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的什么戏?”她问。
仆人回答:“说的春秋时的晋国故事,《赵氏孤儿大报仇》。”
“赵氏?”秦氏敏感。
仆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居然介绍蒙古世子来看这种戏,他该当何罪?立刻慌了,求秦贞快带世子离开。
现在此带甘麻剌走,他还不又闹起来?这里人多,闹起来,周围人发现有蒙古世子在此,那还不乱套?甘麻剌还小,看戏图热闹,看不懂的,姑且留下。反正知道他们来此看杂剧的就几人,不说出去,谁能知道?
乐器一阵猛般,好戏开场。
话说秦秋时,晋国赵氏惨遭灭门,留得个婴儿由义士抱出,诸义士奔命血洒,为赵氏存下血脉。赵孤长大成人,手刃仇雠,复兴赵氏家门。
此赵氏即是彼赵氏。想那大宋赵氏为蒙古所逼,多少忠臣为国死战,却仍落得国破陆沉。宋遗民如正赵氏遗孤,他们也向往着哪天能手刃仇雠,复兴家国吧!
观众满堂喝彩,甘麻剌见大家叫好,也跟着叫,他哪看得懂。要是大一些了,长了见识再看,或许会气得把演戏的看戏的全抓起来也说不定。
散场时天已黑尽,甘麻剌玩够了,这下可以安静回家。甘麻剌玩得开心,兴奋地把秦贞的胳膊紧紧吊住,看他依赖自己,秦贞也是极高兴的。
这时仆人警惕,护着他们靠边。秦贞当出了什么事,望向前方,原来迎面走来群醉鬼。如果是一般醉鬼,赶走就是了,但这些家伙不是好惹的,他们避一避,由对方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方也看见他们,故意向他们走来。抹速忽嗝出酒气,对着秦贞瞧了瞧,惊异道:“看来我真醉了!你不是嫁给海都了吗?怎么出现在此?回娘家?”他醉笑。看见甘麻剌,“这小鬼是谁?你与海都生的?没这么快吧?海都果真神勇!定有秘方!改天送些钱买来,我也试试!”
他和一帮同样醉了的狐朋狗友亵笑,秦贞护紧甘麻剌,周围随从都吓得不敢吭声。
“走啦!走啦!到别处找乐子!这女人一点趣味都没有!”抹速忽哄走朋党,自己也走了。
众人松了气,不宜久留,要是抹速忽折回就麻烦了。秦贞抱起甘麻剌,发觉孩子发抖,紧张问:“怎么了?别吓我!”
甘麻剌依入秦贞怀中,惊恐道:“我好怕,二娘!那个人好凶!”
“不怕,有二娘在。”秦贞抱紧他。
她轻拍孩子后背,以示安慰,心中却忧虑无比。阿合马一党日趋猖狂,忠臣义士白白送死,也制不住此人。忽必烈集权专断,尚压得住,但将来谁来压制他们?真金仁慈,即使登极也不一定清剿得尽,必受遗祸。况且阿合马并非坐以待毙之人,他怎会看着真金即位?私藏军器不就是未雨绸缪吗?秦贞思虑良多,满是心事,送甘麻剌回了宫师府,在自己房中又想了许久。
第二日,宫师府外车马拥塞,中书省、门下省、御史台诸大臣齐到。进到府内,见正席坐着秦贞,两侧立王著、高和尚等游侠,不由大惊。
秦贞请诸大臣入坐,解释道:“皇太子与合汗田猎尚未归来,是我借皇太子之名,把诸位请来的。欺瞒之过,请见谅。如此为之,只因紧迫,有大事与诸位商议。”
“县主直说即可。”玉昔帖木儿代表诸臣请她放心畅言。秦贞跟随真金身边,多参与决策,是个有见解的女子,她的话并非妄言。
“那我就直入主题。”秦贞想了一夜,决心已下,“首先,我需要一批人马……”
仆人正为搬运行李忙碌,察必皇后的陵墓已经竣工,忽必烈与真金将去祭祀。
“我一去,大概数月才会回来,你们好好照顾自己。由其是夫人,当心身子,不要操劳,凡事多由贞儿处理吧!”真金向两位夫人告别。
阔阔真抚住微凸的腹部,答道:“殿下放心去吧,我与妹妹会多商量。”
“娘娘自有我和一干下人服侍好,殿下安心。”秦贞也应。
真金拉住她俩的手,三人的手交缠一起。“殿下,已经准备好了。”完泽前来回话。真金向她再做告别,跨马出发。
秦贞和阔阔真送他至宫师府外,不舍相送,直到皇太子远去于街道尽头。
阔阔真把目光移至秦贞身上,那晚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那女人真是秦贞,她居然没嫁给海都!像她这种抗旨逃婚之人,按理应当远走天涯隐姓埋名,她不仅不逃,还回来了,如今更是大摇大摆进出宫师府,再等些时日恐怕还会搬回太子宫,真是赶不走!阔阔真怨气藏于心里,手又抚上腹部,现在不是跟她斗气的时候,好不容易又有了孩子,生下子嗣更重要,以后有的是机会赶她出去。
“既然殿下都已开口,就辛苦妹妹了。”阔阔真对秦贞道,“妹妹还未告知合汗,你已经回来了吧?那就不方便进宫了。合汗以为妹妹还在海都那里。东宫的事还得由我来操劳,宫师府的内事就交给妹妹吧,不过大事决断,还是得先告知我一声。”
她哪舍得放开权力?秦贞浅笑道:“一切照娘娘的意思。娘娘乃东宫内主,妾听娘娘安排。”
阔阔真轻点头,“我知你是本分的人,不管你住宫师府,还是住城外,少抛头露面,省得惹来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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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明白娘娘的意思。”
“我得回宫了,你好自为之。”
“恭送娘娘!”
阔阔真由侍女扶着登车,待坐稳,她向待女劝咐:“告诉陶氏,好好看着。”侍女领命去了。
秦贞到也听阔阔真的话,太子妃一走,她便回屋呆着。面对铜镜,她显得忐忑不安,身边侍女问她何事,她只说无事。
究竟有何事,只有秦贞自己清楚。她时不进观望窗外,此刻天色尚早。
“甘麻剌呢?”她突然问。
侍女以为她想见世子了,“奴婢这就去请世子。”
“不用了!”秦贞阻止她。
侍女感到奇怪,以前秦贞不见甘麻剌在身边便心慌,今日竟不想见了。
秦贞嘱咐道:“你们看好甘麻剌,别让他乱跑。等会儿我会到城外私宅去,今夜不会回来,你们要保护好世子,不可出半点差池。”
“是。”侍女答应。觉得这话透着古怪,保护世子是她们的职责,何需强调?
秦贞依然忐忑,不再多说话。又坐了会儿,她即刻说要离开,而且说走就走。她步伐如风,走得急,随身侍女落后边,跟不上她。
“二娘!”一个小身影追出来,“二娘去哪里?带我去玩!”
秦贞身子一颤,几乎僵住。她顿了会儿才转身,蹲下将甘麻剌抱住,“甘麻剌要听话,二娘出去办事,不是去玩。你在这儿等二娘回来,二娘回来了,便带你去看杂剧。”
“二娘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秦贞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天吧!二娘明天回来!”她想着说。
“我等二娘!”甘麻剌望着她不舍。
秦贞不敢多留,越看越难舍,有挂念恐会误事,向儿子挥手告别后,转身快走。
不可以回头!她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不可以回头。听见甘麻剌在身后唤,她眼中起花,几近泪下。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有相见之时。
侍女陪秦贞回到城外小院,秦贞令她们回去。侍女们面面相觑,不明她何意,但只能从命迅速了辞。
另一方面,陶子瑛得到阔阔真的命令,立刻监视起秦贞。秦贞出宫师府,她也偷偷跟着,躲在小院附近。但见秦贞把侍女都遣回去了,更觉得有古怪。如果能探出秘密,她在阔阔真面前又立一功。
她的判断完全正确,秦贞在院里没久呆,侍女走后不久,她一个人出了门。陶子瑛立刻又跟上,见着秦贞往山里去了,心中疑惑更重。可山路崎岖,没跟多远便失了踪影,陶子瑛懊恼丢了机会,找不着秦贞,只得回去复合。
“秦氏去山里做什么?”阔阔真也觉得奇怪,“这女人总有些神秘。”
“奴婢明日会再去追查,定要将秦氏阴谋查个明白。”陶子瑛回道。
“我多给你几个人,一起去查!总觉得这事不一般。”阔阔真心里难安。秦贞不是普通女子,如果放任不管,将来位不在她之下,合汗和皇太子具不在大都,这是她除掉秦贞的好时机。可是秦贞越来越难掌控,已经猜不到她的心思了,而且她的心似不在这点名分上,这让阔阔真深感危机。
山中有座新建的营寨,寨子不大,人不多,每日练兵不止。亏得陶子瑛跟丢了,假如她一直跟着,定会被哨兵发现,有被灭口之危。秦贞到此,人人向她行礼,王著与高和尚迎上来。
“就在今晚。”秦贞说道。
二侠士抱拳。
秦贞说完入屋。
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好。秦贞坐于镜前,拔出头上钗饰,乌黑发丝散落后背。她以木梳重新梳头,如蒙古男子般辫发于肩,再脱去裙衫,换上袍服,稍作改变已经宛如蒙古贵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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