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秦家超一品世家,開國元老,世世代代傳下來,可謂家大業大,別的不說,常安街一溜煙下去,十家有八家鋪子都是秦家的。
馮嬷嬷先頭以為趙哥兒做的生意是小打小鬧,如今過來做了幾天,也深感地方太小了。
她頭一次做生意兒,看着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東西被大家搶着買,心裏總有股高興勁兒,想要大施拳腳。
“主君,咱換個地方吧!”
“這不好。”趙哥兒說。
他不能總要別人的東西,之前秦家送那麽多的禮來,他拿着心裏頭都有些不安生。
馮嬷嬷一聽這話,更滿意他了,也實話道:“主君,秦老夫人和大少爺、少主君最喜歡我們乖仔小少爺了,就是秦老将軍,老奴還在府上時,也常聽他念叨咱們乖仔小少爺呢!以前大少爺同着秦夫人回京,我回府替老夫人打理,那段時間,老奴都沒聽見将軍念叨過大少爺!也不常抱他,就咱們乖仔小少爺,在衡陽那段時間您也是看見的,老将軍一回來總是抱着他不願撒手。”
秦老将軍疼乖仔,趙哥兒自是曉得的,乖仔在秦府住的那幾天,臉就沒消過腫,秦老将軍每天從外頭回來,一進門就先尋乖仔,要先抱着他一頓猛親。
乖仔有一次實在頂不住了,晚上秦老将軍回來,就見着乖仔背對着大門,撅着碗大的屁股,扭來扭去,吸引大老虎一樣,說:“爺爺,不親臉臉多,乖仔給你親屁股蛋好不好?乖仔屁股最香咯~有屁屁滴味道。”
當晚他被秦老将軍追得滿府亂蹿。
秦老将軍都追不上他,看他猴子一樣,上蹿下跳的,更滿意了。
這小子,逃命的本事一流,實在是有前途啊。
馮嬷嬷看他面上沒有松動,繼續道:“老奴說句不好聽的,二少爺什麽情況你應是曉得了,大少爺又沒個子嗣,這秦家以後也不曉得要留給誰,這鋪子、院子在咱看來重得緊,可于秦家而言也不過小意思,他們平時随手打賞下人都幾十幾十兩的,老奴來時,老夫人也交代過,所以主君您不要覺得受之有愧過意不去。”
趙哥兒想想,還是覺得不好,一間鋪子于秦家而言,也許看都看不上眼,可對他而言卻是不一樣,他不能明知很貴重了還要,而且他實在沒什麽能給的了,先頭禮送到家了,是不能不要,而且那些是吃的,和一些布料子,這跟村裏來往是一樣的,關系好,尋常的送把子青菜,送一籃子蛋,這些小禮兒都能要,但送地,這就不一樣了。
但找鋪子确實是難。
地段好些的,不是官宦人家其下産業,大家也都曉得好鋪子難找難租,尋着那會兒就直接同牙行租了幾十年。
趙哥兒說他不要,想租,可以嗎?
馮嬷嬷見他執意,便也點了點頭。
喊來唐阿叔同他一起過去看鋪子。
到的時候,裏頭就一小漢子正趴着櫃臺打瞌睡,看見馮嬷嬷和唐阿叔立馬行了禮。
他帶着三人逛了一圈,路上就聽馮嬷嬷說了,這鋪子賣的雜貨兒,可這會一逛,趙哥兒心都哽了,感覺這秦管家應該就是自家夫君口中的所說的‘人才’。
角落擱着兩個大籠子,上頭一插牌:“雞仔四文一只,鴨崽五文一只,不二價。”
籠子裏傳來聲音,趙哥兒往裏頭瞄,再次無言了。
“這看着應該都三斤多了吧?”
就這還雞崽子?
小漢子撓撓頭,笑得尴尬:“原先是雞崽子,後頭不是賣不出去嘛,就一直喂一直喂,雞崽子就,就大了。”
趙哥兒:“······”
雞籠旁不遠處,擺着兩行點心。
什麽味兒,趙哥兒壓根沒聞到,就光聞着雞屎味了。
誰會來這種地兒買糕點?
鋪子裏生意不行,但鋪子是好的。
不好都不行,實在是寬敞,不管是外頭的鋪子,還是後頭的院子,都亮堂堂的,地段兒也好。
馮嬷嬷見他瞧上眼了,讓小漢子去把秦管家喊來。
秦管家一看見馮嬷嬷,就啥都懂了,租金沒喊太低,怕人多想,也沒喊太高,給了個中等價,這個價也算得合理。
趙哥兒捏着文書,美滋滋,他自是也曉得其中事兒,回家跟乖仔說,讓他寫信謝謝人
乖仔照辦了。
若是旁人,一月幾次信,怕是都不曉得該說些啥,但乖仔不一樣,他六歲的年紀,卻有一顆六十的心,愛唠嗑得緊,啥事兒都能說上兩句,他蹭蹭蹭跑回房,又是寫信又是畫畫,一直寫到大傍晚方子晨回家他才停下來。
趙哥兒把事兒同方子晨說了,方子晨撓着頭,他是不太懂人情世故這個的,不過人要給,那是不要白不要,但趙哥兒這麽做也對,無功不受祿啊!拿多了,也挺不好意思的。
趙哥兒包了二十瓶辣醬,連着一疊厚厚的信,讓乖仔拿去寄。
趙嵩派人幫着尋房,幾天後也有消息了,同是在常安街那邊,和鋪子都在一條街上。
方子晨和趙哥兒随人去看了,乖仔一進門就哇塞,說好大滴房幾喲,野狗脫了缰繩一樣,他東跑西瞅,一看就是喜歡的。
兒砸喜歡,那自是要買的。
前院有正廳,平日客人來了,可以在這兒接待,穿過花廊過了拱門便是內院,穿過罩房,最後頭還有一院子,裏頭有個水池,先頭這主家在裏頭養了些荷花,引的是幹淨的活水。
這是最讓方子晨滿意的地方了。
若是買下來,改成個泳池,自家兒砸定是喜歡。
方子晨陪着趙哥兒走了一圈,問他覺得怎麽樣?
趙哥兒也覺得挺好。
都在常安街,離鋪子近,方便,而且前頭院牆做得高,隔音也好,若是搬進來,他們住後院,那是一點兒都吵不着,重要的事,前頭院裏還搭着個馬房。
不算後院的後罩房,內院十幾個房間,完全夠住,到時候謝肖宇也能住進來,再不用着兩頭跑了。
趙哥兒出來問随行的管事:“這院子什麽價?”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全沒了方才滿意的樣,管事的也瞧不清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不知夫郎是租還是想買?”
“租是什麽價?買又是幾個價?”
“租的話一月三百兩,買的話,一口價,六萬三千兩。”
方子晨在一旁都要一口氣上不來厥過去了。
六萬三千兩?
這麽貴的嗎?
方子晨深刻的感覺自己這會兒就是個窮人。
不過一想,北京三環內的房價好像也是挺貴的。
可是他和趙哥兒去哪裏要這麽多銀子啊?
但兒砸喜歡······
兒砸喜歡就喜歡嘛!不能太慣着孩子,總不能他說風就是雨。
乖仔一聽,掰着手指數了半天,也覺得太貴了。
他一兩天兩只雞,六萬三千兩,全拿來買雞的話,他一輩子都吃不完。
這房子其實也沒什麽好,太大了,茅房離得那麽遠,尿急的話,跑一半怕是都要尿褲子了,而且廚房和房間離的也很遠,每次吃完回房,怕是也要餓了。
不得行喲~
趙哥兒口水都咽得艱難,剛想說不要了,外頭跑進個人,不知同管事的說了什麽,管事的臉色一變,立馬改口了:“哎呀小夫郎,剛老夫口誤了,不是六萬三千兩,是三萬三千兩,你要嗎?”
六萬雖是貴,可合理。
三萬便宜得讓人發慌。
管事的看方子晨臉色變了,腦子一轉,立馬道:“不瞞公子和夫郎,這屋子之前吊死過人。”他目光落在方子晨身上:“剛不曉得您身份,我,我就······”
方子晨連忙擺擺手說沒事,這房子他買了。
吊死過人,三炷香送他就行了,這有什麽要緊,誰都不能阻止他占便宜。
趙哥兒守過義莊,還打過‘鬼’,當下就跟像天借了兩百個狗膽,區區一只鬼,他都不放在眼裏了。
兩人很高興,當下就拉管事去禮部過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契書拿到手,管事的看着他們,趙哥兒一摸荷包,整個人瞬間一個激靈。
管事的試探:“沒帶銀子?”
趙哥兒臉都紅了,說話吞吞吐吐:“不,不是。”
管事臉上帶笑:“那是?”
趙哥兒沒敢看他:“我們,沒有那麽多的銀子。”
管事:“······”
這兩人背後要沒人,他這會兒怕是要直接一拳頭過去了。
都過戶了,才說沒銀子。
不過馮嬷嬷交代了······
“無事兒,方公子一表人才,想來是守諾的,啥時候有了再給也成。”
方子晨頓時眼睛一亮,哥倆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老頭,你很上道啊!你放心,我人帥心善,自是不會做那等賴賬之事,等會我寫欠條給你。”
管事:“······”
其實他也就說說而已。
寫了欠條,拿了鑰匙,從戶部出來,方子晨得了便宜還賣乖,一甩頭,姿态潇灑,眉宇昂揚。
“有時候長得太帥,也是一種煩惱,剛我還想憑借我那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結果人看我帥······哎,英雄都無用武之地啊。”他看向趙哥兒,安慰道:“不過你放心,你應該是沒有我這種煩惱的。”
趙哥兒都聽不下去了,一巴掌扣到他後背上。
方子晨龇牙咧嘴,旁兒路人都看得好笑,方子晨瞪過去:“笑笑笑,有什麽好笑的,打是疼罵是愛,再笑我揍你了。”
那人趕忙跑開了。
趙哥兒又給了他一拳,乖仔聽着聲,屁股都緊了。
他們沒回家,又折回去看房了,剛都沒看過瘾。
到了地,三人這裏敲敲,哪裏摸摸,高興得不得了。
以後這就是他們的家了。
鋪子也租到了,房子也租到了,趙哥兒去了心頭大患,回來當晚怎麽都睡不着。
方子晨中午睡多了,這會正在隔壁教乖仔,他一天也就這時候有空。
直到九點,他才從乖仔屋裏出來,回屋見着趙哥兒還沒睡,都怔了下。
“怎麽還不睡?”
趙哥兒眉眼彎彎:“我高興。”
雖是買房了高興,但背上房貸,方子晨就沒那麽高興了。
但不買咋滴?
等趙哥兒肚子裏那兩個蹦出來,這院子就不夠住了,總不能再讓馮嬷嬷給搭個雞籠吧?
方子晨愁着一張臉,等他躺下來,趙哥兒戳戳他:“你不開心?”
“沒有啊。”方子晨說。
旁兒橘黃的光襯得氛圍剛好,方子晨在暖光下也斂去了平日的張揚和犀利,整個人顯得溫和了許多。
趙哥兒趴在他胸口,仰頭看他,目光在他高挺筆直的鼻梁、削薄的唇、線條流暢又完美的下巴寸寸劃過。
這人真是什麽時候瞧都好看,這麽好看的人,竟然是他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