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看着小姑娘急迫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意挖了挖耳朵,把一边侧脸凑到她跟前,卖起了关子:「到底是谁呀?」
余简斜睨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勉为其难地伸手敷衍地拍了拍他的俊脸,再问了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这话里就带着些威胁的意味了。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当然是华夏赢了!」唐渊原本想要的香吻没得到,还被余简威胁,面色古里古怪的扭曲了一下,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捂着嘴的大助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从他们进来就拿出了看戏的状态,还有那脸色上的同情,快给他收回去——
「我就知道!少了我大师傅们肯定也能赢的!」余简此刻的心情那可真能用澎湃二字来形容。虽然能预料得到,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那种呼之欲出的自豪感让她整个人热血沸腾。她激动地挥了挥拳头,整个人都极度亢奋。
「大师傅们呢?他们回华夏了吗?」
唐渊被小姑娘手舞足蹈的高兴样感染,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摸了摸余简的头发,告诉她:「你忽然失踪,可把大师傅们都吓坏了。你等到你,他们怎么能自己回去?」
原本在颁奖结束后,一行人就要回华夏。但几位师傅都不肯,说了同一句话:「来的时候是几个人,回去的时候就也要是几个人。华夏是一个团队,不能缺任何一个!」
褚良伟老脸动容,嘴唇哆嗦了半天,大喝一声:「好!我们等着阿简一起回家!」
源源不断的暖流在心中一直流淌着,余简莫名地感动,笑容越发地灿烂,只是眼角悄悄地泛起了泪花。她背过身,偷偷地用指尖抹着。两世为人,她一直坚信,以诚待人终能得人同等回报。她真的很庆幸,自己身在这样的国度,也可以把后背完整地露给他们。
怎么又忧伤上了呢?唐渊拍了拍小姑娘纤瘦的背脊,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又按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搂住她的肩膀。
伊森抬头,无意中就看见这么一幕美好的画面。美丽的姑娘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高大帅气的男人身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男人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浓情蜜意。
他不自然地颤动了下手指,悄悄地攥成了拳头。
他的这个小动作被唐渊尽收眼底,男人瞬间冷笑一声,瞟向他的眼神颇带凉意。
杰森的手术整整进行了两个小时。手术门打开,伊森迎上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
大助理推了推他,「发什么愣?」
伊森抿嘴,拉了拉帽子的边沿,把一张破碎的脸藏进帽檐内。大助理心底叹息,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在意,医生们见多识广,你这点小容貌……真的不算什么。」就连他都没被伊森吓到,更何况每天都要面对血肉模糊的医生呢?
但以他专业心理人士的角度来看,这孩子要修复的不仅仅是容貌,更应该好好强健一下内心。他的这种创伤后应激反应如果不加以治疗,很有可能会演变得更严重。
「家属呢?」果然,医生们丝毫不在意伊森的容貌,眼神扫了一圈,精准地找到了他,「病人的手术很成功,现在转入ICU病房,等麻醉后的苏醒。」
伊森认真地听着她话说,见她确实不带有任何的有色眼镜,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折腾了整整一夜,天都快要亮了,余简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伊森看着她带着疲意的面容,喏啜下唇,发出了蚊子般的轻鸣:「谢谢。」要不是有余简,这个夜晚他还不知道会如何呢!杰森救不回来,说不定自己也还会再次发病……
余简豁达
地笑了笑:「不用客气,我们不是朋友吗?」朝着他眨了眨眼。
伊森有些愕然。他跟余简的相处并不算太过和睦,自己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留她在农场也只是想要保护杰森。自从他被烧伤后,他就没有朋友了。朋友这个词对他来说是梦中的奢望,可望不可及。
如今,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竟然说把他当成朋友。伊森自嘲地一笑,摇了摇头,扭头离开了。
气氛有些尴尬。
「我……说错了?」一道黑线滑落在额间,余简不明所以地看向唐渊,「啥情况?他怎么走了?」
唐渊忍俊不禁,看着她懵懂的神色,再次拍了拍她的脑瓜子。小姑娘这番好心,怕是要被当成驴肝肺咯——
……
「阿简!呜呜呜……妈妈终于看到你了!」余妈妈哭得跟个泪人一样,不过这一回是喜极而泣的。
余建国拼命把她往后拉,就想把自己的大脸伸进镜头里,嘴里不停地念叨:「快让我看看,闺女有没有事……」
余圆仗着自己个子小,一骨碌从底下钻上来,咬着手指要哭不哭地看着镜头里的女孩。
还有余奶奶,据说几天几夜都没闭眼,刚刚才迷迷糊糊地眯了过去。
余简一阵心酸,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她招了招手:「妈妈、爸爸、小余圆,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再过两天我就回来了。」
余圆率先忍不住,「呜啊」一声大哭了起来。这哭声又惊动了房间里的余奶奶,老人家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而起,大声呼喊起来:「阿简是不是有消息了?建国,建国,我的阿简是不是……」
又是一场兵荒马乱。
余简哭笑不得地看着老父亲拿着手机一边奔跑一边叫喊,步子迈得极大,但是手却稳稳当当地一点不抖。
门被推开,余简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苍老的奶奶,一点精神都没有,脸皮都垮了下来,眼神空洞而无神。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她浅浅地叫了一句:「奶奶——」
余奶奶不敢置信地扭过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地,余建国连忙递上了手机。一节枯瘦的指节颤颤巍巍地抚摸着画面上女孩的脸,从眉毛到眼睛,从鼻梁到嘴巴,一点一点地描绘着,干裂的唇瓣抖动了好半晌,才终于吐出几个字:「是我的阿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