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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等你
他的話很輕很低,又很啞,像是鋒利的刀刺在她身上。
溫黎不是第一次見到賀郗禮這副模樣,像是被火焚燒過,無邊無際在大海裏漂泊的絕望。
她的心莫名開始慌亂。
“我沒玩你。”溫黎喉嚨幹得厲害,“我手機沒電了,今天早上四點多接到同事的電話,郊區發生了爆炸,當時事情很緊急,等我發完報道已經十二點半了。”
賀郗禮就這麽坐着,眼皮很薄,唇線抿着,他看着她,滾了滾喉結,忽地輕笑出聲,聲音沁着喑啞:“所以呢溫黎,在你心裏,我永遠排在最後是嗎。”
“陳樹澤是一個,趙津執是一個。”
“你工作我理解,打個電話很難嗎?被你耍過一次,我他媽還跟個傻逼一樣在這兒乖乖等你。”
溫黎胸腔擠壓着,心仿佛落空,深深地往下墜。
她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雙手,冰冷的觸感貼在她手心,賀郗禮靜靜地看着她,兩人的視線相膠。
“那你還要和我領證嗎?”
賀郗禮看着她,很久,足足有幾分鐘的時間,溫黎以為這個世界是靜止的,她整個人籠罩在深淵裏。
她的手腕被握着,賀郗禮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拿着他的戶口本,将她帶到民政局。
溫黎跟在他身後,男人人高腿長,步子也大,她要跑兩步才能抵得他的一步,被他攥着的力道愈發緊。
“賀郗禮,你能不能走慢點,我有點跟不上。”溫黎察覺到面前男人放慢步伐,小聲說,“我手腕疼,你力氣好大啊。”
“我又不會跑。”
賀郗禮側臉輪廓棱角分明,側眸看她,語氣挾着輕嘲:“你以為老子還吃你這一套?”
下一秒,可溫黎還是感覺到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松了些。
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員看了眼面無表情的賀郗禮,又看着站在他旁邊的溫黎,猶豫了下:“你好,離婚……在另外一邊辦理。”
溫黎剛想說話,賀郗禮低沉冷冽的嗓音落下,他嗤笑:“你哪裏看出來我們不是一對的。”
“我們來領證。”
工作人員愣了好幾秒:“好,這裏是兩張表,請您填寫一下。”
賀郗禮眉眼硬朗,線條也極鋒利利落,帥是帥的,但沒有表情時看起來很兇,工作人員忍不住多看幾眼。
高大的男人時刻攥着旁邊女人的手不分開,像是怕人逃了一樣。
“這,不會是逼婚的吧?”
“要報警問問嗎?”
另外一個工作人員擡頭看了眼:“這你不知道了吧,這帥哥哪裏是逼婚啊,從早上一直在門口等到現在,等得眼都紅了,我瞅着都哭了,這一看就是差點被他女朋友放鴿子給氣的。”
要拍合照時,工作人員看着鏡頭,猶豫着還是說:“女方要不梳下頭發?”
溫黎啊了聲,下意識點開手機照相功能看了眼,整張臉都紅了,擡臉,正撞上賀郗禮的眼。
跑了一天,她頭發亂糟糟的,他是怎麽對着她的臉,願意拉着她領證的。
工作人員遞來梳子,溫黎剛伸手,梳子被坐在旁邊的男人率先拿到手中。
賀郗禮低頭,睫毛垂下,修長的指尖将她額前的碎發自然地撥至耳後,拿梳子把她淩亂的長發梳通。
很輕,又帶着小心翼翼的力道。
溫黎察覺到男人熟悉的氣息撲在她額頭,抿着唇,只覺得身體發熱。
餘光一掃,工作人員滿是揶揄的眼神。
她的臉仿佛在燃燒。
“好,看鏡頭,欸,很好,男帥女美,簡直天生一對。”
“咔嚓!”
溫黎捧着結婚證走出門,人都是懵的,她下意識看了眼賀郗禮,發現他正在看結婚證,看了很久,像是失神。
她也翻開看了眼。
結婚證裏的男人和年少般肆意耀眼,嘴角微微勾起,看起來有點痞氣,又帶着野蠻生長的痕跡。
這是和他重逢以來,賀郗禮第二次笑。
溫黎看着看着,嘴角也随着上揚,這對于她來講,仿佛是她做過最美的夢。
她和賀郗禮真的領證了。
“還不走?”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這麽喜歡,以後有的時間讓你看。”
溫黎聽到他久違戲谑的語氣,有一瞬懷念:“你先看的。”
賀郗禮看她眼,淡道:“看結婚證犯法?”
溫黎搖了搖頭。
剛上車,岑溪給她打來電話:“黎黎,我來京北了,快來接駕。”
溫黎問:“你現在在哪兒?”
“機場。”
“好,我現在過去找你。”
溫黎看了眼還在開車的賀郗禮,猶豫了會兒道:“那個,岑溪來京北了,我就在這裏下吧。”
賀郗禮沒說話,磨着方向盤轉了個方向繼續往前開。
車內寂靜。
良久,賀郗禮終于分給她一分眼神,嘴角斜着抹弧度:“你想怎麽去。”
溫黎愣了下:“打車。”
男人扯着嘴角:“你坐的不是車?”
“地址。”他撂下一句話。
溫黎半晌才反應過來賀郗禮要送她過去。
“會耽誤你的工作嗎?”
賀郗禮不耐地道:“地球沒我能轉,公司離了我也能運轉。”
“地址。”
溫黎抿了下唇:“機場。”
一路無言。
到了機場,溫黎一眼看到岑溪,她提着個小行李箱站在路邊看手機。
賀郗禮剛點剎車,溫黎便打開車門下去沖向岑溪,他看着兩個人大庭廣衆下抱來抱去,扯着唇角,面色不太好。
“白眼狼。”
“也沒見這麽抱過我。”
岑溪看到豪車,剛要吼,就看到賀郗禮從車裏下來,啧啧贊嘆:“瞧瞧你老公這大長腿,這腰,這肩,這長相,帶勁兒啊。”
溫黎猛地聽到“老公”兩個字,臉有點紅:“你小聲點,別被他聽到了。”
“聽到什麽。”男人已經走過來,接過岑溪手裏的行李箱放車後,淡道,“上車。”
溫黎下意識要跟岑溪坐後面,岑溪後背一僵,回頭就看到賀郗禮眼風掃她的目光,瘆人。
她讪笑着推溫黎:“你還是去副駕駛坐着吧,你老公差點用眼神殺死我。”
“我還想多活幾年。”
溫黎被岑溪塞到車裏,而後她鑽進後車廂。
“去哪兒。”賀郗禮問。
溫黎說:“出租房吧。”
聞言,賀郗禮偏頭,黢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
溫黎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怎,怎麽了?”
賀郗禮沒說話,打着方向盤往回開。
手機震了下。
溫黎看手機,是岑溪發來的微信:【哎喲,你還問他怎麽了,你跟賀郗禮都領證了還回什麽出租屋啊,我看着都急!】
好像是……可,好快啊。
溫黎心跳莫名加快:【他沒提這事,你先跟我在出租房那住幾天吧】
【岑溪:……賀大佬真不容易,怎麽會看上你這根木頭。】
兩人在微信裏聊着,不一會兒車子停到溫黎的小區裏。
賀郗禮将岑溪的行李箱提到七樓,而後看着溫黎。
察覺到他的目光,溫黎回望着他道謝:“今天麻煩你了。”
話語間帶着疏離。
賀郗禮哂笑一聲,良久,他漫不經心道:“沒別的話了?”
溫黎不知道他想要她說什麽,她睫毛顫了下:“路上小心?”
賀郗禮下颌緊繃,看着她像是氣極反笑:“溫黎,你長點心吧。”
他最後看她一眼,下樓離開。
岑溪抱着溫黎的胳膊,回想着賀郗禮剛才的黑臉,瑟瑟發抖:“你家男人兇起來還真有點可怕,氣魄簡直能吓死個人,不愧是當總裁的人。”
“你真不明白賀郗禮幹嘛啊?”
溫黎想了想:“明天八月十八,是他的生日,他可能以為我忘了吧。”
可是她從他沒來南潭時就已經喜歡上了他,對他的一切早已牢記在心,怎麽可能會忘呢。
晚上,兩個人擠在一張一米二的小床上讨論着接下來幾天去哪兒。
“明天周一,我得去開個會,開完會我請一天假陪你。”
“你請假沒事吧?”
溫黎搖搖頭:“沒事。”
“那咱們上午去故宮,我想吃裏面的甜品,據說吃的人特多,下午我想去拜拜財神爺,求求了,讓我發大財!”
溫黎被她逗笑:“行。”
第二天,溫黎起床時,岑溪還在睡覺,她提前給她買了碗粥,兩個包子打包上來,等岑溪醒了吃。
到了公司,主編辦公室裏彌漫着喬絨陣陣哭嚎聲。
徐志國的辦公室離辦公區只隔了層玻璃門,裏面的聲音沒有任何阻撓地傳到外面。
“憑什麽啊!”
“我做錯了什麽就把我給炒了,徐志國,你當初怎麽答應我的,讓我坐上副編的位置,可現在呢!”
徐志國的聲音刻意壓低:“還不是因為你幹的好事!”
“都是因為你,老子的工作也沒了!”
裏面“啪”一聲,花瓶被摔在地上,清脆又響亮。
溫黎剛走到工位上,覃琴冷笑:“活該被炒鱿魚。”
“什麽情況啊。”
“你那晚回家不是發現門外被潑了油漆,還把你照片紮在牆上?給那工廠老板告密你家地址的人找到了,果真是喬絨!”
覃琴:“這事新上任的賀總很重視,就在你來之前十分鐘,賀總過來一句話,徐志國都不敢不聽,點頭哈腰地,果斷就把喬絨給炒了。”
“你沒見喬絨那臉色,真跟調色盤一樣。”
“喬絨估計也沒想到她跟了徐志國那麽多年,最終副編沒坐上,工作也沒了。”
“底下手裏人做出這種事,徐志國跟着遭了殃,賀總也把他給炒了。”
溫黎怔在原地。
她想過是喬絨将她的住址給工廠老板,她才遭遇到報複。
但她沒想到賀郗禮會将喬絨乃至徐志國給炒了。
畢竟從重逢一開始,賀郗禮與她之間都是争鋒相對的。
他為什麽這麽做?
就如她到現在也不敢相信他向她提出領證這件事。
明明他那麽恨她。
溫黎看着手機,看着賀郗禮的微信聊天框,咬了咬唇,最終給他發了消息。
【溫黎:喬絨的事,謝謝】
【溫黎:可為什麽?】
與上次她問賀郗禮為什麽要和她結婚領證的回複不同。
【L:你現在是我的人,被欺負也只能被我一個人欺負】
溫黎看着他的這句話,心跳漏跳一拍。
賀郗禮從多年前對身邊的朋友都很重義,誰出了事,他都會第一時間沖上前,即便知道他也許并不是她想的那樣,可她還是控制不住地心悸。
“砰!”
徐志國的辦公門被摔開。
喬絨哭着跑出來,渾身也沒了以往趾高氣昂的模樣。
她死死瞪着溫黎,握緊拳頭,冷笑:“你以為我會認輸?”
“你最好給我小心點!”
溫黎平靜地看着她:“我會的,只是我們應該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故意将報道的同事隐私爆出來,哪家公司還會要你。”
喬絨的臉青一片紅一片,惡狠狠地道:“等着瞧!”
事發突然,徐志國也被辭退,周一的會議也無法召開。
溫黎向總編請了一天假,和岑溪去故宮。
來京北這麽多年,她也沒來過這裏。
兩人打卡故宮皇家甜品店,等吃完甜品逛完故宮已經是下午三點。
之後又坐地鐵跑到廟子,拜完財神爺,溫黎和岑溪在京北的大街小巷轉了會兒,回家。
“你打算怎麽給賀郗禮過生日啊。”
溫黎下意識看了眼她和賀郗禮的聊天框,除了早上的兩句話,再無其他聯系。
她輕輕吐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把你自己送給他不就得了?”岑溪沖她擠眼睛,“你跟他那個過沒啊?技術怎麽樣?”
溫黎被岑溪調侃得不太自在:“沒。”
岑溪震驚:“不是吧,你倆之前真沒那個過?賀郗禮真能忍,等你生日,我幹脆送你一套性感內衣得了,別看他現在穿着人模狗樣的,看到你穿那麽性感,以賀郗禮的體力那鐵定不來個三天三夜?”
說得太露骨,溫黎臉愈發紅,追着她打。
兩人吵吵鬧鬧跑到小區門口,沒看到馬路對面停着的悍馬。
溫黎和岑溪剛拐彎準備走向最裏面的樓棟單元,發現四個壯漢站在門口,人高馬大,各個面色不善。
見到溫黎,其中一個光頭男人眯着眼:“就是你吧,溫記者,不是你,老子的工廠也不可能被封!”
“沒想到溫記者長得比照片上還美。”廠長笑得猥瑣,“旁邊的妹妹也不分伯仲,兄弟幾個有福了。”
另外三個壯漢跟着笑。
溫黎心頭一緊,她連忙握着岑溪的手:“跑!”
光頭男看到她們往外跑,變了臉色:“給我追!”
“怎麽辦啊黎黎,他們是誰啊?”岑溪問。
“對不起溪溪,讓你遇到這種事。”溫黎心跳得很慌,兩個人握着的手心都浸透了汗。
天色已晚,周圍沒有任何人,更何況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根本不能相較。
溫黎掏起手機連忙報警,身後壯漢的聲音和沉重的腳步聲愈發近。
就在他們要抓到她們時,溫黎撞在一堵堅硬的胸膛,她擡頭,撞上賀郗禮繃緊的臉。
幾乎一瞬間,溫黎被他扯到身後,岑溪緊跟其後。
“賀郗禮?”溫黎看着四個壯漢朝他們跑來,拉着他的手腕,聲音因為害怕帶着顫音,“我們快跑,他們手裏拿的有東西,來尋仇的。”
“喲,你男人啊?”光頭男舔着唇,笑得猖狂,“你男人來了也是挨打的份!”
他眯着眼,恨恨道:“關停老子的廠子,斷了老子的財路,小美人,你就不該發那個報道,就不該當這個記者!”
賀郗禮将她倆安置到一旁,渾身挾着冷冽淩厲的氣息,大步走過去,猝不及防地擡腳狠狠踹了他一腳。
光頭男根本沒有任何防備,這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他整個人被踹到幾米遠。
他捂着胸口,罵罵咧咧地:“他媽的,敢打我?愣着幹什麽,還不給我上!”
三個壯漢齊齊上前,拿着手裏的鐵棍沖過來。
溫黎慌亂地看着賀郗禮:“賀郗禮,你別跟他們打,你的手——”
賀郗禮漫不經心地看她眼,随意将身上西裝外套丢給她:“拿着。”
溫黎下意識接住,西裝外套還帶着溫熱熟悉的氣息。
賀郗禮扯送領帶,瘦削的面龐挾着戾氣,扣着眼前男人的後脖,擡膝狠撞向他腹部。
另外個壯漢持着鐵棍往他後背夯,溫黎心跳聲驟然停止,剛要開口,賀郗禮仿佛有所察覺,偏頭一躲,一個利落的過肩摔将他摔在地上。
地上傳來幾個男人痛苦的哀嚎聲。
賀郗禮捋起襯衣袖子,結實有力的臂膀暴露在空氣中,他冷着臉,攻擊性和強烈的壓迫感一迸襲來。
四個人被駭得顧不得疼痛,害怕地哆嗦。
賀郗禮突然笑出聲,鋒利冷硬的眉眼淬着寒意,他攥着光頭的腦袋狠狠往地上砸:“敢碰我的人,你他媽不想活了!”
警笛聲掩蓋他的話,幾個警察将那四個壯漢控制住。
溫黎連忙跑過去,緊張地看着賀郗禮的左手,仔仔細細地查看一番,眼底泛紅:“你的手沒事吧,疼不疼啊。”
賀郗禮臉上的戾氣在瞬間消失殆盡,他似是僵了下,笑得漫不經心:“手沒事,一直都沒事,別擔心。”
溫黎還是擔驚受怕。
幾個人被拉着去警局做筆錄。
賀郗禮因參與打架被警察教育,他懶洋洋地站在那,嘴角勾着,笑得滿臉無所謂,與少年時的輪廓仿佛重疊在一起。
岑溪挽着溫黎的手腕,羨慕地道:“賀郗禮他從少年時到将近三十而立,都在為你打架啊。”
溫黎看着賀郗禮,依舊一如既往地恣意張揚,她的心塌陷一塊。
不遠處的男人朝她走來,眼眸漆黑深邃,滿眼都是她,仿佛整個世界都只有她一個人。
賀郗禮在所有人面前毫不避諱地牽着她的手,嗓音低啞:“回家。”
他臉龐依舊是冷的,可溫黎卻覺得他握着她的手好熱,燙得她腦子一片空白。
回家。
他對她說了回家。
好像有了這一句話,溫黎突然對未來充滿希望與期待。
到了出租屋,呂思雨看着他們狼狽的三人:“怎麽回事啊你們。”
溫黎抿着唇:“前幾天我報道的工廠排污那件新聞的那家廠長過來報複。”
呂思雨憤怒地道:“有病吧,那油漆果真是他弄的?”
岑溪跟着她吐槽:“就是,排污還有理了?”
溫黎剛想插幾句嘴,她冷不丁地被人扯到她的卧室門口。
她擡頭,對上賀郗禮亢長如夜的眼眸。
男人單手拎着西裝外套,白色襯衣領口被扯得露出大片鎖骨,下颌線條流暢硬朗,渾身透着野痞勁兒。
觸及他的目光,溫黎心跳聲莫名加快,她眼睫阖下,頭頂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過來收拾你的行李。”
溫黎啊了聲:“為什麽?”
賀郗禮黢黑的眉眼微挑,淡道:“別忘了現在我們是合法夫妻。”
他懶散地靠着牆,嘴角勾着似笑非笑:“你不跟我住跟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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