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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91章
    第291章

    趙夫人對這種表演不感興趣,外頭喝彩聲讓她覺得吵鬧,他們一出門,她便讓丫鬟把窗關了起來。

    鄭曉燕擡頭看了一眼,不知同嬷嬷說了什麽,嬷嬷點點頭,轉身走了,鄭曉燕獨自帶着趙哥兒去看雜耍。

    戲班子表演的很晚,來來回回也就噴火和胸口碎大石,吞長劍那麽幾個,趙哥兒看到後頭,覺得無趣,便犯起了困,他喊鄭曉燕回去,鄭曉燕卻哄他說,嬷嬷去給他買了甜甜的糕點,還沒回來,這會應該在路上了,我們去尋她好不好?

    趙哥兒點點頭。

    他不怎麽出府,對廣福街這邊也不怎麽熟悉,他全身心的信任鄭曉燕,任意鄭曉燕牽着他走,結果鄭曉燕把他帶到了一個小巷子裏,嬷嬷站在裏頭,身後還跟着兩個漢子,一見着他,那兩個漢子就上來扣住他,想将他拖到一旁的馬車上,趙哥兒吓壞了,緊緊抱着鄭曉燕的手臂不放,鄭曉燕掐他,他吃痛放了手,然後聽見鄭曉燕對那兩人說,把他賣得遠遠的,一輩子,最好都不要讓他回京。

    他那時已七歲,并不蠢,他怕極了,拼命的掙紮,又大喊大叫,那兩漢子怕引來人,一拳朝他肚子打過去。

    趙哥兒身子像是直接麻了,弓着身痛苦的幹嘔着,瞬間說不出話。

    從初始的震驚過後,一股戾氣就上來了,方子晨氣憤不已,眼都紅了,鄭曉燕若是在此,他非得一巴掌打得她直接下去找她爹娘不可。

    “這死賤人。”方子晨咬牙切齒:“那你更應該回去了,告訴你爹娘,讓他們收拾那賤人去。”

    這事要是擱他身上,他今兒一進京城大門,就先找回家了,告狀一通,然後再領着人,殺到侯府去,定是要把鄭曉燕揍個半身不遂不可。

    趙哥兒半生苦楚,都是拜她所賜,打殘了都是輕的。

    趙哥兒心頭酸澀,眼眶濕潤,他聲音幾近顫抖。

    “我娘,她當時,也看見了。”

    方子晨眼都瞪大了,只覺不可思議:“你說什麽?”

    “我被抱上馬車,要離開的時候,我娘沖出來了······”

    但她被鄭曉燕攔住了。

    馬車駛得很快,只一下就不見了影。

    她明明都看見了。

    可如今,鄭曉燕還活着,還過繼到了趙府,還成了侯府夫人。

    鄭曉燕犯了那樣的錯,趙夫人還将她過繼過來······

    方子晨沉默了。

    扪心自問,若是小風把他兒砸弄掉了,不小心也就算,若是故意的,他定是不會讓小風好過。

    還過繼,養于膝下?

    不死也得殘,沒弄死都是好的。

    趙夫人這般,究竟是把趙哥兒置于何地?侄女比親生的哥兒都重要嗎?

    還是,這人是個糊塗的?

    “不回了。”方子晨緊緊抱着趙哥兒:“我們不回了。”

    這樣的爹娘,不要也罷。他這會兒真是恨不得殺了鄭曉燕,但······

    正三品的兒媳,他今兒砍了人,明兒人砍他。

    這事兒,怕是得徐徐圖之了。

    方子晨頭一次嘗試到了吃癟的味兒。

    趙哥兒用力抱着方子晨,心裏難受到呼吸都感覺疼,他以為鄭佩瑤知曉了鄭曉燕做的事,會把她送回鄭家去,結果······

    他心裏止不住的怨恨,同時又控制不住的委屈。

    為什麽這麽對他?

    他這十幾年來,無時無刻不想着家,方子晨沒出現的時候,他最想的,便是他的娘。

    被賣的時候,他拼了命的想逃回來,不知挨了多少毒打,那鞭子那木棍,一下一下打在他身上,把他像條狗一樣打,他臉貼在肮髒的地上,奄奄一息,可即便是如此,他從來都沒有斷過逃跑的念頭。

    他割草、砍柴,洗衣、耕地,明明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可他再忙,都抽着點空,在想,他爹娘是不是在焦頭爛額的在各地找他,他不見了,爹娘會不會很痛苦,他們會來救他嗎?

    能找到他嗎?

    如果能的話,可不可以快一點,他真的要熬不住了。

    爹娘終究是沒能來救他。

    如今,他回來了······可,那些渴望,那些期盼,俨然都成了個笑話。

    鄭曉燕沒被趕回鄭家,竟然,還過繼了······

    他爹娘既是這樣,那他便不回去了,他不要回去了。

    方子晨一遍一遍的安慰他。

    “別難過了,要是實在傷心,那就多看看我。”

    趙哥兒吸了吸鼻子,從他懷裏擡起頭,哭過的眼睛紅得像只兔子。

    “看你,我就能不難過了嗎?”

    “心情不好的時候,多看些美麗的事物,心情就能舒暢了。”方子晨一甩頭,接着又把額前的頭發捋上去,姿态潇灑的說:“昨兒沒有洗頭,我現在勉強算是個‘人間油物’,你多看看我,心情就美了。”

    趙哥兒噗嗤笑出來,似乎一下就不難過了,好像一碗苦粥裏,倒入了一罐糖。

    方子晨輕輕抹去他臉上的淚,又在他顫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而後同他抵着額頭,缱绻的道:“以後我會幫你報仇,那賤人我定是要綁了她來給你出氣,我也會努力對你好,賺很多銀子給你,讓你躺在金條上睡覺,出行奴仆成群,銀票當廁紙,你若是屁股大,就專門拿一百兩的票子擦,實在不行,我再喝點,把整個大夏的錢莊都送給你。”

    趙哥兒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紅腫着眼睛,瞪他:“你又胡說八道,你屁股才大。”

    方子晨又開車了:“我屁股不大,雞雞倒是大。”

    換了別人,怕是都不曉得這是個什麽意思,趙哥兒卻是懂,當下就想打他,方子晨起身就跑,趙哥兒一急之下,就想抓住他頭發。

    然發絲卻是從指間滑過。

    “笑死。”方子晨跑到門口,插着腰:“人間油物,你根本抓不住。”

    趙哥兒撿起鞋子朝他扔過去。

    方子晨趕忙開門跑了。

    趙哥兒埋到枕上笑起來。

    沒有關系,他還有夫君,還有兒子,沒有爹娘,也沒關系,他有夫君,就好!

    鄭曉燕敢害他,爹娘不給他報仇,沒關系,夫君盯上她了,鄭曉燕肯定要見鬼。

    而且,爹娘即使給他報仇,也不過最多懲罰鄭曉燕一頓,然後把她遣送回鄭家,但夫君出馬,鄭曉燕就絕對別想好,半身不遂,去半條命都是輕的。

    方子晨進了隔壁間,小風正在整理帶來的行囊,乖仔坐在窗口,微微仰着頭,眺望着天空,若有所思的模樣。

    看着他那裝逼的小樣,方子晨整個人都很無語。

    這死孩子,是不是覺得擺個沉思的模樣,就可以冒充智者了?

    他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乖仔頭上。

    “想什麽呢?”

    乖仔捂着頭:“我在想爹爹剛才為西莫難過。”

    “那想出來了?”方子晨問。

    “這系一個很深奧很有難度滴問題,乖仔想滴腦幾都要冒煙咯~”乖仔在大腦瓜子上摸了一圈,而後豎起一根食指:“還系沒有想出來,乖仔覺得,乖仔也許一邊吃雞,補充能量,再一邊想,就能想出來鳥。”

    方子晨:“······”

    整天就想着吃雞,都不膩嗎?

    吃得他都要破産了,還一天幾碗飯,也沒見着怎麽長個,真是都白吃了。

    他若是沒點本事,養這麽個兒砸,他褲腰帶怕是都要時常勒緊了。

    方子晨下去讓小二整些飯菜送到房裏來,乖仔溜到隔壁房間,見着趙哥兒眼睛紅紅的,就知道他剛哭過了,他爬上床,抱着趙哥兒,噘起粉嘟嘟的小嘴給他呼眼睛。

    “爹爹不要哭多鳥,你系不系想抱孫幾鳥啊?”

    趙哥兒有點愣。

    “我聽仁說,有孫子就萬事大吉,就很高興,沒孫幾,就哭唧唧,你不要哭。”乖仔道:“等明後年,我跟楊豬結婚,就給你抱孫幾,不哭多哈。”

    “太快了。”趙哥兒說:“你還小,爹爹也······”也不是沒有孫子抱才哭的。這個年紀若是有孫子抱,他怕是要哭得更傷心。

    他話都沒說完,乖仔就道:“不快不快,我跟楊豬一見面,就一見鐘情,海枯石爛鳥。”

    趙哥兒哽住了。

    “那麽喜歡你楊叔啊?”

    “喜歡呀!”乖仔歪着頭:“楊豬漂釀,乖仔也想溜溜,還有劉大力,可系父親說,花心多,要爛雞雞,只能要一個,楊豬比較漂釀,帥哥都系和帥哥談戀愛,不能搞凡仁,所以乖仔幾能和楊豬在一起。”

    趙哥兒看他又胡言亂語,嘆了口氣。

    小小年紀,就老愛想這些不三不四的,都跟夫君學壞了。

    趙哥兒想。

    吃了飯,小二送來熱水,美美的洗了個澡,趙哥兒抑郁的心情總算一掃而光。

    這大半個月在船上都沒能怎麽洗,船上條件不好,而且熱水也貴得緊,隔兩天才能擦次身,現在也還好是冬天,若換夏季,怕是要發臭了。

    趙哥兒習慣了天天洗,即使都有擦身,他依舊是覺得不舒服。

    乖仔跟着小風睡,今年入夏趙哥兒就強制把他分出去了。

    雖個頭依舊是矮,但都五歲了,再同他睡,到底是不合适,而且這孩子,總愛瞎咧咧,有次還問溜溜,你爹爹和父親,會疊着睡覺覺嗎?

    趙哥兒當場腦袋冒煙,決定這小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留房裏了。

    乖仔想賴屋裏睡,被趙哥兒抽了兩頓,小屁股疼了老半天,趙哥兒拿着一小木棍虎視眈眈的看他,他捂着屁股,一句話都不敢說,磨磨蹭蹭進了房,乖乖的抱着枕頭和他的小被子,進了小風的屋。

    後頭習慣了,每天晚上到點了都會乖乖竄進小風的屋裏。

    客棧住的到底是貴,一天加上吃的,就要差不多一兩,這還是便宜,但趙哥兒還是心疼,隔天早早拖了方子晨起來,想去外頭找房。

    失望也好,鬧脾氣也罷,反正他這會兒是不想回趙家了。

    可京城是人滿為患,想找房也難,一連好些天都沒找着合适的。

    方子晨原本以為只客棧吃食貴,在外頭吃了兩頓,才曉得不是客棧貴,而是哪哪兒都貴。

    到底是一線城市,消費水平高啊!

    以前源州四文錢一把的青菜,京城這兒要六文,真他娘的吭死個人。

    客棧小二說他們住的早,這會兒客棧給他們的價都算便宜,到月中,滿京城的客棧就要開始統一漲價了。

    源州到京城雖是遠,但方子晨找了最優路線,沒一直沿着官道進京,後到了淮源換乘水路,這又省下大半時間,若是沿着官道進京,起碼要到十二月中旬,大多考生也多在這時候進京,客棧酒樓總是要趁着這時節好好賺一波。

    雖是有些不地道,但無商不奸。

    作者有話要說:

    趙父:這些年,我竟然都是個大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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