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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7章
    第317章

    方子晨也沒跑遠,租了匹馬,又買了十二個包子,帶着乖仔晃悠悠的往青霞鎮走。

    青霞鎮左邊靠海,鎮上水産豐富,京城賣的水鮮死貴,海鮮運輸不易,死了腥,又不新鮮,在青霞鎮一斤不過四兩,到了京城,直接翻十倍,冬日捕撈不易,就更是貴了,先頭夏景宏送了一桶來,方子晨念念不忘,這會兒就想着過去搓它一頓,慰藉慰藉他受傷的小心靈。

    父子倆路上邊玩邊走,沒了趙哥兒管束,兩人算是徹底野起來了。

    乖仔頭上歪歪扭扭綁了三個小揪揪,是方子晨替他綁的,原先就會弄沖天炮,不過方子晨嫌一沖天炮單調,不怎麽厚的頭發,硬是給他綁了三撮。

    乖仔摸摸頭,感覺好像這樣有些不好看,方子晨驢他,說你就是看不習慣,其實這樣很有個性,吊炸天了。

    “系嗎?父親不要騙乖仔喲!”

    “不騙你。”

    乖仔将信将疑,走在安和鎮街上,看見旁兒的行人一直看他,走遠了還一步三回頭。

    “看見沒有?”方子晨指着一個還在偷偷朝這邊張望的人,說:“帥的人,才能有這種回頭率,醜的人走過去,大家都不屑得鳥一眼,今兒這發型襯你,讓你又帥了兩個度。”

    乖仔還是不太信:“可系,她們好像在笑耶。”

    “看見帥哥就笑了嘛!正常的。”方子晨說。

    這話非常的有道理。

    乖仔立馬挺起了小胸膛,又裝很不在意,語重心長道:“父親,你不要老說大實話,你說過滴,做仁要謙卑,雖然乖仔帥帥滴,但你也不能這麽說,我們要低調,其實你可以在帥哥兩個字前兒加個小,這樣,既能體現我們有自知之明,又能體現我們謙虛。”

    方子晨:“······”

    乖仔還在繼續:“所以,說話也系要有藝術,父親,你要多學習呀!”

    方子晨:“······”

    其實他覺得這孩子,可能留給趙哥兒會比較好。

    他已經手癢了。

    中午他們從安合鎮出來,走了沒幾下,便又停了。

    四月山上的野草莓熟了,紅彤彤的,煞是惹眼,這種草莓就黃豆大,還在小河村那會,方子晨就吃過,村裏人多是摘了直接吃,不用洗,山上的野果子,沒髒着什麽,吹兩下,或者在袖子上擦一擦就行了,方子晨是入鄉随俗,只一念頭,人吃得,他就吃得,雖是沒那麽講究,但村裏的老頭不少,總不至于吃死人。

    這會瞧見了,他撮着手,直接帶着乖仔去撿。

    草莓軟趴趴的,口袋小也裝不了多少,方子晨摘了直接往嘴裏塞:“兒砸,多吃點,這麽大一片,吃飽了,今晚就能省一頓了。”

    乖仔一頓要四個包子,一包子兩文錢,一下省了八文,又賺到了。

    乖仔猛點頭:“嗯嗯,西到就系賺到。”

    方子晨也不全顧着自己,草莓樹上有些刺,乖仔怕被紮到,摘得慢,方子晨摘了一把,直接塞他嘴裏。

    乖仔嘴邊鼓囔囔的:父親,好甜滴咯~”

    這一耽擱,就是一下午,晚上沒趕到下個城鎮,兩父子只能歇在路上,荒郊野嶺的,山上時不時的還有鳥嗚嗚嗚的叫,也不知道是啥鳥,叫得人有點慫。

    乖仔半步不肯離開方子晨,一整晚都抱着他的胳膊,一副很依賴他的姿态,四月初夜裏還是有些涼,方子晨拿了厚衣服裹住他,将他橫抱在懷裏,只露着張臉。

    “別怕,父親在呢,男人要膽子大一些。”

    乖仔眨巴着眼睛,他跟方子晨去守過義莊,棺材同他就隔着扇門,他都能呼呼的睡,這會就沒在怕的:“父親,乖仔想聽故事。”

    “好。”

    方子晨給他講了二狗的撞鬼事件,乖仔聽得小心髒都要炸了,說讓方子晨抱他緊一點,他冷喲。

    方子晨笑呵呵的,也不點破。

    ……

    隔天天一亮,城門一開,行商走貨的便上路了,來到半路,卻看見一匹馬兒被綁在樹下,甩着尾巴,不停的打響鼻。

    這行商是頭一個從安合鎮裏出來的,這會路兒就行了一小半,若是從別的城鎮往安和鎮趕,不可能行得這般快。

    因此這馬兒,大抵是昨兒就綁在這兒了。

    他下了馬車過去看,剛一靠近,旁邊草叢簌簌響,接着一顆腦袋伸了出來,那行商吓了一跳。

    又是一聲簌簌響,接着又有一顆腦袋伸出來。

    方子晨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你要幹嘛?”

    那行商拍拍胸脯:“我見着有馬兒綁在這裏,沒見着人,過來看看。”

    看看是假,想順走馬兒是真。

    行商的說完了也不走,還朝方子晨走過去:“不知公子這是在?”

    方子晨:“······”

    蹲草叢裏還能幹什麽?

    行商悟了:“你是來拉屎的吧?”

    這臺詞怎麽那麽耳熟?

    而且會不會用說話?

    簡直粗俗。

    說方便不行嗎?

    這讓他臉往哪裏擱?

    方子晨朝他翻了個白眼,那行商撓撓頭:“抱歉抱歉,打擾公子你幹大事了。”

    方子晨等人走了,才虛脫的從草叢裏出來,乖仔像一下上了年紀,背駝了,腿腳也不便了,還拄根拐杖,一副虛脫了的樣跟在方子晨後頭。

    乖仔抹着眼淚:“父親,乖仔屁股都痛痛滴鳥,西莫辦喲!”

    方子晨撓撓腦袋,木棍擦多了,自然是疼的:“你肚子還痛嗎?不痛我帶你去找大夫。”

    “還痛一點點。”剛說完,他又捂着肚子跑草叢裏去了。

    這野草莓吃多了真不行,昨兒夜裏沒見着鬼,今兒倒是見着了。

    方子晨等他從草叢裏出來,才抱着他快馬加鞭往青霞鎮趕。

    乖仔都要脫力了,在醫館裏吃了藥,大夫見他兩片小屁股被蚊蟲叮咬得滿是大包,眼神難以言喻的看着方子晨,方子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抱着兒子趕忙走了。

    尋了家客棧,方子晨讓小二上了盆水來,給乖仔洗了把臉,擦了手,這才帶他去大堂吃飯。

    原是想着剛鬧了肚子吃點清淡的,可乖仔一下樓,就說他全好了,肚子沒有一點不舒服,他想吃肉肉。

    方子晨肉疼的點了兩盤蝦,一只雞,五碗米飯,一盤炒青菜,一盤碎肉焖豆腐。夥計是個善良的,問他就他們就兩個嗎?見方子晨點頭,他只當方子晨是‘不谙世事’的少爺,便說這太多了,三碗米飯就夠了,蝦也一盤,多了怕是吃不贏,浪費銀子。

    這年頭這般憨厚老實的夥計少有,方子晨看他都順眼得緊。

    “沒事,就按這個上吧!我兒砸能吃得它片甲不留。”

    乖仔附和:“嗯嗯,這麽一點點,完全小意思,叔叔快去做菜喲~”

    夥計眨眨眼,下去了。

    菜很快就上來了,乖仔抱着碗就吃。

    大堂裏坐了許多人,方子晨一邊給乖仔剝蝦,一邊聽着旁人唠嗑。

    多是些家常裏短,或者誰家的媳婦昨兒穿了新衣,還挺有姿色。

    “你就是沒見識,那郝家媳婦就那模樣,換了新衣裳我也不信她能變成朵花。”

    “要說好看,還得是春滿樓裏的翠娘好看,是不是啊大柱。”

    大柱沒說話,那人咦了一聲:“大柱,你咋的了?臉這般紅的,這酒都還沒喝呢!你先醉上了?”

    大柱瞥了方子晨一眼,臉又更紅了。

    這一小舉動沒躲過跟旁幾人,大家下意識朝他剛瞥的方向看去。

    方子晨一襲玄色勁衣,腰系玉帶,腳上一雙長白靴,靴筒包裹着又筆直精瘦的小腿,墨發梳在頭頂,掏着一白色雕着祥雲的玉冠,端的是好看。

    那幾人驟然見到方子晨,怔住了。然而這都沒完,看見乖仔僅憑一己之力幹掉整條雞時,眼算是真的直了。

    這孩子,模樣委實可愛得緊,可吃起雞來,也實在太過兇殘了些。

    乖仔吃飽了,方子晨領着他上樓去補覺,小夥計過來收拾,除了一堆蝦皮雞骨,桌上的碗筷,盤子,那真是幹幹淨淨的。

    能人啊!

    他看着那堆放在碟子裏的蝦皮,暗想這世家子弟當真是不一樣。

    方子晨模樣好,剛夥計都不由得瞄他,他剝蝦皮時,幾次都不小心挨蝦皮掉地上,但他會撿起來,不像其他客人,喝着小酒,蝦皮剝了,就滿地滿桌的亂丢。

    乖仔睡得香噴噴,昨兒他想趙哥兒都沒怎麽睡得着,這會吃飽了,一躺床上就立馬不省人事了。

    他想趙哥兒,方子晨也不是看不出來,昨兒他也有些後悔。

    趙哥兒那麽疼乖仔,若是知道自己把他兒子也帶走了,怕是想砍他的心都有。

    可是兒子選他啊!他人品杠杠的,魅力大,他,他能有什麽辦法呢!

    ……

    方子晨的行蹤好打探,下人在馬行那兒得了消息,立馬回來禀報。

    青霞鎮離京城不遠,馬車過去不過兩天,但卻難住了趙哥兒。

    他身子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趙二嫂勸他按下心等方子晨回來,朝裏給的假已過去兩來月了,方子晨到月底也定是要回來。

    可方子晨和乖仔不在身邊,趙哥兒是等不下去。

    不說他想方子晨想得緊,就方子晨那帶孩子不靠譜的樣,他是怎麽都放不下心。

    而且,青霞鎮多有些海外走商的路過,他怕方子晨會走,即使方子晨曾說過‘大概是回不去了’這樣的話,趙哥兒後來也打聽過,扶安鎮上,海外的商船少有經過,而且,船票貴,但是如今不一樣了,青霞鎮那邊來往的海外商船多,昨兒他讓人撬開鎖,發現櫃子裏他裝錢的小罐子連錢帶罐都被帶走了,裏頭快八百兩,他雖是沒買過那所謂的船票,不曉得到底有多貴,但八百兩,應是買得的。

    他若是回了家,回了那個他不知道的,很遠的地方,他以後要去哪裏找人呢?

    這念頭只一閃出來,趙哥兒便控制不住的恐慌。

    他一刻都等不下去,想立馬去青霞鎮把人抓回來。

    趙二嫂看見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直不停的撥弄着手上的倒刺,臉色蒼白。

    他臉蛋圓,雖是二十一歲了,可前頭那十幾年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都重複着同樣的生活,讓他性子接近于直率,稍不注意,那不設防的樣子,帶着天真和寧靜,所有的想法,都能被人輕易的看出來。

    趙二嫂實在不忍心看他這樣,便道:“要不你走水路過去?”

    趙哥兒擡起頭,聲音都拔高:“水路?青霞通水路嗎?”

    “通的,就是繞,得從華南那邊下去。”趙二嫂說。

    水路不颠簸,可從華南那邊乘船下去,原本兩天的路程,得要多走兩天,相當是繞了兩圈。坐馬車,從華西走,會快些,可華西下面通東環嶺,不通水路,得到洛河方可行船。

    趙哥兒激動的立即說:“我不怕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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