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崇虎随即脚步一动,右臂一伸,握住了章青长剑的剑柄,而那剑尖恰好抵在章青的咽喉之处。
“还要试试么,章青。”朱崇虎凝声说道。
章青被朱崇虎用长剑制住,此刻自然是不敢再动了,他盯着自己咽喉上的长剑,喃喃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朱崇虎一抬左臂,突然一掌打在章青的胸口,章青应声而倒。朱崇虎上前一步,又将剑锋架在章青的脖颈之上。
“章青,徐万,你们是蜀南绝剑门来的,段凌雄的弟子,对吧。”朱崇虎说道。
章青和徐万是绝剑门掌门段凌雄的大弟子和二弟子,在中原武林中也有些名声,和另一个绝剑门弟子被武林人士合称为“蜀南三俊”。因此往日他们二人在中原各地行走之时,也常有一些江湖中人认识他们,但这二人的名声倒还远远没有传至关外。所以章青是绝没有想到朱崇虎这关外之人也能认识他们二人的。
“你是怎么知道。。。。。。”章青喃喃道,挣扎着欲起身。
章青和徐万此次来到关外是奉了师傅的指令的,临走前段凌雄还嘱咐他们要隐匿身份,低调行事。因此章青此时见己方身份暴露,便想问个明白。
朱崇虎未等章青把话说完,便使长剑在他脖子上稍一用力,长剑浅浅地划破了章青的皮肉,一丝鲜血流了出来。
“小子,别乱动,也别废话,我问你,你们今日有否见过我家少掌柜?”朱崇虎凝声道。
章青知道朱崇虎口中提及的少掌柜是那抢了他们马匹包袱的少年,一想到那少年,他心中的怒气不免又起,但是眼下剑锋在喉,他自然是不敢乱动,只是咬了咬牙根,双目有怒火一闪,便只是盯着朱崇虎,闭口不言。
朱崇虎观人入微,他瞧见了章青面色有变,便猜想他们二人定和朱云儿打过照面。于是,他手臂稍稍用力,长剑又在章青的脖颈上割深了一些,有更多的鲜血自伤口出流出,章青面皮一抽,疼地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们见过他,告诉我,我今日便放了你,不然,我恐你小命难保。”朱崇虎放下狠话,作势便又要在他脖子上使劲。
“别,别杀我师哥。”一边倒在地上的徐万突然开口了。
“老子技不如人,斗不过你,你若想出气,杀了老子便是。”徐万缓缓站起身,猛地咳嗽了一阵,说道:“你放他走,他会即刻回中原,不会再留在此地了。”
徐万此话,是章青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二人脾气相左,相处数年,常有争执,他向来知道徐万宁折不弯,莽撞冲动的脾性,若这把剑此时是架在徐万的脖子上,他必会大骂几句,引颈受戮,绝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不想今日为了自己,徐万竟服了软,还拿他的性命来换自己的性命。
朱崇虎本也不想杀了章青,只想吓唬吓唬他,好从他嘴里得到朱云儿的消息。眼下听徐万此话,他便使剑尖拍了拍章青的脸颊,眼盯着徐万,说道:“要我不杀他也行,将我家少掌柜的下落说出来。”
徐万低头沉吟了一番,看了眼躺在地上章青,重重一点头,说道:“好吧。”
紧接着,徐万便将今日他们二人在茶铺上与朱云儿相遇,被朱云儿抢去马匹和包袱的事儿统统告诉了朱崇虎。
“那两个酒铺和客栈的掌柜的也是你们打伤的,你们还抢了他们店里的银两?”庞玉成指着徐万,怒声道。
徐万苦笑一声,道:“不错,是老子干的。”
其实几个时辰前伤人劫财的两桩事儿,都是章青所为。徐万不屑做那强盗之行,不仅没有动手,还在一边劝阻章青,只是章青不听。但此时章青的性命落在朱崇虎手上,徐万无奈,只得自己顶下这两桩恶行,好让朱崇虎迁怒于自己,而放过章青。
“两个恶贼,岂能放过你们!”庞玉成咬牙说道,提剑便要杀了徐万。徐万嗤笑了一声,双目一闭,只等一死。
“慢!”朱崇虎抬手握住了庞玉成的臂膀,说道:“放过他们两个吧。”
“可是,虎爷,他们。。。。。。”庞玉成不解地说道。
朱崇虎叹了口气,说道:“他们二人出身名门大派,师承绝顶宗师,本不是什么奸恶之徒,今日做下此事,也是事出有因,且那两个掌柜还活着,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说罢,朱崇虎将章青的长剑插在了地上。
庞玉成眉头一皱,在地上狠狠一跺脚,无奈说道:“那就听虎爷的。”
徐万本没想到朱崇虎会就这么放过自己,顿觉颇为意外,方才又听到朱崇虎口中的“名门大派”四字,难受的差点掉下眼泪来,悲喜交加之下,无话可说,提剑调头便走。
此时章青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深深看了眼朱崇虎,一拔插在地上的长剑,也跟着徐万走了。
朱崇虎看着远去的二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仰头喊道:“二位且慢。”
章徐二人闻言,站住了,章青转身,不解的看着朱崇虎。
朱崇虎转头看着庞玉成,笑着说道:“庞四爷,借你的马一用。”
庞玉成不解朱崇虎何意,呆呆的只得点头。
朱崇虎快步走去,牵上庞玉成的马匹,又拽上自己的马匹,走到章徐二人近前,将缰绳递到二人面前,说道:“你们是想凭着两只脚走回关内么,骑上马快走吧。”
朱崇虎此举,让章青与徐万万分震惊。他们能保住性命已然是朱崇虎大度了,朱崇虎竟然还以马匹相赠,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徐万傻傻地看着朱崇虎,不敢去接他递过来缰绳,章青见状,忙向朱崇虎拱手施礼,道声“多谢”,接过了缰绳,翻身上马便要走。
朱崇虎看着呆滞的徐万,笑了笑,突然凝声说道:“趁我还未改变主意,快回去关内吧。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不杀你们,但若是以后再教我知道你们有害人之举,我必不留情。”说罢,便转身走了。
徐万仍旧呆在那里,只是愣愣地点点头。
章青已经行了几步,回头看徐万仍在那里发呆,一扬缰绳,喊道:“师弟,快些走了。”
徐万这才回过神来,上马挥缰,朝着章青那儿去了。
庞玉成看着远去的绝剑门二人,不解地问朱崇虎道:“虎爷,您方才说他们二人罪不至死,那您放他们走便是了,为何还要将咱们的马匹给了他们?”
朱崇虎晃了晃脑袋,自怀里掏出银两,递到庞玉成面前,说道:“庞四爷,你的马算是我买的。”
庞玉成哪敢接朱崇虎的银子,连连摆手,急声说道:“哎呀,虎爷,我怎么能拿您的银两,我们庞家在此虽算不上什么巨富,但也有些家财,一两匹还是不在乎的。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您如此的不记仇。”
“庞四爷,我可不是什么不记仇的人,”朱崇虎笑了笑,接着说道:“只是这章青和徐万放在中原武林中确也算是一代少侠。之所以今日他们有此举,我和我们家少掌故也有罪责,不可全怪他俩。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两匹马,也算是我替云儿赔罪了。让他们速速离去,此事也就了了。”
庞玉成低头拱手,叹道:“久闻‘虎爷’仁义当先,气度非凡,今日得见,果真如此,玉成佩服。”
朱崇虎闻言大笑,一拍庞玉成肩膀,说道:“庞四爷,你可别再说这些话了。呐,银子拿着。”说着,便把那银子塞到了庞玉成的手上。
庞玉成刚要推辞,朱崇虎便伸手将银子牢牢地按在他的掌中,又开口道:“这银子你一定要拿着,你若不要,就替我给那两个掌柜的吧。”
庞玉成见朱崇虎如此坚决,便无奈一笑,将银子揣进了怀里,说道:“虎爷,那这银子我就收着了,我定会和那两个掌柜的说,是您‘虎爷’给他们的这银子。”
“哈哈哈,都依庞四爷的。”朱崇虎爽朗一笑,又道:“咱们在此处已待了不少时候了,快去‘百顺赌坊’吧。”说罢,便朝前走去。
庞玉成赶上几步,说道:“虎爷,今后我求您可别再喊我‘庞四爷’了,在您面前,我可当不起这‘爷’字儿。您就叫我玉成吧。”
“哦?”朱崇虎看了眼庞玉成,又道:“在下知道了,庞四爷。”
“多谢虎爷,”庞玉成一点头,又觉得不对,叫道:“您怎么还是。。。。。。”
“哈哈哈哈。。。。。。”黄土之上又响起了朱崇虎爽朗的笑声。
。。。。。
白顺赌坊内堂,有六个汉子围坐着一张大桌,闲谈着什么。正在他们相谈盛欢之际,又有两个汉子快步走了进来,正是庞玉成和朱崇虎。
那六个汉子见到朱崇虎和庞玉成进来,都站了起来。这六个汉子中,有五人都是朱崇虎相识之人,正是宋博言,李久年,和庞家三兄弟。
众人将他二人让到座上,也都各自坐下了,庞家老大开口问道:“虎爷,那两个绝剑门的人怎么样了?”
还未等朱崇虎说话,同来的庞玉成便献宝似的将刚才的事儿向众人讲了,众人齐齐赞叹朱崇虎武艺高超,仁勇兼备。
朱崇虎笑了笑,摆了摆手,看向宋博言,说道:“博言兄,我方才听久年兄说,您这儿有我家少掌柜的下落了?可是找到我家云儿了?”
“我倒并未找到您家少掌柜,”宋博言起身为朱崇虎倒了一杯茶,坐下说道:“只是有人见过他了。”
说罢,宋博言看了一眼他身边之人,此人是这个房中朱崇虎唯一不认识的,身材稍矮,面黑而干枯,正是关外人士的长相。他的双目尤其的有神,看着应是个精明之人。
“这位兄台是?”朱崇虎发问道。
那人起身,两步上前,握住了朱崇虎的右手,双眼炯炯有神,神情分外惊喜,说道:“虎爷,久仰大名啊!我叫刘满,也是关外人士,往日也常入关做些买卖,您的名字可真是如雷贯耳啊,今天我可总算是见着您啦!”
这刘满如此热情,倒让朱崇虎颇有些意外,被他紧握着的右手也不知该不该抽出来。
“哈哈哈,你这黑蛮子,平日里我还从未见过你如此的待人客气。”宋博言一拍刘满的肩膀,招呼他坐下。说罢,又对着朱崇虎说道:“朱兄,这刘满是个马贩子,常将关外和中原的马匹来回贩卖,与久年兄也是相识的。只是他人生的黑矮,往日处事也是颇为蛮横霸道,因此关外相熟之人都喊他作‘黑蛮子’。就是他今日见过你家少掌柜的。”
“哦?”朱崇虎一脸惊喜,看着刘满,问道:“请刘兄细细讲来。”
“正是,正是,”刘满饮了口酒,说道:“就在一个多时辰前,在此处南边,临近关内之处,有一个少年牵着两匹白马寻到我,那少年说他是在路边酒家处打听到我这边收好马,这才找到我处,将一匹马卖于我的。哎呀,那可是匹中原的好马呀。”
朱崇虎猛然想到徐万与自己所讲的,朱云儿强抢了他们两匹白马的事儿,这倒是恰好和刘满所说的对上了。
想到这里,朱崇虎忙问道:“刘兄,我且问你,那少年是否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中等身形,眼耳口鼻都生得标致,操着一口关外口音,言语举止活泼灵敏。”
刘满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猛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如虎爷说的这般。”
“不是这臭小子还能是谁!”朱崇虎拍案而起。
“只是我见那少年身上有伤,”刘满又皱了皱眉头,一指自己肩头,说道:“就在他的肩膀之处,肩胛之处有血迹。”
朱崇虎听到此处,心里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在客栈中待了十几年,是看着朱云儿长大的,自然也早已将朱云儿看作自己的亲侄儿了。眼下听到云儿受伤,他岂能不忧心。
宋博言能看得出朱崇虎心中的担忧,便说道:“朱兄切莫过于忧心,我方才听刘满说那少年虽有伤势,但是伤势不重。”
“不错,虎爷,您家少掌柜受的只是些皮外伤,他将那白马卖于我之后,便骑上另一匹白马,骑马远去了,我看他与我说话时,还有策马之时,面容身形都无异样,应该只是小伤,不碍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朱崇虎这才舒展了眉头,紧接着又张口问道:“刘兄,你说他又骑马远去了,他去了哪儿你可知道么?”
“他去了何处我却不知道,只是我看他是往南直去的,应该是关内中原方向。”刘满说道。
“好小子,你到底还是入了中原了。”朱崇虎苦笑着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