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長鬼影（5）
詹姆斯回過頭去。
男人長着一張英俊的臉，那雙幽深的眼看着桑伊，在感受到有人看自己的時候又去看詹姆斯。
他的目光無機質般幽暗。
桑伊問，“斯蘭德先生，你怎麽過來了？”
斯蘭德把手機遞給桑伊。
桑伊驚訝極了，“我的手機——謝謝你，斯蘭德先生。”
一旁的詹姆斯卻陷入了迷亂之中，這個人這張臉有些熟悉。
這個人真的是鎮上的人嗎？鎮上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這樣的人但是沒有人發現呢？
“詹姆斯。”桑伊叫了一聲。
“老師。”詹姆斯渾渾噩噩的看着桑伊，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卻說不出來。
難道照片上的Slender man真的是他自己無意識p的嗎？是因為最近關于Slender man的消息太多了，所以自己也昏頭了嗎？
“你先回去吧。”桑伊說，“你可能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斯蘭德的視線落在了詹姆斯手中的照片上。
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改變，心中卻騰得慌了起來。
桑伊看見了，會懷疑他嗎？會知道嗎？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準備去拿詹姆斯手中的照片，他捏住了照片的一角，但是詹姆斯沒松手。
詹姆斯看向了斯蘭德。
在詹姆斯的眼中，面前看起來英俊的男人慢慢地褪去了自己的五官，那張臉空白的如同牆紙一般。
詹姆斯倏地一下松了手，一下子退到桑伊身邊驚恐叫道，“桑老師，他就是Slender man，他就是！你看他你看他根本沒有臉。”
“你又胡說八道了。”
桑伊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斯蘭德的臉，“看，這就是斯蘭德。”
“對，他就是Slender man！”詹姆斯大叫起來，“桑老師，你被他騙了。”
桑伊看了一眼斯蘭德，斯蘭德低垂着腦袋，看不清表情。
所以桑伊也不知道斯蘭德幽暗的眼神看着詹姆斯，好想殺人啊，嫉妒着他可以靠近桑伊的人類……
“詹姆斯，你太累了。”
桑伊怕學生又讓斯蘭德敏感自卑，又擔心學生不舒服，他說，“你快回去吧。”
“桑老師！”
桑伊拉了斯蘭德一把，把人拉進屋子，然後砰的一聲關了門。
他把詹姆斯關在外面。
外面的詹姆斯如墜冰窟，桑老師根本不相信他的話，已經被那個人騙了。
他應該怎麽才能幫助桑老師……
桑伊擡頭看向斯蘭德，他說，“抱歉，詹姆斯他是我的學生，他可能最近不是很舒服，他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桑伊……在替那個人類說話。
凜冽的殺意瞬間又被收斂，快到桑伊甚至沒有感受到。
斯蘭德輕輕地搖頭。
或許還是剛才詹姆斯說的話對他産生了一些影響，桑伊現在面對斯蘭德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和奇怪，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對斯蘭德來說太不禮貌了。
桑伊又說，“不過特別感謝你給我把手機送過來，你現在要坐一會兒嗎？”
斯蘭德鎮定自若的坐下來了。
桑伊啞然失笑，他倒了杯水說，“那你先坐一會兒。”
斯蘭德一頓，他意識到桑伊似乎很累的樣子。
沒錯，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桑伊都沒有怎麽休息應該是累的。
所以這才是桑伊趕他走的原因嗎？因為自己在這裏的話，桑伊還要在這裏陪着的話會很累，沒有辦法好好的休息。
這個猜測一出，斯蘭德變得坐立不安起來。
他緊緊地看着桑伊。
“怎麽了？”桑伊沒能控制自己打了個哈欠。
斯蘭德不說話，他站起來拉着桑伊的手上樓。
桑伊不明所以，他看着被斯蘭德握住的手想，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斯蘭德好像很着急的樣子。
斯蘭德推開桑伊的房門，然後把桑伊按到床上，又給桑伊蓋上被子。
桑伊：“……”原來，是讓他來休息的。
他已經努力的沒有露出疲态了，但是斯蘭德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桑伊忍不住又想，這個人可真是貼心極了。
斯蘭德伸出手捂住了桑伊的眼睛。
桑伊一哂。
他乖乖的閉上眼睛睡覺。
很快，平穩的呼吸響起來。
斯蘭德輕輕地松開手。
他看着自己的手恍惚的想，今天碰到了桑伊……不僅碰到了，還是牽手了。
哦，桑伊還為他整理了領帶，要知道在人類的世界裏，大部分都是妻子為丈夫整理領帶。
斯蘭德摸着自己的領帶，心頭又冒出一點難言的滋味來。
他想這應該就是人類口中的幸福感。
變成了觸手的手輕輕地鑽進了桑伊的被子裏。
桑伊喜歡的這張臉，桑伊給他整理領帶，桑伊帶他回家……這些在斯蘭德的腦子都等于桑伊喜歡他。
觸手迫不及待的依附在桑伊的身上，在桑伊的身體上跳動着。
斯蘭德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靜靜地看着桑伊的臉。
桑伊的表情總算是變了一些，輕輕地蹙眉。
似乎是不舒服。
觸手僵硬了起來。
桑伊不舒服，他不能繼續了。
觸手回來了。
斯蘭德轉身下了樓。
他鑽進了廚房。
斯蘭德并不知道，在他離開後，桑伊眉頭蹙得更深了。
桑伊的手胡亂抓了幾下沒有抓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最終緊緊地抱着被子開始嗚咽。
但是還是有哪裏不對，他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不情不願地繼續睡覺，卻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沒有得到滿足。
這場夢做得沒有滋味。
桑伊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他低頭看着下面，無聲無息地嘆了口氣然後進入了浴室。
真是奇怪，桑伊想，難道是太久沒有性生活了嗎？要不然怎麽會突然做這樣的夢。
洗完澡後桑伊才想起來，不知道斯蘭德有沒有走。
他擦着頭發下樓，還沒走完階梯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一股很香的味道。
桑伊下意識動了動喉嚨，他餓了，而斯蘭德做了晚餐。
斯蘭德把最後一個盤子端出來，他看着桑伊，明顯的有着有着邀功的神态。
桑伊不由笑起來，他說，“斯蘭德先生，都不需要休息嗎？不過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獲得誇獎的斯蘭德明顯高興起來。
桑伊揉了揉眼睛說，“不過現在已經有些晚了，斯蘭德先生。”
斯蘭德沉默。
桑伊……又在趕他走了嗎？
“不介意的話還是在我家睡一晚吧。”桑伊說，“畢竟晚上還是有些不安全，更何況……”
桑伊稍微的頓了頓說，“詹姆斯說小鎮上有Slender man出沒，雖然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都挺滲人的。”
他嘴上說自己是無神論者，其實一想到會有這些東西的存在就怕的要死。
斯蘭德的眼睛變得更沉了。
桑伊果然是害怕他的，他就知道，沒有人會不害怕他。
他一定一定不能讓桑伊知道他的身份，不能讓桑伊知道他就是Slender man，桑伊會吓得立馬逃走的。
斯蘭德十分的清楚。
但是面對桑伊的邀請，斯蘭德無法拒絕。
他想，等桑伊上班之後，他就能去建造房子，錢，車……桑伊想要的，人類有的，他都要有。
周末很快就過去。
桑伊到學校之後打開抽屜。
他翻找了好一會兒才蹙眉，“真是奇怪，我明明記得我把畫放在了這個抽屜裏邊啊，怎麽會沒有呢？”
“桑伊老師在找什麽？”辦公室的女老師進來問。
“找我上個禮拜畫的那幅畫，我找不到了。”桑伊說，“我記得我放在這裏的。”
“哦，或許你放到包裏帶回家了，有時候我也會做這樣的事情，明明帶走了卻總是記不起來，還在學校找。”
桑伊遲疑了一下，他慢慢地回憶了一下那幅畫後說，“我沒有什麽印象了，不過你說的也有可能，我放學回家再找找吧。”
“不過你突然找那幅畫做什麽？”女老師好奇的問，“我看你已經畫得很好了。”
“就是怎麽說呢？”桑伊摸了摸耳朵，“那天我不是說這個人物是我虛構的嗎？但是現在我發現身邊真的有個人長那幅模樣，可能是我看見過但是忘記了，潛意識裏有個印象才會畫出來。”
女老師驚訝極了，“你的意思是，你身邊有一個長那副模樣的人，但是你不知道對嗎？”
“對，他之前一直戴着面具的。”桑伊說。
“好吧。”女老師聳了聳肩，“看起來你們很有緣，說不定下一次你再和我說起他就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桑伊不由笑起來，“怎麽會……雖然那張臉的确很符合我的審美，我很喜歡就是了。”
“一個英俊，一個過分美麗，你倆天生一對啊。”女老師調侃着。
桑伊：“……”
他看了一眼時間說，“好了不說了，我先去上課了。”
女老師揮了揮手，“快去吧。”
等桑伊上完課回來，辦公室又沒有人了。
桑伊盯着桌上的那盆多肉，伸出手輕輕地點了點多肉的翅膀，他喃喃道，“我還想把畫給斯蘭德看一下呢，不過現在看起來應該不行了，說不定根本找不到了。”
在森林裏建造房子的瘦長鬼影搭着屋子。
他的觸手幫着他，建造屋子的速度很快。
瘦長鬼影握着一只從人類那裏搶來的手機，思考着怎麽樣才能用這個東西聯系桑伊。
休息日一直和桑伊待在一起的瘦長鬼影現在無比的想念人類青年。
如果能把人類青年一直留在身邊就好了。瘦長鬼影想，這樣就不擔心桑伊離開他了。
可是怎麽樣才能讓桑伊一直留在他身邊呢？
也許，還是得成為夫妻才好。
夫妻……一想到這個詞，瘦長鬼影便不由自主的激動起來。
對，夫妻，夫妻之間還能很親密，比他握桑伊的手還要親密。
哦，快到桑伊放學的時間了。
瘦長鬼影慢慢地變成了桑伊眼中的斯蘭德，他現在得去接桑伊下班。
桑伊一走出校門口就看見了站在外面的斯蘭德，有好些學生都不由自主的把眼睛往斯蘭德那邊看去。
桑伊甚至還能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這個人看起來好眼熟呀，這是不是桑老師在課堂上畫的那個人？”
“可是桑老師不是說自己沒有男朋友嗎？那這個人是桑老師的家人？”
“要不要去問一下？”
“算了吧，他看起來有點兒吓人，很不好接近的樣子。”
桑伊微微一頓，他站在原地看着斯蘭德有些奇怪的想，斯蘭德看起來吓人嗎？很不好接近嗎？
雖然确實沒有笑，但是他看起來應該也算不上吓人吧，就算看着那張臉，應該也說不出吓人這個詞。
……不過也不一定，這三年只是桑伊自己特別喜歡，可是對于其他人來說或許沒有那麽特別呢。
桑伊這樣想着，叫了一聲斯蘭德。
看見桑伊之後，斯蘭德明顯的高興起來，他快步的向桑伊走來，然後握緊了桑伊的手。
桑伊：“……”
他愣愣的看着被斯蘭德握住的手。
那些學生的目光變得有些古怪和暧昧起來，桑伊立馬反應過來，他掙了掙試圖掙脫自己的手。
斯蘭德沒有松手，一動不動的看着桑伊。
桑伊小聲問，“你這是做什麽呀？”
斯蘭德想，夫妻不都是要牽手的嗎？
夫妻呢。
桑伊聲音更小了，“你這樣其他人會誤會的。”
誤會什麽呢？斯蘭德不知道，他只知道握着桑伊的手，讓他覺得很舒服。
他希望一直這樣握着桑伊的手。
桑伊揉了揉腦袋輕輕地嘆了口氣，好吧，那就先牽着手好了……牽着手。
但是真的很奇怪啊牽手，兩個男人……應該，應該是情侶來牽手才對吧？
“斯蘭德先生。”桑伊輕聲問，“你可以說話的吧？是因為很久沒有人和你說話，所以你忘記了怎麽說話嗎？”
斯蘭德側過臉來看着桑伊。
桑伊又輕輕的笑了一下，“如果你願意的話，需要我教你說話嗎？”
斯蘭德眸光微微的亮了亮，他點了點頭。
“那每天下午挑一個時間來，你來我家或者我去你家教你可以嗎？”桑伊又問。
斯蘭德再次點頭。
桑伊教他說話。
他記得桑伊教那些學生說話的時候，還學了一首詩……對，他也可以每天跟着桑伊去學校，然後跟桑伊學。
“斯蘭德先生。”桑伊說，“學習發音很簡單的，更何況你本來就會說話，只是暫時忘記了而已。”
但是似乎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斯蘭德說過話的吧？雖然那聲音很奇怪，有些沉悶，可是他的确是說了的，要不然自己怎麽會知道斯蘭德的名字呢？
桑伊這樣想着，說道，“斯蘭德先生，你張嘴。”
斯蘭德一動不動地看着桑伊，沒有張嘴。
“斯蘭德先生？”桑伊奇怪問。
斯蘭德低垂着眼許久才張了張嘴，他說，“sun……sun。”
桑伊無奈的笑了一下，“你應該先說自己的名字。”
“sun。”
他反複的說着，然後終于完整的說出來了，“桑伊。”
桑伊微微睜大眼，很快他說，“對，桑伊。”
“桑……”
“桑桑。”
“桑桑也可以。”桑伊說，“斯蘭德先生怎麽方便怎麽叫。”
“桑桑，喜歡。”
如同丫丫學語的嬰兒學習着，說着自己最喜歡的人的名字。
“喜歡。”
他又說。
桑伊沒有多想，他笑道，“我也很喜歡斯蘭德先生。”
“喜歡，夫妻。”
斯蘭德指了指桑伊，又指了指自己。
他學習得很快，這樣的短語很容易的說了出來。
“喜歡桑伊，夫妻。”
桑伊微微頓了頓，随後說，“斯蘭德先生，我們不是夫妻，夫妻是一男一女，他們親密無間，我們不是。”
“桑桑。”
斯蘭德很堅持，“喜歡桑桑，桑桑夫妻。”
桑伊無可奈何。
他說，“不是夫妻。”
“夫妻。”斯蘭德看着桑伊，他的目光幽深，“夫妻。”
桑伊：“……”
他腦子裏冒出一個念頭，斯蘭德難道是那種喜歡？
畢竟斯蘭德只是不會說話，又不是腦子不好。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桑伊微微睜大眼看着斯蘭德。
為什麽……斯蘭德會知道這首詩。
斯蘭德也讀過詩經嗎？
不過這樣看起來的話，斯蘭德果然是喜歡他……是那種喜歡。
斯蘭德的語調依舊慢慢地，他說，“桑桑，誇獎。”
沒有得到誇獎的瘦長鬼影靠近桑伊一些，觸手從桑伊的身後往上，他說，“誇獎。”
像個小孩子一樣。
桑伊笑了笑說，“斯蘭德先生，的确應該誇獎誇獎吧……你超級厲害的，一學就會了。”
本來就會的瘦長鬼影被誇獎後更加高興起來。
“桑桑，喜歡我。”斯蘭德又說，“我喜歡桑桑，我們、夫妻。”
“這種話不是這樣說的。”桑伊笑容溫柔，“斯蘭德先生，我是第一個和你說話的人，所以你才覺得自己喜歡我，其實那不是喜歡。”
就是喜歡。
斯蘭德着急起來，他一着急又不會說話。
他只能扶着桑伊的肩，學着人類夫妻那樣。
他一下子親住了桑伊的嘴唇。
是香甜的柔軟的溫暖的。
桑伊睜大眼，斯蘭德……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
不對不對，現在不應該想這個，他應該想的是，斯蘭德抱得好緊，他掙脫不開。
因為桑伊的抗拒，抱緊桑伊的手控制不住的變成觸手，将桑伊纏住。
手中的觸感明顯的變了。
桑伊睫毛下垂，他看見了……漆黑的觸手，從斯蘭德的身體裏出來的，纏在他的腰上的。
桑伊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恐懼，而是，這難道才是斯蘭德被小鎮的人排斥的緣故嗎？
直到此刻，桑伊依舊沒有把斯蘭德和瘦長鬼影聯系上。
桑桑：因為不是正常人所以被排斥的話完全可以理解了……
（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回到老家才開始碼字，所以晚了/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