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貨郎賣的東西多,常是些雞苗鴨苗,小豬崽子,或者一些針線,一些饴糖,一些小姑娘喜歡的頭花,一些菜種,一些菜刀,鎖頭,鋤頭。
全是老百姓日常裏需要的東西。
乖仔又跑河小董家,這幫小崽子混一起玩了段時間,熟的很。
河父聽他說來買鎖頭,還挺詫異,見他手上捧着銀子,只以為是方子晨和趙哥兒讓他來的。不然尋常孩子哪來這麽多錢。
家裏倒是還有十幾個鎖頭,他領着乖仔去看,有大有小。
乖仔蹲在小箱子邊,翻了幾個,道:“伯伯,哪種鎖頭比較好用呀?”
“大的,比較牢靠些,尋常撬不開。”河父說。
“那我要這個。”乖仔聞言,直接挑了個最大的,不過這鎖頭之前沒保管好,潮濕生鏽了,河父想換些別的給他,免得真拿回去了,方子晨和趙哥兒亂想,覺得他故意蒙騙小孩,賣了個爛的給他。
乖仔抱緊了鎖頭:“乖仔就要這個,河伯伯,乖仔想要這個。”
他小小個的,鐵打的心都要軟,河父受不住,只能賣給他了。
早上趙哥兒一走,他瞅了機會,把房門鎖住後,又把一只鑰匙丢到了茅坑裏。
這鎖頭那麽大,爹爹肯定砸不開。
乖仔是有恃無恐。
外頭铛铛铛的響,趙哥兒砸了半天門,還是沒砸開。
方子晨急的不行,他趴在窗邊,嘶喊:“趙哥兒,砸開了沒啊,我快頂不住了。”
別是中了藥沒憋死,先給尿憋死了。
趙哥兒雙手被震的發麻,他抹了把汗,來到窗戶邊:“還沒有,我砸不開。”
“我好急啊!真是芭比Q了!”方子晨都要捂着□□跳腳了。
趙哥兒想了想,進到廚房,拿了個深口陶罐從窗戶裏遞進去:“夫君,你先用這個将就一下吧!”
方子晨:“······”
嘩啦啦,響了快幾分鐘。
這膀胱,真是漲的要破了。
方子晨從來都沒想過,拉個尿也能這麽舒服,飄飄欲仙般,怎一個爽字了得。
不過······
他來到窗邊:“兒砸······”
“父親叫乖仔幹西莫?”
“你過來,”方子晨變态的怪叔黎一樣哄着乖仔:“過來父親給你檢查身體。”
“好呀。”乖仔一到窗戶邊,就被方子晨單身拎了上去,脫了他褲子:“你個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你,我看看,你小屁股是不是癢了。”
“沒有癢沒有癢,”乖仔也不怕,方子晨沒打過他,他一點都不慫方子晨,還以為他又在跟自己玩。
方子晨搓面團一樣,把他碗大的小屁股搓來搓去,把他屁股揉紅了,他還笑呵呵的。
他扭着小身子,被方子晨拎在半空中他也不怕掉下來,玩鬧間,鑰匙從口袋裏掉了出來,一聲脆響。
“什麽聲?”方子晨一瞧,立馬朝外頭喊了起來:“趙哥兒,你被這小兔崽子騙了,還有一把鑰匙在這裏。”
“父親不要喊,父親不要喊······”乖仔急急的要去捂方子晨的嘴巴,可還是晚了一步。
趙哥兒大汗淋漓的過來,先是瞅了他們一眼,然後從地上撿起鑰匙,端詳了會,二話不說去了後院,再出來時,手上還抄着根小棍子。
這孩子,竟然會騙人了。
不打一頓,真的是要反了天了。
他拉住乖仔,往他屁股上就啪啪兩下。
小屁股頓時一緊,乖仔眼淚汪汪的,朝方子晨伸手:“父親救命,父親救命······嗚嗚嗚······”
這母老虎發起飙來,那真是要遭。
看他被打了兩下,方子晨又後悔了:“趙哥兒,你快住手,有什麽沖着我來,放過孩子吧,求求你,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了。”
趙哥兒:“······”
他是在教訓兒子,不是在殺兒子啊!
“父親,嗚嗚嗚······”
趙哥兒深深的緩了一口氣,直到這會才問道:“為什麽把你父親鎖起來?”
乖仔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抹眼淚。
那木條細,可越細抽起人來就越疼,他褲子還卡在小膝蓋上,屁股靛露着,上面明晃晃兩條紅痕。
“······不要父親走。”他說的哽咽,鼻涕也流了:“父親迷路,會回不來,乖仔好不容易有父親鳥,乖仔不要父親走。”
方子晨:“······”
大意了。
昨兒個竟顧着哄趙哥兒了,他兒子還沒哄呢!想來這次不止把趙哥兒吓着了,也讓他兒子,小小年紀的便跟着擔驚受怕。
趙哥兒沒想到是因為這個,他頓時有些後悔了,他在乖仔面前蹲下來,給他抹眼淚:“父親不會走了,上次都是爹爹亂說的,你不是都打爹爹了嗎?”
乖仔長睫毛上挂着淚,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哽着,奶音明顯:“真滴嗎?真滴不走嗎?”
“真的。”趙哥兒幫他擦掉鼻涕:“但你不該騙人。”
“乖仔西道,騙仁不對,騙仁不系乖小孩,乖仔下次不騙人鳥。”乖仔擠到趙哥兒懷裏,抱住他脖子:“爹爹不要打乖仔惹,好不好,乖仔屁股痛痛滴,乖仔西道錯鳥,求求爹爹不打乖仔多鳥。”
趙哥兒親了他一下:“好。”
趙哥兒拿了鑰匙打開門,方子晨從房裏出來,乖仔就沖了過來,說屁股痛了,要他吹兩下。
方子晨目睹了整個過程,可心疼他了,也怪自己嘴欠,要是不喊,他兒子也未必遭這個罪。
他娘的,都賴那什麽鬼娘。
另一邊,客棧裏。
憐娘等了半天,張懷文才姍姍來遲。
憐娘面上帶着薄紗罩:“張公子還真是個大忙人啊!”
“找我有什麽事?”張懷文直徑在她對面坐了下來:“長話短說,別陰陽怪氣的浪費本少爺的時間。”
憐娘擱在桌下的手不自覺握緊:“方子晨逃了,如今不知死活,我就是想問問你,該怎麽辦?”
“他應該已經回來了。”張懷文眼眸暗了暗。
方子晨若是還沒找到,趙哥兒不會還有那心思來賣辣醬的。
他今天出攤,想來是方子晨已經回來了,且,還平安無事。
這人還真是命大。
那樣了都還沒死。
憐娘眼眸一亮語氣略顯激動:“他回來了?他沒事?”
“怎麽,你那麽擔心他?”張懷文轉着茶杯,憐娘越是癡迷方子晨,他就越是看她不爽,也不是因為喜歡她,只是看着方子晨如此受人歡迎,單純的嫉妒罷了,他嗤笑道:“可惜,妾有情郎無意,人家即使是中了藥,寧可翻牆逃了,也不願碰你。”
憐娘再受羞辱,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她盯着張懷文看了片刻,再也忍不住,嗤道:“那趙哥兒寧可抛頭露面,吃糠咽菜,也不願跟你享榮華富貴,張公子又比我好到哪裏去呢?”
“你······”
“張公子,我們何必窩裏橫!”憐娘道:“你想要趙哥兒,我想得到方子晨,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應該互幫互助,而不是在這彼此置氣吧!”
張懷文灌了口茶,冷聲道:“所以,你今天叫我來,是想幹什麽?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的合作應該結束了,算不得一根繩上的螞蚱。”
憐娘抿了抿嘴,強忍着:“我就是擔心。”
“擔心什麽?”張懷文瞥了她一眼,問。
“方子晨既然已經回來了,那他會不會報官?”憐娘道。
方子晨那天扇了她一巴掌,又在她肩胛骨上踹了一腳,後腦勺砸地,至今臉上紅腫未退,肩胛骨和後腦勺也還痛着。
她在楊府出事後,楊慕濤喊人叫了大夫來,她醒來,楊慕濤問她出了什麽事兒,怎會暈在後院裏,還受了傷。
憐娘沒敢說,胡亂尋了個借口就讓丫鬟扶着回去了。
這幾天她躺床上幾乎是輾轉反側,不得安穩。
随着放榜的時間一步步逼近,那種慌張忐忑更是到了極點。
沒去楊府前,她是盼着方子晨中的,可這會······
方子晨若是中了,那便是童生了,也算半只腳踏入了權貴行列裏。
他失蹤了,趙哥兒若是報了官,他們做的并不隐秘,很有可能會被查出來。
謀害已被錄入檔案的學子文人,罪責不是她一個姑娘家可以承受得了的。
這會方子晨安然無恙的回來,她是既高興,又擔心。
“報官?報了又如何?”張懷文絲毫不在意,淡淡的道:“區區一鄉下人,我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他做事也不是完全沒有頭腦,對方子晨下手前,自是派人調查過一番。
方子晨外來人士,孑然一身,落戶于小河村,無權無勢的,他壓根沒放在眼裏。
“他可不只是村裏尋常漢子這麽簡單。”憐娘看着他,道:“若是不出意外,他俯試定是榜上有名。”
張懷文傾身往後靠,懶洋洋一副樣子,情緒依舊沒有波動。
“我知道,童生嘛,但這還不足以本公子将他放在眼裏,他即使是告,我姐夫也會把我保下來的。”
憐娘聞言,正要松口氣,張懷文眯了眯眼:“但你······就不一定了。”
憐娘頃刻坐不住了,站了起來,兩手撐在茶桌上:“你什麽意思?”
張懷文笑了笑:“賈小姐覺得我是什麽意思?”
憐娘恨聲道:“你是想過河拆橋?”
“這話就難聽了,”張懷文笑着,傾身靠了過去,兩指捏着憐娘的下巴:“而且,我這也算不得過河拆橋吧!硬要說,那也只能算是明哲保身。”
憐娘拍開他的手:“你就不怕我把你供出來?在這件事裏,你可不是幹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