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贞还纳闷他要做什么,听得院中有小孩笑声,那笑声她听过一次,却难以忘怀。真金带她来到院中,一个小男孩与仆人玩得正欢。
“母后去逝了,阔阔真身子不方便,甘麻剌无人照顾,我便把他接来此处。以后你可多来,与他好好亲近。”真金说完便唤甘麻剌,小男孩应声跑来。
“父王!”甘麻剌喊人,“二娘!”男孩记得她。
一声“二娘”让秦贞感慨万千,轻轻回了声。
“以后……二娘陪你玩,喜不喜欢?”真金抚摸他的小脑袋。
甘麻剌望着秦贞,虽然才第二次相见,感觉却不陌生。“喜欢!”男孩眨着眼睛。
秦贞高兴,抱起他,他却好重,腰一闪,差点滑手,幸而真金在旁扶住他们母子。甘麻剌受此惊吓,抱紧秦贞,但却没太过惊恐,不一会儿安神笑起来,还觉得是件好玩的事。秦贞瞧他胆大,遂放心了。甘麻剌开心,她亦开心。
洛阳。
几名狱吏数着宝钞,发出古怪笑声。监牢里的油灯灯火跳动,石墙上的人影颤抖,如同也在大笑一般。
送财人拱手道:“如此就拜托各位。”
牢头回话:“请放心,这种事已不是办头一遭。有人拿钱请我们关照的,自然也有人拿钱请我们‘寻仇’的,对我们来说同无异吃饭睡觉。官人这般阔气,岂有不为官人办如意之理?且等待一日,明日便有好消息。”
送财人再拱手,速速离了。
几名狱吏又数了遍钱,牢头抓了把,提上钥匙,下到牢里。他叫上当值的狱卒,分了他们些抓来的宝钞,自己留几张,说是给没当值的那几个留着,他们虽不在场,可这种事还是有份的。狱卒显然不是头一次收这种来历不明的钱财,心领神会,立刻随牢头办事,提了桶水,来到牢门前。
秦长卿见这帮狱卒又来,不屑冷笑,无论对他怎样羞辱拷问,他不会多说一个字,他没有私卖宫中宝物,更没有所谓的“幕后主使”。
牢头边卷衣袖边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在外边的仇家要索你的命,可怪不得我们。兄弟几个养家糊口不易,赚点小财,多有得罪了。”
秦长卿先是一惊,随后淡然笑了两声,“如此甚好!”
几个狱卒压住他手脚,牢头以纸浸水,敷其面部。
大都城内。
与甘麻剌同睡,秦贞极开心,先前同吃晚饭,这孩子给她盛汤,喜死秦贞。孩子不怕生最好,如此能与他尽快相熟。
她不急于告诉甘麻剌他的身世,一来阻力太大,忽必烈有旨意,不许他们相认,忽必烈在一天,这个秘密便不可说破;二来甘麻剌还小,现在就算告诉他,他也不懂的。自有记忆起便叫“母亲”的人突然不是“母亲”了,小小的心怎么转得过去?如今只能培养感情,只有她与甘麻剌感情深厚,将来揭示真相时才可水到渠成。
“二娘,你是怎么认识父王的?”甘麻剌侧躺着,好奇看着秦贞。
“我嘛?”秦贞为他盖上被,“明日再说!该睡了!”留他好奇,明日好继续缠他。这些故事她会告诉的,一点一点,慢慢说给他听。
忽觉一阵凉,回头瞧见窗还没关。秦贞正欲关窗,夜空忽亮,一颗星辰坠下天际。
“流星!二娘!”甘麻剌身后叫起来。
秦贞突感心慌,“嗯”了声,把窗关上了。
“一定是阿合马!一定是他!秦兄弟死得冤啊!”王著的拳头砸上桌面,整人伏上桌,几近于泣。
“我要杀了阿合马!贤弟,我们走!现在就去闯他私宅,把那老回回揪出来剁了!”高和尚拉上王著,现在就走。
秦贞追上,在院外拦下他们。“两位大哥,不可以!你们去不过白白牺牲,阿合马护卫众多,行踪不定……”
“秦兄弟才是白白死了!”王著怒吼,“都是听那些朝臣之言,上疏弹劾。真弹劾得了,阿合马还会猖狂至今?忽必烈护着他,无论我们收集多少罪证都没用,到不如给他一刀来得干净痛快!”
“谈何容易!阿合马狡猾,自知结怨甚多,早防着行刺。天下想杀阿合马的人无数,至今未有人得手,你们莽撞去了,白送性命。此事当从长计议!”秦贞推他们回屋,“你们且先等着。我去与太子商议,未商定前,切不可妄动!”
拿太子出来压着,相信他们没这么冲动。事不宜迟,得赶紧与真金商量,真金也应得知了,连谋逆罪都动不了阿合马分毫,以后该怎么办?
到了宫师府,仆人告知,真金并不在此,合汗召他田猎,已经离开大都。秦贞大惊,这下连商量的人都没了。
“县主如有要事,可立刻派人请回殿下。”仆人见她心焦,遂说道。
“无要事,殿下不在就算了。”她掩饰道,心中暗叹。
“二娘!”
正要走,一个小身影蹦蹦跳跳奔了出来。他个子矮,只能抱住秦贞大腿,可这一抱,就不放手了。
“甘麻剌,怎么了?”
“二娘去哪儿了?都没来陪我玩!”甘麻剌嘟嘴,“二娘不高兴?”
“哪有?二娘怎么会不高兴呢?能看见甘麻剌,二娘最高兴了!”秦贞笑起来。
甘麻剌扯住她裙子,“二娘陪我玩嘛!弟弟和母亲在宫里,这里一点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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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甘麻剌想怎么玩?”
“去街上!我想去街上!”小男孩蹦跳着。
“好!去街上玩!”秦贞牵住他小手,一干仆人立刻跟上……
猎场内号角声声,铁蹄踏过,烟尘四起,逼得鹿群疲于狂奔。真金搭箭,几次欲射,都松了弓弦。
随行的阿合马见了奇怪,问道:“殿下怎心事重重?”
秦长卿死于狱中,报传畏罪自尽,知内情者都明了实为阿合马报复所为。救不了秦长卿,真金已愧疚自责,听见元凶说话,恨上心头。“春季万物始发,群鹿正值孕育之时,我若随意伤鹿,岂不坏了生养之道?”
“殿下心慈人善,对鹿尚且如此,对人只会更爱护了。”阿合马称赞道。
“我等今日若将鹿猎尽,来年便无鹿可猎,如此简单道理,平章该懂。所以还是留一些吧!”真金收了弓箭。
阿合马称是,对道:“臣也知此季不该田猎,但合汗心情烦闷,臣不过讨合汗欢心。合汗叫臣猎,臣难道不猎吗?”
“你……”真金怒瞪,“自己做恶事,竟责君王!好一个臣子!鱼肉百姓,残害忠良,还是父皇指使你的吗?”
“臣只说田猎,太子殿下休言他事。”阿合马微低头,“恕臣直言。殿下不当国,不知国用耗费,情有可愿。可那些臣子,明知财货不可缺一日,仍极力抵制臣之理财大策,名为保民,实为误国。若不理财,大元怎可平宋镇西北,合汗哪来君临天下之荣光……”
真金挥弓击去,弓梢扫过他的头,在阿合马额头上划出条口来,斜斜地冒出排血珠。阿合马止住说话,险些咬到舌头。
“荒谬之言!”真金斥道,“如此说来,你还成大忠臣了?”
阿合马拱手:“臣对合汗的忠诚,天日昭昭!”
身后号角声再起,大对人马奔来,正是忽必烈率领的狩猎队。真金与阿合马迎上前。
合汗心情不错,后边有车拉着他猎到的飞禽走兽。“爱卿的头怎了?”忽必烈问。
阿合马回禀:“臣刚才不小心被马踢到,擦破点皮,不碍事。”
“被马踢了?”真金怒斥,“当着君王的面也撒谎,为何不直说?你用那撒谎成性的舌头逼害了多少忠臣?”
“臣确实被马踢到,合汗明察!”
“不过意外,还用明察吗?”忽必烈示意他们都别说了。
见忽必烈信阿合马之言,真金略急,说道:“平章并非意外受伤,是儿臣打了平章,请父皇降罪。”他不过想证明阿合马说谎而已。
忽必烈烦。“你会打人?朕宁信阿合马被马踢了!好好场田猎,尽情玩就是,不要弄出不愉快!”
“父皇!”真金不顾忽必烈让他们禁言的暗示,直言道,“阿合马平章先前说……”
“好了!”忽必烈强行断止他的话,“阿合马的为人朕最清楚,你不用再言,专心狩猎吧!你看你,连只兔子也没打着!”忽必烈下令,再吹号角,他率领狩猎阿如冲锋陷阵般围向鹿群。
真金懊恼,阿合马轻蔑冷笑。
秦贞牵着甘麻剌上闹市,看了皮影,吃了碗面,秦贞见天色不早,想送他回去,甘麻剌还没玩够,吵着要看杂剧。这时候哪有杂剧,早散场了。秦贞与他约定,明日定来陪他看个够,但甘麻剌不依,非得今日看,不允他,他便不回去。倔不过小孩,秦贞只得打听城内哪里还有杂剧可看。
仆人回道:“禀县主,‘喜来秀’今日加演一场,赶过去正好。”
甘麻剌听了欢呼。秦贞想没有就算了,还真有,只好带他过去。
本来到了晚间人都无事,加演的又是新剧,所以去看杂剧的人特别多。秦贞有钱开道,买了好位子,与甘麻剌等着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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