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如今住的小客棧,一間房一天都要幾百文了,到時候再翻一翻······
趙哥兒都不敢想,更是不敢耽誤,生怕晚了,租房時被坑上一筆。
如今雖是賺了點錢,但到底是窮怕了,一個銅板照舊是想掰成兩半花。
他和方子晨每天天一亮就跑外頭找房,小風則帶着乖仔在客棧裏等。
夏景宏帶着人尋過來的時候,乖仔和小風正在客棧後院裏洗衣服,乖仔兩只小手兒凍得通紅,坐在個小板凳上,抓着一厚衣服,哼哧哼哧的一下一下在搓衣板上搓洗,動作有模有樣,比村裏嫁人十幾年的媳婦兒們都要熟練,小風則在一旁用手洗亵衣。
乖仔擡頭看見他,驚了一聲:“呀,有錢伯伯,系你呀?”
小風扭頭一看,也認出來了。是前幾天同他們一起乘船的富商
夏景宏走進來,忍不住捏了捏乖仔凍紅小臉:“在洗衣?”
乖仔點頭:“嗯啊!”
“客棧沒人幫你們洗嗎?”夏景宏有些疑惑。他雖是沒住過客棧,但也曉得客棧裏是有人幫着洗衣的。
“有的!”小風說,他的結巴在方子晨的糾正下,好了許多:“但,要,銀子。”
冬季的厚衣難洗,若是讓客棧的人洗,一件衣裳都要□□文。
客棧後院的水,客人可以用,小風便帶着乖仔自己洗了。
他們村裏出來的,什麽活兒沒做過,洗幾件衣服,就跟吃飯一樣簡單。
夏景宏卻覺得這倆孩子老懂事了,左右環顧片刻,摸了下他的頭:“你父親和爹爹呢?”
小風知道他誤會了,但也沒有糾正。
“出去,找,房子,你找父親,有事?”
“沒,就是想和他聊聊天,你們忙吧。”夏景宏從後院出來,坐在大堂裏等,他衣着氣質皆是富貴,小二趕忙上了壺好茶。
夏景宏旁邊一老頭丢給他一靛銀子,這家客棧小,位置也不夠好,往常少有大老爺來,小二的立馬喜笑顏開:“謝謝爺,謝謝爺。”
夏景宏不耐煩等,朝旁吩咐:“你派人出去看看。”
“是!”
京城繁華遼闊,街上人潮湧動,找人不是那麽容易。
正午不止方子晨和趙哥兒沒回來,就是派出去的人,也沒回來。
夏景宏讓小二做了幾個菜,招呼兩個小的過來吃。
在船上一起待了大半來月,乖仔同他也不客氣,坐上凳子就開吃。
忽略碗旁邊‘堆積如山’的骨頭,只看他模樣,黑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嘟嘟的小嘴兒,可以說是非常的可愛。
乖仔是吃什麽都香,一點兒都不挑,有什麽就吃什麽,在船上白米飯拌着辣醬,幹巴巴的,他也能嘩啦啦的幹上幾碗。
夏景宏最愛看他吃飯,但想着這孩子這麽一個好胃口,方子晨說不準很有壓力,怪不得那麽愛往錢眼裏鑽。
乖仔最愛吃雞肉,其次就是趙哥兒鹵的豬肘子。
夏景宏看他吃雞腿,只三兩口一只雞腿就只剩一骨頭,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實在是猛!
小小年紀,幹起飯來,大漢子都要退讓三分。
夏景宏身後的老頭也是瞧得目瞪口呆,眼都直了。
給他又夾了塊雞肉,夏景宏好笑的看着乖仔:“就這麽愛吃雞肉啊?”
“嗯。”乖仔咬了一口雞肉,嘴巴油汪汪的:“我父親說,我系在雞籠裏撿到滴,所以我格外喜歡西雞肉,因為有家滴味道。”
夏景宏一怔,乖仔呵呵呵的笑起來,小風拍了他一下:“你,胡亂說,話,打你。”
“喲~”乖仔道:“小風哥哥兇巴巴,今天晚上不給你抱我睡多鳥。”
京城夜禁時間晚,這會正值傍晚,但冬季日短夜長,這會瞧着大概就六點,天卻已經黑了。
方子晨和趙哥兒有些喪氣的從一小巷子裏出來,剛他們同人看房去了。
方子晨還要參加春闱,趙哥兒就想找一清靜點的房子,結果那牙行的帶他們到了一巷子裏,位置偏得很,房子又小又潮,前兒還挨着棺材鋪,趙哥兒是怎麽看都覺得不合心意。
這會兒正有些喪,方子晨突然靠近他,輕聲道:“有人在跟蹤我們。”
趙哥兒心一跳:“啊?”他不着痕跡的往後瞅,幾個漢子正鬼鬼祟祟的跟在他們後頭。
趙哥兒立馬反應過來了,他攬着方子晨的胳膊:“夫君,他們是不是?”他眼裏冒着光,方子晨在他一點兒都不害怕,相反的,他感覺還有點刺激。
以前在扶安鎮和源州,因着忌憚方子晨,趙哥兒都沒遇上過這種事。
方子晨看見那幾個癟三穿的挺好,也很激動,他附在趙哥兒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趙哥兒眼眸之中精光暴漲,直捂着嘴笑。
那幾個漢子見着方子晨把荷包遞給趙哥兒,就同他分開了,又看見趙哥兒無知無覺的往一旁的小巷走,也沒多想,還暗道今兒運氣好。
趙哥兒好死不死進了個死胡同,他擰着眉頭轉過身,看見堵在他身後的幾個人,臉色瞬間驚恐。
“你,你們是什麽人。”
“當然是打劫你的人啊!”其中一矮個子摸着下巴,上下掃着趙哥兒:“小娘皮,你要是······”
旁邊一高個一巴掌朝他頭上扣過去:“你他娘的沒長眼?這是個哥兒,哪裏來的小娘皮。”他不看矮個子委屈的眼,朝趙哥兒逼近幾步:“小哥兒,識相點的,就把銀子交出來。”
趙哥兒絲毫不慌,往他身後一瞥,突然笑了起來。
“這話應是我來說,識相點,就乖乖把銀子交出來,不然今兒你可就走不了了。”
高個子大汗怔了一下,然後笑起來了:“喲呵,小哥兒,今兒是不是沒漱口啊!口氣這麽大的。”他話剛落,衣袖被扯了一下,看見旁邊人往身後猛指。
方子晨正站在巷子口,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根木棍,正笑吟吟的看着他們,木棍一下一下拍擊着掌心。
打劫的反被打劫,這是赤/裸/裸的打臉了。
方子晨個雖高,有些鶴立雞群的樣,但他長着一副書生玉面的臉,看着好像只一兩拳頭,他就能當場嗝屁,幾漢子也沒慫他。
“來了正好,一塊收拾,老子最讨厭長這麽高的了。”矮個子男人說。
方子晨嗤笑一聲,朝他們走了過去,然後打狗一樣,木棍直往他們身上掄,一下一下,幾漢子本就沒什麽拳腳功夫,不過就是仗着人多勢衆,這會別說反抗,就是近方子晨的身都不能,被打得抱頭亂竄,想跑又被方子晨用棍子打回來。
方子晨木棍在手,那就是‘所向披靡’,當年丐幫的打狗棒法若是有方子晨耍的這麽厲害,丐幫怕是要稱霸武林了。
天徹底黑時,方子晨和趙哥兒才從外頭回來,兩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一直笑嘻嘻的。
回到客棧見了夏景宏他們也沒驚訝,夏景宏想要與方子晨再探讨探讨他的為官之道,方子晨擺擺手,說他今兒剛做了比大生意,餓壞了,先吃飯先。
夏景宏等了一下午,倒也不急這一刻,等人上樓,下午出去找人的護衛也回來了,他俯下/身,同夏景宏小聲禀報,夏景宏聞言,直接有些哭笑不得:“當真?”
“屬下不敢欺瞞。”
吃飽喝足再下來時,趙哥兒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夏景宏看他的目光,似乎有些不同往常。
夏景宏也是沒想到,這哥兒看起來乖乖巧巧的,沒成想竟也能做出此等‘喪盡天良’之事。
他原還想,這哥兒老老實實,很聽話很懂事很乖巧的樣,應是找那種憨厚的漢子,怎麽能和方子晨這種油嘴滑舌不着調的在一起這麽久,感情兩人是狼狽為奸,半斤八兩。
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方子晨把幾個打劫的漢子打得是嗷嗷叫,趙哥兒搶了他們的銀子,又見着他們身上的衣服好,就又動手扒了下來。
受命出來尋人的護衛,躲在外頭,聽着巷子裏傳來的慘叫,他也沒覺得有什麽,直到聽見方子晨和趙哥兒陰恻恻的,奸詐的笑聲,他探出頭來看,不知道為什麽,聽着聽着,他就忍不住毛骨悚然,脊背發寒。
等方子晨和趙哥兒走後,他進到巷子裏,裏頭五六個漢子橫躺着,哎呀呀的不停哀叫,全身上下就一亵褲。
慘,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這兩人行事手段,比殺人越貨的還要恐怖。
方子晨抱着一推衣服,趙哥兒細數着髒貨,高興得臉都紅了:“夫君夫君,一共有八十二兩呢!這幾人真是有錢啊。”
“是啊。”方子晨也高興:“這幾眼瞎的,敢打我們的主意,算他們倒黴,要是再來幾筆,我們就發了。”
趙哥兒雙眸亮晶晶,好像發現了一條暴富的路子,找了個典鋪一當,那些衣服鞋子一脫手,又得了四兩。
趙哥兒和方子晨心照不宣的繼續東游西蕩,見着時間不早了,這才回來。
護衛想起趙哥兒扒人衣裳時,那股眼眸放光的激動勁,心裏就有些慫。
夏景宏活了三十幾年,從未見過這樣的讀書人,真是流氓起來,比流氓還流氓。
方子晨坐在夏景宏對面,同人聊了半時辰,就想回房睡了。
夏景宏正聊得起勁,他雖是‘博覽群書’,但方子晨看過名記名言,與他而言頗是新穎,有些話,他甚至聞所未聞。
他曉得這人品性,有錢便萬事好商量,一擡手,旁邊的老頭把一五十兩銀錠放桌上,然後緩緩朝着方子晨跟前推。
方子晨:“······”
這他娘的。
有錢人真是不把錢當錢,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五十兩。
方子晨趕忙把銀子塞衣兜裏,還沏了杯熱茶遞給夏景宏,熱情如火:“來來來,喝點熱茶暖暖身,今兒我們來個徹夜長談。”
夏景宏好笑的看着他:“剛你不是說熬夜不好?”
“是啊,熬夜确實不好。”方子晨裝沒聽懂他的調侃,從善如流:“但我很喜歡熬夜,這讓我有種跟閻王爺單挑的感覺。”
夏景宏:“······”
趙哥兒同兩孩子在房裏玩,見着晚了方子晨也沒回來,就曉得他被夏景宏纏上了,這人在船上就是這樣,最愛聽他夫君吹牛逼。
趙哥兒拿了件披風下去給他,方子晨笑呵呵的任由他披上:“這麽體貼?愛了愛了,謝謝我滴親親小夫郎。”
趙哥兒朝他後背拍了一下,也沒怎麽用力,然後蹬蹬蹬跑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