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打架会采用什么手段?
据我所知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一般来讲还是以近身肉搏为主,而用武器的一方往往会有更大的优势。
而战斗力稍稍强上一点之后,战斗的方法就变得花里胡哨起来,魔法,气功等等手段层出不穷,当然枪械也会登场,这种层次的人的战斗场面就会变得十分混乱。
如果再往上的话,用我们的话讲,就是返璞归真,能力和肉搏,仅仅只有这两种而已。
能力是规则的变体,是概念体在物质世界所引动的涟漪,在物质世界能力就是最高等级的战斗方式。
而肉搏战,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就是这是与能力一样强大的手段。
概念体不能不借助容器来到物质世界,因为对于纯粹的概念来讲物质世界太小了——虽然祂们也没有大小之分——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将这个物质世界同化成概念,那么,既然连整个世界都不能承受其一丝威能的概念体能被区区单个生命完全容纳,又怎么会有任何物质,能够强得过容器的肉体。
所以才会有这滑稽的一幕,明明被称作剑仙,可现在的他毫无风度可言,拳头,手刀,踢腿,虽然他的动作赏心悦目,但是和他的称号还是相距甚远。
旗鼓相当,可以这么说吗?199的动作越发地轻快了,看来刚刚的领悟已经可以熟练地利用能力来推动身体,但是技巧还是差太多了。
即便有我的辅助,但是199还是太嫩了:“正拳不要去挡,用手从侧面击打腕部的位置架开;手刀避开后要反抓对方手臂;从下方的上勾拳用肘关节去防,你的能力能防住而且可以趁机贴近;踢腿不要下意识地用双手去压,单手足够了,或者用脚踩下去……”
算上“水天一色”,剑仙实际上是以一敌二,199漏下的攻击都会被“水天一色”拦下,而利用旋转产生的能量攻击也能命中个八成,隐隐有压制住敌人的趋势。
“很好,够劲!”剑仙的表情很狰狞,毕竟恢复的不止是全盛时期的肉体,还有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杀性,“接下来要提速了,小子!”
已经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即便我能以能力捕捉到他的思维,但是传递到199脑海中时剑仙的攻击已经提前抵达,199还能依靠着“水天一色”勉强招架,但是剑仙的速度还没达到极限。
“绝妙的操作。”暴君赞叹道。
被击中的199突然消失在了原地,不是利用推进力来闪避,而是直接让空间错位,确实是绝妙的操作,但是这样子就愈发不像是正常的能力,就仿佛是概念体亲自降临一般。
“龍确实和名为‘旋转’的概念体做过交易,不然他也不能将这个物质世界进行旋转来弹开一切探知来隐藏此处的坐标。”
“这个交易还生效?”
“对余等来讲死亡不过是物质世界的一种状态,那附身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执念正是他灵魂还未完全遁入灵界的证明,既然如此契约自然还在延续。”
“除你以外的概念体会做交易还真是稀奇。”
“嗯哼,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余等随着在物质世界存在的时间越久,施加在容器上的规则就越容易渗透入余等的存在本身,这你也是知道的,不过你只和余还有那几个有过接触,所以不明白是怎么个渗透法很正常,余等会逐渐产生感情,然后,哼。”
“他可不像是有感情的人。”我回忆起我心爱的男人那张冷漠的脸,两千年来我就没有见过他有别的表情。
“他是特别的。”
“也是。”很难受,再一次被人提醒我的爱不会有结果这件事让我五脏俱焚,“我是能相信199,还是在这里等待死亡?”
“为何你如此期盼死亡?”
“你会不知道?我俩明明同病相怜。”
“……”
不要如此沉默,不要徒增悲伤,我已经没有归路,没有容身之所。我是一片飘落的珍禽的尾羽,只能随波逐流,我的珍稀就是我的罪过,我只能被浪花吞噬,但久久不能沉底。
我无法选择我的牢笼,但我已尽可能地寻欢作乐。
我的爱有多少是出于自暴自弃,我此刻对死的追求就有多强烈,但就算是如此,我仍旧不怀疑我是否真心。
“即便是现在,我还是会想,要是没有我的能力,我该会有怎样的人生。”
“那是不可能的,虽然我没有能力,也知道这些概念体的涟漪注定会找上他的主人,就算是后天能力者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
果然啊,还是“神难”更胜一筹。
剑仙赢了,但是他的身体此刻看上去也很不好受,有些地方在不断扭曲着,因为199的能力几乎没有限制已经可以做到在对方主观意愿不同意的情况下作用在他人身上了吗?
“你的存在注定如此,这些概念体们就是如此设定的,每个人的命运都被划定好了,此刻我在此处战斗也是如此,那个概念体不是因为我想解脱才找上我的,而是因为我是‘我’,我自出生起就为了此时此刻,我会死于此地,无人可以更改这既定的命运。”
“正因为不可能,才叫幻想啊。”
199倒在地上,但是“水天一色”还站着,这代表他还有战斗的意志,真不明白平时那个从不认真工作,开会总是迟到,任务只能勉强完成的家伙居然能有这种精神,得对他改观了。
不过嘛,也就到此为止了,就让我来面对我的结局吧。
我往前迈了一步,但是一只手拦住了我。
“什么鬼?”
虽然有自夸的嫌疑,但是我见多识广,可就算是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能力的具象化产生的个体只是执念,能力者要是失去了意识的话应该不可能行动才对,但是“水天一色”居然自发地打算继续战斗,是因为初代会长的性质太过于特殊了吗?
“那么这就算是真正的交手了是吧?”剑仙一步踏出,瞬间来到“水天一色”的面前,一记直拳已经打出。
“水天一色”没有躲闪,但是被击中的地方就如同被石子击中的睡眠那般泛起了波纹,可是这波纹突然开始旋转起来,配上它蓝色的身体就如同漩涡一般。
“惊人的绞力,但是没用。”剑仙没有收回拳头,就那么一震,那已经打在了“水天一色”身上的拳头再度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直接把它打飞了出去。
“嗯?”
“水天一色”并没有飞出去,而是在飞的过程中保持了站立姿势,最终平稳落地。
“受身?你不是龍吗?你现在不是能力的具象化吗?你还需要受身吗?”连续的疑问从剑仙口中不断蹦出,看来他真的很是疑惑,“不对,先不说你为什么要受身,那个粗糙的动作是怎么回事?落在地上居然还后退了好几步,你真的是龍吗?”
原来如此,真亏他想的出来。
如果作为物质的肉体不足以对已经升格的“神难”造成足以毙命的伤害,那么就转而去操纵纯粹的概念。
“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龍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够蠢的,执念居然让本该夺舍的对象反过来夺舍了,龍,你还是那么高尚,简直让人想吐啊哈哈哈哈~”暴君的笑声不再是那么浮夸,似乎是真的被初代会长的行为给逗乐了。
“……我不得不表达一下我的敬意,为那个男人。”剑仙也反应过来了,“既然双方已经站在了同一个平台上,那接下来的战斗就在概念的维度吧。”
剑仙穿过了我,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再维持自身的物质形态,虽然还能看见,但是实际上已经不再一个世界了,这也意味着我已经无法再帮助199了,或许现在该称呼他为“水天一色”。
“他已经不再是物质了,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现在是一对一,但是已经化身能力本身的199完全不逊色于剑仙,二人的身体在我们看来变得极其扭曲,甚至有些时候他们的身体会交错在一起,那就是概念层次的战斗了。
“‘旋转’,在概念体中也算是达到高位的存在,祂代表了永不停止的活力,以及永恒的停滞,倒是和这个少年有些相像,虽然实力差了不少,但是绝对是最为适配的容器。”
“不会让给你的。”
“余确实对他感兴趣,但是很可惜,余已经得到了最想要都东西,盟友关系久到此结束了,接下里余要去毁灭西方大陆。”
“西方大陆,难道你想……”
已经没有了回应,这代表暴君打算脱离那介于物质与概念,真实与虚妄之间的牢笼,没有外力要从内部的话就算是他也不能做到,因为那正是他以绝对的因果制造的完全封印,但是如果有人在外面响应的话,那就完全不是问题。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也是啊,毕竟没有办法互相理解。”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发生了太多的奇迹。恰巧是199,他的能力恰巧是初代会长的能力,恰巧初代会长是那样道德高尚的人……命运啊……”
“还不够,还不够!要想让我死的话,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啊!”即便遍体鳞伤,剑仙依旧保持着那狂暴的攻势,不同的是他已经完全舍弃了防御,每当他的攻击打在“水天一色”的身上,他自己必然会被反击伤到要害,但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减缓,倒不如说已经超越了自己的极限变得更加凶悍。
“水天一色”一拳打在剑仙腹部,旋转的力量在对手体内爆开,但是剑仙只不过顿了一下,索性贴近,直接让那只手贯穿了自己,直接拉近距离,一记神速的贯手洞穿了“水天一色”的面部,从后脑直接穿了出来。
技巧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对于常人而言的致命伤对于他们来讲能算是擦伤吗?去挡招,去拆招,去躲避能带来什么实际上的收益吗?如果死不掉的话,如果根本感受不到痛楚的话那就一直去进攻,直到有任何一方承受不住这死斗。
被贯穿面门的“水天一色”以迅猛的动作抓住了用空余的手抓住了剑仙的脑袋,强硬的力量直接捏碎了他握住的半边头颅,深深陷入对手腹部的左手向外一用力,硬生生撕裂了剑仙的侧腹强行钻了出来。
剑仙毫不迟疑地转动还插在“水天一色”脑袋中的左手形成劈下的动作,右手迅速抓住“水天一色”从自己腹部抽出的手不让他有机会后撤,左手使劲上挑直接从“水天一色”的天灵破出。
“水天一色”被抓住的左手一甩将剑仙扔向空中,但是由于左手被死死抓住根本没法挣脱,索性在对方滞空之时右手反抓住对方的右手,抬起右腿狠狠蹬在剑仙身上,双手向内用力而右腿往外使劲,生生将剑仙的右手连带肩膀的骨头拔了出来。
飞出去的剑仙左手马上抓住自己的右臂,趁对方因为用力过猛后撤步的时候拿回自己的手,粗暴地将断肢插进了断裂面上,只听咔咔两声,那条手臂就这么接在了上面,他甩了甩确定能用就立刻再次逼近。
刚摆好架势的“水天一色”一拳打出,但是剑仙突然压低身体直接贴近躲开拳头,一记凶猛的上勾拳直至地砸进了“水天一色”的下颚。
被猛击的“水天一色”并没有被打飞出去,他强行用下颚抵挡住攻击,双手从侧方猛拍剑仙的头颅,强悍的力道直接将还没来得及修复的脑袋挤爆。
失去了头颅的剑仙没有迟疑,举高左手拍在了“水天一色”的脑门,配合抵在下巴上的拳头给他来了一次礼尚往来。
两人一齐后退,不过短短几秒所有的伤势都已经复原,但是胜负已经很明显了,“神难”再如何强大,终究也有一半的物质,还未能完全升格成概念,而“水天一色”是概念的涟漪,完全没有物质部分,对于他而言,这些损伤的修复并不用遵守物理法则,用东方大陆的话讲,它不需要“损有余而补不足”,继续打下去,就是“水天一色”的胜利。
“很好,就是要这样,久违了一万年的争斗,虽然凡人的生活让我难以忘怀,但是果然还是只有死斗才能让我兴奋,你迟早也会明白的,战斗是如此令人沉醉,沉醉到不知日月更替,不知山河变迁,不知何为自己,既然要我死在这里,自然要配得上我的对手,自然要一个配得上我的死法。”
那不是幸福。
我看着剑仙的脸,这个男人脸上的亢奋不是作假,但是这不是名为董毅的男人的幸福,只是一个被强加了称号的男人自以为的幸福,战斗不让他沉醉,只是让他能够麻痹自己,让他可以忘记他所追求的真正事物,就如他作说,不知自己为何物,战斗对他而言就是毒品,他无法控制自己走向它,也无法再维持住自己,那中幸福只不过是坠入深渊前虚伪的幻想。
但我还是没能说出口。
即便我能够知晓一切,但是我还是没法和他说出真相,说出他真心渴望的,说出他真正在乎的,因为他已无可救药,至少,虚假的幸福能让他满足。
一记贯手,但是剑仙的攻击与“水天一色”的拳头对撞,那笔直的手指直接被折断,那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还没,还……你,你做了什么……”
果不其然,还是到这一步了。
“呼,这可真不好受。”“水天一色”消失了,199站了起来,以纯粹的物质去体验纯粹的概念的视角,就连我也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又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是大概就相当于多了无数的眼睛可以看到事物的无限性吧,回到物质状态如果不及时适应的话可能和瞎了没有区别,“之前在转动我的时间的时候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警告我下不为例,所以我就转了转你的时间线,结果被好好骂了一顿。”
“时间”,对于物质世界来讲最为恐怖的概念体,祂不容许有任何人冒犯祂的权威,任何试图扭曲时间的物质生命都会被祂给予最严厉的处罚,至于这次,我大概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毕竟我和祂私交不错,真是救命了啊。
“神难”的存在本身就会不自主地去对抗所有规则,自然也包括时间,因此每一个没有被概念体夺舍的“神难”都会持续不断地遭受“时间”给予的痛楚,被光阴长河冲刷的折磨是难以想象的,这也是大部分“神难”发疯的主要原因,由于剑仙的时间线被变动,虽然是因为199,不过“时间”还是把处罚放在了剑仙的头上,不过得提醒一下199了,时间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这一次祂帮了我们,下次的话……
“真是受不了,这能算死得其所吗?”剑仙站直了身体,他试图堂堂正正地迎接来自“时间”的惩罚——被从光阴长河中直接直接抹除,以199重新回到自己的肉体来看,大概为了不扰乱历史,“时间”就选择了前几分钟的时候。
“啊,我忘了。”身体已经开始飘散的剑仙叹了口气,“居然忘记告诉她了。”
“这次出差我回不……”
最后的话语还未能出口,剑仙的身体就那样消散。
我没有去读他那一刻的思想——实际上因为他已经在几分钟前死亡所以也读不到任何东西——我不清楚他最后的话是想说什么。
是回不来,还是回不去了?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以名为“董毅”的男人的身份死去,尽管没有“时间”的帮助最终199还是可以取胜,但是这样的话199还能够回到物质世界吗?初代会长残存的执念也会随之消失吧,祂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出手的。
那无数的挣扎与斗争,最终在一个概念体随性的小动作中落下了帷幕。
即便我已经习惯了,但是那种无力感依旧能够抽空我的全部气力,让我感不到丝毫动力:“结束了,结束了。”
“……有种不得劲的感觉。”
“你小子还上瘾了是吧?平时怎么没见你有这么高的积极性?”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就感觉明明要刮死boss了结果跳出来一个人把头给抢了。”
“就当作机制杀吧。”
“我是硬核玩家啊。”199重新躺回了地上,“能加多少薪啊?”
真是的,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过两天给你升职。”
“喂喂喂,2大人,我这算立大功啊,咋还恩将仇报了啊?”
特攻部的升职很简单,把排名靠前的都打下去就行,这家伙就是因为从来没想着和同僚动手所以才总是在199的位置上:“你现在连1都能打赢吧?”
“饶了我吧,这真的别,让我多干活还不如杀了我。”
明明这样一个人却能得到初代会长的垂青,真叫人摸不着头脑:“行吧,给你的薪水翻个倍。”
“好耶!”
比起你打赢“神难”的丰功伟绩,只是把薪水翻个倍就能满足,你这家伙真是有够不正常的:“暂时躲过去一劫而已,大概马上就要下一劫了,还有你受累的时候。”
“还没结束啊?”
“幕后黑手还没出来呢,不过想来祂应该不会……”
说好的走运呢?我可没听说过运气还能守恒的。
我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起码我认识这个躯体曾经的主人,初代会长用基因工程融入自己的基因制造的六十六个铸体,每一个都在胚胎时期就植入了特定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全部来自混乱时代六十六名“神难”,当然其中有些铸体甚至采用了数位“神难”的数据才制造而成。
这些铸体的实力毋庸置疑,但是他们真正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战斗。
古之会的初代会长,不只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为何,自他出生起就是所有概念体注视的对象。每一个概念体都有自己适配的完美容器,但是不能保证容器本身具有强大的实力,若是容器过于弱小祂们也只能慢慢融合来增强才能达到完全体,强大的“神难”虽然能立刻发挥出祂们的全部能力,但是往往不怎么适配。但是初代会长不同,他完美适配任何一个概念体,甚至比那些专属的容器还要完美,得到他的概念体可以在物质世界驾驭不止一种概念,而且初代会长在成年之时,就达到“神难”的地步,甚至一跃而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继承了初代会长基因的铸体虽然没法如同他一般万能,但是也能适配绝大多数概念体,虽然性能上比起他差了许多,但是毕竟如他一样的容器只有一个,而铸体有足足六十六个。
眼前这个铸体的名字是木,过去曾在古之会担任过副会长,如今的她依旧穿着黑色的制服,里面是白色的衬衫,但是她已经成为了概念体的容器。据我所知她应该不是那种甘愿为了概念体献出身体的那类人。
“我们只是情投意合,她没有死,只不过身体由我控制罢了。”
我的思想被读取了?什么时候,不可能,为什么我没有一点感觉?
“不要这么大惊小怪,我的名字叫‘虚妄’,我是为了停战而来的。”
虚妄?这是祂所代表的概念吧,是什么样的规则?祂看上去像是降临过好几次物质世界,但是这个物质世界没有祂的记录。
“不过嘛你们现在似乎没啥可以和我们谈停战的资本,所以我希望做一个小小的测试,如果你们有能力通过这个测试,起码在一段时间内我们不会再来冒犯,我以至高的‘全’之名起誓。”
对于概念体而已,以祂们最初的集体意识“全”的名字来发誓是绝对不能违反的,我相信这个誓言的真实性,但是我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那会是什么小小的考验。
那个自称“虚妄”的概念体伸出手,无数的沙尘自天空中在祂的掌中汇聚,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具人类男性躯体。
“怎么,可能?”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本来应该被“时间”在根源上抹除的董毅的尸体居然被这个概念体重新凝聚了出来,虽然已经没有了思维,但是祂居然是和“时间”一个层级的吗?
“原本我对你抱有一些期待。”祂右手抓着董毅的头发,左手颇为怜爱地抚摸着那僵硬的五官,“结果你连一个只有能力过得去的毛头小子都打不赢?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根本要不了一秒钟就结束了你却给我玩这出?啊啊,我知道的你们一直很排斥我们,我们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是那种受欢迎的对象,但是你这样打乱我的计划,还就这样草率地死了,有没有搞错啊你个蠢货,是看不起我吗?”
祂把董毅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灰尘溅起洒在了祂标准的制服上,而祂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气,穿着高跟鞋的右脚狠狠地踩在了董毅的面门上还研磨了几圈:“别以为了死了就能安宁了,区区一个垃圾也想扰乱我的计划?垃圾的容器就该配垃圾,本来是要用那完美的容器把‘正义’叫过来的,现在也只能用你叫出些垃圾货色。”
“别……”我感知到199的想法,但是话还没出口他就已经冲了上去。
蠢才,不清楚概念体的能力根本不可能赢得过。
“我这边还没结束你能等一下吗?”“虚妄”瞪了一眼199,在祂的视线转移的一瞬间199就那么摔倒了。
显然就算199再怎么懒散也不可能疏忽到会在这种地方摔倒,但是如果是祂的能力的话这未免也太过温和了,比起过去那些动辄毁灭国家的家伙们眼前这个简直可以算是仁慈。
“垃圾货色太多了都找不到啥好用的,算了就你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我看到董毅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一个概念体已经入侵了进来,正在迅速掌握这具身体。
“啊?适配性太差了?你个废物就少给我提要求了!反正你也就是来破坏的,时间到了就给我回去,好好完成工作听到没有,不然我就吃了你。”
祂隔空甩了个巴掌,直接把刚起身的199打飞了出去,而199不是没用能力去防御,而是就算用了也完全没有效果:“我记得我说的是人类的语言吧,怎么都听不懂吗?你们这些劣等容器也太没有礼貌了吧,啊,决定了,考察期结束,这个世界的生命根本没有教养,没有留存的必要。”
“连同这个世界一块毁了吧。”
“就这种理由?”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哈?不仅没有礼貌连耳朵都不好使吗?更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给我随性地去杀了,反正都是下等的牲畜,本来还打算豢养几只,搞得我都没了兴致。”祂用脚踢了踢董毅,然后就消失了。
恶意,很纯粹的恶意,起码在我的人生中很少有概念体会对物质世界抱有这样大的情绪,就像人类不会单纯因为讨厌就去特意消灭一窝蚂蚁,往往是因为好奇或者有利益纠葛,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蚂蚁不懂礼貌而去特意消灭它们。
这个“虚妄”,单单只是因为自己不爽所以要把恶意发泄到对祂而言低级的物质生命上面,怎么会有这种存在。
“……祂很不可理喻吧。”董毅,不,应该说是某个不知名概念体站了起来,“唉,你们也听到了,那我就开杀了?”
“你叫什么?”
“嗯,嗯?啊,也行,也行,多聊聊也好,毕竟我不能来一趟就马上回去,唉,明明我也挺想享受生活的。”不知名的概念体一直在唉声叹气,“可惜了,这具容器挺糟糕的,维持不了几年,你们两个资质不错,可惜太弱了支持不了。”
“你还是没有说你叫什么。”
“哦,一不小心就多聊了。嗯,我想想该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毕竟我是第一次来物质世界。不过好像同族们都是在用自己的偏好来作为代号来着,嗯,我的偏好在这个世界是叫啥来着……嗯,哦哦,想起来了,你们可以称呼我叫‘寂静’。”
寂静,也就是说祂所代表的规则就是这个。难道只是封闭听觉?不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虽然在“虚妄”口中祂是一个很弱小的概念体,但是绝对不会是那种在物质世界发挥不出实力的类型。
我的“万象通识”已经火力全开了,但是还是只能够勉强看出一些来,是大范围的影响,而且影响范围是整个物质世界,影响的对象是一切物质,包括非生命和生命。
这种规则……难怪要说弱小,也就是说除非不发动,否则一定会被同族发现,而且没有办法做到微操也就是随心所欲的在特定范围发动,对于在物质世界玩“警察抓小偷”的概念体们来讲,真是最低档次的存在。
但是再弱那也是概念体,覆盖全世界的一切物质,这个规则对于物质世界可谓是最糟糕的类型,还不清楚有什么效果,要继续套话吗?
“……你的偏好还真有点奇怪。”
“同族们经常这么讲,我很讨厌那些自顾自行动的家伙,尤其是那些违背‘母亲’意愿的家伙们。”
母亲?祂指的是“黑暗”吗?
“噗嗤——”
“啊?有什么好笑的?讲给我听听呗?”“寂静”对于我忍不住的笑容感到好奇。
“抱歉,主要是一想到祂被你们当做母亲就觉得好笑,毕竟祂可是以男性自居的。”真是有够好笑的,明明是那么有男子气概的家伙却被不少概念体当做母亲,虽然祂确实是许多概念体的创造者就是了,但是,“……实在忍不住,形象差太多了哈哈哈哈……”
“……难怪感受不到母亲的意识,原来祂早就在物质世界了啊……也就是说和我们相比,这里要更好吗?”
“我倒是觉得那个博爱的家伙不会出现你们这种偏爱的想法。”
“你和母亲关系很好吗?”
“算不上,不过和你们叔叔关系挺不错的。”
“……原来都在啊。”
“你不知道吗,物质世界就只剩下这里一个了?”
“嗯?上次我看的时候起码还有几百亿个吧?”
上次?很好奇你们这些没有时间概念的家伙能不能分清楚什么叫上次:“多亏了某个被称为神的家伙恼羞成怒,现在物质世界就只剩这一个了,毁了就没了。”
“那还真是挺可惜的……不过谁叫我打赌打输了呢,以至高的‘全’之名发誓,我要毁了这里,嗯,刚刚我浏览了一下这具身体的记忆,看来你们这里就是这个物质世界的中心对吧?那就先从这里开始。”
“?”
发生了什么?祂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我身后,我迅速用“万象通识”查看先前的情况,只看到祂慢悠悠地走到了祂现在站着的那个位置,用能力去看祂甚至还仔细端详了几分钟我的脸。
“原来是这样,你的规则。”
我明白了,真是可怕的规则,是物质生命绝对无法反抗的规则:“你能够无限制地停止物质世界一切的运动,包括生命的思考,那就是独属于你一人的,寂静。”
“嗯,大致差不多。”
“任何运动都会发出声音,所以你能够停止它们,但为什么思考也会停止?”
“嗯,因为心声也是声嘛。”祂笑着挥手,本来因为剑仙和199的战斗已经几乎变成废墟的古之会总部彻底化作了齑粉,幸好重要设施都埋在地下,地面之上的部分只是为了撑场面而已。
但是你又不是我,心声你也听不见,你对规则的定义也太熟练了,完全不像是初次到达物质世界的概念体。
“这具容器虽然适配性很差,但是好像实力在这里算是超一流的吧?”
太糟糕了,等同于剑仙复活,而且还有着等同于时间停止的能力,这怎么打?
“看来走运也会有个限度啊。”我无奈地看着199,那一巴掌居然能越过能力直接扇晕他,看来也是一种超乎寻常的规则,“聊了这么多,姑且也正视一下我吧,在你毁掉这个世界前,先杀掉我吧。”
“……你这个存在也挺特殊的,不少同族都与你关系不错……明明你应该有容器的资质,为什么没有相应的实力呢?是哪个同族不想让你成为容器?”
“是我。”
欸?
熟悉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很高,大概有三米左右,他有着典型的东方人的面孔,但是发色如同熔化的黄金。他常年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里面却是一件朴素的背心,我记得我时常调侃他这让人头疼的品味。
“万象通识”在躁动,因为我不敢回头,我怕我转过去看到的却不是他,但是每一个细节都对的上,我的能力在告诉我,来的人就是他。
时机很凑巧,总是姗姗来迟,也就是说,他一早就赶过来了。是为了什么?我希望他是为了我,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是,我就是这么希望的。
这些年我很累,我很想问问他这些年怎么样,我很想告诉他我没有让他失望,也很想问问他我是否干得不错,我想听他夸奖我,我很想马上扑上去抱住他,即便我的身高也就只能抱住他的腿而已。
但是我没有。
劫后余生的喜悦也好,身处绝境的委屈也好,所有的苦难,所有的救赎在此时此刻汇成了一句话。
“你怎么才来?”
“嗯,我来晚了。”他走到我身后,蹲下来拍着我的头,那只手好大,好安心,“接下来交给我。”
我没有说话,泪水止不住地流,我不断地用手去擦,但是毫无用处,为什么,明明我早就发过誓要变得坚强,明明这百年来我已经能够承受任何苦难,可为什么我还是如此脆弱?
“同族?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
“因为对付你,只用容器的力量就够了。”
世界最强的剑士,拔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