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聚餐
“就是這個人, 逼迫弟弟放假期間出來打工[哭泣]。”
周知遠編輯好了微博，又附上了四張新鮮出爐的照片，很快發了出去。
四張圖片分別是一張影視城的湛藍天空照、他手搭在周虞淵肩上的兩人自拍合照、周虞淵獨自的工作照, 以及他自己穿着戲服的照片。
由于他平常話太多, 防止說錯話, 微博賬號其實是掌握在經紀人程萍手中的, 而且為了不讓他偷偷登錄, 程萍甚至改了好幾次密碼。
只是憑他的機靈，自然每次程萍一改, 他就能馬上搞到密碼。
【老公，老公，我的小狗狗老公。】
【老公，你來了，想死你了！】
【寶貝好帥哦！親一口。】
【抱抱寶貝！愛你！】
這些幾乎一瞬間湧上來的留言，當即淹沒了評論區。
大部分都跟本條的文字、圖片主題毫無關聯。
不過, 這是自兩天前和宋庭晚傳出同性緋聞之後, 周知遠私人賬號第一次有新動靜, 還是分享生活的，而非廣告之類。
除了他早已饑渴難耐的粉絲們, 也還有一些好事的營銷號kol們, 跑過來轉發這條微博看熱鬧。
那些kol們的評論區, 花樣就相對要多了些。
【一直沒看他們互動過，差點忘了這是兩親兄弟。】
【兄弟合照啊, 雖然長得不像, 但好帥的兩張臉。】
【不像是因為不是同一個媽生的啊, 都像各自媽媽吧。】
【喜歡看帥哥跟帥哥一起玩，哥哥、弟弟貼貼。】
……
又有人道。
【周知遠身上穿得這是戲服吧？】
【看他自己發的文字就是啊, 所以，周知遠這時候跑去影視城，是為了去周虞淵劇裏客串吧？】
【對啊，就是去自己哥哥劇裏客串啊，順便跟在影視城拍戲的朋友聚個餐，結果就被那些狗仔造謠什麽同性戀情，太惡心了。】
【這幫狗仔們真瓜拍不到一個，整天就會胡說八道，趕緊都去找個牢坐吧！】
上面這些，基本都是周知遠粉絲，或者好感他的路人在引導發言。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喜歡看劇的觀衆在認真分析。
【只有我好奇，周知遠要客串哪個角色嗎？這造型扮相好帥啊！】
【周虞淵在拍《靖夜司風雲》吧，看周知遠這妝造，感覺有點像沈浮塵啊？】
【就是沈浮塵吧，不然其他哪個配角值得周知遠來客串啊？】
【周虞淵拍這劇還挺用心啊，沈浮塵那麽一點戲份的客串，還找周知遠來了。】
【也是，到時候播了就去瞅一眼吧，懸疑探案是我喜歡的類型。】
【不說別的，這劇顏值真的是頂尖了，不管主演還是客串都沒醜的。】
周虞淵放下手機，沒有再繼續看網絡上的紛争。
好或壞，都要等劇出來再讨論。
他擡頭看向不遠處的攝影棚。
周知遠正在跟盛旸他們對戲。
沈浮塵在靖夜司原著裏的戲份，除了回憶中閃現過一次，再就是某次和主角團幾個人的正面打交道，推進了某個案件的線索發展。
不知過了多久。
盛旸和周知遠兩人又穿着戲服，重新坐回了他身邊。
“哥，你看人的眼光不錯的，盛旸演技超級好的。”
周知遠一邊拿着扇子狂扇，一邊笑嘻嘻道。
周虞淵：“這是當然。”
盛旸沒有出聲。
但顯而易見，冷酷酷的面容藏不住心情飛揚。
這時，又有劇組工作人員推了個小推車過來。
“盛老師，這好像是您的粉絲昨天寄過來的生日禮物，剛才快遞那邊取過來。”
盛旸立刻起身走了過去。
昨天晚上回去，程是金已經拿了不少粉絲寄到公司的禮物來。
沒想到，這裏還有。
他先找劇組工作人員借了個巨大的袋子，然後親手将那些禮物一一裝了起來，準備等晚上下班的時候帶回去。
禮物盒數量頗多，大小不一。
有的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還挺壓手、挺重的。
等把所有禮物收拾好，又搬到化妝間安置後，盛旸額頭已經滲出些許汗意，臉頰也變得紅潤。
雖然面色看似一貫冷清，但雙眼深處卻閃着亮晶晶的、滿足的光芒。
他這樣好勝心強，又極愛面子。
因此，也格外享受這些粉絲們歡呼的愛意，享受他們寄來的真摯的歡喜。
周虞淵推了推眼鏡，看着他忙忙碌碌、格外可愛的模樣，忍不住想起原著中的那個盛旸。
一切都不一樣了。
在原著劇情中，原身周虞淵和他一起去參加流浪綜藝，但是從頭到尾只顧着和唐邵鈞争強鬥狠，做任務時壓根不理身為搭檔的盛旸。
偏偏他還因為不如唐邵鈞，而屢屢受挫、醜态百出。
綜藝剪輯時，原身動用關系删去不少他的不利鏡頭，而他的搭檔盛旸自然也随之被删減，剩下的全程幾乎只剩尴尬獨角戲，成為襯托兩位主角們不争不搶但卻天然勝利的踏腳石，當然就吸不到什麽粉絲。
後來，原身進行群力收購案時，因為韓新晨帶着經紀人康宇毀約出走，投奔唐邵鈞，導致原身直接遷怒康宇手下的其他藝人。
盛旸原定出演靖夜司的機會，也被直接腰斬奪走。
理所當然，也更沒有什麽其他的工作機會了，幾乎算是被雪藏。
最後，只能在原身手下白白等待一年多，直到合約到期，才終于自由身離開。
只是這漫長空窗期裏，盛旸前面校園劇積攢的熱度也基本散盡。
之後，只能重新以個體戶身份開始，不斷跑大小劇組片場試鏡。
好不容易在各劇組打醬油、男配演了一圈後，終于因為被之前合作過的某位導演賞識，得到一個B級偶像劇男主的機會。
但這時，因為韓新晨和宋庭晚鬥得不可開交。
宋庭晚為了打擊韓新晨，通過黑客手段，公布了一些韓新晨的不利視頻錄音，而其中又涉及到他經紀人康宇有關貪污侵占、逼迫手下藝人參與色情交易等。
不知道哪裏來的謠言，說盛旸曾經也是康宇參與色情交易的一環。
因為這起醜聞，他出演B級劇男主的機會直接被投資商否決，導演也無能為力，再次陷入事業低谷。
到這裏，原著劇情中關于盛旸的描述就少了許多。
畢竟，他和主角只是前隊友，但沒有什麽感情上的糾葛。
一直到又過了好幾年後，主角宋庭晚功成名就，作為最佳男主提名，去參加某個電視劇頒獎典禮時。
盛旸這個名字才突兀出現，居然是因為參演某諜戰打鬼子劇的角色，而獲得了最佳男配提名。
宋庭晚領完獎後，在後臺碰到這個曾經的熟人，施施然上前問候，對他的過往經歷表示深切遺憾。
同時，心裏暗感慨道：原本的盛旸那麽冰冷銳利、野心勃勃，現在，卻顯得有些太平淡無波了。
……
忙活完一圈，盛旸走到椅子上坐下，正好對上周虞淵的雙眸。
周虞淵淡笑了笑。
他的目光依然是輕柔而溫和的，但盛旸卻感覺裏面藏着什麽更深的東西，心跳似乎也開始跟着不自覺的加快速度。
自從前天晚上之後，涉及關于周虞淵的事時，他總是會有這些奇怪的反應。
他呼一口氣，本就清冷的眉眼顯得更加漠然，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問：“怎麽了，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沒事，看你收禮物挺好玩。”周虞淵專注看了他一會，才輕輕搖了搖頭，收斂笑容溫聲道：“希望盛旸以後每個生日都能這麽滿足。”
“……”盛旸。
盛旸眉眼愈寒，直接轉過了頭去。
手指卻忍不住蜷了蜷，白皙指尖摳着椅子的邊緣。
“咦，哥，你說話怎麽奇奇怪怪的。”
周知遠伸着腦袋過來，突兀打斷了兩人對話。
周虞淵推開他：“能有你奇怪，腦袋能伸這麽長？”
說完，似乎真的對這個話題感了興趣，他看着周知遠道：“你這跟我差不多高的個子，不會一半都是靠脖子長度作弊的吧？”
周知遠大怒：“哥，你不要胡攪蠻纏，有本事咱們站起來比比，拿尺量一下，我明明主要是靠一雙超級無敵大長腿好嗎？”
“不量，無聊，我才不像你這麽幼稚。”周虞淵懶懶搖頭。
周知遠更怒。
他拉着一旁的盛旸問道：“盛旸，你覺得我腿長，還是我哥腿長？”
盛旸轉頭，認真打量周虞淵。
周虞淵今天是工作時慣常的金絲眼鏡、襯衣、西褲打扮，這會，略委屈縮坐在片場矮矮的小椅子上，一雙長腿無處安放、只能随意往前伸展，黑色皮鞋輕踩在水泥地面。
斯文而潇灑。
他又側頭随意掃了眼周知遠，然後堅定道：“周虞淵長。”
“……”周知遠不服氣，拉着人辯解道：“我不信，你看我的時間也太短了吧，你肯定沒看清楚，你再仔細看看。”
盛旸随着他的力道再度轉過身，定定盯着他好幾秒。
周知遠急急問：“現在呢？”
盛旸清冷的臉上勾起一抹笑：“感覺好像……”
周知遠：“我更長？”
盛旸涼飕飕道：“感覺你的腿好像比剛才乍一看還更短了點。”
“啊！”周知遠痛苦大叫。
“哈……”
周虞淵靠在椅子上，看着兩人的交流輕輕笑了笑。
像是一只吃飽喝足、在陽光下慵懶打盹的獅子王。
這一天的拍攝順利進行。
周知遠雖然不愛演戲，但是一向很配合工作，這裏又有周虞淵和盛旸陪着他玩鬧，一整天都幹勁十足。
等到收工，卸妝換好衣服之後，他還是很興奮不減：“哥，盛旸，等下我們三再一起出去吃晚飯吧？”
盛旸跟他也很熟了，印象也很好，直接問：“你想去哪吃？”
周知遠雙眼大亮，想也不想就道：“你們昨天生日在哪吃的，好吃嗎，我們還去那，我再順便把生日禮物補給你。”
周虞淵笑看他一眼，有些明白他的想法。
周知遠就像一個擁有新玩具、或者新朋友的孩子，現在他們三個人關系很好，所以另外兩個人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情，他也一定要去過、要參與，不然就會感覺被排斥在外了一樣。
周虞淵狹長的眸子微眯：“那就去吧，那地方味道好，隐私性也不錯，很适合這家夥去。”
盛旸點頭：“可以。”
“走走走，出發！”周知遠當即揮着手走在最前面。
三人坐周虞淵的車去私房菜館。
去之前，為了防止到時萬一被狗仔拍到什麽，又截圖亂說話。
周虞淵指揮着話痨達人周知遠同學，讓他再度發了一條微博，提前做了個預告和防備。
“客串的片酬是一頓晚飯，并且很大可能由我自己買單。”
同時附了一張空空如也的金幣錢包表情圖。
當紅頂流一天內發兩條生活微博，在這個活人逐漸消失的內娛，算是十分難得的營業。
粉絲們也不再像第一條時那麽盲目發言，而是根據內容跟周知遠交流。
【哦，寶貝是要跟哥哥一起吃飯嗎？】
【寶貝線下玩得好開心哦，不理網上那些傻子的發言。】
【寶貝去哪吃，我也在本地，大家一起約個飯啊！】
【老公帶我一起吧，既然是一家人吃飯，怎麽能唯獨少了我呢？】
……
路程不遠。
司機在馬路牙邊停車，三人帶着口罩從車上跑了下來，直奔飯館大門而去。
剛在車上，周虞淵已經提前打電話過來飯館預約了房間。
服務員對了電話號碼，引着幾人往包廂去。
坐下後，周知遠環視一圈：“你們昨天也是在這間吃得嗎？”
周虞淵搖頭：“不是，昨天那間包廂已經被人定了，這是另外一間。”
“啊……這樣一點都不完美了。”
對此，周知遠頗不滿意，但來都來了，也只能接受。
他決定化失望為食欲，一直點了十來個菜才停下。
而另外兩位同伴，對他這個行為也完全是情緒平平。
反正，不論多少，總有個人能吃的下。
實在不行，還能打包回去。
除了周虞淵今年29歲，比兩人稍大幾歲。
周知遠25歲，盛旸24歲，兩人基本同齡，在一起玩也沒那麽多顧忌。
菜上來後，三人熙熙融融吃了一會，周知遠又覺得光吃飯、聊天很無聊，找服務人員要了一副撲克牌。
三人開始打牌。
就玩最簡單的鬥地主，輸了的一隊就在臉上畫一只王八。
只是，周知遠這種沒腦子的笨蛋尚不必說。
盛旸雖然現在看着冰冷刺頭，但讀書時候卻算是乖乖學生，這種東西玩得很少，技術也就一般。
更何況，他們兩的對手還是周虞淵這種老奸巨猾之人。
他有時候連人心都能看清，更何況這幾十張撲克牌。
到最後，兩人輸得周虞淵都有點同情心泛濫了，幹脆把把當地主，讓他們兩直接二打一。
雖然，結果也并沒有什麽改變。
尤其盛旸好勝心又重，幹什麽都超級想贏。
可打牌這東西，除了需要技術超群、算牌記牌能力強，有時候也講個玄學和氣運問題，你越想贏輸得越多。
周虞淵看着他在自己手下掙紮求生，清冷白淨的小臉，漸漸扭曲多彩，格外可憐兮兮。
讓他想起上輩子去非洲大草原放松時，看見的那剛剛脫離母親不久、獨自出來求生覓食的倔強小獵豹。
這麽想着，周虞淵異常殘忍扔下手中最後三張牌，淡笑道：“沒了，好像這把又是我贏了。”
“……”盛旸面孔直接裂開。
周知遠難以置信：“哥，你是不是藏牌了，不然怎麽可能把把都你贏？”
聞此言，盛旸也立刻正襟危坐，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看向周虞淵，眸中暗暗質疑的意思也很明顯。
可能是一向什麽都想贏的小家夥，還從未嘗過如此的挫敗。
周虞淵懶洋洋給自己倒了杯茶，才道：“打個小牌而已，誰有心情跟你玩花招，有意見你自己數數桌上的撲克牌張數就是了。”
周知遠立刻動手數了，然後更加挫敗。
一旁的盛旸也垂眸輕喃道：“難道真是技術問題？”
周虞淵點頭：“那不然呢？”
對面兩人立刻怒目而視。
周虞淵擺擺手，給盛旸也倒了杯茶：“好了好了，不氣不氣，反正還有個人跟你一樣爛，一樣爛就等于不爛。”
好像被哄了。
盛旸捧着茶喝了一口，心情慢慢好了一點。
周虞淵還是很溫柔的。
雖然打牌時的确冷血無情。
周知遠見狀大叫：“哥，我的呢，我的茶呢？”
周虞淵拎起茶壺晃了晃，笑眯眯道：“哦，壺裏的茶水剛好沒了，你去讓服務員再上一壺吧。”
“殘忍！”周知遠恨恨站起身。
幾人天南地北的吃飯、喝茶、打牌。
周知遠看着手機，忽然道：“那天的完整視頻放出來了，好像是從一個車載攝像頭找到的，庭晚工作室說要告那個亂說的狗仔。”
周虞淵沒看，但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盛旸也在看手機：“嗯，你清白了，是意外。”
周知遠對此倒無所謂，他早不把這事放心上了，只道：“庭晚的團隊還挺厲害的。”
盛旸了然點點頭：“庭晚也是聰明人，從出道以來，每次遇到問題都能順利解決。”
周知遠仿佛遇到知己般，立刻頗興奮道：“是吧，庭晚很聰明，之前在我們那電影劇組好幾次也是遇到各種意外，雖然我也有幫一點點忙，但他确實反應非常快。”
周虞淵看着兩人聊天，笑了笑，沒說話。
周知遠看他，不滿：“哥，你這笑什麽意思？”
周虞淵推了推眼鏡，似笑非笑：“笑就是笑，還能有什麽意思？”
盛旸直接問：“你覺得庭晚不聰明？”
周虞淵淡淡道：“善弈者通盤無妙手。正如你們所說，他為自己解決過多次各種問題争端，這也說明他屢屢讓自己陷入問題，很多事情，其實從源頭上本就可以避免的。”
後面的他沒多說了。
說到底，宋庭晚進入娛樂圈也才三年多而已，又不是演什麽亂世風雲、宦海沉浮。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盛旸沒再出聲。
周知遠卻不服氣地嘟囔：“可是這次，他真的很無辜，其實也跟我有關。”
周虞淵：“嗯。”
盛旸覻周知遠一眼，略疑惑：“你不會真的喜歡宋庭晚吧？”
“你……”周知遠面龐微紅，結結巴巴道：“……喜、喜歡不可以嗎，就算喜歡怎麽了，男未婚男未嫁的，難不成你還歧視同性戀啊？”
“我不歧視任何戀。”盛旸面色漠然，掀了掀眼皮道：“不過，宋庭晚他有喜歡的人，如果沒錯的話，他現在正在跟別人談戀愛，你想當小三？”
周知遠震驚瞪大眼：“你說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