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隔天方子晨就帶着趙哥兒去了北安縣。一南一北也是遠,整整走了四天。
小風管理着一個泡面廠,平日行事都很沉穩,雖是年紀還小一些,又是個哥兒,但底下人對他很是恭敬信服,可今兒不知咋的了,就見他們往日冷靜自持的大少爺面色潮紅,急急忙忙的從廠裏跑了出去,屎急一樣。
一大娘好心指路:“大少爺,錯了錯了,茅房在這邊。”
小風:“······”
泡面廠外頭空地上停着一輛馬車。
小風見到趙哥兒和方子晨,都以為在做夢,剛守門的進來禀報,說外頭來了一對夫夫,那漢子說是來接他去出家的,小風怔了一下,就往外頭跑了,也沒敢确定,看他呆愣愣傻了一樣站在門口,趙哥兒喊了他一聲,小風才高興得蹦了起來。
“趙叔,方叔,你們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趙哥兒有些心虛的說。
小風沖過去抱他胳膊,有些不好意思道:“趙叔是不是想我了。”
趙哥兒像他還小那會兒一樣,摸他頭:“嗯”
小風腼腆的笑了起來任由他摸,沒一會兒又停下來左右看:“乖仔和滾蛋呢?”
趙哥兒都還沒說話,方子晨一臉悲痛的道:“之前家裏出了點經濟狀況,我就把他們賣給鎮上的屠夫了,你二弟不行,個頭矮,人嫌他頭大沒什麽肉,就給了二兩銀子,你三弟四弟出息一點,肥肉多,人給了六兩,家裏混不下去了,我們只能來投奔你。”
小風:“······”
小風不高興道:“方叔,你不要當我傻啊!”
方子晨驚呼起來:“哎呦喂,這都騙不了你了,幾個月不見,你終于長腦了,我很欣慰。”
“方叔真讨厭。”
小風帶着他們去廠裏巡視了一圈。
方子晨聽他說了半響,不住點頭。
泡面廠被小風管理得井井有條,這一年來都沒出過什麽事,他很欣慰的拍着小風的肩膀:“你真是長大了。”他搖頭感嘆:“真是時間如流水啊,一眨眼就過了,想當初你剛來的時候,我還得幫你擦屁屁,為了你的小雞症愁得大半月都吃不下飯,頭發都要掉光了,如今再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
趙哥兒噗呲笑了出來,顯然也想到了當年的事。
“······”這是他的黑歷史,小風臉都漲得通紅,咬牙切齒:“方叔!”
方子晨被小風追得滿廠跑。
這兩人在一起時就常這樣,小風是個哥兒,但方子晨總把他當成小漢子。
趙哥兒笑了笑,随他們鬧去了。
泡面雖是賣得好,像其他幾個廠回來直接大批量産了,可泡面廠這邊卻是不得行。
小麗一邊走一邊跟趙哥兒禀報。
廠裏用的花椒、香料這兩月小風都是從吉洲那邊進的貨。
這些東西不是常用藥材,平常醫館裏備的少,小風打聽到北邙那邊盛産胡椒,丁香,桂葉、小茴、這邊醫館也是從北邙那邊進的貨,他若是從醫館那裏買,人一斤多要他二兩多銀子,這實在是不劃算,最後小風自己帶着小麗去了吉洲,不過之前方子晨給他來過信,說這邊時局難測,怕是不穩,小風也不敢跑太遠,就怕一旦亂起來他來不及撤。
他和那邊一商人簽了文書,人能穩定的給他供貨。
如此香料缺的問題是解決了,可牛油小風真不曉得去哪裏要了。
方子晨下令讓北路縣那邊都養了牛,小風卻也是猜不到用意,畢竟大夏有律,不可随意宰殺耕牛。
規定是這麽規定,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當規定阻礙到發展,改了就行,在這皇權至上的年代,這也不過就是夏景宏一句話的事。
這事兒方子晨早就給夏景宏去信了,夏景宏也是批了的,不然方子晨也不敢知法犯法拉着趙哥兒過來吃牛肉。
北安縣縣令消息靈通,方子晨剛從廠裏出來,他已經候在外頭了。
縣令十分激動:“下官見過大人。”
“來了啊!”方子晨讓他起身了,随後帶着趙哥兒和小風随他回了衙門,結果剛下車,北路縣縣令居然就站在衙門外。
方子晨:“······”
他前腳剛到北安縣,後腳北路縣縣令就來了,這麽快的嗎?這速度,屁股綁火箭上發射過來的吧!
也不怪北路縣縣令着急。
去年回來,北路縣這邊便強制下令讓底下的老百姓們養牛,下頭老百姓是哀聲怨道,而且,廠房建好後,他給方子晨去信,方子晨只說別急。
可怎麽能不急?
北安縣、北南縣、北區縣三個縣都賺了錢,老百姓眼看着都過起來了,就他北路縣還窮困潦倒着,先頭地裏種小麥雖是不怎麽長,但好歹還能勉強有口吃的,可如今他喊人養了牛,種了草,大人再是不來,今年冬季怕是又要死不少人。
前兒下頭人回報,說他家最近周邊時常有人扛着鋤頭出沒,北路縣縣令一聽這話,都要吓壞了,縮在府裏好幾天都沒敢出門。
……
北邊這邊冬季比較冷,十月中旬那會兒就飄起了雪,寒風刺骨,呼呼的像一直往骨頭裏鑽,吹在臉上像刀刮一般。
這幾天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面白網,只幾米遠就什麽也看不見了,道路兩旁的樹木可憐巴巴地聳立着,樹上光禿禿,小草也鄢了,變成了黃色,到處一片荒涼景象。
這樣的冬季,最是難熬。
小路村今年就過得特別難,傍晚大虎頂着風雪從山裏回來,他背上扛了一小捆樹根,是他挖了大半天才挖到的。
最近大家都往山裏竄,連着樹根都不好挖了,肩膀上的幾根樹根沒啥子重量,可大虎卻是佝偻着背,像是被這麽幾根樹根給壓垮了,腳步邁得都十分沉重。
家裏有三個孩子,爹爹也六十來歲了,這麽點樹根根本就不夠吃。
大虎愁啊!可卻又無能為力。
剛到山腳,就見他家老大在山腳砍柴。
“虎娃。”
“爹,你回來了。”虎娃很高興,可一見他背上的樹根,和凍得發紫的雙嘴,馬上又失落起來,難受得想哭。
大虎說:“回家吧!把柴火給我挑吧!”
虎娃抱着樹根跟在他後頭,一路都沒再說話。
晚上回家,馮氏去了廚房做飯。
越是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烹饪方式。
馮氏洗了樹根,放到鍋裏,又倒了半鍋水,蓋上蓋子,就這麽煮了,沒加油,更不用提鹽,養生得很。
大虎家就兩間泥土建的茅草屋,應是有些年頭了,泥土牆上滿是裂縫,瞧着是搖搖欲墜,比當年方子晨住的危房還要磕碜,似乎寒風再大一點,這屋子就能塌了,房頂也破了好幾個洞,連綿不絕的雪花不停的落進屋裏,貧寒的小屋裏潮濕不堪。
馮氏和虎娃拿了稻草把那些縫兒都塞住了,可還是沒多大的用,寒風無孔不入,屋裏依舊到處的漏風。
天擦黑時,馮氏帶着幾個孩子圍坐在竈臺邊取暖,大虎從後院出來,發現鍋裏還剩一截樹根。
“這是留給我的?”
“嗯!”
“你們都吃了?”
馮氏避開他的視線,說:“吃過了。”
就挖了三截樹根,如今留了大半給他,家裏人能吃飽?
三個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鍋裏,在大虎看過來的時候又急忙撇開。
這樹根煮起來其實并不好吃,又老又柴,幾乎咬不動。味道像黃瓜皮,有一點點澀,然後口感不太好,咬不斷,像長老了的青菜梗。
可就是這樣的東西,他幾個孩子卻是連吃都不敢敞開肚子吃。
大虎難受得幾乎站不穩。
見他垂着頭沒有動,馮氏嘆了口氣,道:“家裏得靠你,我們······”
她話都沒說完,大虎目光在三個孩子面黃肌瘦的臉上滑過,又看着他們只一身打滿補丁的薄衣縮着身子瑟瑟發抖,凍得不成個人樣,虎娃腳上依舊是一雙草鞋,凍裂了,一道道口子,大虎覺得刺眼極了。
再看他爹爹,入冬後啃樹根啃得一口牙都要掉光了,如今就剩三顆屹立不倒,笑起來的時候還有那麽點吓人。
大虎徹底怒了,提了柴刀就要往後院沖。
“當家的,你要幹什麽?”
“大虎。”
幾個人攔着大虎,大虎揮着刀:“放開我。”
馮氏是孝順的,有吃的時候總會讓給爹爹和幾個孩子,入冬後就一直餓着肚子,這會兒都沒什麽力,大虎一推她,她直接轉了三圈,然後才搖搖晃晃要往一邊倒:“當家的······”
大虎爹爹趕忙扶住她。
大虎沖過去,見她沒摔着,便又要往後院去,馮氏抱住他的小腿,大虎眼眶紅了:“我要去殺牛,放開我。”
家裏養這麽幾條畜生,忙活了整整一年,精心伺候着,牛長得比人都肥壯,他們卻是要餓死了。往年的過得也辛苦,可不至于像如今這般,去年他們還能實現樹根自由,今年卻是不行了。
他今天在山裏尋了大半天,就挖得了三截樹根,其餘的,能吃的,都被人挖走了,明兒他們吃什麽?他的孩子還這麽小,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啊?
之前倒也想把牛牽了去賣,可賣不出去。
一般來說,牛的壽命一般是十年到二十年左右,但農耕的牛只有九至十年左右的壽命,一般七歲左右的耕牛就開始不怎麽耕得動地了,因此七年以上的牛才可以進行宰殺,北路縣這邊地質特殊,莊稼、小麥、大豆這些作物都不怎麽長,一般種了多是空殼,但牧草相當的豐富,因此家家戶戶都會養些牛,而且今年官府還強制沒家每戶最少要養三頭以上,更是不會有人買了,大虎家的牛年歲還小,屠夫也不敢要。
只能牽回來繼續養着。
馮氏趴在冰冷的雪地上,死死抱住他的小腿,說啥都不敢放。
大虎要真殺了牛,明兒估計就得去蹲牢房了。
“那啥辦?我不能看着孩子們餓死啊!”一鐵骨铮铮的漢子,這一刻,在孩子面前,在生活種種壓迫下,他終于被擊垮了,最後只得無奈的伏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他無能啊!
“大虎······”
大虎的爹爹坐在一旁默默的掉眼淚,眼看着小孫子肚子越來越大,他最近是怕得都睡不着,家裏原本就夠窮了,現在又欠着官府十幾輛銀子,一想到這龐大的幾乎要壓垮他們一家的數額,大虎爹爹總偷偷的掉眼淚,眼都要瞎了。
這麽多銀子,怎麽還?
這日子,要過不下去了。
一家人抱成團的哭,前路一片黑暗,他們沒能瞧見光明。
大虎家哭聲大,旁兒幾家鄰居過來,曉得原來是大虎想殺牛,便嘆了口氣勸了兩下又回去了。
家家戶戶都困難,比大虎家情況還要遭的也是大有人在,管不了旁人的。
小路村這樣的事兒今年發生得特別多,各村各地都有,大家已是見怪不怪。
還是回家啃樹根去吧!不然等會兒涼了,怕是咬不動,如今山裏外圍能吃的樹根全被挖了,明兒進內圍裏去看看吧!
深山裏雖是危險,但沒法子,不去就是死,去了沒準還能給家裏人整口吃的回來。
晚上大虎一家都蜷縮着睡在了廚房,竈臺裏生了火,地上鋪了一層稻草,上頭又蓋了兩床破爛的,已經瞧不出顏色的被子,可在零下的天氣裏,還是冷,凍得人雙腳都疼。
大虎晚上都沒敢睡得太熟,隔三差五起來喊一下孩子,出口的暖氣一下就成了霜。
“爹,虎娃,你們醒醒。”
孩子們醒了,大虎松了一口氣,這才又躺下來把最小的孩子攔進懷裏,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暖他,他真怕孩子們睡熟了,就那麽去了。
隔天大虎同着幾個漢子扛着鋤頭帶着鐮刀,打算去山裏闖闖,正往外頭走,卻發現遠處似乎有人正朝村裏來。
紅色的衣裳,在一片白茫茫中特別顯眼。
靠近了,是衙差。
小路村的人對衙差沒有好印象,要不是對方腰間還帶着刀,這會兒他們早一鋤頭揮過去了,沒人去搭理,只回去喊了村長來。
什麽事兒啊?
又喊他們養牛啊?
這可不行了,他們如今光填飽肚子就心力交瘁了,實在養不起旁的了。
衙差說不是,寧和村那邊的廠房開工了,要收牛,你們要是想賣的話,就拉過去,換些銀子賣些被褥米糧回來過冬。
村長都懷疑自己聽錯了,拍着大腿:“真的?”
“真的。”衙差說:“方大人特命我等下村裏來通知的,不敢作假。”
村長再三确認後激動得不行。
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他們老百姓有活路了。
大虎聽完了,扭頭就往家裏跑,一刻都等不及,當天就和虎娃拉了三頭牛去寧和村。
各村都出動了,無數人拉着牛從四面八方往寧和村趕。
廠房外頭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一頭大肉牛十三兩銀子,小的,今天剛養的,就少些,不過九兩。
大虎家原就養着兩頭牛,後來官府強制下令讓他們再養三頭,那牛犢是從北邙拉過來的,因為還小,量多,不算得貴,一只也不過四兩。
大虎家被迫養了三只。
當初都是官府強壓着他們‘賒’的,這會兒對賬後扣去了,到手十九兩。
大虎捧着銀子,手一直在抖,觸電一樣,怎麽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虎娃高興得跳起來:“爹,我們有銀子了,我們有銀子了。”
“是啊是啊。”大虎喉頭不住哽咽:“走,咱們去鎮上買糧去。”
“好,還要買被子。”
“買,都買。”
十九兩銀子,夠他們好好過一個冬了。
無數人像大虎那般,得了銀子又哭又笑,然後緊緊捂着立刻往鎮上趕。
明明雪還在下,風還在刮,身上的衣裳依舊單薄破舊,可大家卻像是不覺得冷了,
虎娃行了一路,草鞋磨人,這會兒凍裂的口子都滲了血,旁人白雪都被染得殷紅,可他像沒察覺到疼,仰着頭,笑盈盈的跟大虎說着話。
趙哥兒看着這一幕,莫名想起了乖仔。
當初他的乖仔也是這樣,小小的個頭,明明凍得整個人都發紫了,手上皲裂全是凍瘡,手腳也都僵硬了,卻還要在淩厲的寒風中,漫山遍野的去找野菜,一旦找着了,就高高興興,似乎不覺得冷了,也不覺得痛了,拿着撿來的小木棍,一邊流着鼻涕,一邊哼哧哼哧的挖,然後捧着野菜跑到他跟前,仰着個大腦袋,獻寶一樣,說爹爹,乖仔挖到野菜咯,今晚爹爹不用餓肚幾鳥。
小孩子,總是很容易滿足。
趙哥兒見大虎背着他走了。
他心裏有點說不出的沉重,明明自己過得一般,卻是看不得人間疾苦。
莫名的有點想兒子了。
北路縣所有百姓在寒冬裏迎來了春天,只僅僅三天,大家就都穿得暖和了,都能吃飽飯了。
大家也終于明白之前縣令為啥子叫他們養牛了,要是不養牛,地裏又不适合種糧食,那他們能有新衣裳穿?能有大餅子吃?
以前一年幹到頭,都賺不到半吊子錢,可今年,卻是一下子就賺了幾十兩。
明年繼續養牛。
地裏也全種上牧草。
先頭縣令說聽話就有肉吃,大家還不信,這會兒信了。
哎呀娘呀,早知道當初就多領些牛犢回來養,七八只的,那這會兒牽來賣,那銀子恐怕得拿麻袋裝才行。
寧和村這廠建成後一直未投入使用,北路縣縣令從涸洲回來後,年都沒過,就招工開建,可謂是火急火燎,以為建成了,大人就會派人過來,然後老百姓們就有活兒幹了,結果倒好,建成直接關門,直到這會兒才開。
牛收回來了,趙哥兒從周邊幾個村子招了一大批工人,大虎聽了消息也跑來應聘,方子晨看他長得壯,讓他專門去殺牛。
廠裏招了百來個工人,牛殺完了,牛油熬練後送到泡面廠那邊去,剩餘的牛肉,則是做成牛肉幹。
這牛肉幹也不難做,就泡出血水、期間多換幾次水,泡好牛肉後切成牛肉條,冷水下鍋放入蔥姜大料煮出血沫,撈出來洗幹淨,擦幹水份,油熱放入鍋中炸至金黃,再放些花椒,麻椒、幹辣椒、五香粉、辣椒面、白芝麻、鹽、翻拌均勻即可,想好看些,再撒上點白芝麻。
全幹的麻辣牛肉能放好幾個月,倒也不用擔心會壞。
至于牛雜,那就更好處理了,牛內髒可以吃的有牛肚、牛肝、牛腎、牛筋、牛黃,簡直多了去了,根本不會浪費。
寧和村離鎮上就三裏路,又修了水泥,運輸過去也方便。
趙哥兒在鎮上盤了個鋪面,直接開起了火鍋店。
北方這邊冷,大冬天的,誰不好那一口熱呼呼的。
自古以來就沒誰能抵擋得住火鍋的誘惑。
開店那一天,劉達正要去鹽鋪買些鹽回去給他婆娘炒菜用,結果一路過火鍋店外頭,頓時就聞道了一股子辛香鮮辣的味兒。
哪個癟三開的店?
搞得這麽香,是不是又想賺他兜裏這半兩銀子?
劉達曉得家裏婆娘厲害,兜裏這半兩銀子絕不能亂花了,不然回頭他得被打出翔來,可腳不聽使喚,自己拐店裏頭去了。
這一進去就沒能再出來。
劉達吃着火鍋,一口牛百葉下肚,一副登入極樂世界的表情,膽子瞬間就壯了。
打就打,反正也被打了十幾年了,不也沒死,怕個球。
劉達婆娘在家等了大半天,沒見劉達回去,菜還在鍋上,她喊大兒子出去找找,結果好了,大兒子去了也沒再回來,喊小哥兒去,小哥兒也沒回來。
劉達婆娘提着刀,在街上尋了半天,熟人見了,說:“找劉達和孩子啊!”
“是啊。”
“他們在火鍋店裏。”
劉達婆娘找過去了,到了店門口,她就發現了,這店應該是剛開的,先頭沒見過,可進門就見店裏坐滿了人,她家那三個不知道吃了啥,嘴巴紅嘟嘟的,她當家的一邊吸鼻涕,一邊往桌上一口大鍋裏撈。
劉達婆娘氣得鼻孔都粗了一圈,水牛一樣,沖到劉達跟前,一無影腳直接踹到了劉達背上。
劉達整個人飛了出去。
這是何等的力量!!
方子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他以前覺得趙哥兒是母老虎,可如今一瞧,這才是真正的母老虎啊!他家那口,最多就是會撓人的貓。
這位兄弟也是個能的,一腳被踹到地上,爬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照舊吃。
這不是麻木不仁,便是被打得習以為常了。
人才啊。
後頭劉達婆娘自是也留店裏了。
方子晨去了後廚,趙哥兒正在教兩個新買來的夫郎熬鍋底料,方子晨拉了拉他:“趙哥兒,你老表來了。”
“什麽?”
“外頭來了一只超兇的母老虎。”
趙哥兒:“······”
方子晨吃了趙哥兒一鍋鏟,龇牙咧嘴從廚房裏跑出來,沒敢再去惹他。
趙哥兒跟着小風忙得不行,方子晨卻是悶悶不樂。
他讓趙哥兒給他烤牛肉吃,趙哥兒應了有好幾天了,可他的牛肉還沒有影,他自個又不會弄,這會兒做人的怨氣不比鬼少,趙哥兒看他一副‘你不給我烤肉吃,晚上我就不交糧’的樣,不由好笑:“行了,晚上我烤給你吃。”
上次烤了一次,那味兒趙哥兒也是挺喜歡的,腌過的牛肉,烤起來很嫩,肉汁豐富,每一口都能感受到肉的濃郁和鮮美,再灑一點孜然,那真是香得不行,趙哥兒吃了一次後是念念不忘,不過這幾天是真的忙。
方子晨聽了,高興大半天,可下午秦家軍帶着乖仔的信來了。
彼時方子晨正在蹲茅坑,趙哥兒想兒子想得不行,直接摘了乖仔的信。
這一看,一口氣直接上不來。
小風看他搖搖欲墜,趕忙扶住他:“趙叔,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趙哥兒都說不出話來了。
小風急忙把方子晨喊出來,方子晨一邊系着褲子一邊往外頭跑:“怎麽了?怎麽了?”
趙哥兒顫巍巍的把信遞給他。
方子晨接過一看直接為難了。
“他想要我的內褲?這小子屁股有那麽大嗎?套頭上倒是正好合适。”
這會兒他也就随口一說,可沒想真一語成谶,後頭知道乖仔真将他那條紅內褲套頭上,跟着秦恒逸去殺敵時,方子晨三天都沒敢出家門。
丢臉丢到國外去,他實在是不敢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