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趙哥兒聽着聽着,胸膛都挺直了,這會結果都未出來,但好像方子晨已經考上了一樣,趙哥兒表情傲嬌又與有榮焉,趙雲峰好笑的搖搖頭。
殿試第三天方放榜,方子晨回來是坐立不安,之前殿試,鄉試他從不這般,趙哥兒疑惑問他怎麽了?
方子晨把夏景宏的事兒說了。
趙哥兒眨巴着眼,呼吸粗重,半天沒反應過來:“那,我們要收拾東西跑路嗎?”
方子晨同夏景宏吹牛時,趙哥兒多是不在的,可他曉得方子晨的為人,好幾次他都看見夏景宏吹鼻子瞪眼的離開,夫君還坑了人銀子······
夜路走多了會碰鬼,這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方子晨搖搖頭:“應該不用,我瞧着他是大氣的,而且,真想砍我腦袋,早砍了,等到現在,總不至于就是為了讓我多吃兩碗飯。”
趙哥兒緩了口氣:“有道理。”
方子晨說沒事兒他就真的沒擔心了,放榜那天一早,衆考生又聚在金銮殿,個個心髒砰砰狂跳。
禮部官員捧出欽定的金榜展開,由傳胪官按榜依次唱名,即宣布考取進士者的姓名、名次、籍貫,每唱到一名,由多個侍衛接力高聲重複着從殿內傳向殿外。
排名由下往上喊,随着聲聲唱喏,有人歡喜有人憂。
放榜後,前一甲要騎馬游街。
趙哥兒前幾天就定好了客棧,今兒早早便過來了。不曉得是太過緊張激動,還是什麽原因,他頭腦陣陣發暈,先頭并未強烈,可只一會便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金榜題名一輩子就一次,夫君最奪目最耀眼的一刻,趙哥兒并不想缺席,他想同他一起分享那份喜悅,他強撐着,并不想離開,可半時辰後,那股難受競是愈演愈烈。
他臉色實在是不好,起初趙雲越以為他緊張,可見趙哥兒額上開始冒出冷汗時,才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他立馬喊了人,趙哥兒擰眉道:“三哥,我沒事······”
“還說沒事,你看你臉都成什麽樣了,死人都沒你這麽白,我扶你去看大夫。”
趙哥兒往窗戶看,乖仔和小風正趴在那兒,眼看着游街的時間也快到了,這會趙哥兒是怎麽都不想離開。
趙雲越急得罵了他兩句,趙哥兒身子也實在是難受,青茶裏倒映的面容蒼白如紙,三哥并未誇大,确實如死人一般,夫君若是瞧着了,怕是要擔心。
趙哥兒腿腳無力,讓趙雲越扶着他離開,只留了兩護衛照看孩子。
午時,街上開始熱鬧了起來。
近四米寬的街道擠滿了人,宮門徐徐打開,帶刀護衛迅湧而出,接着是擊鼓開路的禮隊。
百姓巡聲望去,一大馬從宮門裏緩緩出來。
最前頭那人身穿大紅袍,手捧欽點聖诏,腳跨金鞍紅鬃馬,前呼後擁,輪廓深邃,氣派非凡,百姓們呼吸一窒,接着便歡呼了起來。
往年這時候,最受歡迎的,便屬探花,人是聚才華與美貌為一體的代表,是一甲裏的顏值擔當,可今兒這探花頗有些徒有虛名,他就在方子晨跟後不足兩米遠,沒一人朝他扔手絹和秀包,全砸前頭那人身上了,途徑京滿城,更是瘋狂。
“啊~狀元,系狀元,狀元看看乖仔,看看乖仔,乖仔系你滴小迷弟,乖仔愛愛你,乖仔愛愛你喲。”
“狀元~看看乖仔喲,看過來喲,啊~他看過來鳥,他看過來鳥~我滴天喲~狀元真系帥喜個仁咯~”
“狀元,乖仔愛喜你咯~不要走,狀元~狀元~不要走啊~”
探花看過去,就見着個大頭娃半邊身子都伸在了窗外,朝着狀元扔兩包子,然後不停的伸手,聲嘶力竭的喊他,狀元朝他揮揮手,他瞬間激動得往外爬,似乎想要跳樓般,還好身後兩漢子緊緊抓着他。
端的是的瘋狂。
探花滿頭黑線。
前頭這人真是老幼通吃啊!
哥兒姑娘朝他扔花不算,如今就連這麽小一孩子都被他迷成了這樣。
膚淺,真是膚淺。
方子晨沒見着趙哥兒,心裏有點失落。
大家一個勁的朝他扔帕子,他也高興不起來。
扔帕子算什麽。
有本事朝他扔銀子啊!
……
趙哥兒躺在床上,臉無血色,大夫把了半天脈,看得趙雲越差點急死,見着老大夫收了手,連忙急聲問:“大夫,我弟沒事兒吧?”
老大夫搖搖頭,說從脈象來看,并未見得有何不妥,大概是緊張過度,無甚大礙,休息休息即可。
趙雲越一聽,便開始訓趙哥兒了:“你還說你不緊張,結果呢!差點緊張死了吧!”
趙哥兒沒說話。
他是緊張不假,但只有一點點兒。
“外頭游街結束了嗎?”
趙雲峰:“這時辰應是結束了。”
趙哥兒又把腳收了回去,有些遺憾:“哦~”
晚上方子晨回來問他怎麽沒去看他的高光時刻,趙哥兒說他身子突然不太舒服,方子晨心蹿到了喉嚨口,聽到趙哥兒說沒事,這才又把心咽了回去。
嬷嬷敲門禀報,說外頭有人找。
方子晨出來一看,是甲子班的幾個同窗,他們過來,是想邀方子晨一同出去聚聚。
方子晨同這幾人在甲子班待過差不多一年時間,鄉試時甲子班都下場了,不過考上的也就他們幾人,先前忙着春闱,進京這般久都還未曾聚過。
這次殿試除了方子晨,甲班就一人考上,不過只是三甲最末,這會結果已經出來,沒考上,大家便也準備回去了,此番一聚,一是為了同方子晨搭個關系,六品小官在京城之地雖是不夠看,但對未有官身的學子來說,狀元郎,入翰林,樁樁件件,于他們而言,乃畢生所求,可望不可即。
二也是同窗一載,師出同門,到底是有些情分。
方子晨應下了,臨出門前乖仔沖過來跑住他的腿,說也想去。
方子晨有些為難。
旁兒有一學子就笑了:“一起去吧!算起來,蘭澤與我們也算同窗呢!”
“可不是。”
方子晨便扛着兒砸去了。
他倒也會做人,沒光顧着吃,說了些自己的學習下場心德,又挨個勉勵過去,講的是激情澎湃,振奮人心,洗腦一樣,幾學子聽得都上頭。
酒過三巡,一學子看見乖仔挨在方子晨懷裏,剝了花生往他嘴裏遞,方子晨吃了花生,感謝似的親了乖仔一口,乖仔也親了他一下,然後又繼續給他剝花生,依舊如在清河書院那般,黏黏糊糊的。
那學子看着看着,突然道:“方兄,你這兒子,真是越大越像你啊。”
“不錯,”有人附和:“去年在書院,我瞧着蘭澤同方兄你并未有絲毫相像,駱某還以為是像你夫郎,如今不過幾月不見,蘭澤大了一些,長得卻是越發的像你了。”
“咦,經你倆這麽一說,我瞧着,也感覺像了。”
“本來就像啊。”
方子晨有些懵:“啊?”
這話不像是恭維讨好,他抱起乖仔,乖仔踩在他大腿上,手裏還捏着兩顆花生,同他大眼瞪小眼。
方子晨仔細瞧着乖仔,也沒覺得他同自己有哪裏像。
最先說話那學子靠了過來,一手遮在乖仔額頭上,另一手掩住他的口鼻,只讓他露着一雙眼睛和眉毛。
“這樣,是不是覺得像了?”
方子晨定定一看,接着渾身一個猛烈震顫,差點跳起來。
身後圍過來幾人:“對,這眉宇間的神色,簡直一模一樣。”
乖仔扭扭小身子,那人松開了手。
方子晨只覺口幹舌燥。
他······難道真的長了一張大衆臉?誰都跟他有兩分相似?李志誠那狗東西也像他呢!
……
第二天宮裏設了宴,方子晨去了一趟回來,笑呵呵的。
殿試之後有長達三月的‘假期’,一是為了給一些留京任職的學子回鄉祭祖,接送親人,二是給外派的官員一走馬上任的時間。
方子晨不用回去,也不是外派的官,整整三月都處于一種帶薪休假的狀态,可把他高興壞了,而且宴會上,大抵是為了撫平他殿試受到的震驚和欺騙,皇上簡單問了他兩句,便說好,有賞。
文武百官都愣了。
“方卿主籍乃源州?”
“回皇上,是滴!”
“已是娶妻生子?”
“回皇上,是滴!”
“說的好,有賞。”
這有什麽好?
問什麽答什麽而已,小太監端着一托盤上來,上頭明晃晃六個大元寶,方子晨眼珠都要彈出來了,心怦怦直跳,血液翻騰,全身都熱了起來,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立馬就開捧了。
“皇上當真是英明神武、氣度恢宏、仁厚禮賢、忠厚仁恕······”
皇上看見他激動得不行,朗聲笑了起來:“行了,別吹了。”
“皇上冤枉啊!下官所言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文武百官算是看明白了,皇上就是銀子多了燒得慌,單純的就想送人禮,但也不難看出,皇上對這狀元郎的喜愛。
趙嵩看着這一幕,心頭都有些驚。
三月新春,城外桃花開得正好,方子晨剛得了賞,想巨資帶趙哥兒和兩孩子出去踏春,還沒說,趙哥兒卻先開了口,說他打算回家住幾天,問方子晨去嗎?
方子晨想起前兒從宮裏出來,趙嵩上馬車前那句‘這朝中局勢,之後有空了我再同你細細講’立即搖頭說不想去。
趙哥兒這一走,就又是好幾天。
方子晨想他了,派了嬷嬷去叫他,等來的又是一句忙。
忙什麽?
方子晨沒想通,但趙哥兒喜歡孩子,之前在村裏,有空了就老往吳哥兒家跑,史念祈剛生了孩子,趙哥兒定是又被迷住了。
他說的忙,怕是忙着抱孩子。
方子晨這麽想着,讓嬷嬷明兒早些起來給他做些包子,他要去城外看桃花。
然第二天中午他才從床上爬起來,騎着租來的馬匹到了城外,将馬交由桃園裏的夥計幫忙看管,他才背着手,蹿進桃園東逛西逛,剛浪至東坡,方子晨看見山腳下停着一輛馬車,趙哥兒和李志誠從馬車左側邊兒出來,兩人不知聊了什麽,趙哥兒一直笑着,他們應是剛逛完桃園正準備回去,李志誠扶着趙哥兒上了馬車,而後也跟着上去。
方子晨定住不動了,下意識的,不由得屏住呼吸。
馬車開始駛去,他才回過神,拔了腳就要去追,可最後到底是止住了。
晚上趙哥兒正在史念祈屋裏逗孩子,丫鬟過來,說夫爺來了。
趙哥兒聞言,立馬回了青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