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吳老:“······”
吳老整個人都噎住了。
這話但凡換個人說,他都氣,要一拳揍過去了,他外孫才幾歲?就敢這般惦記,真當他是死了不成,可對方是個孩子,那就是童言無忌。
看着乖仔,他就知道,方子晨那小子,怎的會教孩子,看看,看看,教的這都是些什麽不三不四的玩意兒?
他現在迫切的,想要糾正乖仔,別讓他走了歪路。
方子晨連鬼都驢,而且驢起人來,那是有理有據,說的跟真的一樣,別說乖仔,有些時候趙哥兒都被他帶溝裏,翻車了才曉得自己上了當。
乖仔對方子晨的話,那是深信不疑,這會聽吳老說唱歌沒有那個效果,不能讓喜歡的人愛愛,你父親騙你的,小眉毛立即擰了起來,小老頭似的。
“父親說滴,西莫會不對?夏天滴蟬一直叫,為西莫叫呢?系因為系飽鳥撐滴嗎?”
吳老哪裏曉得,更不知道他為何突然說這個。
見他眉目間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乖仔繼續道:“系因為雄蟬想引起雌蟬滴注意,所以他吱吱叫,誰叫滴大聲又好聽,誰就有老婆,這就系會哭滴孩幾有奶喝。”
吳老:“······”
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這話是這麽說的嗎?
而且你父親怎麽知道,是雄蟬在叫?他掰蟲屁股看過了?
吳老看着乖仔,那是心情複雜。
他既欣慰感嘆于這孩子的聰明,又可惜不是自己家的,又害怕他被方子晨教歪了,以後成個纨绔子弟,即使不成纨绔子弟,像他父親那樣······那還不如當個纨绔子弟呢!
可孩子是別人家的,他也不能一直拘在身邊,他家外孫跟着那小子都混不久,就已經變了,何況還是同他日日呆一起的兒子。
這孩子,以後也不曉得會變成咋樣。
中午方子晨才同趙哥兒帶着孩子回來。
因為乖仔早上要習武,吳家幾個孩子早上七點便要到課室裏學習,但乖仔可以八點再送過去。
這會正直大中午,迎面來的風都好似裹着一層熱氣,源州富饒,街道上都是鋪的磚塊,兩道盡是些商鋪,連棵招風的大樹都沒有,地面上仿佛都燙能煎蛋了。
吳府這邊僻靜,因靠着清河書院,山角下多是一些同吳夫子這般的人家,鋪子也多是書肆,和一些玉器店,反正同香淩街和祥和街是不同的一副面貌。
這邊稀稀疏疏的就幾個行人,香淩街和祥和街那時時時熱鬧。
天氣熱,大家都想趕着回家,可這會不知看到了什麽,紛紛駐足,小聲議論。
“這孩子是不是撿來的?”
“這兩當爹的,也不怕把孩子的嫩腦瓜子給曬壞咯。”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孩子竟然還可以這般用。”
方子晨舉着乖仔,同趙哥兒一起躲在他小身板投射下的陰影裏。
乖仔兩手安詳的交疊放在小腹上,面上帶笑,好像在馬爾代夫享受高級沙灘浴,整個人已經得到了升華,要進入極樂世界了一樣。
趙哥兒問他,熱嗎?要不要下來給爹爹抱?
他搖頭說不用,他現在正在進行光合作用,準備長高高了。
先時方子晨便是這般驢他給自己當木板用,他說小草花兒為什麽會長那麽快,那是因為它們曬多多地太陽,乖仔就一直記得。
這會被舉着,他還覺得舒服。
到底是苦過來的,不似城裏孩子那般嬌生慣養,方吃飯,吳家幾個孩子後頭還候着幾個丫鬟,一直給他們扇風。
往年這種時候,即使再熱,趙哥兒也總是頂着烈日幹活,乖仔跟着他,挖夠了野菜,就蹲在他後邊,幫他撿草根,趙哥兒疼他,說讓他去樹蔭底下歇息,他也不幹。
先時還要幹活,這會兒只是曬,乖仔也沒覺得有什麽。
男孩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方子晨好像在煎蛋,走到一半,還給他翻了個面,力求做到兩面金黃。
到了送趙哥兒到香淩街,方子晨親了乖仔一下,讓他們先行回去。
自家兒砸要入學了,怎麽的也得備些東西,方子晨跑了一趟布莊,找到繡娘比劃半響,又在祥和街逛了半天,買了一堆東西,這才往家裏趕。
鋪子裏今兒依舊是人滿為患。
夏日冰本就緊張,多是供不應求,有銀子都不一定能買得起,而且那些冰也不太适合吃。
雪糕冰棍冷飲那是全源州獨一份的,一口下去,那任督二脈似乎都被打通了。
天氣熱,人也沒什麽胃口,泡雞爪,鹵鴨脖,這些吃食酸酸辣辣,嗦兩口冷飲,再啃一口鴨脖,那滋味,那種快活,簡直無敵了。
大家買東西的,都有一種心理,見着這家鋪子人多,就覺得裏頭買的東西應當是好的。
不然旁的鋪子那麽多,咋地人就不去?
雖不曉得裏頭賣的什麽,但人多啊,定是好東西,先擠進去看看再說,到了裏頭,見着是賣吃的,一想,剛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過關斬将一樣,差點被擠出屎了才勉強進來,若是不買一點,都對不住自己,一問價,倒也不貴,還是買得起的,這邊熟食區的買完了,又見着另一邊人更是多。
那邊一定有好東西,擠進去瞧瞧,到了冰櫃前,那是立馬屁股紮了根,不想走了。
方子晨在門口都瞧得發怔,吵吵嚷嚷的,又人擠人,總覺得超市晚上打折,大爺大媽們去搶折扣品都沒這般厲害。
他擡步進去,喊:“麻煩讓一讓。”
前頭那人都不看他,只反手推他:“擠什麽擠?老子屎都要被你擠出來了。”
“先來後到,小子,你後面去。”
“走不走?不走老子放屁轟你了。”
旁邊人也看都不看就推他,方子晨話都沒能說,就被推了出來。
家裏幾個人圍在攤子邊,隔着‘重重人海’,也沒瞧見他。
方子晨站在門口,只覺得日了狗了。
外頭實在曬,他又擠進去,沒一會衣裳淩亂的又被轟了出來。
他說這是他家的鋪子,他不買東西,他只是想去後院,竟也都沒人信,還覺得他‘不講武德’,想‘插隊’就尋這種借口。
方子晨插着腰,在門口一直徘徊,有客人來了,像是搶年貨争分奪秒,嫌他挨路一樣,都不看他,先把他推一邊。
“別擋道別擋道!”
方子晨默默的退到了一邊,想了想,去找黎藝盛了。
到了醫館,竟是沒見到人,醫館裏瞧着生意好像也很不景氣的樣子,老大夫說他在後院,這幾天他心情不好,都沒怎麽出診。
心情不好?
那不是來得巧了嘛!
黎藝盛見到他還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來給你送溫暖。”方子晨非常感興趣的問:“聽說你心情不好?”
黎藝盛點點頭。
方子晨坐到他旁邊,給自己倒了杯茶,牛嚼牡丹一樣,一口悶了,才好奇道:“怎麽了?為什麽心情不好?說出來,我樂樂。”
黎藝盛踹他一腳,方子晨躲開了,坐到另一邊:“是不是又為情所困了?”
黎藝盛擡眸看他,似有些詫異:“這你又懂?”
“你搬年紀的,除了為情所困,還有春困,還能有什麽困啊!”方子晨嫌棄的看他:“這麽久了,小胖子都沒拿下來,你真是不行,太廢了,走出去別說認識我,我嫌丢人。”
“······我不行你行?”黎藝盛還嘴。
“哎,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方子晨笑得蕩漾:“我若是不行,這會兒怎麽子孫滿堂啊?”
黎藝盛:“······”
這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他兄弟雖是還沒有孫,但已經兩兒子了。
方子晨胡謅,說:“當初我看上趙哥兒的時候,你都不知道,那時候他對我愛答不理的,我蹲在半路,等了半天,等他下地了,想跟他來個轉角遇見愛,同他搭讪,結果他一個眼神都不給我,還說對我沒意思,但可惜,我不是那種知難而退的,我是越挫越勇,最後,我用了三天時間就把他拿下了。”
黎藝盛覺得這話水分太大,他覺得就沖方子晨這張臉,幾乎很少有人能對他愛答不理的吧!
先時他們一起出去,滿街的姑娘哥兒都一個勁的偷瞧他呢!
方子晨見他不信,又道:“趙哥兒不是那種膚淺的哥兒。”
黎藝盛到底不是小河村的人,根本不曉得馬家鬧上門的破事。
方子晨依舊在吹,說他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讓趙哥兒深深的了解到了,他不止有一副好皮囊,皮囊之下,還有一顆有趣的靈魂,再然後,趙哥兒又被他的才華所深深的折服,如今他是愛他愛得無法自拔,一刻不見,內心深處就如烈火焚身,撕心裂肺。
黎藝盛看着他,半響疑惑道:“那你說說,你是怎麽把他拿下的?送首飾?玉釵?腕飾?金銀珠寶?”
方子晨:“······”
他當初窮的叮當響,房子都是住人家的,身上不僅一個子都沒有,連銅板長啥樣子他都不知道,蹲茅坑還是用的木棍,餓了只能張着嘴巴站門口,風往那邊吹,他就往那邊張,吃個寂寞,然後勒緊褲腰帶往床上躺,都窮成這樣了,送個屁,有心都無力。
他咳了一聲,戰略性喝了口茶:“你庸俗了不是,金錢砸下去的,那還能叫愛情嗎?送這些東西,一點新穎都沒有。”
“哦,是嗎?”黎藝盛顯然不信,一邊說,一邊看他。
方子晨被看得不好意思。
他怕趙哥兒缺氧,所以送的都是空氣。可這話能說嘛!
不能啊!說了,他面子往哪裏擱。
他魅力四射,當初跟趙哥兒,那是兩情相悅,他哪裏用追啊?
“他父母也同意你們在一起?”黎藝盛突然問。
方子晨如今雖是個秀才,可一年前,人也只是個白身。
黎藝盛見他摳搜成那樣,想來家裏并不怎麽富裕。
方子晨搖頭。
黎藝盛湊近了,好像已經忘了煩惱,開始八卦起來,問:“那你們怎麽在一起了?趙哥兒以死相逼?”
“沒有啊!”方子晨道:“我上門揍了他們一頓,砸了他家的飯桌,他們見我柴刀锃亮,又覺得我拳頭賊硬,氣度非凡,就跪在我跟前,說好的好的,趙哥兒能跟我,是他的福氣。”
黎藝盛:“······”
換了旁人,黎藝盛早一針紮過去了,敢跑他跟前來驢人,真是找死的,但換了方子晨,他覺得,這種事,他還真有可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