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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0章
    第110章

    方子晨醉了,但腦子還不傻:“我靠,你這個哥兒真的是,我真的是服了你了,好好的在跟你談情說愛,你卻說出這麽種話,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夫郎的份上,但凡換個人,老子一個掃堂腿就過去了。”

    趙哥兒笑着,對他的話卻是絲毫不懼:“那麽狠啊!”

    “男人,就是要狠。”方子晨說着,也有點洩氣了。

    他覺得在這個家裏,他已經沒有任何的地位可言了。

    當初趙哥兒哪裏敢這麽跟他說話,現在不僅會怼他了,還會對着他動手動腳,哎······

    不說了,還得給夫郎洗腳。

    趙哥兒先回的房,然躺床上很久,方子晨才推開門進來,他眼眶很紅,眼眸深處滿是貧瘠荒蕪,坐在床邊時,整個人都顯得悶悶的,很是落寞。

    趙哥兒眉頭一蹙,趴到他後面,側臉相貼着,方子晨側過臉親了他一下,便沒再說話。

    趙哥兒輕聲問:“怎麽了?不困嗎?”

    方子晨握住他一只手,一反常态,緘默半響,才嗓音沉沉的說:“我想家了。”

    他第一次說出這種話來。

    趙哥兒渾身禁不住顫了顫。

    方子晨之前看着是沒心沒肺的,對着趙哥兒,他鮮少說這種話。

    那時候趙哥兒剛從馬家出來,跟着他提心吊膽,總是擔心他會突然不見,擔心他抛棄他和兒子,方子晨就沒敢說這種話。

    他表現的很無所謂,也不提這事兒,就是怕他擔心。

    今兒喝了點酒,上頭了,心也變得脆弱。那對家的思念,之前被他悉數沉封在蜜罐裏,這會被打開,如潮水般湧來,鋪天蓋地般,幾乎要将他淹沒。

    趙哥兒眸光裏全是無可抑制的心疼,他嘴唇蠕動半響,把那句最想問的話憋回去,改口問:“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兒嗎?”

    “可以啊!”一說起這個,方子晨就來勁了,他訴說着他以前的光榮事跡,他在學校如何如何的威風,如何在眼睛裝有x激光的保姆視察下,偷渡辣條,然後半夜又是如何跟他二哥躲在棉被底下吃辣條,又是如何栽贓給他大哥。

    那時候在大人跟前,他看着就是個乖巧懂事又聰明的孩子,可一跟他二哥在一起,就好像那花果山上剛下來的猴。

    可這些傻逼事兒不能說,說了有損他男子氣概。

    “我還是方三少的時候,日子過的可滋潤了。”方子晨說:“我夏天吃冰棍冬天吃火鍋,家裏學校都有空調,我就沒熱過冷過,家裏的阿姨手藝很好,會做很多好吃的,我想吃什麽就吃什麽,皇帝都沒我過的好。”

    “空調?”趙哥兒輕輕問:“那是什麽?”

    方子晨說:“就是一個能吹冷風又能吹暖風的東西,說了你可能也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那是一個很神奇的玩意兒就行了。”

    趙哥兒聽着就感覺很神奇,方子晨說的那些話,那些東西,是他想象不出的。

    他以前在京城,也從未見過那些東西。

    “那你是怎麽來到這兒的?”他問。

    “當然是······卧槽,套話呢!”方子晨回了神,不高興了,說:“你別問,問就是不告訴你。”

    趙哥兒不自覺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肉裏,倒映在牆上的身影,狼狽又單薄。

    那話終極還是問出口了。

    “······那你還想回去嗎?”

    方子晨不假思索:“在這當奴才,回去當少爺,我肯定是想回去的。”

    這古代,真的是幹什麽都不方便。

    哦,不,也不能這麽說,是沒有銀子,幹什麽都不方便。

    以前還是少爺那會,出行都有專車接送,兩條腿就是當擺設的,到了這裏,去哪都靠兩條腿,人家驅着馬車從他身旁飛過的時候,他那個羨慕嫉妒恨。

    而且沒身份,那些阿貓阿狗的都來找他晦氣,他個溫柔講理,長在紅旗下,沐浴在春風裏的好男人,現在都被逼得粗魯了不少。

    另一方面,在這裏,他承受着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重量。

    個子都長慢了。

    他現在對賺錢是絲毫不敢懈怠,要是在現代,沒文化,沒背景,還能進廠擰螺絲,手腳勤快點,月入六千也不是夢。

    可在這兒就不得行。

    想種個地,他媽的,家裏連個巴掌大的地兒都沒有。

    哎······

    不想了,想了都是淚。

    聞言,趙哥兒情緒低落,心紮似的,似乎沒有一開始的高漲了,他聲音低低的,躺下了,說:“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呢!”

    方子晨傾身追過去,扶着他的眉頭:“怎麽了?”

    趙哥兒眼神閃爍:“······沒。”

    方子晨沉默了會兒:“你是不是怕我丢下你自己回去?”

    趙哥兒立即反駁:“沒有,我······”

    “我就不是那樣的人。”方子晨說:“我想他們是不假,可我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我去哪裏都會帶着你們的,你這勾人的小妖精,我可離不了。”

    另一半,才是那個能長久陪伴他的人。

    父母有彼此,兩個哥哥,以後也會結婚。

    人生太長,總要有個相知相伴的人,累了一天,回來,廚房有煙火,外出,有牽挂的問候,遇事能有個人商量,無聊時,又能有個人陪着說說話。

    在精神上有溝通,在生活中,有依賴和包容。

    他現在找到了這麽個人,而且,還睡過了,除非趙哥兒給他戴綠帽,不然,他這輩子,就認定趙哥兒了。

    趙哥兒也不是擔心他會抛下自己和兒子一個人離開,他只是覺得,方子晨那麽好的一個人,跟着他蝸居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裏實在是委屈了。

    以前,觀他行事作風,趙哥兒就覺得他應該是富貴人家嬌寵出來的兒子,今兒聽他這麽說,他以前過的生活,已經奢侈富貴到了他無法想象的地步。

    看來,得好好賺錢了,他要努力給他夫君最好的生活。

    他兩手鈎住方子晨的脖子将對方拉進:“夫君,我······想要你!”

    “······”這話就像黑夜裏的一聲響雷,方子晨腦子轟隆一聲,嗷嗚一聲啃了下去:“老黃牛要開始耕地播種咯。”

    趙哥兒捶了他一下,笑出了聲:“又胡說八道。”

    兩人笑笑鬧鬧滾成一團。

    楊慕濤給他放了幾天假,明天還能再休一天,趙哥兒早上去鎮上賣辣醬,方子晨便呆家裏照顧孩子。

    昨兒喝了酒,又大半夜的才睡,早上直接起不來了。

    趙哥兒起來那會,他迷迷糊糊攔住人:“要不今天休一天吧!”

    他個賣力的,累,但趙哥兒個躺着的估計也沒比他好哪裏去,畢竟每次結束,趙哥兒都累癱了。

    “沒事。”趙哥兒将乖仔抱到他旁邊,拿了薄被給他們掖好:“還早,你再睡會兒。”

    “哦!”方子晨聲音困惑不已:“那你早點回來,我會想你的。”

    換了地方,乖仔揉了下眼睛,看見方子晨,笑了一下,又奶奶的喊了他一聲,蹭到他懷裏,抱着他的胳膊,趙哥兒俯在他耳邊,小聲叮囑兩句。

    乖仔嗯嗯兩聲:“爹爹放心,乖仔保證完成任務!”

    “好~”趙哥兒關了門出去了。

    乖仔醒過來的時候,見方子晨還躺着,笑開了花。

    他知道,只要他醒過來,方子晨還在,就意味着他不用去上工,能呆家裏一整天,可以和自己玩了。

    趙哥兒早料到了,沒人叫,這厮能一覺到大中午。

    乖仔嘟着嘴親了方子晨一下,自個蹭着床沿爬下去。

    來到廚房,打了水,漱口洗臉,完了,就搬個小板凳坐到竈臺邊,開始生火。

    鍋裏有趙哥兒事先包好的包子,只要生火煮熟了就行。

    趙哥兒是不敢奢望方子晨能煮早飯給乖仔吃了。

    上次他休息,乖仔習慣吃早飯了,醒了就喊餓,方子晨攬住他,閉着眼睛就哄他,說:“乖,睡着了就不餓了,你要少吃一點,人在饑餓的時候,通常只有一個煩惱,但是一旦吃飽了,就會有無數個煩惱,所以很多煩惱都是吃飽了撐得,父親希望你,做個無憂無慮、開心的孩子,所以,答應父親,我們不吃飯了好嗎。”

    “嗯······”乖仔當真就不喊餓了,陪着他睡了一早。

    趙哥兒只好讓乖仔自食其力,随便也想着,讓他煮好了,喊方子晨起來吃。

    大的不靠譜,只能指望小的了。

    包子蒸到一半,外面傳來敲門聲,接着有人喊了他一聲。

    “乖仔······”

    是昨個兒一起玩的小夥伴。

    乖仔噠噠跑出去,外頭站着幾個小孩,溜溜也在:“你們西莫來鳥?”

    “一起去玩嗎?”

    乖仔搖搖頭,拍了拍肚子:“乖仔還沒有補充能量。”

    小夥伴們聽不懂:“啊?什麽?”

    “肚子餓餓滴,沒有能量鳥,要吃飽了,才有能量。”乖仔說。

    有個小孩從脖子上解下一個紅薯,遞給他:“那給你吃。”

    這孩子家裏的地遠在東山上,來回一趟就得差不多一小時。

    他父母早上起來,要去那邊幹活,家裏也沒老人幫襯,中午不回來吃中午飯了,怕餓着孩子,就烤了個紅薯,因為沒有口袋,就用麻繩綁起來,挂在他脖子上。

    父母去幹活了,孩子就滿村的浪,滿村的跑。

    村裏人來人往,一出現個陌生人,大家夥就都盯着,也不怕孩子丢了。

    紅薯這東西,又粉又甜,對孩子來說,比混着野菜做的糙米粥、硬邦邦的,咬也咬不動的窩窩頭要好吃得多。

    他們少有吃早飯,早上起來肚子也是經常挨餓,這會兒只以為乖仔也餓了。

    這會能給乖仔,可見是相當大方的。

    “謝謝你,我不系。”乖仔搖頭,依舊牢牢的記着趙哥兒的話,只覺責任重大:“我不能出去玩,我還要在家煮飯給父親系,不然父親就要餓喜咯!”

    方子晨:“······”

    方子晨一出門就聽了這話,頓覺無語。

    他個大人,讓個孩子煮飯給他吃,傳出去,像什麽樣子。

    他也不是時時都不靠譜,上次趙哥兒在,他就沒起來。

    這會趙哥兒不在,他也怕餓着兒子,這不是踩着點起來了嘛!

    他招呼着,讓一群孩子進到屋裏。

    竈臺裏就兩根孤零零的柴火,火苗還沒旺起來,要是肚子餓得狠了,怕是涼了,硬了,這包子都還沒有熟。

    他又加了幾根。

    鍋裏就六個包子,一人一個肯定不夠分,自己吃讓孩子眼巴巴看着,雖不是自家孩子,但黑黑瘦瘦的,也難免讓人心疼。

    而且家裏這會也不缺這麽幾個包子。

    他吃了一個,又拿了一個給乖仔,剩下四個每個都分兩半,拿給孩子們吃。

    這包子,對孩子們來說,跟肉差不多了,剛開始還知道客氣,搖頭說不要,結果看着方子晨吃,口水咽得噸噸響,嗓子都要破層皮。

    “吃吧!別客氣!”

    有個孩子接了過去:“謝謝方叔叔!”

    水缸裏沒水了,方子晨吃完包子,讓孩子們在家外頭的地裏玩,自個挑水去了。

    挑了水,又劈了柴,趙哥兒勤快,廚房、院子都幹幹淨淨的,只有盆裏幾套衣裳還沒有洗。

    這洗衣服······好像有點難度。

    但這點難度就想難住他這個英明神武,英俊潇灑的人嗎?

    簡直開玩笑!

    他拿了棒槌,端了水盆,擡手一招,八個孩子立即呼啦啦的跟在他後面,母鴨領着一群小鴨似的。

    乖仔包子還沒吃完,正拿在手裏,方子晨看他小雞啄米一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吃相是相當的秀氣。

    方子晨看着看着,都替他急。

    “兒子,”他彎下身,水盆被他單手夾在一旁腋下:“你這包子好吃不?”

    都是一團面粉捏出來的包子,裏頭的餡也是一樣兒,一鍋共同蒸出來的,味道還不是一樣。

    乖仔猛點頭:“好系滴!”

    “那父親嘗嘗,好不好?”方子晨笑着問。

    “好呀!”乖仔說:“有好東西要學會一起分享,乖仔給父親系,但父親只能系一口哦!”

    “好。”方子晨說:“父親只吃一口。”

    他墊着腳,舉起包子,方子晨一口下去,無底洞一樣,咬了一大口,整個包子頓時就只剩手裏抓的那一小塊。

    乖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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