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在那深院里住着,林保好些天都没有出现,而她也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问了那哑婆,哑婆态度倒是很好,只是不断摆手,也不知道是表示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还是纯粹不能说。
而问外面的守卫,守卫们除了让她不要在门口,别的都是不说的。
所以乔婉只得在屋子里继续养胎,不让自己太着急。
幸得那西边的书房里有些书,而且不是考科举用的四书五经以及延伸出来的那些参考书,而多是史书,各种野史,志怪小说,还有博物志,甚至还有西方传过来的书,可谓是包罗万象,乔婉便花了不少时间看这些书,因为看得津津有味,倒是很能够打发时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除了看书,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有就是在院子里散步。
她计算着自己的日子,这一阵子已经是预产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生产,她也将这件事告诉了那哑婆和门口的守卫,那守卫倒是说了会告诉主子这件事,让做准备,不过他们主子却一直没有回来,到时候到底要如何,也不好说。
乔婉也就只好恳求他们帮忙先联系一个稳妥的产婆,以免到时候要生产了还没有产婆,出人命就不好了。
那每次轮班的守卫看乔婉是个温婉的人,说话温柔,也不做过分要求,且她即使大着肚子怀着身孕,依然十分美丽,故而大家虽然尽忠职守不放乔婉出门,却也从没在别的方面为难她,甚至这些守卫里看起来该是最重要的队长之类的人物,还答应了乔婉,为她找到了产婆和奶娘,即使到时候主子还是不出现,乔婉要分娩也尽可放心,不会让她为难。
乔婉便十分感谢,又将剩下的那支玉簪花给了这个队长,让他拿去卖了银子给兄弟们买酒吃,还说,“我在这里,身上也没有别的东西感谢几位大哥,唯有这个簪子了,要是各位大哥看得起我,就收下,拿去换钱了打酒吃。”
那队长最初定然是不收的,架不住乔婉这样的佳人多说了几次,便也就收下了。
再说京城中,顾骁和乔璟寻找乔婉多日没有消息,不得不有些绝望,但是还是打叠起精神来再找。
桃月是早就醒过来了,她哭着将自己和乔婉的遭遇告诉了顾骁,但是因为她晕了过去,所以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去救了她和乔婉,顾骁安抚了她,让她在家中养伤。
京城中第三天才打开城门让人通行,但是依然各处城门处都有重兵把守,且对过往的行人都严格检查。
林保在城里躲了一阵子,想要打探吴王的消息,不过吴王藏得太深,即使是他也没有打探到消息。所以到八月二十的时候,他就乔装了一番,从京城里出去了,一路到了乔婉所在的陈家大院。
林保作为吴王的小舅子,又为吴王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就在搜查下狱要被处斩的名单之中。
所以他到了陈家大院,依然是乔装的样子。
他先招了守卫乔婉的护卫队长李志前去问话,李志道,“夫人倒是向属下们打听过这里是哪里,也问过主子您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属下们都没有答她,后来她也就没有再问了。每日里不过是睡觉看书散步,过得很悠然。”
林保就怕乔婉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她竟然这般镇定,不由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又想到乔婉本就是这样的性格,刚烈起来堪如男儿,温柔平和起来又是好女样子,性格坚毅,小的时候,他看上乔婉,倒是没有想过她的这些性格,但是肖想了这么多年,对乔婉还是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挑了挑眉,示意李志继续说,李志便又道,“夫人还说她这些日子临盆在即,怕到时候自己生产没有稳婆,就让属下去找稳婆,属下已经去找了,还找好了奶娘。”
林保倒没想到李志安排得这般妥当,当即问道,“那稳婆和奶娘可可靠。”
李志说道,“主子您放心,都是可靠的。那稳婆接过几百的孩子出生了,手艺是好的,而且料想她不敢多言,而那奶娘,乃是陈家一管事的婆娘,正好生下儿子才两个月,*充足,也不敢出去乱说的。”
林保点头表示他做得很好,又赏赐了他和兄弟们一些银钱,然后就让他们继续好好看守宅子,自己也往乔婉住的院落而来。
林保进了院子,院子里的两株大枣树上枣子正是成熟的时候,有些都在往下掉了,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地上,桂子也正是飘香的时节,将这个小院烘托出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氛围来。
他站在檐廊上,朝几间正房看过去,只见书房的窗户大开着,乔婉靠坐在书房里的贵妃榻上,手里正翻看着一本书,大着肚子,神色安详,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精彩的内容,以至于脸上眼里都带着一丝笑意。
林保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其他的都无法作想,一步一步坚定地朝乔婉走了过去。
林保站在窗边看了乔婉好一阵,乔婉翻看了好几页书,大约是觉得累了,放下书,要端起旁边茶凳上的茶水喝时,才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
她怔了一下,赶紧看过来。
林保因为做伪装,脸上皮肤用药水抹得带着黑黄,又好多天没有剃胡子,正好是个胡子拉碴的粗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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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婉愣了一下,还是认出他来了。
乔婉一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林保嘴唇翕动,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被乔婉这么看着,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他才像是被看得紧张了,胳膊肘撑在窗台上,嗫嚅了一句,“这些天,你还住得惯吧。”
乔婉神色平静,道,“多谢你安排的这个地方,一切都不错。只是,我想知道桃月之后如何了。”
因为乔婉的镇定和平静,反而让林保心里有点莫名的忐忑,大约是能被乔婉这么心平气和地说话,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
林保回道,“你不必担心她,她已经被人救走带回去了,想来已经无事。”
乔婉松了口气,点点头,又问林保,“你怎么这么多天才来?”
乔婉问这话自然有自己的用意,但听在林保耳朵里,他最初却无心去猜测乔婉话里的潜台词,乔婉的话柔和而略带嗔怪,简直像是在对情人撒娇,或者是翘首以盼丈夫回归,丈夫总算是回来了的嗔怪,林保一番自作多情的遐想后,心里只剩下开心,也无顾忌,道,“本是该早就回来的,不过京城里前几天一直关闭城门,之后开了城门又查验严格,没法出来找你。”
乔婉愣了一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其一,这里不是京城里面,而是外面。
其二,京城关闭过城门,想来是发生了大事,这个大事,乔婉能够想到的就是吴王狗急跳墙急着起事逼宫了,而依照林保现在这个乔装的样子,且没有跟随在吴王身边做胜利者的姿态,而且是要在乎城门查验,由此可知,该是吴王起事失败了,也就是说,现在胜利者的一方该是秦王。
乔婉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吴王起事已经失败,林家势必受到影响,恐怕要被抄家灭族,你之后要如何做。”
林保因乔婉这话而愣了一下,然后他随即明白了自己刚才回答乔婉那句话,看似十分简单,但是包含了太多信息,乔婉太过聪明,自然一听就能够猜测出很多东西出来。
林保从窗户处离开,绕着从堂屋正门进了,然后过了稍间,到了书房里来,拉了一个凳子在乔婉的跟前坐下,说道,“吴王的确是起事失败了,现在京中在大肆抓捕和吴王有过结交的官员,各个地方的地方官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林家的根基虽然是在苏州,但是这些年却也将家当搬了不少到广州。京中出事后,我已经让人去处理家中事情,当逃的就逃,倒是没什么。”
乔婉没想到他遭逢如此大变还能如此冷静,倒是佩服起他来了。
乔婉淡淡说道,“从此林家在大雍可是没有立足之地了,逃不掉的免不了戴罪之身,几世为奴。”
林保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海外也有更多大陆,更广阔的天地。虽然吴王被定了叛逆的罪,林家也因此遭遇大难,倒也不必一定要在大雍讨生活,出海去海岛上过日子,朝廷也拿我们没办法。”
乔婉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林保这时候就越发佩服起乔婉的镇定和见多识广起来,要是一般女人,哪里有这份沉稳,这份见识,肯定听到要逃出大雍去外面海岛生活便受惊不小了,觉得外面的海岛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乔婉闭了闭眼睛,已经完全消化了林保这话的意思,就是林保家里是早有准备的,大约预备跟着吴王造反时,林家就将根基从苏州搬到了广州,或者是和海外的海盗有勾结,在海外有基地,即使现在吴王起事失败,林家作为联姻家族,势必是要被连锅端起,但这时候林家却逃到海外去了,现如今大雍在海防上面一向是处于弱势,海上海盗猖獗,朝廷一时半会儿也拿这些海盗没有办法,林家倒是能够保住一些根基。只是,离了大陆以后要回来却是不容易了。
而她觉得林保对她说起这些,大约也是林保也要逃到海上去吧。
乔婉好半天才说道,“那你要将我怎么办。”
林保因为这些年为吴王做事,又出过海,可谓是杀人如麻,神色上自带着戾气和杀气,此时则神色柔和地看着乔婉,说道,“等你将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带你走。”
乔婉心想果真是如此,不由还是说道,“为何你如此执着于我。天下美貌女子不在少数,我已经为人妻,孩子都要生了,你这般执着于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
林保怔怔看着她,然后突然转开了脸,看到外面枣树上红艳艳的枣子在风里轻轻地晃动,也不回答乔婉,径直起了身,走到枣树下面,狠狠地打了两拳树干,树枝一阵猛烈摇动,那枣子就像是下雨一样地随着树叶往下掉,哗啦啦地打在林保的身上。
林保弯下腰开始捡枣子,捡了一把发现剩下的没法拿了,就将衣裳下摆做成个兜子的样子,将枣子放进去,如此捡了一大兜,地上依然剩了很多,他便也不管了,兜着兜子里的枣子又进了书房,书房桌子上放着一个装果品的盘子,他就将枣子都倒了进去,然后用手擦了擦,自己咔嚓一下吃下去一刻。
又将那盘子端着到乔婉跟前来,放到茶凳上,用手仔细揩了一个递给乔婉,“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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