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也听见刚才差人的对话,知道对方有来头的,不敢招惹,连忙说道:“草民只是为东家做事,只要不亏东家,让草民有个交待,怎么解决都行。这些药已让师傅拿去了,钱怎么也该给足的,一共八百文。至于师傅推倒草民,草民虽痛了阵,但也没伤着,就不追究了。”
“那好,夫人给足八百文药钱,就算结了此事。”差头决定道。
秦贞应下。
还不等她去取钱,珊丹先把进屋的路拦住,“高和尚说得对,那些破草药不值八百文,我不能让你吃这亏!”
王著、高和尚也不赞成她妥协付钱。
但秦贞没有要取钱的意思,问官差与掌柜:“我虽同意付钱,但不能你们说多少就给多少,得把账算清楚算明白,你们说对不对?”
“那当然,也不能让人觉得苦主坑了你们,账一定要算清。”差头同意。
“好,那我们便当众算一算账。这驿馆里里外外人不少,就请大家做个见证。”秦贞对众人说。
驿馆里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有人起哄,赞同当众清算,可以让他们看更多热闹。
秦贞打开一副药,“药材都在这里。掌柜的,请你当从再算一遍,明码实价,哪一味药多少钱,给大家报清楚。”
掌柜答应。从药色里每理出一味药,便向众人报出价格,一共理出十几味,单份加上份量,一共还是八百文。请秦贞付钱。
“确定没有骗我吗?”秦贞问。
“绝对没有,所有药材都有朝廷监管,价格也是官定的。”掌柜回答。
“诸位是见证,你们说,掌柜有没有骗人,这些药真值这个价?”秦贞问众人。
围观的人群议论起来,有人说确实是这个价,有人吱唔不详,还有人直摇头。
“你们愿意买这么贵的药吗?”秦贞随意拿起一根干药,“我记得这些药明明没这么贵,怎么价格涨这么多?”
“夫人,都是朝廷的规定,怨不得我们这些商人。我们要是不遵守朝廷法令,不仅做不成生意,还会有牢狱之灾。”掌柜为难道。他赶紧解释,就怕秦贞不给钱。
“不是朝廷的规定,是阿合马的规定。”秦贞言道,“阿合马在朝弄权,在野毒民。药材专卖,掐百姓颈脖,我们花数倍甚至十倍钱买来的药,能更好的治愈我们的病吗?我看药效与普通药无异,多付的钱去了哪里?一供贪官、二供军马、三供……”秦贞讥讽一笑,不说了,她已说得太多,再说下去只怕有大逆不道之嫌。
周围的人都觉不值,血汗之钱被高昂药价数倍吸去,这药确实不值它如今的价。其实不仅是药,朝廷控制民生,赚取暴利,人民膏血已被吸尽。众人渐愤愤不平起来,就连那些官差也摇头叹息,他们虽食朝廷俸禄,可也要养家糊口,各种专**得他们用度不够。
秦贞取来八百文,付给掌柜,“掌柜的,虽然货不值价,药钱我还是会给你,不会使你为难。你们这些小生意人也不容易,真正赚暴利的是那些大商户和朝廷奸臣。”
掌柜感谢。“如果还有其它出路,也不会做这种‘谋财害命’的买卖。多少人因付不起药钱,病死家中,我们都有听闻,可是不做这行,又做什么呢?”
“如今形势所逼,等将来国内外安定下来,定会有所改变。”秦贞安慰道。将来汉法派崛起,一定会铲除阿合马这**党,让百姓生活安稳富足。
解决了事件,官差和掌柜已走,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散了。
虽然还是付了那八百文钱,但也向众人讲明道理,高和尚不恼了。大家都恨阿合马,恨朝廷的荒唐政策,让他心里痛快。
人群散去,突显出一个关注着他们的人,因为别人散了,他却不走,还留在愿地看着秦贞。
“你是何人?”王著警惕道。
那人二十多岁,一身长衫,手持折扇,貌若读书人,却又不似那么文弱,应有些武艺。他持扇抱拳道:“在下秦长卿,路过此处,本欲看个热闹,却见这位小夫人气度不凡,言谈间有丈夫之气,所以想与小夫人交个朋友。”
秦贞欢迎道:“妾身秦氏,能得公子高赞,不甚荣幸。”
“夫人也姓秦?那到是有缘了,更要认识才是。”秦长卿又向王著等人致礼,“我观几位也是英雄人物,不会嫌弃在下?”
“来者是客。秦公子不嫌弃我是带罪之人才是。”秦贞请他屋内喝茶。秦长卿爽快答应。
几人都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人,一聊便熟了。秦长卿原来并非中庆府人,他乃洛阳行宫的宿卫,不过那是个闲差,空闲时便四处游山玩水,这次正好游到中庆府,认识他们也是缘分。
说起那些朝廷弊政,秦长卿也痛恨至极,可自己人微言轻,小小宿卫发的话没人听,眼见着奸党谋害忠臣百姓无能为力。
叹息归叹息,结识新朋友才是更要紧的事。听了秦贞等人的故事,秦长卿说道:“在下观夫人乃非凡之人,必不会困于此,夫人今日的言行定会传播出去。”
秦贞心虚,自己不该指责朝廷,怕是说过了,如果招来祸事那可不妙。但又想,真有祸事还躲得了么?自己担下刺杀合汗的罪名后,想她死的人也有不少吧?他们不缺这个借口。“我说的不过是实话。”她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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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长卿也笑道:“虽是实话,可多少人不敢说出口,夫人今日却说出来了。再加上夫人身份特殊,这事传出去,怕是会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当真?”秦贞以为他说笑,自己一介小女子,有那么大吸引力?
“夫人别不信,在下不就是第一个吗?”秦长卿大笑。
后事果真如秦长卿所言,皇太子夫人以药讽时政的故事迅速流传开来,不少人慕名而来,表达自己的敬意,同时也向秦贞抒发自己对朝政的不满。其中不乏民间豪杰,一些人甚至留在秦贞身边不走了,小驿馆人满为患。
秦贞身体稍好些后,立刻面见中庆府路总管张立道。她的名声张总管也听说了,请她随意,送了座城外的宅院给她,这样她与她的食客们也有了住处,而且在城外拘束也少。
地方大员的默许使得围绕在秦贞身边的人更加放心地行动,不仅中庆府,甚至中庆府外的游侠也专程赶来,秦长卿负责组织这些人。一时,一位流放罪人的陋室,成了豪杰聚会的聚义之堂。
阿力麻里,元军驻地。
“殿下!河平王他……”传信的人凑近那木罕耳边小声说。
“什么?昔里吉这个混蛋,把我的命令当耳旁风吗?”那木罕怒。
“什么事?”一旁处理文书的安童觉察异样,问道。
那木罕立刻答:“我下过命令,不许骚扰附近乡民,昔里吉背着我劫掠了!”他说完,叫人备马。
昔里吉的军骑早就出发,自然追不上了,那木罕追至半途,见到前方烟尘滚滚,停下前进。烟尘中奔出队骑兵,双方皆认出对方,迎面来的正是刚劫掠而归的河平王。
“北平王是来迎接我吗?”昔里吉先向那木罕打招呼,笑道。他命令他的人马继续前进。骑兵们载着粮食、女人,赶着牲畜从那木罕身边经过。
“忘了我说过什么吗?”那木罕训斥道,“这里的百姓已经是大元的臣民,不要骚扰他们。”
“军需不够,不劫他们,劫谁?”昔里吉对道,“臣民是用来做什么的?用来养活我们。就像我们放养的羊群,需要时便宰来食用。”
“没给你军需吗?”
“你给的那点够吗?还是以次充好的劣货。与其受你那点恩惠,不如我自己去找。你看这些粮食和牲口,金银和女人,比你从回回人那里买来的强多了,不是吗?”
“从来没有洗劫自己臣民的君王!”那木罕忍住怒火。
昔里吉反驳说:“君王从来都最爱洗劫自己的臣民。你看阿合马,他不也在洗劫臣民吗?只不过他慢慢抽血,长久不断地抽,而我给他们来了个痛快!”
“你就不怕激起反抗?我们前有海都这个大敌,如果再使自己的臣民起来反对我们,那就腹背受敌了!”
“他们敢反抗,那就全部杀干净,这样就没人敢反抗了。以前也出过先臣服,后又背叛的事,我们的先祖怎么做的,我们照着做,这是传统。”
“今非昔比,昔里吉!蒙古已经变了!”
“蒙古没有变,变的是你,是你的家族变了!你有一个做皇帝成瘾的父汗,还有一个满口孔孟的哥哥,现在轮到你了。你居然为此来训斥我?太让我失望。我以为你会赞同,至少不会反对。”
河平王不想再与他说下去,驱马跟上军骑,往自己营地去了。那木罕怒视,凭他喊,昔里吉不会回头。四皇子也不再理他的堂兄,回自己的驻地。
没走多远,遇见正朝这边赶来的安童,那木罕生出几分愧意,回避与他对视。自从安童被贬官后,那木罕多少觉得对不起他,毕竟为了册封皇太子的事,他连丞相也做不成了,如今与诸王不和,身陷困境,也愧见尽心辅佐过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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