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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章
    抚摸着怀里的惊蛰,他柔声说道,“是你将我从南宫炽的炼狱中救出,让我有了过正常人生活的机会。我让你喜欢我,就是一个正常人在普通不过的愿望。”

    惊蛰静静的听着他的软语呢喃却不说话。良久,平静下来后,轻轻支开瑾年,冷冷的说道,“你既有要求我喜欢你的权利,我便有拒绝的权利。”

    不得不承认,瑾年刚才的眼泪与控诉确实使惊蛰有了短暂的意乱神迷。恍惚之间,她也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可是最终理智告诉她,她与他不可能有将来,因为她对他根本付不起任何的责任。这辈子也许他要的是平和安详,而她的宿命却是征战沙场。也或许他要的是血洗前耻称帝为王,而她的心里却只能盛下一家之虞。无论哪样,她都给不起他,陪不起他。

    瑾年听她说罢,打个趔趄,晃得站起身来,轻轻地说道,“一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我在最痛苦的时候遇到了你,你救我,帮我,于是我便觉得今生再舍你不得。你在最繁花似锦的年华里遇到了我,救我帮我,可却将我只当做是个过客。也许将来你会遇到那个让你心动的男人,可我却再也不会遇到一个让我心存感念的女人。惊蛰,今日听了你这话,我便再无待在你身边的理由,我便带着这份感念离你而去吧。”说罢,便向帐外踱去。

    惊蛰一听他说要离去,心下一紧,竟是有万分不舍,箭步上前,拉着他道,“你这个过客,就这般无礼吗?主人为你万般付出,你就寥寥几字算是感激吗?”

    瑾年停了脚步任由她拉着,转头看了看惊蛰,说道,“不知主人想要我这过客怎样的感激,过客这里只有一颗残心一副皮囊,不知主人要那样?”

    看着瑾年伤怀的样子,一股倦意侵袭心间。惊蛰松手,再不拉她,清浅的说道,“瑾年,你不要这个样子了好吗?我真的好累,所谓的喜欢不是一件让人身心轻松地事情吗?现在的我什么也不能向你承诺,眼下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在我这里将伤养好,可以吗?”

    “惊蛰。”瑾年看到了她眼中诚恳的不舍之意,一行清泪顺颊而下,“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惊蛰不作回答,退到帐内,深深的看着瑾年。

    瑾年等不到惊蛰的回答,复又回到账内,待到看清她面容,却发现她也在哭泣。

    “你怎么哭了?”瑾年问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良久,惊蛰擦干泪珠,幽幽的说道,“我拼了命将你从南宫炽手中换回,又不辞万里将并=并病重的你带回来。其中所耗心力,恐怕你也是明白的。我自幼远离亲人,沙场之上马革裹尸折戟沉沙的事情每天都能见到。北国之中,我既与你相识,知你有难不会不救,凭的全不过是‘天理’二字,众生平等,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那些战死在沙场的将士因为战争我没有能力让他们活命。可既然我能确定能救下你,我便会去救。救你不过是求个心安,救你我从来都没想过回报。”

    瑾年静静听她说完,喃喃说道,“今日我总算明白,你对我存了何意。在你眼中,我同那些埋骨黄沙的人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我幸运了些,被你救了下来。你不求回报,不求报恩,只为了自己那颗悲天悯人的心能得到安宁。”拢了拢惊蛰额边的碎发,瑾年续道,“我也有一颗心,虽说残破,却还在活着,我也想让它安宁,所以我便再不想将你舍去。你有拒绝我的权利,可我也有喜欢你的权利。我的权利,是任何人都剥夺不去的。”

    惊蛰听到瑾年的权利宣言,知道这件事只有听天由命了。她不想改变自己,也知道阻止不了瑾年的心中所想。

    “对不起。”瑾年低声说道,“刚才一定吓坏你了,以后我再不逼你。今日之事,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我虽名为夫妻,可我却从来都不知道你对我是何种感觉。刚才你的一番话,我已全然明白。在你眼中,我便是那芸芸众生的一位。”

    惊蛰听他说‘芸芸众生’,不由得心中一痛,却是她的违心所刺。

    “但有句话请你记住。”瑾年凝神说道,“我只愿化身石桥,经历五百年的风吹,日晒,雨打,只愿你能从桥上走过。”

    听罢,惊蛰愣愣的看着瑾年。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听到有人可以将情话讲的这般婉转动人,更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欢喜之情真的可以敌得过海枯石烂的侵磨。于是,二十二岁的她第一次有了对爱的向往。

    怔忪片刻后,惊蛰清浅的说道,“瑾年,今日你这些话我会记在心间。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地过每一天。也许在我们都不知道的那一天,我会发现我再也离不开你,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好,不管我对的心是如何。”

    瑾年听罢,笑着摇了摇头,却道,“原来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或许等到我们都满头白发相偎在一起老去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这便是喜欢,这便是爱啊。”说着,还弯腰学起老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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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看着瑾年滑稽的模样,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却是镇痛不已,原来她真的是个胆小鬼。

    他二人坦诚心意,心情都舒朗不少。两人在帐内又说了一会子的话,瑾年才恋恋不舍的离了惊蛰。

    瑾年一人走到军营校场边上,却见那龙蔚一人策马在场中拔弩射箭。看着他的矫健身姿,不禁想起北国之中招亲之日的情景。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若非是南宫炽的那些儿子们看他不顺摆了他一道,今日惊蛰恐怕已是他的帐中之人。今日再看他看惊蛰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渴求。不由得嘴角轻扬,冷笑道,“官场得意,情场失意。纵然你贵为一国储君又有什么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够不到手。人啊,动什么就是别动情,真是一朝动情永堕万劫不复之狱。”

    待他收回思绪,却发现校场之上的龙蔚已站在他面前。瑾年略一凝神,躬身一揖拜向龙蔚。

    那龙蔚似是在校场之上已将怒气发泄完毕,对着瑾年已不似先前那般冷傲。笑着说道,“十三皇子别来无恙啊。”

    瑾年直身,神色平静的回道,“多谢殿下关怀。本皇子过得很好。”

    龙蔚观他,气度悠闲,清雅自持,虽身在南国之地对他却表现的不卑不亢。心道,这十三皇子同他的那些兄弟比起来当真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只是不知那北皇为何就能舍得了他,任由他弃国奔赴至此?

    不由笑道,“十三皇子来到我南国已有数月,恐怕北皇早对你望眼欲穿了。”

    却见瑾年冷笑数声,答道,“本皇子在北国的情形,殿下不会不知。父皇膝下皇子众多,我就是那最不受宠的那个,可能是命格相冲吧。我如今出来了,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瑾年所说之事,龙蔚在北国之时也有所耳闻,他虽常伴君侧,却是他众兄弟之中爵位最低的一个。再看他,北宫之中那个红衣妖娆的男子恍若前世,如今的他一身粗衣略显病容。

    嘴角扬起,续道,“就算不和,十三皇子也不必撇下那些唾手可得荣华富贵,跟着惊蛰过这些清贫的日子。”

    瑾年却也不恼,温和的笑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本皇子如今过得逍遥之极。”

    龙蔚亦是一笑,便道,“十三皇子真是不在五常中,跳出三界外啊。着实让本宫摸不透。”

    瑾年眸光流转,清浅的说笑道,“若论此道,殿下才是此间高手。十几岁便出了内宫,隐姓混迹在行伍之中。几年之间落得无数战功与人脉,最终权势滔天入主东宫。此种宁从曲中求,不从直中取的绝招又岂在五常三界之中呢?”

    龙蔚听罢,哈哈大笑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剑却抵在瑾年喉间,冷然道,“以前只知十三皇子容貌绮丽,今日一席话倒让本宫见识了十三皇子的七窍之心。你可知,举天之下,还没有哪个人敢跟本宫这样的说话。”

    瑾年亦是大笑,气度舒缓的说道,“那是殿下曲高难和。如今遇到本皇子,岂不是伯牙遇子期?”

    “有意思”龙蔚收剑入鞘,续道,“续道,“可惜本宫却不想跟你共谱高山流水。”

    瑾年浅笑,走近龙蔚,耳语道,“殿下话说的不要太早。迟早有一天,这天下会奏出你我之间的一曲绝唱的。”说罢,径直离了龙蔚向远处走去。

    留下龙蔚站在原地,看着瑾年留下的背影,眉眼浅笑。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此人,龙困浅滩的他将来必会将北国之地搅得天翻地覆,像极了当年的他。

    一人漫步在军营之外,瑾年还沉浸在刚刚与龙蔚的交谈之中。

    那一瞬他看到龙蔚,似是看到了自己。一样的皇子身份,一样的不受隆宠,一样的是身退内宫,一样的忍辱负重……他龙蔚能坐上今日的位子,为什么他南宫瑾年就做不到呢?

    他告诉自己事在人为,他虽奔逃出国,却还顶着北皇十三皇子的头衔。为今之计,只有静待时机查出自己真实身份,以及那幅画的秘密。一旦查出,就不难抓住南宫炽的软肋。同时,亦在心中提醒自己,情之一物终身不碰。身负苦仇的他,再不能被任何人牵制,更不能为人以此挟持。

    至于惊蛰,他已不能再等,早日让她死心塌地与他,便可早日从她嘴中套出画中之谜。

    想起今日所做之戏,瑾年轻笑,心下已知惊蛰早晚是他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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