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龙蔚气焰不再,便一同凑到十三面前,一起哄笑道,“今日十三弟拔得头筹,贤淑婵娟唾手可得。待会儿文试众兄弟便不再相陪。素知十三弟文采斐然,定能过这一关。咱们十三弟今年终于当上新郎官了。”
这一阵仗围在十三身边,纷纷拱手向他道喜,一时之间竟将他挤到惊蛰身边。
“众位兄弟何故如此?”十三只是摆手欲挣脱众人却怎么也看不到一丝缝隙,“小弟不才,刚刚三箭均未中靶,怎么就算我赢了呢?”
十皇子继续推搡着十三向惊蛰那里,口中笑道,“那柳将军是何人?只怕我等兄弟刚才的表现都不敌将军一根汗毛粗。所以就只能是你了,你一箭未中,等成了将军夫婿,让她好好教你。岂不是美事一桩?”
“可你们能肯定柳将军会教我吗?”十三被众人推搡不过,气喘吁吁额说道。面红耳赤的他不知是因为气短还是害羞。
众人听罢大笑,心道十三已然愿意。一个文弱娇柔的妖艳男子一个驰骋沙场的粗糙女子若是成了夫妻倒是会有一场好戏可看。
“哥哥给你问去。”十皇子自告奋勇。
“十哥且慢,小弟自己去。”十三拽住他的衣袖,小声耳语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像女子一般扭捏。日后不能让她小瞧于我。”
他虽小声,可惊蛰与龙蔚均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着一字一句都以听清。
龙蔚见这小子半推半就之中捡得如此便宜还要这般卖乖,不由得心中怒火中烧。
惊蛰暗道不妙,难道这十三皇子真的受众人起哄打定主意娶她不成。心续纷乱之际,十三已然走到身边。
“柳将军”十三轻唤,脸色依旧绯红,只是少了窘相,“招亲之事,是我北国皇族非常重要的联姻手段,我众兄弟的妻子几乎都是这样结识的。或许照将军看来,是荒唐不可接受的。我,我,我不强求将军,就我一人荒唐便可。”
十三讲话吞吐,其中意味,惊蛰已然意会。他既走到这一步,就以无路可退。可若是她真心不愿,他并不强求,就只当被人退亲,于众兄弟面前丢一次脸便是。
看着眼前这个犹如弟弟般亲切的十三,惊蛰没有办法将心中的不愿当即就说出口,嘴角动了又动,良久说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事情圆满些吗?前日你曾替我解围,这就算我帮你的吧。”
“事情圆满?”十三明眸微暗,随即温文含笑道,“将军直爽,是十三福薄了。将军若是真想替十三解今日之围,便出个偏点的文题便是,十三答不出来,众人也不知答案。到时将军便说不满意。那么十三就不会落人笑柄了。”
惊蛰心道这十三皇子还真是思维敏捷。如此一来,众人之口都将封住。
可惊蛰奶武将出身,所读之书并不多。凡是她知道的文章,恐怕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搜肠刮肚之际,看到十三便想起那日他在大殿之上所说的八字,当日众多大臣都不知所出何处,料想那定是偏之又偏的文题。
“你且将那日你所吟的诗句的全文写下来吧。”惊蛰为了让众人也听到此问题,故意大声说出。
那旁边众人心生好奇,不知这女将军所出何题,顺嘴便问道,“我十三弟私下里给将军念了何诗,让将军如此念念不忘?”
那日朝堂之上十三所吟之诗,惊蛰记得很是清楚,正要开口之际,却被身后的十三扳过身去拽至偏出,身子完全被十三高大身形所挡。二人离得只有一尺有余。
“将军莫言。今日你若真的讲出我当日所说,十三今日将必死无疑。”他脸色凝重,再次期近惊蛰,“当日之词,实乃十三胡绉之句,出处典故也是信口胡说。你若以此为题,我那兄弟之中也不乏好事之人,抓住这个把柄呈报父皇,我便是欺君之罪。这其中利害,将军必是明白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惊蛰如雷轰顶。
“心疼你。”十三似乎不敢直视惊蛰,将头扭到一边,两颊依旧绯红。
三字虽少,却让惊蛰心中一阵。她十余岁便离家,十几年沙场摸爬滚打。夜深人静,梦里深处经常梦到久违的爹娘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而梦醒之时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将‘心疼你’三字直接对她说出。此时她心中对十三看似有心孟浪的解释只有感激之情。
不远处众人看他二人如此暧昧之姿,早已经起了哄,“那女将军,你快快催催我十三弟将文题做出。别耽误了良辰吉日啊。”
众人起哄之下倒弄得十三更加困窘。无可奈何之下只是拉着惊蛰衣袖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柳将军。都是十三唐突,害的您受这等羞辱。十三愧对将军,倒不如这就去向父皇请罪,免得活在世上污了将军清名。”
惊蛰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急忙反拉住他,“你当日是好心替我解围,肯定不会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我柳惊蛰虽是女流之辈,也只知恩图报,怎么会看着你如此赴难。”
遂撇开十三,对着众人说道,“这十三皇子面皮还真是薄。那日他与我在宫外私会,兴致一起,竟自己谱了曲对我唱《关雎》。今日我出文题,让他就写那日的诗句,他害臊竟与我拉扯耍赖。你们便替我做主,揪了他来做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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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众人听罢惊蛰说完,无不大笑,心中均想这南国女将竟是这般放荡,与一个才刚认识的男子私会还将情话公之于众。
众人之中龙蔚看着惊蛰与十三二人冷笑连连。一个粉雕玉琢的妖媚男子,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粗糙女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交集?看来,是他低估了那十三皇子啊。
事后当惊蛰再回忆当时的场面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十三的那信口胡说的八个字就让她成了他的人。
那日十三在百般推究下,写下《关雎》。他的那些兄弟似乎也很关心他的婚事,众人力保之下,北皇碍着龙蔚在场竟答应了这场匪夷所思的婚事。
婚期定在两日之后。待嫁的惊蛰并没有得到亲人的祝福,而是北国之人满街的嘲弄,到处都是南国女将行为放浪勾引皇子的议论声。
“小姐,你喜欢新姑爷吗?你是不是每次见到他时心里都砰砰跳?”两日以来,小年总是围着惊蛰问这样的问题。
“我的心一直都在跳啊,不跳不就活不成了吗?”惊蛰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我见到他时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在战场上与他年纪相仿的士兵,心里不由自主地就想保护他,爱护他。”
“那小姐这算不算是喜欢呢?”小年打破沙锅问到底。见惊蛰摇头不语,小年自言自语道,“小姐不知道怎样是喜欢,只要新姑爷喜欢小姐就成。”
大婚之日,凤冠霞帔之下的惊蛰看着满室的红妆,如坠梦境。一趟北国援军之行,竟让自己嫁给了这个国度的陌生男子。这个男子对她而言是没有一丝的了解。拜了堂入了洞房之后她也仅仅知道他排行十三,他叫什么名字,他性情如何,他的爱好是什么,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而身在异国的她今后又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与这陌生男子相处。惊蛰想及此,不由得有些怔怔,心里问起自己当初这般一时意气用事是否真的是对的,倘若她不这样做是否还有别的办法而不使自己深陷此中。
思索之时忽然眼前一亮,原来是十三已将盖头挑起,喜服鲜红更衬得他灼灼其华,少年郎儿新婚之日意气风发,就连带着声音亦是异常欢愉,“你在想什么啊,连我进来你都不知道?”
惊蛰抬头看着眼前人,长身玉立,郎艳独绝,端的是世上再难寻其二,不由慨叹世事无常,如此妙人竟成了她柳惊蛰的良人。
十三见她无语,屈身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沉吗?”,伸手指着她头上繁复的头饰。
惊蛰回道,“是挺沉的。”
十三便伸手帮着她摘去头饰,动作轻柔,并细语道,“你不必拘谨,从今往后闺房之中妆奁之事我服侍你,自己的妻子我不愿假手于人。”
他此话一出,倒是逗乐了惊蛰。从来男子都以沉浸闺房为耻,这十三皇子却对她说出这般话来。而身为女子的她只觉得这十三又平添了几分可爱与嗔痴。
她一笑便引得十三也笑了起来,笑问道,“你莫不是笑我太儿女情长了?”
惊蛰怎肯将心中所想告诉他,只是摇头说不是。忽然肚子一阵咕叫,倒叫两人更是大笑起来。
“不好意思,只顾与你说话,倒忘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十三带着歉意说道。
惊蛰见房中桌台之上摆着几盘糕点,便起身去吃。
十三跟去,拿起茶壶要给惊蛰倒些茶水,却发现是把空壶。走到门边想要叫人,却被惊蛰叫住,“十三皇子,别麻烦了。夜已经深了,让他们都休息吧。我喝这个就行了。”说罢往杯子之中倒了一杯酒。
“惊蛰,我们已经成亲了,你以后叫我名字可好?”十三转身坐到惊蛰身边,“我叫瑾年,南宫瑾年。”
“瑾年?”惊蛰对着他重复道,“这名字真好听。”
“瑾年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母亲过世之后,就再没人叫我这个名字了,他们就只叫我十三。”瑾年起身将门窗关起,挡住了窗外的阵阵凉意。
“惊蛰,你在南国还有什么亲人?”瑾年斜靠在墙边一句一句的同惊蛰聊着天,在新婚之夜聊着各自的亲人是如何逝去,可是两人都不觉着悲伤。惊蛰忽然觉得这个南宫瑾年有种魔力,同他在一起会忘记很多忧伤。先前的顾虑烦恼也渐渐淡去。
不知何时,瑾年又踱到惊蛰身边,身子微曲竟将惊蛰毫无预兆的打横抱起。
惊蛰一惊,出于本能伸手推向瑾年胸处,他一个趔趄,不得不放下惊蛰,这才知道如此这般冒犯了眼前之人,着慌说道,“你若不愿,我不强求。”
他这一抱,让惊蛰双颊火辣辣的羞红,缩在一旁,轻声说道,“这桩婚事,来的急促。实在也是你我的权宜之计。你我之间,相知甚少。我,我……”
惊蛰说话吞吐,但其中之意瑾年已然明了。抓着桌沿的双手泛起道道青筋,故作平静的发着颤音道,“将军大义,十三铭记于心。今后十三定当谨小慎微,再不冒犯将军。”说完,便兀自走到床边扯下床被子,扑在地上,席地而躺,再不言语。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坐起身来将床上幔布全部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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