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真金不下评论。
“我们毕竟成功了,把汗位牢牢抓在拖雷家族手中,可后来……”忽必烈沉吟,“大哥变了,被权力迷住心窍。朕对他忠心耿耿,他居然怀疑朕有反心!朕踏上后来的路,都是他逼的!都是他逼的!”合汗激动了,“大哥刚愎自用,他的死纯属自找!他死了,无论谁做合汗,对朕都没好处,朕要自己做合汗!阿里不哥,他为什么要跟朕抢?他要是不与朕抢汗位,朕就不会杀他,还把他当兄弟!都是他们自找的!”
“父皇……”真金见忽必烈过于激动,想要安慰几句。
“你呢?”忽必烈突然瞪住真金,将话题矛头直指向他,“朕对你不好吗?什么都给你最好,谁反对你,朕为你驱逐谁,把你捧上皇太子之位!为使你太子之位稳固,朕疏远了除你之外的所有儿子!可是你怎么对待朕?”
“父皇!”父皇的怒气来得不正常,真金跪在忽必烈面前,“儿臣如果犯了错,请父皇责罚儿臣,不可动怒伤了身子!”
忽必烈指住他,“你的确犯了错,犯了很大的错!以前朕见你温婉善良,心想你不会重复叔伯的旧路,可你还是被权力迷了心窍!朕已经老了,你连最后几年都等不及了吗?你急什么?”
“父皇!儿臣没有这种想法!”
“这种事谁会承认?想要朕退位?你和你的幕僚虽不承认,但依朕见,就是你们这些人写的奏疏,还怪别人头上!让朕想想里面写了什么?说朕老了?朕老了,不管事了吗?‘皇太子天下归心’?天下归心有什么用?得到民心,就能得到天下吗?得不到!因为天下不在百姓手里,天下在朕手里!”忽必烈面对地图,大吼,“万里江山都是朕的!朕愿意给谁就给谁!任何人都抢不走!”
真金伏在地上,泪水颗颗滴落。
……
秦贞到了太子宫,与阔阔真打了个照面,两个女人没有太多言语,只是坐到一起。到是小孩子话多,甘麻剌一入宫门便去找答剌麻八剌,两个孩子又一起去找还在襁褓中的铁穆耳,逗他玩,孩子和宫人嘻嘻哈哈。
外边来报,真金回来了,秦贞和阔阔真一齐到门外迎接。
真金面色苍白,脚下虚脱无力,时不时还得由身旁宫人搭把手。“殿下怎么了?”秦贞甚感不对劲。真金不答话,只往里走。阔阔真扶住他,预感不是好事。
宫外突传军马声,来了数百怯薜,将太子宫团团围住。“你们这是干什么?”秦贞怒问。
怯薜回答:“奉合汗之命,保护皇太子殿下!”
“保护?”秦贞不信。皇宫之中还需要什么保护?定是生了变数。
接着又来了位御医。“下官奉命为皇太子殿下诊病。”御医说道。
“殿下好好的,哪有病了?”
“下官只是奉合汗之命。”
御医说完,不理秦贞,直向真金寝宫。
不久后,民间盛传皇太子得了急疾。忽必烈以安心养病为由,将真金留在宫中,并撤去真金中书令等职位,收回全部权力。
十二月的大都已经下了好几场雪,白茫茫覆盖城市,远到的车马踏着刚扫清积雪的道路,到了城门前。右丞相安童早已迎候多时,离国多年的北安王,今日总算回到故都。
“丞相别来无恙。”那木罕在马上说,“礼数就不必了,我们快些入城吧!”
安童抬头,感觉北安王沧桑了许多。右丞相随即上马,与他同行。
“大都现在是何情况?”那木罕问,“我听闻皇太子重病,可是真的?”
“的确不是谣传,突然就病了。”安童回答。
“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何必我问,殿下需明白,合汗不会无缘无故召殿下回来。”
“皇太子的病有多重?”那木罕不关心那些暗藏的原由,他当然知道父汗为什么要召他回来,当年父汗为真金将他赶走,如今召回他,自然也是为真金。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经历过大起大落人生悲喜。他不过是父汗手中一枚棋子,用之在手,不用则弃。不仅是他,他们都是棋子而已,父汗可以使他们拥有天下,也可使他们一无所有。
“皇太子的病……”安童吞吐,提醒道,“等会儿殿下见了合汗,不可提皇太子,只需重叙父子之情。”
“我自有分寸。”那木罕冷冷说。
进入皇宫,内侍一路通传报喜,满皇宫皆知北安王回来了,路过的宫人向他行礼祝贺,附近的宫人听说了,也赶来叩拜。那木罕冷眼扫过这些人,“皇太子已经病重,他们却向我道喜。”
“常人都是如此。”安童轻叹。
“去太子宫吧!”那木罕突然说。
安童惊愕,“殿下?殿下应该首先拜见合汗。”
“皇太子是我兄长,他病得重,我应该先看望他。”说罢,那木罕甩开众人,驱马奔往太子宫。
太子宫早已门禁深严,数百怯薜围得水泄不通。那木罕见状,忧紧眉头。虽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但他要进,怯薜拦不住,也不敢拦。
到了宫门,就听得太子妃的责问。
“你们不是天下医术最高明的御医吗?为什么殿下的病没有一点起色?吃了你们的药反而更重了!”阔阔真责问御医。
御医战战兢兢回答:“臣等已尽力!殿下的病来得凶猛,一时半会药效起不来,太子妃请给臣等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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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给你们多少时日?殿下的身体还能拖吗?”阔阔真虽责,却也无奈,她又不懂医理,还得靠这些庸医给真金治病。
“夫人,不要责怪御医了。天下哪有能治百病的神医?没有的。”真金虚弱地说,让御医都退下。
秦贞扶着他,有许多话憋着,把脸转向别处。
阔阔真苦闷叹气。
外传北安王到,屋里人皆惊。早听闻北安王回国了,没想到这么快便来。
早年,真金与那木罕为争皇太子之位,闹得极不愉快,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真金失宠病重,合汗却将国外的那木罕接回,加上废太子的传闻,情况非常微妙。那木罕来见真金有什么意图吗?或来讥讽嘲笑,或来落井下石?
“回告北安王,就说殿下病得重,不宜见客。”秦贞代真金向宫人吩咐。
真金紧抓住她的手,“他是我兄弟,我哪有不见的道理?请他进来吧!”
秦贞还能说什么,扶他上床,他现在多站或多坐一会儿,都已坚持不住了。
见到真金病容,那木罕久久不言。兄弟俩多年未见,想来应有许多话的,但或许前事隔阂未消,他们都说不出话。
阔阔真亲自端上茶点,杯碗碰桌,发出声响,这才稍稍破了僵局。
“二哥患的什么病?”那木罕问。
“御医也说不出所以然,都说是忧虑所致。”阔阔真替真金回答。
“四弟如今回国,一切就好了。”真金苍白的脸上勉强挂出笑容,“四弟是正直的人,把一切交给四弟我放心。我最担心朝廷落入奸党之手,有四弟在便好。”
真金伸出手来,那木罕赶紧与他握住,真金的手很凉。“只怕我会有负所托。”那木罕歉意道,“我已不稀罕这些,帮不上二哥。”
真金摇头,“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你在这儿,奸党便无机可趁。只是以后苦了你,你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陷害你,就像陷害我这般。”
“二哥说什么话?我不会代替你,守护这个国家的应该是二哥。不要胡思乱想。”
“你行的,你会比我做得更好。因为我们性格不同,你比我更勇敢刚强,父皇接你回国,也是这个意思。”
想起过去种种,那木罕心中有愧,为了皇太子之位,他做了多少伤害兄弟的事,甚至还想取真金性命。可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得到,反做了囚俘,被弃西北若干年,而真金从来没怨过他的所作所为。他到今时今日才看透,是不是太晚了?
真金咳嗽,秦贞为他拉上被褥。
见着被褥薄陋,那木罕责问起宫人,“天气寒冷,怎不给皇太子用厚些的被子?盖这么薄的东西,皇太子的病怎么好得起来?”
宫人们都委屈地跪着,可就是没人去搬好点的被褥来。
阔阔真伤心道:“北安王有所不知,前些日合汗来过,说太子的棉被太奢华了,发了极大火气,所以不敢再用好被子。”
“父汗怎么这样?犯了天大的错,也是自己儿子啊!”那木罕怒而欲去,却被真金拉住手。他直视真金,真金向他不住摇头。
那木罕又坐下了,以前父汗对自己薄情,如今对真金也薄情,真金可是诸子中他最疼爱的一个。父汗,他到底对什么才厚?
“殿下服药的时辰到了。”御医呈上汤药。
白玉碗里盛着大半碗黄褐液体,轻轻荡荡端至皇太子面前。
那木罕注意到,一旁服侍的秦贞神情痛苦。他怨起来,“药既无效,还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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