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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七、骗宝
    魏校长的话像一根火柴一般,点燃了根生心中求知的火苗,回家以后他就和娘说了当天的见闻,说自己想上学。

    根生娘正为丈夫的事情日夜悬心,实在没有精力去应对儿子的请求,只是告诉根生,要等他爹回来决定。

    懂事的根生知道家里发生的变故,没有蛮不讲理的闹,在家忍了两天,把铅笔写了一半,做梦都能听到读书声,第三天他再也忍不住了,央求刘老九带他再去学校。

    老九没办法,只好带着他又去学校找魏校长,根生自己和魏校长说:“校长您好,我想读书,可我爹还没回来,我娘说等他回来我才能交钱读书。”

    魏校长答应先接下根生,让他先试着免费听几天课,等到尤老大回来再和他谈上学的事,刘老九觉得太麻烦了,还有些不好意思,魏校长却说自己办学就是为了国民教育,就是为了振兴中华,不单是根生,只要是适龄的孩子,都可以来学校听课。

    就这样,刘老九把事情和根生娘说了一遍,根生娘架不住根生的坚持,只得先点头答应了,她想尤老大在家时也确实说过要给根生送去学堂念书的话,魏校长又是刘老九的旧相识,先免费听课也好过让根生整天憋在家里。就这样,根生娘连夜给根生缝了一个书包,根生开开心心的上学了,由于离油坊不远,刚好顺路,所以每天一早刘老九都负责送根生去学校,下午小学放学早,根生就去油坊写作业,等刘老九下工一起回家,赶上魏校长单独给根生补课,刘老九就下工以后去接根生放学。

    这天是周五,秦大律师从省城回来,刘必富派人把刘老九从油坊叫回来,秦大律师告诉老九,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证明老吴头不是中毒死的,口腔里有砒霜,是被人死后灌进去的。至于真正的死因,要么是自缢而亡,要么就是被人勒死的。秦大律师还说开庭就在这几天了,自己还在想办法寻找老吴头的女儿,如果找到她,也许就能知道真相。

    得知这个消息,根生娘喜出望外,恨不得给刘家人和秦大律师下跪致谢。

    刘老九这天下工比较早,就想着自己去学校接根生,快到学校时,发现两个孩子在学校门口的草地上打架,占上风的是一个满脸麻子的小胖子,身子下面似乎压着一个孩子,再仔细一看竟是根生,旁边还站着两三个喊打的人:“打他,打这个杀人犯的儿子!”刘老九听到这话大惊失色,忙上前一把推开小胖子,大声呵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同学?”刘老九用纸帮着根生止鼻血,见小胖子等人还意犹未尽的站在一盘没走。

    “同学?真是笑话,哪里来的穷鬼还想读书和我做同学?”这个小胖子也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说起话来却有十足的恶意:“他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也配在我们学校念书?趁早滚蛋!”

    “小小年纪,如此凶恶,你是谁家的孩子?”刘老九气急了,恨不得立刻打这个小胖子一顿,见刘老九环顾四周找东西,小胖子等人这才吓得一哄而散。

    “九哥,别和我妈说!”根生把草纸从鼻孔里拔出来,血已经止住了。

    老九点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要去找学校问问这小胖子的事!”

    老九从值班的门房那里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小胖子是赵财主的侄子,一向顽劣,魏校长本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教育理念,没有深究,不知怎的,今天竟然动手打根生。

    门房不清楚,刘老九心里却像明镜似的,这个小赵同学是赵家的子侄,自然耳濡目染知道赵家和尤家的恩怨,赵家真是下作,居然用孩子来对付孩子,想到这里,刘老九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叮嘱平时在学校不要一个人出教室,放学了也和大部队一起走,他一下工就会来接他。

    自从知道刘家人在帮着尤老大准备打官司,赵家齐就寻思下黑手,赵家齐之所以要陷害尤老大,就是因为之前尤老大挟持赵太太,逼他们放走秀儿,加上后来周管家各种怂恿,说是一天不出掉尤家人,他们赵家的声誉就永远会被人“黑”,周管家更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盘,当初尤老大掏出传家宝小神锋匕首挟持赵太太时,周管家一眼就相中了那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贝,之所以鼓动赵家齐陷害尤老大,周管家就是为的找个机会获得那把匕首。

    这不,转天一大早,周管家找个由头出了赵府,一个人溜到尤家山东菜馆,敲响了门板。

    等了半天,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根生,后面站在的是玉芬,见是周管家站在门口,娘俩都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来人是赵府的人。

    周管家不请自来,腆着笑脸径直走了进去,玉芬打心眼里恨透了赵家的人,当场没给他好脸,语气生硬的说道:“这不是赵府的周大管家吗,你不在赵老爷身边伺候着,一大早的跑到我们这干什么?难不成是来伺候我们这杀人凶手家属的?还是奉了谁的命又来找下毒证据?”

    玉芬说话绵里藏针,既讽刺周管家的出身,又直接点破赵家的诡计,丝毫不示弱。听到玉芬的话,周管家尴尬的干笑了几声,自己找了个凳子做好,拱拱手对玉芬说:“他尤家嫂子,别误会,我能干那事嘛,我这大清早来,还是为着尤家大哥的事,我也着急啊!”

    玉芬冷笑:“你着急?不知道周大管家这话从何说起?”

    “大嫂子,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当初你们一家来赵府落脚,我可是没有亏待你们,你们的住处都是选的最好的独门小院,你可不能不知恩啊!再说了,我今儿上门是真的为尤家大哥的事情而来的,你可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啊!”周管家嬉皮笑脸的做出亲近的姿态,说出的话倒是直奔主题,玉芬心里明镜似的,今天这家伙上门,绝对不是好事,且先应付着,听听他到底想干啥,便唤过根生到自己面前,把手边的茶壶递给根生,让根生给周管家倒杯茶,趁着根生倒水的功夫,玉芬给根生使个眼色,根生领会,把茶杯放在周管家面前的桌子上,就转身哧溜一声从后门钻出去了。

    见根生出去了,周管家也就更放松了,他端着杯子抿了口水,开口说到:“嫂子,之前你们也落脚在赵府,按照也是赵家的人,不应该离开赵家以后在外面散播对赵家不好的消息,赵家有头有脸,老爷太太极爱面子,你们说赵家不好,这不是打他们的脸吗?况且这些年,我们老爷出钱修桥补路,我们太太吃斋念佛,做的都是善事呢!”

    玉芬丝毫不让步,朗声答道:“我谢谢你嘞,我们送大宝少爷去你们赵家,统共不超过三天时间,和你们赵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更谈不上是你们赵家的人!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你们赵家要真是像你说的这样是积善有余的好人,干嘛要欺负秀姑娘?那孩子命那么苦,你们还要折磨她,简直是丧尽天良,要不是我们拼死救她出来,那孩子恐怕早就死在你们家了,对待一个孩子你们都能这么心狠,只这一件事情就足以看出你们家都是什么人!这会子倒还怕别人说你们?你们还别诬赖什么是我们在外面说你们家不好,我们一家才来蓼城叶集镇多少时日?你们家素来作恶的那些事情,我们如何得知?街坊邻里如果传你们赵家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恶事,想必也是你们赵府自己人透漏出来的,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真是可笑至极!”

    一番话说的周管家哭笑不得,他想不到尤老大厉害,尤老大媳妇的嘴巴也不饶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拱手作揖道:“好了好了,嫂子你是真厉害,我是怕你了!”

    玉芬冷笑道:“慢,不要喊我嫂子,我们非亲非故,我们高攀不起!周大管家还是直说了吧,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

    “那好,既然如此,我不妨直说了吧!”见玉芬始终是滴水不漏、油盐不进的态度,周管家收了笑脸,变了脸色。

    “我今日好意来告知你,赵老爷是铁了心要治你家老大死罪,按照我们老爷的势力,要想治你家一个下毒谋杀的罪名那简直是轻而易举。”周管家此言一出,玉芬心头咯噔一下,但是她强忍慌乱,面不改色,继续听周管家说话。

    “我是看在我和尤老大年岁相当,你们一家又是忠肝义胆之辈,特地来告诉你们一个解救尤老大的办法的!”话说到这里,周管家停住了,再看玉芬似有触动,脸上已经布满狐疑之色,见玉芬已经坐不住,周管家得意洋洋,心想这下你总该求我了吧!

    玉芬听到周管家说要告诉他搭救自己男人的法子,有激动又紧张,她明知道面前这个周管家是死对头家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到:“什么法子?”

    “这个嘛,自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啦!”周管家的手指在空中做捻钱状,嘴上说到:“我认识上面的人,他们说了,只要银子使到位,尤家大哥自然能保住命!”

    玉芬闻听此话,心里一阵动摇,周管家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是花钱能保住尤老大的姓名,就是砸锅卖铁也值得。可是眼下菜馆生意已经停了,日常开销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银钱去打点呢?

    看到玉芬面露难色,知道她内心正在做斗争,周管家适时提点:“要是一时拿不出钱,有些个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是可以的!我记得你家好像有一把小神锋匕首吧,那好像是前朝的东西,那可是好东西……”

    话说到这份上,玉芬心里一动,突然回过神,算是明白过来了,她猜到周管家今天来的目的了,心说“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自己差点被周管家的迷魂汤给灌晕了,且不说自己男人没有下毒杀人,就算自己花钱保了男人的命,总归不是澄清事实真相,自己男人一辈子要背个“谋财害命”的黑锅,况且凭自己对男人的了解,他宁愿屈死,都不会同意自己花钱买清白。再者说,小神锋匕首是自己家的传家宝,怎么可能交给面前这头饿狼手里。

    想到这里,玉芬站起身,正色道:“我家男人没有杀人,事情自有公断,我们也不会花钱买清白,周大管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家菜馆已经歇业多时,如今你在此多有不便,还请速速离开!”说罢,挥手示意周管家出去。

    心里盘算着给尤家媳妇灌点迷魂汤,先把小神锋匕首骗到手再说,没想到尤家媳妇见过世面,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妇,说翻脸就翻脸,此刻已经下逐客令了。周管家气急败坏,从凳子上窜起来,指着玉芬鼻子骂道:“无知的蠢女人,你男人眼瞅着就要死在牢里了,你还舍不得花钱,有你后悔的时候!”

    玉芬见周管家也陡然变脸,冲着自己骂,她心里憋了半天的火再也压不住,转身从厨房拿出菜刀,冲着周管家就砍过来,嘴里骂道:“你不就是想要我们家的刀吗?我现在给你!”

    周管家吓得掉头就往门前冲,刚冲到门外,就瞅见根生带着刘老九从街对面跑过来,原来根生读懂娘的眼色,跑出去到油坊找刘老九回来帮忙。刘老九在对面看到尤老大媳妇双手握着菜刀在后面边砍边追,周管家吓得抱着头往前跑,刘老九冲上前挥舞着齐眉棍冲着周管家腿上就是一棍,打的周管家一个踉跄站不稳摔倒在地上。紧跟上来的老大媳妇举起菜刀就要剁下去,刘老九赶紧一伸棍子拦住菜刀,刀口砍在棍子是,老大媳妇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嚷着:“老九你闪开,别拦我,我要砍死这个狗东西!我们老大没杀人,我们谁也不怕!”刘老九拦住老大媳妇,连声疾呼:“嫂子,嫂子,别砍了,真要是砍死了这个狗东西,你也要关进去了!老大也就更难救回来了!”一句话喊醒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玉芬,她大口喘着气,末了稳稳神,理了理头发,拉着根生,在街坊邻居的啧啧声里转身进了屋。刘老九冲着还在地上哎呦不停的周管家骂了句:“狗腿子打断了总比丢了命的好,赶紧滚,我们这不欢迎你!”

    周管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强忍着腿痛,慢慢爬起来,在众人的哄笑声里,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赵府,周管家没敢说自己是为了小神锋匕首去尤家菜馆的,只是自己去打探消息,却被尤家婆娘和刘老九联手给打了。赵老爷气的直拍桌子……

    眼瞅着还有两天就要开庭了,刘老九想着去警察局把找到证据的好消息告诉尤老大,又把周管家上门被玉芬和自己一顿教训的事情说了一遍,尤老大也激动不已,感谢的话自不必多提。探视完尤老大,天已经黑了,刘老九回家路上路过一处背洼草坡时,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身后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侧了一下身子,一根齐眉短棍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地上。

    “来的好!”刘老九心说果然被秦大律师猜中了,有人要对自己下黑手了。他从怀里掏出防身的狗皮鞭子,用力一抖,往前一抡,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声,对方的脸上挨了一鞭子,忍不住“哎呦”一声,棍子也掉在地上。刘老九站定,冲着对方大声说道:“告诉你家主子,九爷不是好惹的!”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刘老九的对手,慌不迭的抱头鼠窜。

    刘老九猜的没错,来偷袭他的人果真是赵家找来的。

    赵老爷知道刘必富整天在当铺里,来来往往人多口杂,不好下手,且帮着尤老大的主要是刘老九,他又喜欢独来独往,搞定他就行了,他并不知道刘老九自小不喜欢读书却喜欢习武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又舍不得花钱,只让手下找了个砸孤丁的去跟踪刘老九伺机从后面下手偷袭,能砸死就砸死,砸残废也行,那砸孤丁的哪里会是刘老九的对手,事情没办成,脸还没狗皮鞭子抽肿了,回去和赵家一复命,赵家人气的直跺脚。

    刘老九把前几日发生的事以及自己差点被人偷袭成功的事情和秦大律师一说,秦大律师嘱咐他这几天务必格外小心,顺带让他去跟学校请假,让根生也待在家里暂时别去上学了,秦大律师怕赵家偷袭刘老九不成就会找根生下手。刘老九觉得很有道理,第二天一早,他戴上草帽,破天荒穿上了布鞋,天还没亮就赶到学校找魏校长替根生请假。

    魏校长从他出门时,远远看到一驾马车从南边驶过来,刘老九眼尖,发现马车上挂着一个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赵”字,灯笼是晚上行车用的,这会子没点着,但是那个字在早餐阳光下还是很显眼的。

    “赵家人来学校干什么?”刘老九狐疑不解,难道是知道根生在这里上学,这么快就安排人来下黑手了?

    “哦,是镇上的赵财主家,他侄子在学校念书,上次和我说他婶婶要来学校看看,准备给他家少爷报名上学的。”眼看马车快到跟前了,老九赶紧和魏校长作别,转身闪到院墙拐角处躲避。

    马车停稳后,下来一个老妈子,站定后搀扶一位中年女人下车,学校大门这时候也开了,魏校长带着几位老师将二人迎进学校。

    这个女人正是赵家的当家主母赵太太,她为什么跑到这城南学校来?原来,赵家准备请先生给赵家宝,也就是王督军的儿子大宝开蒙授课。赵太太听说民强小学是新派学堂,这几日家中闲来无事,就准备过来看看,自然有下人提前和学校联系过了,赵太太来就是验验魏校长的水平,虽然她自己也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主家的气势还是要拿出啦的。刘老九一向胆大,鬼点子又多,看赵太太身边就只带了一个老妈子外加一个赶车的车把式,顿时计上心头。

    赵太太在学校里转了半天,又听魏校长介绍了半天,没有当即表态,出门后,她和老妈子就坐上马车,一路往回走,半道上,马车突然停了,老妈子隔着门帘问车把式为什么停车,外面没人答话,门帘却突然被人从外挑开,一个带着草帽的脑袋探进来,赵太太正准备发火,猛然瞥见进来的脑袋还用手巾盖着脸,只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正盯着自己,这人不是自己家车把式,赵太太汗毛倒竖,吓得尖叫起来:“啊!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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