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方子晨被打了兩下,捂着屁股躲到房裏去了,直到肚子餓了,才從裏頭出來。
乖仔抱着小狗子去找溜溜玩還沒回來,院子裏靜悄悄的。
方子晨趴在在廚房外頭左瞄瞄,又瞄瞄,見趙哥兒都沒看他,便咳了一聲。
趙哥兒攪着粥,沒理他。
方子晨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走進去。
“今晚煮粥啊!”他往鍋裏瞅了眼,道:“能不能不要煮這麽稀,我們家是窮的只能喝水了嗎?”
這鍋粥,稀得沒眼看,不是饑荒年代,都煮不出這種效果來。
冬天喝粥,尿實在多。
上次家裏請人來幫工,周哥兒也煮了一大鍋,晚上還剩很多,方子晨喝了三碗,半夜起了六次,可痛苦死了,睡覺也是睡了個寂寞。
趙哥兒不說話。
方子晨也不介意,兀自黏過去:“什麽時候才能煮好啊!我都快餓死了。”
趙哥兒轉過頭,看着他,語氣涼涼:“那關我什麽事。”
方子晨:“······”
這小哥兒,心真是跟針眼小。
還記仇呢!
方子晨俯身過去親了他一下。
趙哥兒一怔:“你幹嘛?怎麽那麽不正經。”
沒有什麽事兒,是一個吻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來兩個。
兩個不行,就三個,三個不行······就先撤。
方子晨又親了他一下。
趙哥兒抿了抿,接着又被親了一下,他耳廓發燙,面紅耳赤,不好意思般,把方子晨拉到竈臺邊,又給他拿了個小凳子:“快好了,你先坐這裏等,烤個火。”
三個吻就把人搞定了,方子晨傲得翹起了腿。
“你剛剛舉着木條追我。”他秋後算賬,說:“路過的兩個大嬸都看見了,她們都在看着你,你當時兇神惡煞,說我不是人,你這話,說實在的,讓我很驚訝。”
趙哥兒攪着衣角:“夫君,對不起,我······”
一個漢子,被自家夫郎追着打,以前他們在院子裏自個鬧鬧也沒事,可方才竟是讓人給瞧了去。
方子晨最是要面子。
是自己逾越了。
方子晨即使再寵自己,他也不該如此。
趙哥兒吶吶的,擡起眸,無聲的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卻又聽他混不正經的道:“知道我為什麽驚訝嗎?因為我不敢相信,你這麽可愛善良的一個小哥兒,怎麽能說出‘你不是人’這樣的虎狼之詞來,那種神态和語氣,是你一個溫柔可愛的哥兒,該說的話嗎?”
趙哥兒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你還有臉笑,你對得起你的溫柔善良嗎?”方子晨仰着頭:“趕緊給我道歉。”
趙哥兒笑着捶了他一下,剛他還真以為方子晨生氣了。
他道:“今晚我給你炒酸筍好不好?”
方子晨眼睛一亮:“我要吃一盤。”
“嗯!”趙哥兒道:“你去把乖仔叫回來吧!”
隔天上工,楊銘逸抱了一箱書來,說是吳老寄過來的,讓方子晨好好看,争取在院試前看完。
方子晨看着滿滿一箱書,問楊掌櫃,這書他能倒賣嗎?
他不知吳老真實身份,但楊掌櫃是知道的。
箱子裏的書有些陳舊,翻頁粗粗一看,其上寫了不少注解和心得。
吳老雖只是個舉人,但學識涵養不輸進士,他手下門生多是在朝為官,最高那位已是翰林四品。
最無出息的,便是蔣正徐,為官多年,依舊還是個七品的芝麻小官。
吳老同知府又乃舊時同窗好友,多的是人想搭上他。
這裏頭,随便挑出一本書,拿到外面去,都是被人瘋搶的存在,方子晨不知好好珍惜,竟還想着倒賣。
楊掌櫃氣的敲了他一下。
門口又來了客人,這兩少年穿着華貴,王小虎原是想領他們上二樓包間,兩人擺了擺手,說在大堂裏随意吃吃就行。
見他們選了櫃臺對面的桌,王小虎心裏就明了了。
這兩人,是沖着方哥來的。
方子晨一籍籍無名之輩,府試碾壓了清河書院衆多學子拔得頭銜,多的是人好奇,大家都想見識見識一二,方子晨在扶安鎮是響當當的人物,不用怎麽打聽,就知道了,這人在醉宵樓上工,想見他,來醉宵樓撮一頓,準能見到。
讀書不易,大多書生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家裏有點銀子的,還會給其配個書童,幫着鋪紙研磨,條件不允許的村裏書生,多是早早娶個媳婦回來,當丫鬟用,有那眼光長遠的,妄想将來高中,再娶那高門大院的,在仕途上好有個幫襯。
無論富貴清貧,這幫人起居都不必自個動手,吃喝拉撒都有人貼身照顧,更論那等出來賺銀兩的。
見方子晨一邊上工,一邊科舉,時間掰成兩半用,就這了,還能如此出衆,有些人稱贊,說他生于寒微,無師自習,當的是勤勉。
可也有的人說他堂堂一讀書人,卻同那商甲微末之人攪合在一起,為其做事,受其差遣,實為文人之不恥。
難聽的話很多,說什麽的都有,文人學子,他們能吟唱出最美的詩句,卻也能說最戳人心腸的話。
楊掌櫃怕方子晨聽了不舒服,他知道方子晨除了是店裏的管賬先生,也是小少爺的西席先生,便同楊慕濤商量,不讓他做這算賬先生了,專教楊銘逸就好。
楊慕濤覺得他小題大做,方子晨那臉皮厚如城牆,心似鐵鑄,想讓他難受的唯一方法,唯有扣他工錢,別的,特別是那些流言蜚語,他聽了,頂多會氣,難受、多想,不存在的。
“可他畢竟還小,”楊掌櫃還是不太放心:“我······”
“我頂你個肺。”
樓下傳來方子晨的怒罵聲。楊慕濤和楊掌櫃對視一眼,三兩步往樓下沖,才到二樓,就見方子晨插着腰,朝對面一男子口吐芬芳。
“我有什麽好丢臉的?老子自食其力,哪像你,二十好幾一人了,缺胳膊斷腿似的,還在家啃父母,我特見不慣你這種人,別出來溜達了,趕緊回家喝奶去。”
“你,你······”書生指着方子晨,氣得渾身哆嗦:“我,我是一心向學,并非懶惰無為。”
“喲!那一心向學的老大哥,你考上秀才了嗎?”方子晨往他腰間看,上頭只一青色玉佩,秀才往上,都會有朝廷頒發的銘牌,一般去衙門領取朝廷貢例時,也是憑此銘牌為證,大多學子,常會佩戴于腰間。
方子晨圍着那書生轉:“不是吧!不是吧,你還沒考上秀才啊!哎呀呀,還一心向學呢!我一心□□用,都快考上了,你這······臊不臊啊,趕緊回家吧!別在外頭丢人現眼了。”
楊慕濤“······”
楊慕濤搖頭無奈的笑了笑。
什麽叫‘我都快考上’?這小子,說話不可畏不狂妄。
把人氣走了,方子晨就笑呵呵的。
楊掌櫃見他沒心沒肺的又竄進櫃臺後面去,只覺得楊慕濤方才那話是一點錯兒都沒有。
吳老給的那一箱書,方子晨沒有背回去,全放三樓休息室裏,整整一箱書,五六天他竟是快要看完了。
楊掌櫃總覺得這人看書就跟玩兒似的,方子晨看書時總靜不下來,看兩下,就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跟那做賊的,來探查形勢一樣。
方子晨一個理科高材生,對這些文绉绉的東西并不怎麽感興趣,看書時也沒多大的耐心,要不是腦子好使,怕是小學都畢不了業。
下工後,方子晨去了一趟店鋪,林小俠見了他挺高興:“老爺,您來了。”
方子晨頓住腳步:“你叫我啥子?”
林小俠憨憨道:“老爺啊!”
方子晨:“······”
他一青春洋溢,嫩得要掐出水來的翩翩少年郎,竟被人喊老爺,這合适嗎?
像話嗎?
“你喊我名字。”
林小俠毛毛蟲似的眉毛蹙起來:“這不合規矩。”
哦!
方子晨都差點忘了,這人已是他的家奴了,直呼主家人名字,确實不太好。
“那你叫我少爺,別叫什麽老爺。”
林小俠道:“那乖仔少爺喊什麽?”
方子晨無所謂的說:“喊他小少爺。”
林小俠看智障一樣看他。
當爹的喊少爺,當兒子的也喊少爺,這人是想和自己兒子做兄弟不成?
方子晨關心下屬生活:“最近住在這裏還适應嗎?吃的住的都習慣吧!有缺什麽的話,你跟我,跟趙哥兒說,讓他給你們買,我沒有錢的。”
家裏財政大權幾乎都被趙哥兒把控起來,他需要銀子了,才會去問趙哥兒要,平時身上也會帶點銀子,但不多,就夠給他家那母老虎買點小玩意兒吃。
林小俠雖然進這個家沒多久,但也清楚,方子晨是個極疼夫郎也是個極不在意臉面的人。
“小的知道了。”
住在這裏,其實也沒有什麽不習慣的,畢竟之前在牢籠裏關了半個多月,他已經做好了妻離子散的準備,這會還能一家人呆在一起,他不敢再奢求什麽了。
趙哥兒人心細,前兒便給了李豔梅二兩銀子,說讓她自己去置辦些衣裳鞋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