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丹却迟迟不动,呆站着。一切仿佛都停止了,就等着这两人的决断。
“不……”珊丹颤抖着嘴唇说,“我不能……你是忽必烈的儿子……”
那木罕突然扯断下巴处系紧头盔的皮带,“不再是了!”头盔被他掷在地上。
什么皇子?什么北安王?他早就不想做了!
冲上前,将珊丹抱住。
突然降临的拥抱使珊丹惊慌不安,但她的心似等这一刻很久了。珊丹也抱紧他,伏上他肩头,流下少见的泪水。
他们总算在一起!秦贞也在流泪。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最该感谢的人居然是海都,那木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向空上敌人行谢礼。海都虽是敌人,却照顾他们颇多,这些年没有海都保护,珊丹不知成什么样了。更重要的是,没有他,决不会有他们今日的团圆。
“忽必烈又少个儿子,我很高兴,可惜看不到他暴跳如雷的模样了。你们快走吧!我也不多留了!”海都说完,率军撤走。
大军远去,那木罕与珊丹转身看向自己人这边。秦贞已下城墙,奔出城门。
两姐妹紧紧拥抱,脸上未干的泪痕又湿润起来。
“之前多有得罪了。”甘麻剌赔礼,“你与母亲三次结拜的安答,今日重逢大喜,如不再结拜一次,岂不浪费天意?”甘麻剌命人取来金箭,双手奉上,“听母亲言,你们从前艰辛,三次结拜都未有金箭立誓,今日非如愿不可!”
誓言在心,不在物,就算没有金箭,她与珊丹的情谊也未曾改变分毫。但今日确实该再次结拜,历经大难与岁月,再度证明她们的誓言没有虚假,而且今日恐怕是她最后一次与珊丹相处了。
两人手握金箭,对日叩拜,这是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遥想当年,成吉思汗与义兄扎木合三次结拜,他们却最终背叛誓言,成为敌人;而她们永不相负。
“四叔,真的要走?”甘麻剌知道留不住,觉得挺可惜。才与这位叔叔相处不久,感觉还不错的。
那木罕拍他的肩,“我早该放弃这一切的,如果我当年就放弃,说不定她当年就跟我走了,你也见不到我。以后交给你们这些小辈了!”那木罕洒脱一笑,扫去过往郁郁寡欢的阴霾。
他叫上还在与秦贞告别,依依不舍的珊丹,各上了马。随着马鸣,奔去远方。
那两人越走越远,已经看不到了,秦贞却还在望。
甘麻剌问:“母亲,四叔和珊丹小姨的故事能再讲一遍吗?”
“昨晚不是才说过吗?”
“昨晚您只顾讲自己,四叔和珊丹小姨的事说得简略,好多细节我没懂!”
他缠着她,秦贞只好答应再讲。回城前,最后再望一眼,他们多好啊,在一起了!那两人不会回来了,祝福他们!
忽必烈率大军赶到,喜闻海都已撤军,心情大悦,直对左右夸耀海都怕了他。甘麻剌率众相迎,忽必烈早已获闻他的战绩,多亏有他死守关隘,见面便对他大加赞赏。又见秦贞与他一起,初疑她为何在此,旁人解疑,皆因关心梁王安危,忽必烈到是愣了愣,后也没说什么。
“大哥!”军中窜出个少年郎,“大哥!大哥!”
“铁穆耳!”甘麻剌惊喜,两兄弟抱在一起,欢天喜地,“你怎么在这儿?”甘麻剌问。
忽必烈笑呵呵答:“他呀!偷偷跟来的,被发现后,赖着不走!朕实在不能把他怎么着,只得留下了!”
假如忽必烈真要送走铁穆耳,哪有做不到的,估计就是喜欢了才留下。秦贞暗笑,铁穆耳善交际,这是他的长处。
“大哥你的伤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这点小伤哪难得到我?”
他两兄弟你一言我一句,到是亲密。
忽必烈看着高兴,有种天伦之乐的喜悦感绕在心头。
“怎么没瞧见那木罕?他应在的。”忽必烈问。
众人欢愉的气氛立刻沉下几分。
忽必烈觉察异样,急问:“怎么回事?那木罕在哪儿?”
那木罕手下将领捧了个头盔献上,忽必烈认得那是那木罕的头盔,不见人,却见这东西,预感不祥。“北安王殿下不见了。”将领回话说。
总不能说北安王与海都妃出奔了吧?他们早已串了说辞。
“什么叫‘不见了’?”忽必烈难以理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什么叫不见了?他究竟在哪儿?你们给句实话!”
将领回道:“之前一场混战,之后就不见了北安王。”
“你们……你们怎么保护他的?在你们眼前也会不见?是被海都抓去了吗?”忽必烈鼓大眼。
“臣惶恐!”众人跪了一地。
“是不是啊?”忽必烈怒喊,“惶恐有什么用?给朕答句实话!难道没人对朕说实话了吗?”
铁穆耳见状,立刻为忽必烈捶肩,请他心平气和。他说道:“皇爷爷勿急,四叔自有神仙保佑,不会有事。臣下不说自有臣下的苦衷,或许不能当众说,等入了城。您召几个亲近的人来身边,他们定会说实情。”
“还是孙儿明事。”忽必烈消气了,下令入城。
待进城后,忽必烈召甘麻剌、秦贞等进房密谈。那木罕的事有那么多人看着,瞒不住的,便向忽必烈禀了实话,那木罕并非失踪,更没有被海都俘虏,他与海都妃两情相悦多年,借此机会远走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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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听了,愣了半晌,然后出人意料地声声抽泣起来。众人大惊,忙围上前劝慰。
“这是叫朕失去所有儿子啊!”合汗老泪纵横,“他与那女人的关系,朕很久以前便知道了,只当他少年心事,热一会儿便冷,怎知他是个长情的人!他是怕朕反对才走的吧?朕要发黄榜,要昭告天下,把他叫回来!把他叫回来!”
秦贞低下头,那木罕出走并非仅是担心忽必烈反对他与珊丹在一起,有许多事逼着他走到这步。那木罕已经看淡,即使发黄榜,他也不会回来。
铁穆耳劝道:“至少说明四叔平安。皇爷爷不要着急,四叔现在快乐着呢!等以后他一定会回来,还会带上他的儿子,到时皇爷爷又有一大群孙子,围着您‘爷爷’、‘爷爷’地喊,多热闹啊!再说海都,四叔当众拐跑他女人,使他颜面尽失,他不气死,也得气几年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是!孙儿说得都对!你四叔啊,这一生曲折,他幸福就好!”忽必烈抱着孙子感叹。
数日后,忽必烈启程返回大都,并沉痛宣布,四皇子那木罕殁了。
关于北安王那木罕的去逝时间,史书有不同说法。一些史文记载,那木罕被释回国,与忽必烈发生争吵,不久后便去逝了,当是先于忽必烈离世;但另一些史文却记载,忽必烈去逝若干年后,那木罕才离开人世。孰真孰假,史册存疑。
合汗回宫自然少不了封赏此次平乱功臣,之后又有庆功宴,百官欢聚。秦贞和阔阔真也在邀请之列。
“甘麻剌和铁穆耳都立下大功,他们都是朕的好孙子,朕要感谢你们,把朕的孙子养这么好!”忽必烈称赞道。
秦贞、阔阔真惶恐,谦虚受赞。
忽必烈摆手,叫她们不要拘束多礼,都是一家人,自在些便好。合汗感慨:“回想起来,朕对不起你们啊!朕这些日一直有反思,真金有些话还是对的,朕不该把百姓逼得太紧。这些年朕也堕落了,连战甲都穿不上身!都是耽于享乐害的!朕定会有所改变!”
两个女人再次小心翼翼地惶恐。
忽必烈唤来宫女,两名宫女捧着两件丝衣送到她们面前。
合汗说道:“这是汉人织户献上的无缝丝衣,轻盈飘涉,取天衣无缝之意,找不到一个线缝接头,可谓巧夺天工。赐给你们吧!”
秦贞、阔阔真立刻谢恩。这是极大的隆恩,也是个信号,合汗的国策又将起变,她们都心知肚明。
这时,铁穆耳突然跳出来说话了,“皇爷爷,您太小气吧?两位母亲把我们辛苦抚养大,您只送她们两件衣服?”
他常这么口没遮拦,忽必烈并未生气,故意与他瞪眼,“你这小儿懂什么?这衣服价值千金,朕都只才有两件,全送你两位母亲了!”
仅有的两件无缝丝衣送了别人,南必心里正不舒服,正好拿铁穆耳发泄,酸溜溜说:“还嫌赏得少?是不是还得赐上几个封号,给几块封地,配上几支军队,才满意呢?小小年纪,胃口不小,当心吃撑!干脆也求合汗封你个王吧!”
周围大臣都给铁穆耳解释,有请他别闹的,也有向忽必烈说好的。甘麻剌也急喊他快回席位,少放狂言,比不得家里。皆怕他出言不逊,把刚在忽必烈心中建立的好感全破坏了。
“皇爷爷君临天下,怎能说谎?”怎料铁穆耳更加放肆,“无缝丝衣虽然珍贵,但皇爷爷怎么可能只有两件?孙儿知道,仅右丞相桑哥家里就有三件这样的衣服,皇爷爷怎么也有多的吧?一定藏着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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