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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4章
    第194章

    孟氏走後,小風抱着兔子公仔,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趙哥兒來,他才撲到趙哥兒懷裏。

    趙哥兒嘆了聲,輕輕撫着他的背:“是舍不得你娘嗎?”

    “沒,沒有。”小風聲音哽咽:“她生,生弟弟,我抱弟,弟弟,弟弟哭,我,我哄不,不好,她罵,罵我的,時,時候,我,我就知,知道,我沒有,娘了。”

    明知道,卻還是心存幻想。

    這份幻想沒能實現,在醫館裏,在他的苦苦等待裏,這份幻想徹底破滅了。

    可當從門縫裏瞧見孟氏絲毫沒猶豫的摁下手印時,他心還是止不住的一縮。

    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受,只是像被螞蟻啃噬一樣,沒到疼得要死要活地步。

    早料到的,見劉狗子被壓着摁下手印的那一刻,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氣,那根一直緊繃的神經一下就松緩了。

    但也同時意味着,他以後,真的沒有家了。

    “趙,趙叔。”小風眼角泛紅,縮着腦袋一副犯了錯等待責備的模樣,把嘴唇咬得快要出血,才終于重新鼓起勇氣,擡手去抓趙哥兒的手,求道:“你,你以後,別,別丢,丢下我,可可以嗎?,我,我會幹,幹活。”

    會幹活,會洗衣,會劈柴,什麽活都會,也絕不會偷懶,他掉着眼淚,說來說去,就是想讓趙哥兒看在他能幹的份上,不要丢棄他。

    趙哥兒緩緩呼出口氣:“不會的,以後趙叔到哪裏都會帶着你。”他試圖給小風找歸屬,如當初方子晨哄自己那般:“明兒我就讓你方叔去給你上戶籍,就在你方叔的名戶下,好不好?這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要嗎?”

    小風愣了下,用力點頭:“嗯!要,要的。”

    隔天方子晨去上工,竟然在店裏見到了吳老。

    方子晨眨眨眼:“老頭你怎麽來了?”

    吳老喝了口茶,都還沒說話,便又聽他道:“你回去這都不到兩個月竟又來了,老胳膊老腿的,長途颠簸,你也不怕把命颠沒了,涼在路上。”

    吳老:“······”

    是他想來嗎?

    他寄了一箱書籍給方子晨,裏頭有些上面他寫有解析注釋,可有些并沒有,他怕方子晨遇到問題,還同楊銘逸交代,讓他告訴方子晨他的地址,若是又不懂的,便寫信給他,可書送來了一個多月,方子晨也沒給他去過一封信,他按耐不住,怕楊銘逸忘了,這才自己尋過來。

    方子晨這張嘴他領教過了,這次勉強能控制得住那口氣。

    “我上次讓逸哥兒給你帶的書,你都看完了?”

    這老頭一看就是不經吓的,模樣看着也像個老頑童,說出來怕他不信,又怕對方抽查,方子晨含糊道:“只看了一小半。”

    “多少?”吳老問。

    方子晨想了想,說:“八/九本。”

    半個多月能把這麽些書看透吃透理解透,換了別人,吳老定是覺得這人好學勤勉,可換成方子晨,昨兒晚上同楊掌櫃打聽,他可是說了,這小子看書跟玩一樣,總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只有幹飯和人夥計閑聊的時候,這人才顯得有些積極。

    除去那張嘴,方子晨瞧着便像個腦子好使的,自有一股子聰明伶俐勁,要是肯學,前途不可限量,吳老怕他年紀輕,沒人管束,走上歧途,方子晨于他有救命之恩,再加上愛才之心,他輾轉反側幾夜,終還是決定跑一趟。

    “你說你看了,那可有遇到不解其意之處?若是······”

    “方小子,”胖師傅在後院叫他:“快來,有好東西給你。”

    這話幾乎是剛落,吳老就見眼前一黑影閃過,緊接着方子晨的聲音在後院響了起來:“俺老方來也~”

    楊銘逸見他呼吸短而急,趕忙給他倒了杯茶。

    這兒是在櫃臺邊上,人來人往的,吳老也不好開罵,只能灌了兩口茶解解氣,見方子晨嘴裏叼着塊點心,兩手各抓一塊毫無形象的回來,那口氣又上來了。

    瞧瞧,這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嗎?

    簡直有辱斯文。

    這脆棗糕是客人點的,一盤的量,這算是‘偷吃’,拿多了被客人發現總歸是不好,方子晨遞了一塊給楊銘逸,吳老見楊銘逸還伸手接了,只覺得自己風光霁月,正正經經的一個外孫被方子晨帶壞了。

    方子晨見他瞪自己,擰着眉:“老頭,你再瞪我,我就不給你了啊!”

    這玩意兒不便宜呢,只有那等大老板來了才會偶爾點了一盤,他都不經常得吃。

    “老夫不吃。”吳老深深吸口氣,見他只顧着吃了,苦口婆心:“孩子,年輕的時候,得拼搏,不要只享受生活,享受美食,不然······”

    方子晨嚼着軟糯的點心:“我知道。”他打斷吳老的話:“如果人年輕的時候,只知道享受生活,享受美食,享受愛情,那麽等你老了,你會發現,你這輩子基本上什麽遺憾都沒有了。”

    吳老:“······”

    不該來,真真是不該來。

    ……

    午時趙哥兒帶着兩個孩子找了過來,都是自己人了,楊掌櫃直接帶他們去了三樓,方子晨正在裏面同吳老下棋。

    屋裏氛圍似乎有些凝重,大冬天的,裏頭雖擱了一盆炭,可也不至于很熱,吳老卻是出了一頭的汗水。

    趙哥兒沒敢出言打擾,醉宵樓外頭看着是富麗堂皇,裏頭更是不差,小風一進門就拘謹得很,一直垂着頭看路,都不敢張望,更是不會吵,只有乖仔,一見楊銘逸就朝他撲過去,說好久不見他,想他了,親了他一口,又跑到棋盤邊:“哎呀,老爺爺你也在呀,乖仔好久不見你咯,你西莫不去乖仔家鳥啊?”

    吳老摸摸他的頭,暗暗松了口氣:“爺爺忙咧,沒得空,等爺爺有空了再去看你。”他看向方子晨:“你夫郎來了,是有事嗎?”

    “嗯!”方子晨指指小風,說:“要去趟衙門,給孩子上戶籍。”

    吳老看了小風兩眼,沒多問,小風的事楊掌櫃聽方子晨說了幾耳朵,吳老向他打探方子晨的情況,楊掌櫃自是一五一十,事無巨細的全說了,到底是可憐孩子,擺擺手讓他們去了。

    外頭冷,倆孩子便沒帶着。

    出了醉宵樓,趙哥兒略感納悶:“方才吳老爺聽說我們要去辦事,他好像松了口氣,是出什麽事了嗎?”

    方子晨撇起嘴:“能出什麽事,那老頭知道我會下棋,便說他專研棋道已久,要同我切磋切磋,結果下了三盤,我盤盤讓他,他還盤盤輸,下不贏又不好意思開口,方才那盤棋下了一半,眼見得又要輸了,見我要去忙,可不得松口氣。”他越說越氣:“這老頭,不太行,說兩句就吹鼻子瞪眼,說我不知尊老愛幼。”

    趙哥兒眼底帶了絲旁人不易察覺的笑意:“怪不得方才我瞧他臉色不是很好,人家是舉人老爺,你也是好大的膽子,敢把人氣成那樣。”

    方子晨插着腰:“狗膽不大,餓死老大。”

    趙哥兒笑了起來。

    楊銘逸見乖仔剪了這麽個頭發,好奇得一直在摸,乖仔頭發軟乎,摸着像撸貓一樣,楊銘逸聽他絮絮叨叨不由覺得好笑,他一貫沉穩,小小年紀但卻頗為老城,這會見他又露出孩子般的嬉笑,吳老心裏不是滋味。

    乖仔還給楊銘逸介紹了小風,對方是個哥兒,年紀又相仿,楊銘逸跟他倒是聊得來。

    小風也沒怕他,他雖是內向,但還是渴望朋友的,兩哥兒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聊什麽,乖仔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插不進話,他又坐不住,便從楊銘逸懷裏蹭下來,自己趴在桌邊,翻了本書看。

    尋常孩子少有耐性,且若是看不懂,嘩啦啦一翻,見沒啥好玩的,甩手就把書扔了,吳老見他看了蠻久才翻頁,似乎認得字的樣子。

    方子晨寵孩子,他是看得出來的,乖仔認得兩字他是不奇怪,可這會這麽一瞧,明顯不是認得兩字而已的樣子。

    “乖仔,”吳老擱下茶杯,靠近了些,試探道:“這書看得懂嗎?”

    “勉勉強強。”乖仔說:“有六個字乖仔都不認識,哎,好難喲!”

    這是楊銘逸看的雜書,百州知聞,上頭寫的多是些各州的風土民情,奇聞異事,不算得枯燥,遣詞照句也較為大白,不像科舉之書,文文刍刍。

    吳老呼吸一窒,上次見面他沒同乖仔怎麽接觸,只覺得這孩子瞧着可愛是可愛,但一張嘴,便讓人想抽他,到是不曉得他竟還如此過人:“只有六個字不認識而已嗎?”

    “嗯。”乖仔翻着書,像是看得很有趣。

    “是哪六個字啊?”吳老追問。

    乖仔被打擾了也不覺得煩,同趙哥兒呆一起久了,他耐心總要比別的小孩好一些,加上對方是老人,方子晨耳提面命,要他尊老愛幼,對着老人家,他更是耐心。

    吳老見他指了六字,這些個兒較為繁瑣生僻,不說乖仔,便是那童生,怕是也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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