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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7章
    第157章

    吳老松了口氣。

    這小的,也跟他父親一樣,長了張不怎麽會說人話的嘴。

    對着方子晨,他氣着了還能橫眉倒豎,但對着個孩子,雙眼懵懂無知,一臉呆萌樣兒,他什麽氣都發不出來,實在憋得慌。

    “方小子,以後有什麽打算啊?”

    “打算?”方子晨想了想,雖不知他為何突然這般問,還是老實道:“沒什麽打算啊!”

    吳老看着他:“小子,人生要有規劃。”

    方子晨接嘴:“可計劃趕不上變化!”

    吳老額頭青筋直跳,仰脖猛灌了一大口水,火氣被沖淡了些:“······你有沒有想過,找個書院進讀?童生自學還能考,但院試若自靠自己,恐是有些難。”

    “想過啊。”方子晨說。

    “想去哪個書院啊?”吳老問:“安和書院嗎?”

    “安和書院?”方子晨嗤了一聲,滿臉不屑,又像吃了屎一樣:“我去那裏幹什麽?裏頭那季老頭焉壞焉壞的,品德不端,又只秀才出生,學識怕是都沒我高,能教我什麽啊!我進去跟他大眼瞪小眼嗎?”

    安和書院也不只季夫子一人,但這老不死的竟然妄想楊慕濤向他施壓,讓他給昊德盛道歉,楊慕濤代他拒絕後,知道他要科考,季夫子向外發話了,說誰要是敢替方子晨擔保,便是同他季某過不去。

    方子晨可恨死這老東西了,他愛連坐,連安和書院他都惱上了。

    讓他去安和書院,拉倒吧!

    而且院試難考,也沒多難考,就他上次在源州看的那院試題習錄,難度也不算得太大,若年後院試也是就這難度出題,他肚子裏這點墨水,鄉試可能把握不大,但再看幾本書,再喝幾口墨水,院試想來要考上,還是可以的。

    這季夫子确實不怎麽樣,安和書院在一衆書院中,确實排在末流,他瞧不上眼,很正常,也是意料之中。

    吳老脊背挺直了些,又問道:“那你覺得清河書院如何?”話落,又覺得方子晨自來了大夏,便蝸居在扶安鎮裏,沒出過遠門,上次去源州也是趕考,想來是沒怎麽外出逛過,怕他不懂,又問道:“可有聽說過?”

    不料方子晨點了點頭:“清河書院,我聽說過啊!”

    首府第一嘛!

    他又不是孤陋寡聞。

    吳老摩挲着碗沿:“那你覺得怎麽樣?”他端着:“清河書院門檻高,不是一般都能進去的,你若是想去,我可替你尋條門路。”

    “不知道啊!我都沒進去過。”方子晨擺擺手:“但給我的感官,我覺得也就那樣,一般般吧!現在還不想去,等我考上秀才了,再考慮考慮吧!”

    吳老驟然擡頭看他,面色錯愕:“你覺得清河書院就一般般?”

    往常,在衆學子中,誰提到他的書院不是一副向往或與有榮焉的神情,方子晨這滿臉無所謂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還考慮考慮?

    你當清河書院是什麽?

    是你家啊?想進就進?吳老可氣壞了。

    方子晨點頭,老實道:“是啊!”

    吳老激動起來:“你知道清河書院裏授課的夫子都來自哪裏嗎?他們皆是進士出身,鄉試時,也全是解元!授課多年,經驗頗豐。就這,你還只覺得一般?”

    方子晨:“······”

    這有什麽啊!

    他還以為裏頭的夫子全是狀元呢!

    進士,排探花後面,官場混不下去了,或者不想走仕途,才擇了這條路兒,有什麽了不起的嘛!

    不過他覺得,他要是再點頭,再說是,這老頭可能就要被他整暈了,只得讪讪的閉起嘴。

    可他沒說話,表情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吳老更氣了:“每年府試,院試,鄉試,皆是清河書院拔得頭銜,可見裏頭授課還是停有一套的,你若是去,在裏頭靜學一年半載,院試當是能過。”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推好處。

    方子晨是左耳進右耳出。

    畫大餅誰不會啊!他自己就可以買意大利炮了,還擱着給他畫大餅。

    吳老口幹舌燥:“所以,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啊!”方子晨到底還是沒有忍住:“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這次府試怎麽還讓我考第一了?”

    方子晨知道他是個舉人爺,來自源州,是楊銘逸的外公,別的是再也不知道了,他說道:“我看那清河書院,真的就一般般,外頭傳的那麽厲害,我嚴重懷疑這一切其實都是清河書院那幫人吹出來的,自吹自擂,誰不會啊!你也是,不要人家說什麽你信什麽,有些東西往往都是聲名大噪,名聲遠揚,但總是徒有其表,不外如是。”

    吳老:“······”

    吳老指着方子晨,胸口起伏不定,手也顫巍巍,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方子晨都驚了,趕忙又回廚房給他倒了一碗水:“老頭,快快快,快喝點水。”

    方子晨真怕攤上事兒,先不說錢不錢的問題,把個老頭氣死,他怕是要下地獄進油鍋了,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別氣了別氣了。”

    這人應該是清河書院的忠實擁護者,又是源州本土人士兒,自是聽不得他那番話兒。

    方子晨拍了拍自個的嘴,誠懇道歉:“瞧我這張嘴,盡是說些大實話,實話總是難聽,老頭你別往心裏去哈!”

    吳老:“······”

    心塞。

    實在是心塞。

    ······

    下午,河慧慧抱着個木盆往河邊走,裏頭裝了幾件衣服。

    不下地呆家裏幹家務活的,早上都緊着家裏的事幹,煮飯喂雞掃院子,要是養了豬的,還得先去割點豬草,不能餓着家畜,衣服都是留在午後洗,這會正有幾個婦人在洗衣服,見她遠遠走來,有人就納悶了:“河慧慧這次咋地回來這般久?有半個月了吧!”

    河慧慧嫁在鎮上,這不過年不過節的,突然跑回娘家,一住住半來月,可不得好奇。

    “誰知道呢。”回話這人語氣酸溜溜的。

    小河村當年要數最出息的,一個是馬汶,一個便是河慧慧。

    村裏姑娘想往鎮上嫁不容易。

    河慧慧長得好看,家裏人疼她,地裏的活兒都沒讓她幹,忙時就幫着做些屋裏活兒,長得白白淨淨,描眉化粉,跟大戶人家的千金似的,村裏同齡姑娘哥兒天天紮地裏,風吹日曬,人灰溜溜的,被她比得渣都不剩,然這還不算,河慧慧十五歲那年,經媒婆介紹,嫁給了在鎮上做豆腐生意的吳家人。

    河嬸去了吳家幾次,回來就在村裏見天的吹,說吳家生意做的有多好多好,每頓桌上都有兩三個肉菜,吳家那小子疼她閨女,天天去糕點齋給她閨女買糕點吃,衣裳是想買就買。

    每次換季,她姑娘都要備上幾套,屋裏兩大箱子兒,全是她的衣服。

    村裏人過年過節的,也才吃上頓肉,衣裳也是就那麽換洗的幾套,縫縫補補的。

    河慧慧這小日子,大家聽了,誰不羨慕?

    趙哥兒和周哥兒這會也在,正同人說話。

    因方子晨的關系,村裏人現在都挺巴結趙哥兒的,他們這兒人多,有點擠,河慧慧沒出嫁前跟趙哥兒也不熟,這會卻直徑朝他這兒來。

    “趙哥兒。”

    “啊?”趙哥兒往周哥兒那邊讓了讓,空出塊地兒給她,問:“有事嗎?”

    “沒,就是許久不見你了。”河慧慧笑了笑,在他身旁蹲下,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般,問:“最近過的都還好嗎?”

    趙哥兒擡眸瞥了她一眼:“還好。”

    河慧慧搓着衣服:“聽說你被馬家賣給了我們村裏新來的漢子?”

    “嗯!”

    河慧慧一身粉色衣裳,頭上插着根鑲着梅花的銀釵,她不只長得好看,說話的聲音也好聽,不急不緩,柔和悅耳,一雙手被保養的極好,潤白如玉,一看就是沒怎麽幹過活兒的,她同趙哥兒寒暄幾句,話頭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往方子晨身上引。

    “我娘說是他将我外公從山裏背了回來,從小我外公便待我極好,救命之恩,我想着應該當面道聲謝,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有空?”

    趙哥兒有點納悶,河慧慧沒出嫁前,雖然都是同個村的人,但兩人并沒有多少交集,話甚至都沒說上一句,有時候偶爾在路上碰見,河慧慧對着他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似乎很是瞧不起他,而且,河慧慧前兩月前回來過一次,要是真想答謝方子晨,那次怎麽不見她上門?

    河六爺那事,都過去半年了,現在道謝,未免也晚了些。

    要是有心,扶安鎮離小河村也不遠,當初怎的都不見得回來?周哥兒蹙起眉頭,他衣服已經都洗好了,插話催道:“曬死人了,趙哥兒,趕緊洗,我們一起回去。”

    趙哥兒‘嗯’了一聲,家裏還有事要忙,他跟方子晨的衣裳都好洗,不髒什麽,就乖仔的沾了些油,不太好搓,這會也洗得差不多了,周哥兒幫他,擰巴擰巴兩下,催他走。

    路上周哥兒憤憤道:“我跟你說,這河慧慧你以後提防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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