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大元西北有海都叛乱,而在南方也不太平,与南宋的战争尚在继续,又有陈吊眼与许夫人发动汉畲两族民变,南方诸地相继起兵响应,起义军多达十万之众,朝廷镇压无力,不少县镇已入其手。此事到是个离开云南的好借口。
“明白,多谢总管。”秦贞感激不尽。如此,他们编的谎话便圆满了。
另一面,大都城内,忽必烈仍在为连失二子悲痛。
心腹大臣阿合马获得允许,进到宫中。见合汗扶额伤神,便站了一小会儿,不敢打扰。
“你来有事?”忽必烈问。
只有合汗先开口,他才敢说话。阿合马轻语:“合汗保重身体,秦王殿下是命数,北平王殿下也有神佛保佑,合汗伤心难过,皇后娘娘见了只会更忧伤。”
“皇后终日以泪洗面,心都哭碎了。忙哥剌和那木罕都是她生出的儿子,如今都已不在,她身边连个人也没有。朕也不敢在她面前难过,只能在此叹息几声。”
“不是还有皇太子殿下吗?”
“他?”合汗语顿,突然改了话题,“你来见朕是为何事?朕觉得倦,没要紧事,晚些时候再来。”
阿合马答道:“臣有不情之请,乞请能代合汗问丧。”
“你想去京兆府?”
“请合汗恩准。”
“朕已派真金去了。”
“皇太子是以兄弟身份前去,臣是以臣子身份前去。”
忽必烈面无表情,沉思了很长一阵。“那就去吧!”他突然允了,“安童走后,右丞相之位空悬,百官无首。伯颜又在南方,朝廷里就以你为首了,你就代表百官,代表朕,安慰他们母子。告诉那女人,以前的事朕不计较了,让她好好养大朕的孙子。”
阿合马谢恩。
回到府宅,阿合马命儿子为他准备出行,他要尽早出发。
“父亲急什么?”抹速忽被催得不耐烦。
“越早赶到越能表示心意。”阿合马答。再催他办事。
抹速忽不懂,“父亲代表合汗,还怕去迟了么?只有他们等着的份!”
“你就这点智慧!要表达的不是合汗的心意,是我的心意!”
“那儿子更不明白了。秦王本就不得宠爱,如今他死了,留下的孤儿寡母只会更受排挤。父亲还想讨好他们?”
“雪中送炭的恩惠更容易使人铭记。北平王基本回不来了,即使能还朝,那也身价大跌,无力再争夺储位。合汗的嫡子只剩皇太子,假如皇太子又失势,谁是距离汗位最近的人?不正是你口中的‘孤儿’吗?”
“父亲高瞻远瞩,儿子佩服!”
“你呀!要学的,要看的,还很多。”
抹速忽直点头,为父亲准备出行。
入京兆府(今陕西西安),秦贞向王府递帖,请允许她入府祭祀秦王。王府的人回绝,并说府内吊丧者太多,无力再招待,请她自觅住处。
“没了丈夫的女人就像无根的草,都这时候了,她还摆王妃架子,瞧不起我们么?”珊丹气道。
“或许真的没办法招待我们了,不要总往坏处想。”秦贞无所谓,各种冷遇她不是没受过,“再说我们本就不是真心来祭拜,犯不着生气。”
这样想珊丹才好受些,但又起疑惑,“既然我们的目的地是阿力麻里,为什么还要到京兆来?直接去阿力麻里不是更好,省得受冤枉气。”
“我们此行对外称去京兆祭拜秦王,所以当然要来京兆,表面功夫一定得做。至于王妃许不许我们祭拜,那是她的决定,我们只需摆出姿态,让别人知道我们来过,就已达到目的,而之后要去哪儿,就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夫人说得对,以后即使被追问,也有王妃为我们作证,我们确实到过京兆府。国内不太平,四处有兵乱盗匪,我们离开京兆后不走官道,绕道行往别处都是常事。”秦长卿笑道。
珊丹也笑,“绕行绕得好远!都绕去阿力麻里了!”
秦贞跟着他们一笑,陷入心事中。后面的事还没打算,他们一行只有五人,要怎么找到那木罕?现在阿力麻里那边的情况仍不清楚,朝廷的数支平叛军都被打败了,听闻海都即将入驻阿力麻里,各式传闻叠加,使人感觉形势严峻。如果能多有些人在身边就好。云南认识的侠士多有愿跟随的,但她都婉拒了,她不敢带太多人,流放的罪人带那么多地方豪杰在身边行动,只会惹来祸事。
“夫人有何心事?”秦长卿问。
秦贞回神摇头,“没有,只是在想后面的行动。”
“在下以为夫人在想皇太子。听闻皇太子也在京兆,就在王府中。”秦长卿道,“夫人不想一见吗?”
秦贞微怔,料想他也应该在此,如果她能入王府祭拜,或许还会碰上。
大都狱中她已写下绝情书,为了他,还是不要见面得好。“办大事要紧,我与皇太子不急一时。”
“都是因为我。”珊丹愧疚,秦贞下狱是为她,遭流放是为她,如今做的极危险的事还是为她。
“我们好姐妹不说这些。”秦贞抿唇笑道,“高师傅和王大哥呢?怎么没见着他们?”
秦长卿回答:“有消息传阿合马今日抵达京兆,代表合汗问丧。他们打算潜入王府一探究竟。”
他们俩生平最恨阿合马,如果能遇上机会,说不定不会动手。秦贞虽为他们安危担心,却拦不住,只好由他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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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合马抵达京兆时已是夜晚,中书省平章王府门前勒绳下马,前来迎接者有上百人,他们皆向阿合马问候。阿合马也不管认不认识,只对他们寒喧两句,便急入府中。
灵堂内,一位女子牵着个极小的男孩,见阿合马进门,立刻向他行礼。
阿合马步伐迈得更快,冲至他们面前,扶住母子,“使不得!臣受不起!”
“平章不忘我们母子,千里迢迢赶来。受我们母子一拜理所应该!”忽推携儿子再拜。
“王妃多礼了!”阿合马请她上坐,“臣奉合汗之命而来,所以日夜兼程,不敢半点耽搁。”
忽推面色大变,紧张问:“合汗有何命?定是为秦王的身后事吧!可是有关我们母子的?”
“王妃猜得正准。”阿合马故意卖关子不说。
忽推的脸色更难看,合汗厌恶她已有好些年,多亏自己丈夫庇护,合汗才没将她怎样。丈夫现已不在人世,再没保护自己的力量了。
阿合马笑道:“王妃勿要担忧,合汗宽宏大量,使臣传话说,以前的事不再追究,让王妃安心度日,养好两位皇孙。”
“真的?”忽推惊喜。
“合汗的旨意敢乱传吗?合汗对臣亲口所言。”阿合马亦喜,“合汗还有言,许秦王世子阿难答袭安西王位,次世子按擅不花稍年长后,袭秦王位。臣先来报喜,册封诏命随后就到。王妃就要是大妃了。”
忽推双手合十,如释重负。当年她嫉妒庶出的五皇子先于自己丈夫封王,与企图割据云南的都元帅宝合丁合谋,毒死了五皇子。事发后,宝合丁伏诛,她险些丧命,她的丈夫也因此失去宠爱。此后她与丈夫再不敢前往大都朝觐合汗。
“快抱按擅不花出来给平章瞧瞧!”王妃命待女快去,又让身边的大儿子阿难答叩谢阿合马。
那男孩很机灵,母亲说什么他立刻做,很明白母亲用意,加倍做好。
“怎么好使?怎么好使呀?”阿合马又大叫又为难,抱住阿难答,不让他行礼。
侍女把小世子抱了出来,婴儿还在睡,尽管轻轻放了,但入阿合马怀中时还是震了下,婴儿惊醒,“哇哇”大哭。阿合马手忙脚乱。
众人都忙照顾婴儿,无人注意到此时屋顶的瓦块已被掀开个洞,他们的一举一动正被窥视着。
王著与高和尚坐在屋顶,望着下边的人对孩子束手无策,不禁冷笑。阿合马跑来报喜,与忽推王妃心照不宣地结盟了,不过在两位侠士眼中,阿合马干不出大事,无非是鸡鸣狗盗伎俩。阿合马的护卫与王府护卫都在,现在不是机会,他们不如再看看。
好不容易才把婴儿哄睡,忽推只好让侍女快将孩子抱回房。本意借小孩在阿合马面前讨个欢喜,让阿合马见到她的孩子聪明可爱,增强结盟信心,怎知那婴儿一到阿合马怀中便哭,差点坏事。
阿合马乐呵呵不介意,“没事!小孩不认人,都这样。皇太子的两位世子也是这般,在宫里闹得几个宫的宫女内侍睡不着觉!”
“那两位皇孙怎么样?我还未见过。”忽推关心问。心里似有些酸。
“现在还小,看不出什么。”阿合马回答,“答剌麻八剌世子体弱多病,刚出生就染风寒,差点夭折。甘麻剌世子很健康,由皇后养着,皇后很喜欢。”
“听闻甘麻剌并非太子妃所出。”
“王妃所言非虚。实为贱妾所生。”
忽推放心笑了,“小孩子最怕得病,小病也会要命,小时候的病对身体影响极大,说不定会落下顽疾。而贱妾生的儿子,即使健康聪明,将来最多做个藩王。是不是呢,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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