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23章 凉亭论时政
    秦贞顿时红了耳根。

    “王兄怎这么说?读书怎没用了?”真金不赞同。不过刚才王著的话也让他红了脸。

    “难道不是吗?”王著答,“以前读书能考科举,能做官,书中自有黄金屋。所以人人勤奋,指望着凭此出人头地。但现在如何?蒙古人不开科举,大元的官位全被蒙古人、色目人,早先投降的汉人世侯垄断世袭。有钱人尚可买个官做,而贫寒士子书读得再通达,最多做些抄抄写写的差事。如此看来,读书还有何用呢?九儒十丐,儒生地位与乞丐相差无几。”

    “话虽如此,王兄还是过于悲观了。”真金先叹世道,再解释说,“蒙古有许多旧俗,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全改,但比起从前已好了许多。以前掳得人口,将人如牲畜般打上烙印,现在不是禁止此做法了吗?科举迟早会开,皇帝曾向大学士许衡问起科举制度,可见皇帝有开科举之心,只是时机未到。朝廷里分歧极大,宗王与色目人反对之声极高,但总会有那一日,不少投降的南朝大臣也相继进入大元朝廷,汉臣派的实力正在增强,将来必会压过宗王。”

    “那得等到何时?党派之争瞬自万变,蒙古人岂会看着汉臣做大?坐在宝座上的就是蒙古人,忽必烈能眼见着汉人把蒙古人压下去?其实开不开科举是他一句话,至今不开只是不想开。对许衡不过问了一句而已,他身为皇帝,臣下的心思当然要过问几句,说明不了什么!”王著不信真金的话,自有番见解,“我看,忽必烈早就防着汉臣,一方面利用他们治国,一方面怕他们做大。不然为什么要专设‘达鲁花赤’,为什么大量重用回回人?一个州县仅有汉官还不够,还得另派一个蒙古人做达鲁花赤,一个回回人做同知,多费俸禄。分明是提防汉人!”

    王著说的是实情,真金反驳不了,只好说:“那是因为早些年的‘李璮之乱’伤了皇帝的心,那件事牵连太广,许多皇帝信任的汉臣都被牵涉其中,皇帝从此对汉人有了戒心。”

    他这么说王著就不乐意了,驳道:“都是借口!李璮叛乱,他就提防所有汉人?反他的蒙古还少吗?早前他与嫡亲的弟弟阿里不哥争位,阿里不哥的余党至今不服他,伺机作乱。现又出了个海都,在西北更是集结一批反王,要把他赶下汗位。这么多蒙古人反他,怎没见他提防所有蒙古人?朝廷里的机要职位,还是都给蒙古人做。到底是‘自家骨肉’,汉人不可相比!”

    真金驳不出话。

    秦贞圆场道:“王大哥话说过了头。但凡皇帝天子,哪个不希望自己千秋万代?当今合汗也是如此。自己能取代前任,争得大宝,自然也怕别人替了自己。多疑是集权者的心病,要治这病,关键还在臣子,忠臣贤臣多,合汗的疑心就轻;奸臣佞臣多,合汗的疑心就重。如今的朝廷,忠臣奸臣各半,就看哪一边能得势,能影响合汗。”

    “姑娘这么说分明有意为忽必烈开脱。”王著反驳道,“什么样的君,用什么样的臣。忽必烈能用阿合马那种人,他是什么君,看阿合马的作风就知道了!”

    高和尚随即附和王著,“兄弟说得太对!阿合马根本不是个东西!那回回人似要把人榨成汁,拿去铸钱。我在附近化缘,听了他许多恶事,没有百姓不恨他!他又将赋税翻了倍,理由是百姓都去买小盐,不买官盐,导致官盐卖不出去,财政吃紧。百姓为什么不买官盐?因为阿合马垄断官盐买卖,官盐价格奇高,百姓买不起!他在盐业上吸不到百姓的血汗,就加赋税,还反怪百姓不守国法,这是个什么道理?”

    “贩卖小盐哪朝哪代都有,前朝都是打击贩盐者,他怎么打击百姓?他应该去抓贩小盐的盐商才对!”秦贞觉得真怪,阿合马主管财政已经多年了,在宫里听到的都是对阿合马的赞扬之辞,都说他有本事。宫里要是缺钱,找阿合马,他随时能拿出钱来;至于他是怎么弄到钱的,宫里的人到不在意。如今到了宫外,好似人人都骂此人,听王著与高和尚讲述,阿合马这人的手段是太毒辣,完全为了钱不管百姓死活。

    “他敢去抓吗?”王著冷笑道:“他阿合马就是小盐贩子,让他抓自己?还有许多宗王,也私开作坊贩小盐,让他去抓他的蒙古主子?他一面抬高官盐市价,一面开作坊,价格只稍比官盐低一点,赚的钱比忽必烈金库里的财宝还多。你说,他愿意打击小盐生意吗?忽必烈只管阿合马能给他多少钱,钱怎么来的,忽必烈可会过问?”

    “皇帝怎会不过问?”真金急辩解道,“只是阿合马这人能言善辩,将恶行装饰得冠冕堂皇,大臣每每揭发,他便要求庭辩,无人能将他辩过。皇帝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至今不知他恶行。”

    “说起来好笑,以忽必烈的多疑,怎可能不知?就算不知实情,但听得这么多大臣揭发抗议,也该去调查才是。我看他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见阿合马能为他谋财,装着不知!”王著疑起真金,“赵公子有家人在朝为官?怎处处为忽必烈说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怎么会呢?”秦贞笑道,“我们公子家是做生意的,常受回回商人挤兑,对阿合马这种人很是痛恨。今天欢聚,当说愉快的事,提那恶人扫兴!”

    高和尚也道:“是不该提那恶人。看你们一说时事,我把正事都忘了!”

    和尚说着,掀开凉亭旁的一块石板,那下边竟是空的,是个浅洞。和尚弯腰抱出只坛子,“这是我的珍藏,今日启封招待各位,一起痛饮!”高和尚抛了抛坛子,那坛子其实有些份量,放在石桌上时,声音沉响。

    开封启坛,酒香飘出,秦贞大叫:“难怪你一定要我们来这里,你在这儿藏了酒!”

    “嘿嘿,这是秘密,可别让住持师父知道了!”高和尚舔唇,早等着这刻。

    “师弟——”突然,跑来个和尚。

    高和尚掩藏不及,想用身体挡住,结果坐上石桌时碰翻坛子,坛子倾倒,滚出桌面,“砰”的声摔了粉碎。高和尚痛心,周围人窍笑不已。

    “找我何事?”为防师兄靠近闻到酒香,高和尚三五步窜出凉亭,将过来的和尚拦下。

    师兄被他凶相吓到,保持距离道:“其实不是来找师弟,只是远远看见了,打声招呼。师父命我来请赵施主和秦施主。”师兄说着,向真金和秦贞行礼。

    秦贞预感不妙,难道真金说对了,住持认出了他们?

    跟着僧人回到寺院,僧人请真金入住持的禅房。真金忐忑不安,望了秦贞,还是进去了。

    秦贞紧张望着,但僧人关了房门,看不到里边。不安中,听得僧人说:“秦施主,请随我来。”

    “去哪里?”秦贞警觉。

    僧人回答:“有位施主要见秦施主,已等候多时。”说完,前边领路。

    秦贞惶恐不安,只怕出宫的好日子就要结束,她的好事从来都是这么短暂。但又想应不是宫里来捉他们的人,如果宫里来人,早把他们拿下,押回皇宫,犯不着这么神秘。反正躲不过,何不大胆一见?

    夕阳下,她跟着僧人去了。

    秦贞进了屋,僧人立刻把门关上,这更加重她的害怕。房里早有人等着,一位汉家儒生面对着墙上那幅巨大的“禅”字,似在欣赏书法。秦贞只能见到他的背面,他的头发几乎尽白,年纪应不年轻,但站姿挺拔,有儒士的风姿。

    听到有人进屋,他回过身。果然是位老者,年在六十左右。秦贞见了老者,先有礼。老者还礼道:“老夫许衡,表字仲平。不知姑娘怎样称呼?”

    虽然身为下贱,又困在浣衣局那种地方,集贤大学士许衡的名号却也听说过,而且真金也曾对自己提起此人。他乃当今大儒,天下儒生尊为师长,忽必烈请来治国的贤才。秦贞诚惶诚恐,又行礼道:“小女秦氏,贱名贞。不知是大学士,礼数不周,请勿见怪。”

    许衡嫌她多礼,示意她快快起身,又请她入坐。

    待两人都坐下,许衡说道:“岩觉寺方外之地,到了这里就没有什么大学士、浣衣奴,姑娘只需将许某当作长辈。长辈与晚辈说心里话,没有阻碍。”

    秦贞称是。

    许衡问道:“比起宫里,宫外的日子可好?”

    秦贞已经猜出他是为真金来的,许衡身为汉法派党魁之一,力扶真金为皇太子,如今真金离开皇宫,他们怎会不急?怕是来催真金回宫的。

    “对小女来说,当然是宫外更好。”秦贞照实说,“在宫里时时受人欺凌,到了宫外,虽要为生计发愁,却自由自在得多。”

    喜欢红颜乱:盛世奇女子请大家收藏:红颜乱:盛世奇女子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