瀾的龜毛潔癖不針對任何人,但是唯獨對宴緋雪無效。
“真不吃一口嗎,下午還有得幹。”大伯父擔心催促道。
一旁的工友道,“小夥子還沒成親吧,趕緊娶個媳婦兒,出門都給你準備妥帖。”
“這是娶媳婦兒還是買丫鬟?”
白微瀾看別人家裏都準備了,自己心裏連酸溜溜的資格都沒有,媳婦是有了,但是又不是他的。
他舔舔發幹的下唇,正當雙手抱臂小憩一會兒時,周圍起了騷動。
“他娘的,這誰家哥兒,生的這麽勾人。”
白微瀾沒一點好奇心,轉了個身,繼續閉眼假寐。
周圍吧唧嘈雜的嘴聲,此時都停了,白微瀾耳力好,只聽見了倒吸一口氣的誇張聲。
對,就是誇張。
沒見過世面。
這幫人要是看到宴緋雪,指不定摸不着回家的路吧。
“小白,燕哥兒來了。”
大伯父見白微瀾閉眼沒動,又擡手拍了拍他,“燕哥兒來了。”
白微瀾正腹議着,開始沒反應過來,聽清楚是什麽後,立馬睜眼望了去。
宴緋雪一身月白色襯得膚如凝脂像皓月當空,青絲長發用一根木簪懶散挽着,手裏提着食盒在一衆赤膊糙漢子裏找人。
平日裏看習慣了,雖然知道宴緋雪生的極好也不至于到怔住的地步。但是一放到這荒涼貧瘠的采石場裏,像是開得正盛的名貴豔花,讓人挪不開眼。
白微瀾眉頭一皺,見周圍人看呆的神情,後槽牙磨的癢癢的。
“都收收下巴,這是我家的。”
白微瀾起身,踢了下一旁看癡的漢子,警告道,“不許看,是我家的。”
他快步朝還在找人的宴緋雪跑去,沒等宴緋雪回頭眸光大盛,就拽着人走到一旁沒人處。還特意找了塊石頭擋住了衆人探究好奇以及遺憾的視線。
白微瀾抓着宴緋雪的手腕,不悅道,“穿這個顏色幹嘛,山路泥濘,濺一身泥水。你之前那件天天在家裏穿的老青色的呢?”
“前天一起洗的啊。”
“哦。”
“在家天天給我穿醜衣服,出門就挑好看的。”
“你嘀嘀咕咕說什麽?我送飯來還不高興了。”
白微瀾眼裏浮現笑意,撓了下宴緋雪手心,“高興啊,沒想到你會來。”
“這不是怕你餓暈肚子,別人都吃,你沒得吃的。”
“嘿嘿,媳婦兒還是疼我。”
白微瀾脫口而出,得意忘形的神情瞬間卡殼了,他揉了揉僵住的眉頭,拿餘光偷偷瞧宴緋雪。
“吃吧,趁還熱着。”
“早上大伯母喊的臨時,也來不及給你準備幹糧。”
白微瀾沒得到回複,俊朗的弓眉都焉了。但是打開食盒一看,撲鼻而來的香熱氣味,讓這犄角旮旯都石岩生花了。
一盤雞蛋韭黃,一盤肉末酸菜,盤子旁邊浸出香濃的油汁兒,紅辣椒小蔥頭添味增香,看着就食欲饞人。更別提白微瀾本就饑腸辘辘了。
白微瀾第一次體會到了郊游野餐的樂趣。
他準備拿筷子開動,宴緋雪打開水葫蘆塞子,“先喝口水,嘴皮都幹了。”
白微瀾看着手裏的碗筷,然後看了宴緋雪一眼,就着那截白皙的手腕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兩人湊的太近,他也不敢看宴緋雪,掩眸專心喝水,越喝越渴,越渴越躁。
水從嘴角滑落至泛紅發熱的脖子,随着不停鼓動的喉結閃動,宴緋雪掃了一眼便撇開了視線。
他看着渴極了的白微瀾,手指按了按嘴角洩出的水漬,“你上午都沒喝水吧。”
白微瀾退了一步,擦了擦嘴角的水光,忍住了想舔的沖動,低頭恩了聲。
“臭毛病還真多。”
白微瀾假裝沒聽到低頭吃飯。
投喂一只兇犬,還差一點就摸到了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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