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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中原来客
    胡冲确是武艺不凡,一手听声辨位的本事用的纯熟,急喊一声“小心!”,将那少年肩头一按,躲过了飞来的异物。但见那异物直直地击在少年身后的墙上,摔成了几块,是一个筷笼。

    少年被吓了一跳,怒气骤起,回身打量偷袭之人。但见两个白衣剑客,站在客栈门边一张桌旁。前面的一人面含不忿,怒目圆睁,国字方脸,狮口大鼻,满脸横肉,左脸颊之上还有一条长疤,应是刀剑所致。后面一人年岁稍长,身材稍高,面白无须,嘴角微翘,双目半睁,一脸不屑。出手偷袭的应是前面身材较矮之人。

    少年打量完二人,脸上笑靥如常,道:“我观您二人打扮,应是自关内而来的江湖中人,可是在下方才言行有何失当之处,让二位英雄如此不悦呢。”

    这二位白衣剑手正是来自关内,刚迈步走进客栈,恰好听到少年对关内武林人士出言不逊,方脸汉子一怒之下,便随手在桌上拿了筷笼,想给这口无遮拦的少年一点教训。

    方脸汉子一提手中佩剑,一指那少年,说道:“臭小子,口不择言,胆敢对我中原豪杰这般不敬,老子看你年少,今日就放过你,若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那少年眼见此人当着这么多关外好汉的面如此说话,心下不服,便笑道:“哎呀,是小弟说错话了,英雄莫怪啊。只是我年少无知,不长记性,怕是以后难免又要失言。只求兄台到时下手可要狠一些,要斩,便斩个齐整,把我这整颗脑袋都斩下来。若是下手轻了,只在我这张脸上留下个长疤,那便完了。生,我无颜见父母兄弟;死,我无面见天地鬼神啊。”

    一边的胡冲听此言,再一看那方脸剑客,一口酒从嘴里喷了出来,大笑不止。客栈中也有几个关外汉子纷纷嬉笑起来。

    方脸汉子大惑不解,回头便寻另一人,那同来的剑客眉头一皱,抬手在自己左脸上一指。方脸汉子一摸自己左脸,便反应过来了,霎时间勃然大怒,额头青筋皱起,大吼一声,拔剑便扑向那少年。少年大吃一惊,但方才出言取笑那白衣剑士时心下已有稍许准备。见方脸剑客提剑刺来,他双脚一挪,身形横移,躲过了直刺的一剑。

    方脸剑士见一剑未中,剑柄一抖,又横扫那少年的脖颈。少年双脚在地上往前一搓,往后轻轻一跃,又堪堪躲过一剑,剑锋在鼻尖划过。方脸剑士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能接连躲过自己两剑,便将剑身一竖,在地上一点,身子横着一扭,凌空一脚,直踢少年胸口。

    那少年先前躲过两剑已然不易,现在这一脚更是避无可避,只有双臂抬起于胸前,硬挡了这一脚,霎时感到如巨石冲击一般,虽已全力抵挡,仍被踢的疾退了十数步,强忍双臂与胸口如火烧般的剧痛,勉强才站定不倒,心中思忖:“好个厉害的丑鬼,不论招式的变化和拳脚的力道都超我甚远,此时若是我露出破绽,他必就势取我性命,搏一搏罢,想来胡冲和客栈内的关外汉子中应会有人出手救我的。”

    想罢,暗暗运了口气,挥手抖了抖身上沾上的尘土,笑了三声,道:“不错,不错,有两下子。来者是客,方才这一脚,便算是你们关内侠士送的厚礼了,我就笑纳了。”此言一出,胡冲,以及客栈中数位关外好汉心中尽皆不忿,怒目圆睁,眼光全在这两个白衣剑士身上。

    后面身材稍高的白衣剑客双眼一眯,心想:“好个心怀叵测的小子,这下若是再动手,怕是要犯了众怒了。但是这小子却不能放过,听其口音,应是关外人士,但是见他方才闪躲的灵活身法,实是不像关外的功夫,这倒是怪了。师傅命我二人前来关外有要事要办,若放过这满腹心眼的怪异少年,难保不坏了大事,但若不放过他,众怒难犯,真打斗起来,双拳难敌四手,这倒是难办了。全怪这蠢东西如此冲动。”想到这里,高个剑客眉头紧锁。

    前面方脸剑客眼见客栈内众人反应,一时也是拿不定主意了,便回头看高个剑客。

    “哈,有了!”高个剑客一看方脸剑客,心中一明:“进退两难,不如让师弟去试试,那小子虽然身法不错,但绝不可能是师弟的对手。”想罢,走上前去,在方脸剑士耳边低语:“师弟,算了吧,我见这小子虽然年轻,但武艺只怕不在你之下啊。你若是输在了他的手上,那即是丢了师门的脸,又丢了咱中原武林的脸,你比他多过的那些年岁,怕是也白活了。”

    方脸汉子听完此言,瞬间大怒,满脸充血涨红,低声怒道:“多谢师兄好意,若让这毛头小子拿下了,我可不就真白活了这些年了?老子今日必杀这小畜生,定不会给师门和中原武林丢脸。”

    说罢,怒喝一声,便朝那少年又扑过去了。胡冲在一边,眼见不妙,急欲出手相救那少年。但是刚一抬手便停住了,一柄利剑出鞘一半,正架在他的脖颈之上,正是那高个剑士。

    胡冲大惊,此人出剑迅疾,自己全无察觉,看来这高个剑士的身手定在那方脸剑士之上。

    那少年见胡冲被高个剑士所制,无法相援,无奈之下只得闪躲。然胸口依旧剧痛,身手大减,方脸剑士的剑锋已逼到近前。少年避无可避,只得举臂来挡。

    突然,一道黑光闪过,直击在那剑尖之上。

    “云儿,退开一边。”浑厚的嗓音自客栈二楼传来。

    少年定睛一看,那射来的黑光竟是一条黑色的布带,牢牢裹住方脸剑士的剑尖,剑势受阻,抵在自己臂上。少年不待那方脸剑士反应,跳开一边,抬眼认清二楼发声之人,心中一喜:“今日我命无忧矣。”

    方脸剑士见此突变,心中大怒,抬头去寻那搅局之人。

    只见客栈二楼,客房之外,扶栏之上,坐着一人,身着灰色旧袍,身形魁梧,三十来岁,高鼻阔口,浓眉大眼,双目如含冷电,极有威势,左手上握着一根黑色布带,另一端正裹住自己剑尖。

    方脸剑士见此人看着威风十足,心中一紧,自觉气势短了三分,转眼看那少年,已跳开一边。

    他方才被师兄所激,此时心中杀念正盛,哪管旁人阻拦,臂膀发力,手中利剑一转,挣碎了剑尖上的黑布带,变刺为砍,又挥向那少年。

    二楼汉子大喝一声,双脚在扶栏上一蹬,飞身而下,双手合十,一招“空手入白刃”,夹住剑尖,如水中灵蛇一般,腰身一转,掌中所夹之剑也随之急转。方脸剑士突感剑身旋转之力,虽使出全力握紧剑柄,奈何力有不及,终究把握不住,只得舍剑自保。

    灰袍汉子左脚刚一着地,指尖使个巧劲,剑身一转,右脚一踢剑柄,如迅电一般又插回了那方脸剑士腰间的剑鞘之中。方脸剑士受那利剑回鞘之力所制,往后退了两步才站定。

    灰袍汉子双脚站定,袖摆一甩,面色如常。

    那灰袍汉子方才出手,夺剑,掷剑回鞘,潇洒飘逸,行云流水,赢得客栈内众人叫好。

    方脸剑士正欲拔剑再上,肩膀却被人按住,正是那同来的高个儿。“你是何人,为何与我们为难?”高个儿剑士发声问道。

    那灰袍汉子正欲回话,却听客栈中有人朗声插话:“你两个中原来的无知小辈,见了我们虎爷,算你们晦气,虎爷,别放过他们。”话音刚落,客栈中又有数人高喊“虎爷高招!”“虎爷好手段!”“别放过这两个小东西!”

    这三十多岁的灰袍汉子在这客栈方圆百里之内确有些名声。

    他大名“朱崇虎”,乃是此客栈掌柜“朱三笑”手下的伙计,在这客栈中已呆了十数年之久。虽是伙计,但却无人敢对他不敬,只因朱崇虎性情直爽,豪气干云,且武艺超群,寻常武林中人,十几人都近不得他身。

    这“鸣砂客栈”地处关内外交界之处,来往人士,鱼龙混杂,有侠义正直之人,亦有卑劣无耻之徒;有帮主掌门,亦有强盗草寇。客栈在此屹立十数载而不易主,全依仗着掌柜朱三笑的精明油滑,以及朱崇虎的霸道身手。且常有受了恶人悍匪欺负的关外武林同道前来请朱崇虎出面调停做主的。因此,这客栈方圆百里之内,关外武林之中,提起朱崇虎,无人不是满嘴的赞叹和钦佩,不论年纪老幼,见面皆尊称一声“虎爷”。

    朱崇虎浅笑一声,说道:“看两位面生的很,且听口音,想是中原来客,应是从未来过此地。为何初来乍到的,便对我家少掌柜下如此狠手呢?”

    朱崇虎口中的少掌柜,便是那少年,名叫“朱云儿”,乃是这客栈掌柜朱三笑的独子,年方十八,长得颇为潇洒神气,虽年岁尚小,但机敏无双,八面玲珑,能说会道,似是将其父朱三笑满腹的精明油滑都已学了去了。

    高个儿剑士见朱崇虎如此强横的身手,比自己的师弟要高明不少,不由暗怒,思忖了片刻,和师弟耳语了几句,随即打边上柜台上倒了碗酒,走到朱崇虎面前,歉然道:“方才多谢兄台手下留情,留了我这师弟一命。此事全怪我俩初来乍到,不知您家少掌柜身份,冲动行事,险些伤人性命。所幸兄台出手及时,才免于我等惹下大祸。此酒虽少,但望兄台能感我满腹歉疚之情。”说罢便欲饮酒。

    朱云儿在一旁听罢,嗤笑一声,道:“想来中原武林人士好生贱命,夺命杀人之行,一碗酒就算罢了。”

    朱崇虎回首一瞪朱云儿,转头笑道:“兄台言重了,江湖中人,本就率真直爽。我家少掌柜年轻气盛,想是也有地方得罪了二位。”说罢,也从柜台上取了一碗酒,朗声说道:“此碗酒,两相抵过罢了。”言罢便举碗欲饮。

    那方脸剑士见此情形,双目怒睁,如出笼猛虎般,拔剑暴起,从朱崇虎身旁飞身而过,直取朱云儿。

    客栈中众人皆不料有此突变。

    可朱崇虎似有所防备,转身欲阻,但眼角撇过面前的高个儿剑士,见他左掌紧握剑柄,腰间利剑已出鞘过半。

    朱崇虎心中急思,凭自身武艺,转身阻下那方脸剑士不难,但面前此人出剑如此迅疾,难保不击中自己要害,眨眼间无两全其美之法,只能一搏了。

    朱崇虎双目紧盯着高个儿剑士,双耳听声辨位,双臂齐动。右手向身后奋力一挥,手中酒碗直朝着身后方脸剑士的后脑掷去,体内真气上涌,凝于左掌,直击高个儿剑士心口。

    方脸剑士后脑风声诡异,显是有硬物打来,朱云儿虽就在面前不远,但身后硬物必定先击中自己。高个儿剑士见朱崇虎此掌来势汹汹,必含极强内劲,自己长剑或可致其重伤,但此掌必会打在自己心口。

    “保命为先!”二人心中所想相同。

    方脸剑士此时只得脚步稍缓,立剑于脑后,先挡身后那不明暗器。那高个儿剑士双臂交叉于胸前,身子极力后仰。

    “啪”的一声脆响,酒碗在方脸剑士的剑上开了花,同时那高个儿剑士双臂挡了一掌,也发出一声闷哼,倒退了几步。

    “云儿,上二楼!”朱崇虎大喝一声,并借着自己打出去的一掌之力,往后一跃,在身后酒桌上一踩,凌空一个翻身,便向着身后的方脸剑士袭去。

    眨眼之间,发生了如此变化,朱云儿竟楞神了片刻。听到朱崇虎这一声大喝,方才惊醒,转身奋力一跃,在客栈柱子上连踩了两脚,双手一攀围栏,上了二楼。

    那方脸剑士也是狠辣之人,方才剑势被阻,此时见朱云儿已攀上了客栈二楼,竟还想着要杀人。也一跃而起,在柱子上踏了一脚,欲上二楼,不过此时朱崇虎已然袭来。方脸剑士耳听风声,在柱上又狠踏了一脚,手中剑柄一转,右臂往后奋力一递,执剑直刺朱崇虎。

    这方脸剑士的剑法虽然不错,出剑也确实够快,但是却比不上那高个儿剑士。

    朱崇虎心中已然有了准备,指尖向右一弹剑尖,身子一转,在空中与那方脸剑士擦身而过,且左掌疾出,在他腰间连打了两掌,又借着这两掌之力,跃上了客栈二楼的围栏。

    而方脸剑士受此两掌之力,重重得摔在了客栈一楼的地上。

    此时,客栈中又有数人叫好“虎爷高招!”“虎爷好手段!”“别放过这两个小东西!”

    对他二人如此礼让,他们却连番痛下杀手,朱崇虎胸中怒火骤起,双目突现两道冷光,双拳紧握,交于胸前,周身似有热气缓缓升腾。

    一边的朱云儿亦感到一股灼热之气慢慢扩散开来,忍不住倒退了两步。楼下高个儿剑士见此情形,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喝!朱崇虎口中发出一声暴吼,犹如雷霆痛击一般,自二楼飞身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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