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在外度过的第一晚还算顺利,他用身上最后的现金找了家价格适宜的酒店住下,又美美在早饭时刻饱餐了一顿。
刚按照房卡上的数字来到住处,五条就很快解读出了一些情报。
他入住的房间拥有比更昂贵的套房还要舒适许多的配置,只不过座机的电话线被早早扯下取走,从电视断断续续的信号来看,这附近大概也有屏蔽器的存在。
闪烁的画面中播送出今日的突发新闻记者对日本境内发生的无规律信号失灵事件进行了简单介绍,紧接着质疑起移动运营商的可靠程度,显然会在未来掀起一阵批判的热潮。
五条兴致缺缺。
他按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了几个频道,最终定格在某个动画片上,好不容易因怀念童年的心思而生出了些许兴趣,又因为信号不佳而重新觉得这台机器简直十足乏味。
明明从他选定住处到踏入屋子也不过只隔了五分钟时间,加茂伊吹却又一次完美地封锁了他的行动,叫他似乎只能选择老实睡觉,第二日再仔细打算后续行动。
五条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他难得不像个忙到二十四小时都在团团转圈的陀螺在穿越来这个世界之前,他已经连续出了相当久的差,两面宿傩引起的一系列连锁事件则又为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想到这里,五条果断用被子裹住自己,安然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说不上十分安稳,他有心事,挂念着因六眼术师突然消失而可能会陷入混乱的原本世界的秩序,也因与加茂伊吹的赌约尚未尘埃落定而略显焦虑。
更何况,从姐妹校交流会的直播画面中看到的人和事叫他在梦中一遍遍重现自己经历过的悲剧,毫不夸张地说,五条几乎是被极快的心跳催促着睁开了双眼。
“糟透了”
他嘟囔着,总觉得来到平行时空后还没遇上任何能令他觉得百分百是件好事的情况。
然后五条在客房服务的呼唤下打开房门,因加茂伊吹吩咐十殿成员送入房间的大量精致早餐而精神一振。
青年显然十分了解五条的口味,这份营养均衡的早餐中没有任何他忌口的食物,并且以甜味的主食居多,足以让五条心情愉悦地填饱肚子了。
“也还行。”
五条满足地喟叹一声,他放下刀叉,对在一旁等候的侍者问道,“他已经把仅有的选项摆在我面前了,如果我不能踏上他规划好的道路,恐怕他还有其他后手吧”
侍者垂着双眸收拾碗碟,并没对此发表任何评价。他是最基层的十殿成员,不了解组织秘辛,大部分情况下都不知前因后果,只凭命令行事。
这有些好处,无非是防止信息外泄与避免成员之间私下拉帮结派;但同时也有坏处,比如说,当面前这位实力显然非同小可的强者露出不满表情时,未知全貌的成员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五条撇了下嘴,他目送那侍者推着装满碗碟的推车退出房间,心中盘算起昨日
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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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号机会还有一次,在十殿严防死守的情况下,除非他直接抢走某人的手机并在此过程中不停进行瞬移、同时与加茂伊吹保持通话,否则五条大概没法赢得胜利。
而比这更加严峻的情况是五条差点与五条悟碰面了。
虽说不知道平行世界的同个存在相遇是否会引发湮灭事件,五条却依然在望见充满少年意气的自己时,意识到了这场赌约根本就毫无意义。
他独自一人能做到什么在十殿的辅助下又能做到什么就算真能不计一切代价将本该属于加茂伊吹的光芒抹灭,他又能得到什么
他总不该强行剥夺少年人的志气与锐气,提前将五条悟打造成如此时的自己一般“成熟可靠”的“大人”。
或许五条悟有更好的选择他可以向加茂伊吹学习成长的正确方式。
过去已经发生改变,未来情报的准确度会自然而然地降低,换而言之,以五条目前的所见所知判断,就算加茂伊吹将行事的主动权双手奉上,他也不一定能比对方做得更好。
更何况,若他明天就会离开,又何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胜负之中
应当选择的道路从来不是站上咒术至高位称王称霸,关于这点,五条从十几岁时就明白了,此时更不会误入歧途。
“回去吧”他提问似地喃喃出声,“现在要回去吗”
电视与座机仍然处于无法运作的状态,对于寻常客人而言大概不算十分致命的纰漏,却恰恰时刻提醒五条除非大开杀戒,否则他永远无法逃脱十殿的控制。
五条甚至没有行李,随时可以离开,但想到这点之后,他暂时不打算再奔波下去了。
在沉思时,他突然注意到,面前被折成玫瑰形状放在桌上当作装饰的餐巾上,似乎有行圆珠笔写下的小字。
五条将餐巾打开,辨认出了加茂伊吹的字迹。
飞速扫过其上的内容,他的瞳孔微微颤抖起来,仿佛被一柄尖刀正好戳进心脏。
加茂伊吹如此写道
见到面了他很好,本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未来。
短暂的愣神过后,五条攥紧餐巾,将还算硬挺的布料在手心揉成一团。
他想,他也只能从加茂伊吹这唯一的知情者、唯一的变数身上入手了。正是因为知道自己曾度过过一段多么痛苦且迷茫的时光,他才不能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自己逐步走向灭亡。
于是五条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加茂伊吹的卧室之中。
他锁定的位置依然是离开时的软榻,却没想到身下触感一变的同时,背部也仿佛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将加茂伊吹手中的书本撞得一歪,身子则半倚半靠地与青年挨在一起。
“啊”五条率先反咬一口,“你怎么在别人的床上看书”
加茂伊吹显得有些吃惊,他颜色浅淡的双唇稍稍张着,瞳孔中倒映
出六眼术师顽劣的笑容,缓了缓神才眨眨眼睛,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本身就是我读书的位置。”加茂伊吹重新将书本举到五条面前,单手翻开用食指夹住的那页,其中的内容就同时展现在两人眼中,“这是本很值得一读的好书。”
五条将视线转向书本。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
他坦然念完,笑道“看来你觉得这个观点不错你也有所求之物吗”
“有的。”
加茂伊吹又轻轻合上书,坐直身体,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自然地拉开,隔着布料传递的彼此的热量也随之断绝,叫五条在某个瞬间甚至觉得有些凉意。
但加茂伊吹没有立刻起身。
他用掌心轻轻揉着右腿的残肢,也正是直到此时,五条才注意到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穿上假肢,就这样被迫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生人面前,脸上也依然镇定自若。
加茂伊吹慢慢说道“你不是已经回到我身边了吗”
五条侧头看他,身体进一步朝后靠去,终于半躺在了软榻的靠背上。他并无恶意,单纯出于好奇心理询问道“你将和他相处时使用的模式套用在了我身上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加茂伊吹真诚地说道,“我的确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你现在就能认输或赢得胜利,我愿意立刻开展下一步行动。”
五条扬眉,他说“其实你早就料到我会主动回来吧。”
“但预料中并没这么早。”加茂伊吹含蓄地笑笑,摸过了一旁的假肢。
想起第一次同屋而眠时加茂伊吹展现出的小心与谨慎,五条自然地别过视线,看向房间的另外一侧,继续说道“我认为这个世界的主导者依然该是本地居民,赢下比赛显然对我没有太多用处。”
“所以我认输。”
五条语气轻快,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你的要求是什么,尽管说来听听。”
耳边的窸窸簌簌声终于结束,他又听见加茂伊吹轻轻舒了口气,这才重新转过头来,看见青年刚将裤腿放下,遮住了穿好的假肢。
“十五岁的你还做不到的事情,就由二十八岁的你代劳好了。”加茂伊吹抬眸,面容沉静,口中却吐出了相当惊人的说法,“我来进行防震演习,我来背负命运。”
“五条先生”
从这个角度,五条能清晰地看到他昂起头颅时扯紧脖颈上的筋络,使白皙的皮肤下浮现出血管的颜色,令此世此时的“最强”显出一种别样的脆弱。
“请拆解我。”
湛蓝的苍天之瞳无声地睁大。
“用鲜血、用伤痕、用疼痛、用任何不致命却同样刻骨铭心的手段拆解我。”
“我愿为了抗击命运成为新的最强,承受五条悟本该遭遇的惨剧。”
加茂伊吹如此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