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禮物
盛旸雖然有些想知道周虞淵送了什麽, 但還有其他人在，生日禮物不好當着這麽多人面拆開。
索性，服務員很快來上菜。
大家先舉杯碰了一下, 祝盛旸24歲快樂。
周虞淵又一一跟在場所有人喝了一杯, 感謝大家的配合工作。
之後便不再舉杯, 只坐在位置上一味吃菜。
在場的人裏, 喝得最瘋的反而是秦城這個一向嚴肅沉默的導演。
秦城拍武俠片出身, 內心自然也是喜歡那快意恩仇的酒劍江湖，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拉着盛旸說了不少話。
盛旸也陪着他喝了不少酒。
到最後, 原本脖頸臉頰處冷白瓷樣的肌膚，漸漸染上紅色。
“咚。”一聲輕響，服務員從桌旁經過。
盛旸側頭看了一眼，是一碗金黃的南瓜小米粥，還冒着熱氣，在雪白的瓷碗裏翻滾, 格外的軟糯溫暖。
他環顧一圈, 發現桌上所有人面前都放了一碗。
周虞淵正拿着勺子在喝, 對上他的目光：“我剛讓店裏上的，大家都喝一點, 尤其是秦導和盛旸, 明天起來會舒服些。”
“周總考慮周全。”旁邊的副導演忙應和道。
秦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喝得太上頭了, 趕緊适可而止，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哎, 人年齡大了就愛說話, 多虧了周總仔細, 大家都喝點熱粥，待會早點回去休息了。”
盛旸拿着勺子, 一口一口慢慢喝了起來。
沒到晚上十點，酒桌便散去了。
夜風清爽。
盛旸結完賬從飯館出來之後，看到周虞淵正站在路邊，手機對着一輛啓動的出租車尾部拍照。
“怎麽了？”他問道。
周虞淵收起手機，轉身道：“張靜的司機有點事要晚來，她懶得等，打車回去了，我記一下車牌，畢竟是女孩子。”
他語氣淡淡，似乎只是下意識的事。
盛旸思緒在夜風裏徜徉，然後默默點頭。
他從未見過，像周虞淵這樣溫柔、周全的人。
一道淺淺的燈光打來，盛旸的專車慢慢開了過來。
“旸旸？”程是金探出頭：“周總……一起回去嗎？”
周虞淵搖頭：“剛吃得有點飽，我待會散步回去，走不動再叫個車就行，你們先走吧。”
這家私房菜館，距離酒店大概八公裏左右。
盛旸看周虞淵一眼，對上他平靜的目光。
不知怎麽，想到了昨天宋庭晚的事。
回到酒店後，盛旸第一時間便去拆禮物。
不僅僅剛酒席上劇組送的，還有一些粉絲寄到公司，程是金今天從快遞那裏取來的。
其他人的全拆完了，最後輪到周虞淵。
周虞淵的禮物就裝在他們酒店提供的手提袋裏，乍一眼，十分随意，也壓根看不出到底是什麽品類的東西。
不過，等從袋裏把包裝盒拿出來之後，盛旸就立刻知道是什麽了。
因為那标記實在太醒目。
做工精致的墨綠皮質包裝盒封口處，印着個小小的、但十分著名的‘金色皇冠’圖案。
掀開之後，內上頂部五個英文字母‘ROLEX’，更是直接映入眼簾。
他垂眸看向盒子裏擺放的物品，墨綠色的陶瓷外圈，精致的黑色表盤，合金表帶，線條流暢，造型簡潔，低調而優雅。
只一眼，這只手表便完全符合他的審美。
只是……
太貴重了。
盛旸的身家，讓他暫時沒能培養出玩表的愛好。
因此一看到這個品牌，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奢侈和貴重。
半晌，盛旸根據盒子裏的型號，上網查了一下，勞力士潛航者系列--第三代綠水鬼，官網公價82800元。
盛旸愣了愣。
8萬多？
雖然還是很貴，但好像沒那麽太吓人了。
他在《靖夜司風雲》的片酬有一百二十來萬，經過公司分成之後，也還有五十萬左右，可以買好幾個了。
他還以為這牌子的手表，都是大幾十萬、上百萬呢？
也對。
盛旸抿了抿唇。
周虞淵那樣體貼的人。
就算是送禮物，也不可能送那種讓人壓力太大、不自在的。
這樣的話，等周虞淵生日的時候，他可以還回去一個差不多價值的、甚至更貴一點的。
果然。
還是要更紅，要掙更多錢。
這樣，不論周虞淵送什麽，他都不會有壓力。
盛旸神色驟斂，堅定如初。
他輕輕撫摸着锃亮的表殼、表帶，然後直接戴在了左手腕上。
墨綠色的外圈有點顯白。
盛旸拿起手機，對着手腕拍了一張，發給周虞淵。“非常喜歡，謝謝。”
洗完澡，周虞淵穿着浴袍從衛生間出來，發現手機閃爍，随手拿了起來。
看到來信內容，勾唇笑了笑。
勁瘦瓷白的手腕，配着金屬機械表，确實有種別樣的美感。
Zhouyy：“很好看，很适合你。”
盛旸看着來信，忍不住又看了手腕和手表一眼。
這時，對面又一條信息過來。
Zhouyy：“這款海底防水300米深，潛水的時候也可以戴。晚安。”
潛水？
上次《一起去流浪吧》綜藝的最後一期，周虞淵教他潛水。
學會之後，他覺得很有趣，說以後沒事的話，還要常常潛水玩。
盛旸躺在床上。
感覺渾身血液，都有些熱起來。
……
上午，周虞淵開過晨間會議之後，決定去劇組看看。
一開門，又看見熟悉的人影。
他神色淡淡：“又電話挨罵了？”
周知遠看向他，蹙了蹙眉：“哥，你說男人是不是也有更年期，我都說我跟你在一塊玩了，爸還陰陽怪氣的，非讓我回去。”
周虞淵笑而不語。
因為老頭只想讓我們兩互鬥啊。
這樣他就能穩坐釣魚臺，維持着自己神秘的高高在上地位，自有手下人、有兒子們在外奔波，為他掙錢、打理公司、打擊對手。
哪個如果做得好了，他就賞兩根骨頭，嘴上表揚兩句；做得不讓他滿意了，便搞打擊壓迫，視如草芥抹布。
周虞淵淡聲道：“人年齡大了，就是這樣，不用管他。”
“嗯。”周知遠立即點點頭，感覺找到了知音，又問：“哥，你……昨晚幹什麽去了，聽動靜怎麽那麽晚才回來？”
周虞淵：“出去吃了個飯，劇組昨天有人過生日。”
周知遠好奇：“誰啊？誰過生日？好玩嗎？”
周虞淵看他：“你很無聊嗎？”
周知遠點頭，有些不滿：“又不能出門，會被圍觀，只能呆在房間上網，網上還好多人罵我和宋庭晚。”
周虞淵：“我要去片場看看，你去嗎？”
“去。”周知遠雙眼大亮。
雖然劇組昨天因為盛旸的生日熱鬧了一番。
但第二日，拍攝工作還是正常展開。
而且，劇組今天還要拍一個重要客串角色的戲份。
《靖夜司風雲》是作者螞蟻搬家探案懸疑系列中的一本。
而這系列的幾本書之間，是有相互聯動的，通常這本書的主角可能會在另一本書裏出場客串一會，起到推動重要劇情、或者感情發展的作用。
《靖夜司風雲》裏就有這麽一個重要配角--沈浮塵，他是作者另一本書的主角，同時，在這幾本書主角裏，人氣還是相對較高的。
這樣的人物，自然不能随便找個人就演了，不然書粉要抓狂。
因此，劇組在定下幾個主角的時候，也花心力找了這名角色的客串演員。
最後，确定了以古裝扮相出名的某個二線小生--吳占文。
“人呢？現在應該到了吧，衣服換好了嗎？快點準備上場。”
“還在路上堵着呢，秦導，您再等一會，要不先拍其他的吧？”
“這都幾點了？還堵車，就這小縣城地塌了也不至于堵成這樣，到底怎麽回事，你跟他說清楚幾點了沒有？”
“對不起秦導，我再催催……”
聽了選角導演和秦城的話。
周虞淵上前問道：“吳占文人還沒來？”
秦城氣得不想說話，但一看是周虞淵來了，還是點了點頭：“嗯，說是路上堵車了。”
吳占文是昨天到的影視城，生活導演按幾個主角的配置，給了他最好的房間和專車待遇，通告單也早就發給他了。
本來今天早上九點就該開拍他的戲份。
結果這大上午快11點了。
其他人都拍完好多場了，這位重頭戲大哥還沒來片場，還在路上堵車。
兩天的客串戲份，加起來一共才十幾個小時拍攝時間，這一下就耽誤了好幾個小時。
“堵車？”
周虞淵眉梢揚起，掃了眼腕上的手表：“我早上起床後跟公司開了場遠程會議，十點半跟知遠離開酒店坐車來這兒，嗯，現在十點四十七，已經順利到達片場了，所以，他是被堵在哪兒了？還是說司機跑錯路了？”
嗓音還是一貫溫文低沉，甚至帶着淺淺笑意。
周知遠站在一旁，怪異地看了一眼他哥。
他哥是傻白甜嗎？
還在這笑。
這不知道哪來的十八線小明星，擺明就是耍大牌了嘛。
秦城倒不像周知遠那麽單純，他是導演，對人的情緒自然也敏感，能感覺周虞淵語氣已然是不悅的征兆。
他微惱瞪向一旁的選角導演：“你千萬別告訴我，那人還沒起床吧？”
選角導演滿臉通紅。
“秦導不必動氣了，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周虞淵搖了搖頭，笑意不變，看着選角導演道，“不過，下次再有這種事，別拖延，直接告訴我或者秦導，我們來解決。”
選角導演立刻松口氣，狠狠點頭，又有些愧疚。
不管怎麽樣，只要人沒能按時來，就是他無能的表現了，安排人員畢竟是他的職責。
周虞淵又轉身對秦城溫聲道：“秦導先拍其他的吧，不要耽誤今天的拍攝計劃，等吳占文到之後，我來跟他們團隊談。”
秦城感激又有些尴尬：“麻煩周總了。”
“嗯。”
周知遠看了眼他哥。
雖然有些傻白甜，但好像還怪有魅力的，就那麽幾句話，現在大家都一副誠惶誠恐、恨不得為君死的模樣。
盛旸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休息，這會沒他的戲份。
他自然也聽到了幾人的對話。
作為跑劇組的演員，他也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有時候在劇組裏，很多真正的頂流大咖其實不敢耍大牌，因為代拍、狗仔等等盯着的人超多。
反倒這種二線或者準一線，仗着有些咖位流量和國民度，但是盯在身上的視線不算多，那真是小牌大耍、屁事超多。
當然，這也只是相對而言。
具體情況都跟個人性格有關。
不過……
周虞淵是真情緒穩定。
不論發生什麽，都永遠從容淡定。
恰好對上他的目光，周虞淵走了過來：“怎麽了？”
盛旸盯着他：“你不生氣？”
周虞淵坐到他身邊的小馬紮上，輕笑一聲：“誰說的，你不知道我都快氣死了，萬一被拖延了進程，那就是浪費我上百萬啊。”
盛旸：“……”
剛還不确定，現在是确定了。
是真的不生氣，還能信口胡扯呢。
周知遠也找了張小椅子來，就坐在他們二人正對面中間，三人剛好各成一個等腰三角形的角。
他笑道：“盛旸，又見面了。”
盛旸還是如上次一般客氣疏離：“周老師。”
周知遠雙手撐在椅子邊沿，輕松笑道：“天吶，可別這麽叫了，叫我名字就行了，你跟我哥不是朋友嗎？你都怎麽叫他的？”
盛旸蹙眉，看向周虞淵。
周虞淵瞥了周知遠一眼：“他叫我全名。”
周知遠愣了愣：“那你們關系确實不錯。”
他都多少年沒聽人叫他哥全名了。
他又笑道：“那你也叫我全名好了，不然顯得我比我哥輩分還大了。”
周虞淵：“嗯，就叫周知遠也不錯。”
盛旸也不再推辭，開口便道：“周知遠。”
“嗯。”周知遠雙腳踩在椅子腿的中間橫杠上，語調輕快，“不錯不錯，我叫你也是全名，盛旸？”
盛旸點頭：“嗯。”
見狀，周虞淵輕笑了笑，擡手鼓掌道：“好，靖夜司幼兒園第一屆開學典禮到此結束，熱烈祝賀盛旸小朋友和周知遠小朋友互相認識。”
盛旸：“……”
不知道是誰更像幼兒園小朋友。
周知遠直接皺眉：“哥，你好幼稚哦，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又問盛旸：“對了，昨天你們劇組是不是有人過生日？”
盛旸微愣，點頭：“嗯。”
“是誰啊？”周知遠好奇心不減。
很快，他看着盛旸略遲疑的表情，反應過來：“不會是你吧，新朋友？”
盛旸低低應了一聲：“啊，是。”
周知遠睜大眼：“真的啊……”
周虞淵雙眸微眯，懶聲道：“你是真的無聊，怎麽，想補個禮物嗎？”
周知遠嘆氣：“我又不缺買禮物的錢，哥，你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搞得我現在好尴尬，我身上什麽都沒帶。”
周虞淵：“這能怪誰？”
“哼，我待會回去就買了補上。”周知遠看盛旸，鼓着臉頰問：“盛旸，我哥送了什麽，我送個比他更貴更好的。”
盛旸看他一眼，沒說話。
想起周虞淵送的兩樣禮物，暗道：怎麽可能會比周虞淵送得更好。
轉過頭時，卻發現周虞淵正盯着他的手腕看。
周虞淵平日就很溫柔，垂着眸子認真看什麽的時候，就更仿佛要将人溺斃。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腕，故作冷酷解釋道：“禮物我很喜歡，不過片場不方便，拍戲會穿幫，也怕會丢了。”
周虞淵笑：“你做得對。”
周知遠很鬧騰，聞言更好奇：“所以，送得什麽啊？”
盛旸有點煩他了。
弟弟這種生物，真的好煩啊。
讓他想起小時候，幫外公外婆帶得表舅家那個弟弟一樣，弟弟都是這麽煩的嗎……
這時，片場入口處響起一陣嘈雜動靜。
周虞淵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我也去。”周知遠立刻也跟了上去。
一道包裹得頗嚴實的瘦高身影，在周圍幾個打着傘的人簇擁下走了進來。
進來後，又有人立刻去旁邊拿了椅子過來讓他坐下，還有名助理拿着扇子站在旁邊給他扇風。
周知遠忍不住笑：“哥，這人架子比你大，你剛坐的凳子還是搶得我的。”
話音一出，那道身影擡頭看了過來。
然後瞳孔一縮，立刻站了起來。
“周……總，知遠老師？”
周虞淵認識吳占文。
劇組開機之前，幾個主要演員的相關信息他早早就了解過一遍。
他輕笑道：“坐下說話吧，聽說你在路上堵了兩個多小時，實在辛苦了。”
吳占文和他的經紀人立刻面色一變，沒想到今天剛好撞上制片人在片場。
經紀人滿臉笑容解釋道：“周總，不好意思啊，我們占文因為意外遲了一會，不過您放心，我們今天肯定加時長，把所有戲份拍完才下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知道自家藝人大概是想着反正客串戲份輕松，而且這又不是什麽超大劇組，吳占文這個客串演員比其他幾個主角的咖位都大。
所以，昨晚毫不在意跟人開黑打游戲到淩晨三點多，早上自然起晚了。
“吳先生真是敬業。”
周虞淵笑了笑：“不過，他今天好像都是對手戲，那其他演員、工作人員也要陪着他一起加時長嗎？”
經紀人笑容難看幾分，勉強道：“真的是抱歉了，辛苦大家，占文待會中午請大家喝飲料。”
“吳先生真大方。”周虞淵：“但是，我們片場延遲下班是有加班費的，還有場地和機器租賃延時費，也一起出了吧。”
經紀人和吳占文面色大變。
這些要是出，就是近百萬的支出了。
他客串的片酬都沒這麽多，兩天的拍攝時間，天行給的報價是三十萬。
看着那一群人排場而來，又轟動離去。
片場衆人面面相覻。
周知遠雙手抱臂，嘲諷道：“人走了，哥，你的戲怎麽辦？”
周虞淵神色淡淡：“重新找個人就行，找個比他更好的。”
秦城聞言，也點點頭：“行，反正這景也不急着拆，拍攝計劃就推遲幾天吧。”
“不必。”周虞淵搖頭：“現在就開拍。”
秦城疑惑：“……”
周虞淵看向身旁站着的電線杆弟弟：“爸昨天晚上也打電話給我了，讓我趕緊把你弄回去，不過我拒絕了。”
周知遠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周虞淵：“你說你在這陪我玩，這個理由也太幼稚了，不如說和我一起工作，所以，客串個戲份怎麽樣？”
周知遠：“……”
秦城當即目光大亮。
周知遠好啊。
周知遠比吳占文紅多了，古裝扮相也更好看，而且兄弟合作本身也算是熱度，自帶宣傳流量的。
周虞淵看着自家弟弟，繼續道：“而且，你還可以順便穿着戲服發個自拍到網上，證明你來影視城是有正經工作的，這樣的話，網上那些人也就不會繼續認為，你個閑人特意跑來這就是為了和宋庭晚約會搞基的了。”
“……”周知遠。
你的算盤好響。
他揉了揉臉頰道：“哥，你說話不要這麽粗俗，搞基什麽的，也太難聽了吧。”
“嗯，搞同性戀。”周虞淵點頭，“所以，考慮得怎麽樣？”
周知遠感覺自己被坑了，艱難問道：“什麽樣的角色，人設好嗎，扮相好看嗎？不然就你這個A級劇，跟我的咖位一點都不匹配，我粉絲到時候罵你，我不管的啊。”
周虞淵看他一眼：“人設還不錯，一個長得帥的裝逼男，有張臉就行，不需要什麽演技，剛好很适合你。”
“……”周知遠。
有這麽說話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