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沈疏星同旧日一般在这望月坡饮酒,正喝到兴起之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树枝上,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跳了上来,正望着她。起初沈疏星以为又是哪一家的纨绔子弟,不知高低深浅的想要与她决斗,便仍旧自顾自的喝酒,并不理会他。那人双手抱着剑,见沈疏星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口出轻薄之言道:“呦,这是哪一家的小娘子,身量如此窈窕~”沈疏星听他这轻薄之言,更加断定了他纨绔子弟的身份,顺手便将喝完的酒壶向着那男子砸了过去。没想到,那男子竟然武功不弱,稳稳的接住了她扔过来的酒壶,还顺势调侃道:“哎呀呀,姑娘家家的,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沈疏星见他虽然武功不弱,但讲话着实气人,便骂道:“好一个登徒子!看我待会怎么砍死你!”说罢便从树枝上一跃,翻身而下,直直的站立在林间草地上。那男子随即也从树枝上跳将下来,与沈疏星相对而立。他饶有兴致的望着沈疏星,见她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一身黑衣黑裤,带着半边面具,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但就是这样,也仍可以看出几分俏丽。“出剑吧!我让你三招!”沈疏星面无表情的说道。他见她如此自信又张扬,忍不住嘴贱道:“这样漂亮的姑娘,怎么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反倒出来抛头露面,打打杀杀呢?啧啧啧,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沈疏星听及此,不屑的说道:“哼,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说着便拔剑向着对方怒砍而去!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登徒子!岂料那人似乎并不是来挑战剑术的,任凭沈疏星出什么样的招式,他都只是一味的闪避,未曾主动回击一下。沈疏星见此情景,为避免徒伤他人性命,也不好使劲全力,二人便都收着打,僵持了好一阵。最后沈疏星实在是失了耐心,便用尽全力,朝对方胸口刺了过去,眼看就要一剑刺穿那人心脏了;而那人却似乎毫无闪避之意,沈疏星只好临时将剑往收回。就在这一刻,那人突然一个转身,绕到了沈疏星的身后,用剑割断了她束缚面具的绳子和一小撮头发,那半边面具便顺势掉落了下来~
沈疏星没有料到那人的目的,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面具和头发时,一时呆愣住了。那人望着沈疏星姣好的面容,也愣了下来。他没有料想到,这个闻名江湖的女魔头,竟然是一个这样年轻俏丽的女子。她的剑术狠辣、清冷,像冬日里的一壶烈酒;而她本人却像三春里的桃花,温暖明媚。
沈疏星反应过来后,见那人还呆愣在原地,便将剑抵上了那人的脖颈,质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那人瞬间清醒过来道:“姑娘,刚才多有冒犯,在下给你赔个不是~在下并无人指使,只不过是好奇像你这样的武学高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罢了。今日有缘得见,虽死无憾!刚才的那些轻薄之言,只不过是在下使的激将法,目的也不过是想要与姑娘交手,想借着和姑娘交手的机会,一睹姑娘芳容罢了~实非在下的本意,还请姑娘谅解~”说罢,便闭上了眼睛,摆出一副引颈就死的模样。沈疏星听他语气似乎并未说谎,便收剑入鞘道:“果然是个登徒子,你快走吧!下次可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一定砍死你!”说罢,又一次扬长而去~那人望着沈疏星远去的背影,嘴角竟在不知不觉间挂上了一抹笑意~
那一日后,沈疏星有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望月坡。直到某个月圆之夜,沈疏星终于又提溜着酒壶出现在了望月坡的那棵树上。她刚刚躺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便听见树下响起了前几日那个登徒子的声音。只听那登徒子说道:“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来看看我带了什么酒菜?”沈疏星正欲发火,口中的“登徒子”刚喊出,便闻到那树下飘来的卤牛肉的味道,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这人居然带了七八样酒食过来,有鸡有鸭有鱼、还有那香喷喷的卤牛肉,皆铺在油纸上摊开。这谁见了不得馋上几口?
“嗯,这个牛肉真是香啊,再配上这个陈年花雕!真是赛过神仙呐~”
看着树下的登徒子大快朵颐,沈疏星竟然也觉得饿了,明明自己刚刚才吃过晚饭!最后,她还是没有经住诱惑,从树上跃了下来,与登徒子相对而坐。那登徒子见她坐定,心里不禁乐开了花,但还是强忍笑意,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二人相对坐了一会后,沈疏星先开口道:“登徒子,我前几日不是说’再让我看见你,一定砍死你吗?’你怎么还敢来?”那登徒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首先,我不叫登徒子,在下姓张,名云汉,姑娘可以叫我张云汉!其次,我觉得姑娘未必能砍死我!再者,我料想姑娘人美心善应该不会砍死我~”沈疏星听完,不屑的说道:“好一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今日看在这酒菜的份上,便饶你一命~”“好嘞!多谢姑娘不杀之恩~”张云汉附和道。随即二人便在这月光的映衬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最后酒足饭饱的二人,双双躺倒在草地之上,一起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发呆!
微醺的张云汉,突然侧脸认真的望着仍旧带着半边面具的沈疏星道:“以后见我,可不可以不带面具?”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沈疏星瞬间愣住了。张云汉也许是发现了自己的唐突,忙找补道:“害,我都已经见过你长什么样了,你在我面前带个面具,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你说是不?”沈疏星听他如此说,心下觉得似乎并无不妥,便摘下了半边面具,放在了一旁。张云汉见此,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伸出双手抱着头,仰望着这一轮圆月,悠悠的说道:
“咱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
“那我还在这里等你,你还会来吗?”
“可能吧~”
“嗯~今天的酒菜怎么样?”
“一般吧~”
“那我下次换一家?”
“也行吧~”
“…”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又闲聊了许久,沈疏星见夜已十分深了,便起身离开,临走时,背向着他挥了挥手。张云汉忙站起来,同上次一样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是这一次他的心里有了一丝失落。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她,不知道这一次她会离开多久,除了守候以外,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自第一次相见后,他便日日夜间都来这林中守候,期盼着能够再次与她相逢。
第二天夜里,张云汉照旧来到了林间等候,眼见的夜色愈深,她却仍未出现,心想今夜她大抵是不会来了。这么想着,便忍不住躺在草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刚闭上眼睛,躺了一小会,便感觉似乎有人正盯着自己看。随即睁眼一看,见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女子,正弯腰低头看着自己。她亮闪闪的眼睛里满满的透着张扬和自信。他先是一惊,随后便笑开了颜,只一刹那又恢复了镇定道:
“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么?这片林子现下改姓张了?”沈疏星直起腰,佯装生气道。
“那倒不是!不过,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我打算明天便去买下这片林子,以后这片林子就改叫’张林’如何?”
沈疏星不欲与他纠缠这个无聊的问题,便白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问道:“今天带了什么酒菜?”
“你今天来的太晚了,酒菜都被我吃完了~”说完,张云汉指了指地上那堆食物残渣。
“行吧,还好我今日早有准备!”说着,沈疏星便从身后拿出了一袋荷叶包裹的东西,并放在草地上摊开。瞬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这只鸡,一看就很有鸡味!”张云汉说着,便要伸手去抓。
“我说了允许你吃嘛?”沈疏星摘下面具,伸手拦道。
“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这么小气!”张云汉鄙视的说道。
“…”
二人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吃完了一整只荷叶包鸡,吃饱喝足以后又像昨日那般,躺在草地上望着月亮发呆。今晚的月色似乎比昨日还要更美一些!张云汉望着天空说道:“话说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沈疏星望着月空,漫不经心道:“我叫沈疏星!”“那我以后可以叫你’星儿’吗?”张云汉转过脸来,期盼的望着她。沈疏星依旧呆呆的望着月空,略显不耐烦的说道:“随你便吧!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爱叫什么便叫什么吧~”说完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一会。
过了好久,夜晚的凉风吹来,沈疏星打了个寒颤,随即起身准备离去。张云汉叫住了她,假装不经意的问道:“明天晚上你还会来吗?”“干嘛?”沈疏星问道。“没啥,就是明天打算去城里最好吃的那家杏花楼买糕点,你来的话,就给你带一点~”张云汉说道。沈疏星略一思索道:“嗯~那我明天还来罢!”张云汉虽然内心乐开了花,但是面上却还是装作满不在意的说道:“那我明天就给你带一点,就一点!”说着还比划了起来。沈疏星见他这副幼稚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便摆了摆手再次离去。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便这样间或相约,或品茗赏月、或对弈饮酒,度过了一段十分惬意的时光。直到有一天,望月坡上再次出现了上门挑战的人,打破了这平静的日子~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沈疏星和张云汉吃饱喝足,正躺在草地上望着月亮发呆。突然,耳边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有人正急速往此处敢来。来人不知是敌是友,沈疏星赶忙戴上了面具,拿起身旁的剑,站了起来。不一会儿,果然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拎着狼牙棒出现在了望月坡。他打量了一下戴着面具的沈疏星,见她身形单薄,体格看起来似乎只有自己的三分之一那么大,不禁露出了轻蔑的眼神。他想:就这体格,自己一棒子下去,对方估计就要被碾成粉了!真不知道之前那帮人是怎么输的!沈疏星第一次见到如此高大魁梧之人,自己虽身长不足七尺,但常年习剑,相较于一般闺阁中的女子也算是体格比较健硕的了,但与此人一对比就显得颇有些小巧玲珑了!乍一见时,体型差距带来的压迫感,确实让她有了一丝紧张!她屏气凝神,从对方的吐纳之气中感受到,对方虽然身体力量强悍,但内功不足!内功不足之人,往往虚有其表,空有招式而力不足;力不足之人往往不能久战,既不能久战,那势必招数变化不多!这类人往往天生体格极佳,但对内功心法的悟性不足,因而在修习武术之时,往往会轻内在而重外在,最后就会变成如现在所看到的这般体型硕大,但持久性和灵活性不足。
沈疏星看穿这一点后,便丝毫不再畏惧,同过去的每一场比试一般,她面无表情的说道:“出招吧!”张云汉也看穿了这一点,他丝毫不担心沈疏星会输,听到沈疏星的话语后,便迅速跳到了一旁的树上。踩着树枝,双手抱剑,望着地面上的两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那高大的汉子,听到这句后,便使足了全身的劲抡着狼牙棒向沈疏星袭来。沈疏星一个轻盈的转身,便顺利的躲开了对方的攻击。对方见使了全力,却扑了空,当下便有些气急败坏!随后立即调转了攻击的方向,火急火燎的朝沈疏星劈头盖脸的袭来。沈疏星有意要消耗他的体力,面对这一次次的攻击愣是没有拔剑,只是不断地移形换位,避其锋芒。那汉子见招数见尽,却丝毫没打着沈疏星,不禁有些急了,也不管沈疏星的方位了,对着四周就是一顿狂乱输出。顷刻间,周围的树木便倒了一大半,草地也被砸出了好几个窟窿。沈疏星见对方方寸已乱,时机成熟,便迅速拔剑,趁着他暴怒之时,从侧方袭去!那汉子来不及闪避,顷刻间,便被剑抵住了脖颈!只听她冷冷的说道:“你输了!”
那汉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是的,我输了!”江湖中人比武向来是点到为止,沈疏星见他已经认输,便收剑入鞘。正要转身离去时,那人趁沈疏星不备,竟然扔出了一枚流星镖!待在树上的张云汉看见了这一幕,赶忙喊道:“小心!”但已经来不及了,那流星镖不偏不倚,击中了沈疏星的右腿!她瞬间便单膝跪倒在了地上。眼见偷袭成功,那魁梧的汉子便趁机抡起了狼牙棒,打算趁她伤要她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云汉赶忙从树上飞将下来,用剑柄抵住了来人的攻击,并大喊道:“快走,这里由我顶着!”沈疏星岂是贪生怕死之人,她迅速的拔下了右腿的流星镖,拔剑向那人刺去!三人交手几回后,那人被沈疏星刺伤了右臂,自知难敌二人,便赶忙逃窜而去。张云汉正欲追将出去,沈疏星忙制止道:“有道是’穷寇莫追’,让他走吧!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报仇雪恨!”张云汉只得作罢,他低头见沈疏星的伤口因为打斗造成了二次撕裂,正血流不止,若不及时止血恐怕是性命难保!他赶紧撕下了自己的衣襟,捆住了她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然而此时,沈疏星却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张云汉见此情景,赶紧背着她,疯了似的往城内的方向飞奔而去。他一边跑一边喃喃自语道:“别睡呀!别睡呀!你这么骄傲,怎么可以轻易就被一个鼠辈打倒呢!”沈疏星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喊,她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到了他剧烈的心跳,他的后背宽阔而又温暖,让人感到异常的安心,她气若游丝的回应道:“登徒子,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此后便再也没有一丝回应。张云汉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他真怕来不及,真想一步飞进城里!然而脚上却似乎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似的,任凭怎么使劲,也快不起来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进城的路程是如此的漫长!
夜已经深了,他奔袭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城内,但整座城的医馆早已闭门谢客,他背着沈疏星挨家挨户的敲门,几乎跑遍了大半个城,却始终没有一家开门应他!然而祸不单行,在这绝望之际,竟又碰上了巡夜的官差。此地宵禁,若被官差看见,免不了又是一场打斗。若是平时倒也罢了,此刻沈疏星的性命危在旦夕,若是打斗起来,恐怕会耽搁救治时间。就在这着急忙慌的时刻,他站在一家医馆门前,正踌躇着,门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他拽入了院中,随后立即关上了门,避免了这一场祸事!
张云汉此刻一心只记挂着沈疏星的伤势,也不管来人是谁,为何出手相助。将沈疏星放到里屋的床榻上后,便将剑抵到了将他拽入门内之人的脖颈上,并威胁道:“赶紧帮我救治她!否则,我便杀了你!”岂料来人竟不为所动,并嘲笑道:“兄台好大的气性!你若是这样,那我便当真不救了!反正每个人最后都是要死的!”张云汉见威胁不成,便利诱道:“你若帮我医好了她,来日必当千金重谢!”那人仍不为所动,并继续嘲讽道:“哟,看不出来你这衣衫不整之人,竟如此富有呢?可惜,在下也不缺钱!”张云汉见此人油盐不进,料想也许是刚才说的话,冒犯了他便赶紧解释道:“在下实在是救人心切!刚才言语多有冒犯,给您赔个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说完躬身作了个揖。然而那人依旧不买账,便上前问道:“到底要如何?你才肯救她!”那人淡淡的说道:“说来也简单,你若是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便立即救她!”张云汉心内一惊,没想到此人竟然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随便跪拜他人!但此刻沈疏星危在旦夕,恐怕是耽搁不了许久了!有道是大丈夫能升能屈,张云汉心一横,便要作势跪下!就在此时,那人却伸手扶住了他道:“好了,救治病人要紧!我也不是存心为难你,只是你有求于人还威胁别人,着实可恶!今日小小的惩戒一下!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说罢,便看起了沈疏星的伤势。张云汉听完,赶忙躬身作揖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前辈多多见谅~”“不要前辈前辈的喊,我又不比你大几岁!我姓薛,你可以喊我薛郎中~”那人一边检查伤势,一边冷冷的说道。
薛郎中先是为沈疏星清理了伤口,随后又敷上了金疮药,包扎好伤口后,紧接着便抓了几味药,并吩咐家中的药童煎药。一阵忙活后,终于闲了下来,坐在厅堂中慢悠悠的喝起了茶!之前张云汉怕影响大夫救治,一直不敢上前询问伤情如何;如今见薛郎中慢悠悠的喝起了茶,便赶忙上前问道:“大夫,伤势如何?”薛郎中悠悠的说道:“得亏你遇上我,否则这么重的伤,这条腿怕是要废了!现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我给她开了一些益气补血的方子,再调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初了!”“太好了!那我进去看看她~”张云汉关切的说道。“不急,她恐怕要明日才能苏醒过来!”薛郎中补充道。“没关系,我守着她!万一她渴了、饿了,能给她递些吃食!”说完便径直进了里屋,蹲守在床前。薛郎中看了一眼张云汉,见他双眼布满血丝,一看便知是奔袭了一夜;如今竟还不知疲倦的要蹲守在床前,不禁感叹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张云汉蹲在床前,望着沈疏星苍白的脸,不禁皱起了眉头!倘若今天自己能够再快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他呆呆的望着她,心内充满了自责。就在此时,药童将熬好的草药端了进来。张云汉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她,并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待喂完药后,他慢慢的将她放平躺下后,见她的手露在了被子外,便顺势将她的手放进了被窝里。在碰到她的手的那一瞬间,突然发现她的手是如此的冰凉,他忙慌张的喊道:“大夫,她的手为什么这么凉?”薛郎中仍是悠悠的说道:“失血过多的人是这样的,待她醒转过来就好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你这是关心则乱,我劝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不,她不醒来,我便不去休息!”张云汉坚定的说道。“那随你吧,我可要去睡了,今晚可别再吵我了!”薛郎中愤愤的说道,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张云汉依旧蹲在床前,他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沈疏星的一只手,一会朝里面哈气,一会又用双手来回摩擦她的手,企图让她更暖和一些。天渐渐地亮了,这一夜实在是太累了,他终于也忍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沈疏星终于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她抬眼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张云汉,正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被他紧紧的握着动弹不了。药童估摸着沈疏星应该已经醒来了,便端着汤药从房外进来。沈疏星想起昨夜的种种,想到这人背着自己走了许多路,又辗转四处求医问药,夜里也不几乎不曾休息,趴在床边守候。见他如今好不容易睡着了,实在不忍心打扰。便赶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药童将药放在旁边的桌几上。那药童看见后,便蹑手蹑脚的走入房内,将汤药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然而离开的一刹那,小药童还是不小心碰到了屋内的椅子,发出了声响。张云汉立刻便醒了过来,他寻着声音望去,看见送药的小药童,睡眼惺忪的说道:“这么快就天亮了?”说完,便转头看向了床内。见沈疏星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瞬间便清醒了起来,激动的说到:”你醒啦?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不叫醒我!“这一连串的问号,问的沈疏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望了望右手的位置。张云汉寻着她的眼神望过去,见自己依旧紧紧的握着她的双手,便赶紧撒开了她的手,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那药童见此情景,便也十分知趣的悄声离开了,顺便还带上了门。
房内的气氛瞬间便有些尴尬了起来,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张云汉四处张望着,忽然瞥见了桌上的汤药,便赶紧说道:”喝药,喝药~“说着便将沈疏星扶了起来,随后从桌上拿起了汤药,正准备一勺一勺的喂她喝药之时,沈疏星说道:”我自己来吧~我只是伤了腿,并没有伤到手~“张云汉只好将汤药递给了她。沈疏星一勺一勺的喝着汤药,屋内十分安静,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尴尬。张云汉又一次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他呆愣了一会说道:”你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嗯~“沈疏星低声回复道。
张云汉来到了厨房后恰巧碰到了薛郎中,那郎中见他面有愁容,调侃道:”哟,我听说昨晚的那位姑娘已经醒了呀,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让我猜猜!该不会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吧!那可就真是有意思了!“说完哈哈大笑离去~张云汉被人戳破了心事,心下虽有不悦,但念及此人昨夜费心救人,又不好发作,便只好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泄气!随后将半个厨房的吃食都搬到了沈疏星的房内。沈疏星见他如此夸张,本想责骂一番,但想到他辛苦了整夜,便不忍苛责。为避免辜负他的心意,甚至还强迫自己尽量多吃了一些。张云汉见她饮食尚可,心下便放心了许多。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他们二人便都留在了薛郎中家中,直到她的伤势痊愈。
一转眼便过去了七天,沈疏星的伤终于大好了。消失了这么多时日,姐姐该着急了,沈疏星一早便拜别了众人并留下了一锭金子给到薛郎中,随后便快马加鞭赶回住处。江清月果然十分着急,见沈疏星平安回来,忍不住上前骂道:“星儿,你消失了这许多日去了哪里?怎么连个书信也不留呢?姐姐找了你好几天,真怕你”江清月说到这,自觉不妥,便未继续下去。看着焦急的江清月,沈疏星宽慰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别担心,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接着便把那日在望月坡受伤的经过,以及外出养伤的事情说与了江清月,只是独独把张云汉隐去了未讲。江清月听完后,十分生气的说道:“星儿,你可记得那人姓甚名谁?如此小人,他日遇见,定将他碎尸万段!”沈疏星回道:“不知,寻我挑战之人众多,我向来是不问姓名的!”“好吧,那你可记得那人相貌?”江清月追问道。“姐姐,别问啦!你已经够忙了~我自己的仇,自己能报!就凭我天下独绝的剑术,他下次遇见我还能活着,我就退出江湖!”沈疏星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自信而又张扬的说道。“既然你不愿意我插手,那我便不过多询问。只是,那望月坡近期最好还是不要去了!”江清月嘱咐道。“遵命!”沈疏星忙回道。随后姊妹二人又絮叨了过去几日积压的一些要紧事。沈疏星许久未出现,江清月忙着找人,许多事情便都搁置了起来。如今沈疏星平安归来,二人自是要先处理完这些要紧事。第二日,沈疏星便领了许多任务出去办事,一连几日都未曾停歇。直到半月以后,才终于忙完了这许多事情。
且说张云汉与沈疏星自薛郎中家一别后,已有半月有余未见。张云汉突然发现,自己虽与她相识许久,可对她却还是一无所知!二人分开后,除了来这望月坡上等待,他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找到她。一天夜里,张云汉像往日一样,在这林中饮酒望天,看着满天的繁星。他不禁想,她可真像这天上星星啊,完全抓不着!这么想着,便咕咚又灌了一口酒。“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云汉扭头一看,见沈疏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盘腿坐在他的身旁,抬头看着星星。张云汉腾的一下便坐了起来,抑制不住高兴的说道:“你来了!”“嗯!有好酒好菜没?”沈疏星问道。“某些人半个月都不出现一次!出现了就管我要吃的,我又不是食神,哪里随时随地都有吃的!”张云汉假装不满的说道,随后又补充道:“酒菜是没有了,但是好酒还是有一口的!不嫌弃的话,就分你喝一口~”说着便把酒壶递了过去。沈疏星顺手接过,喝了几口道:“登徒子,你现在废话怎么这么多!”张云汉不满道:“说了多少次了,我叫张云汉不叫登徒子!“这一夜很快便在二人的吵闹声中过去。自张云汉奋力救下沈疏星,又连续照顾了她多日后,沈疏星待他便比之前亲厚了许多,二人的感情到底是不一样了。之后,他们便仍如先前那般间或相约,有时举杯邀月,有时煮茶论道!
有一天沈疏星和张云汉像往常一样相约饮酒,但那一天张云汉有事耽搁,便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沈疏星等了许久,正欲离开,却见望月坡上出现了一个单薄少年的身影。那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拿着一杆长枪,威风凛凛的站在沈疏星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并扬言要和她决一死战!沈疏星看着这个稚嫩的少年,心下虽然觉得十分可笑,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她想今日反正无事,倒不如和这小毛孩玩上一阵,让他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也算是授业解惑了!说着便朝着这少年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呀?我让你十招,十招之内我绝不还手,我若还手便任你处置!如何?“那少年也不听她说完,便咬牙切齿的挺着一杆枪向她袭来。虽然这少年未听她讲完便发起了进攻,但沈疏星还是信守承诺,只是闪避,十招之内并不还手。那少年见她不还手,料定是看不起他,便越发狠的挺枪向她刺来,似乎不惜与她同归于尽。沈疏星见这武功路数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却一时想不起来。看这少年这股几欲同归于尽的气势,仿佛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沈疏星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她使劲的回忆着这些年杀过的人,却始终想不起来,谁的家中有一个这样大小的孩子?况且,她每一次杀人都隐蔽的极好,就算有人要报仇,也不应该能到这里来。
转眼间十招已过,沈疏星开始了反击,她招招压着对方打。既不让对方输掉,但又无法反抗,到最后便只能顺着她的招数走,外人看起来便不像是打斗,倒像是师父在教徒弟练剑了。这么打了一会后,沈疏星见夜色已深,便从缠斗中,跳转出去。对那少年说道:”今日就陪你到这!你这小子底子不错,是个练武的材料!要不认我做个师父,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谁知刚说完,那少年好像瞬间被点燃一般,疯了似的朝沈疏星刺去。沈疏星见这少年气血上涌,如不及时制止恐怕是要爆裂而亡。便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那少年虽动弹不得,但脖子上青筋暴起,口中更是骂骂咧咧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这个妖女!“沈疏星满头雾水的问道:”你到底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那少年挣扎了半天,发现毫无作用后,便停止了叫嚣。恶狠狠地盯着沈疏星道:”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害死了我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沈疏星依旧困惑道:”你爹?和你一样使长枪么?我怎么不记得我杀过一个这样的人?“那少年道:”你是没有杀他!可他却实实在在因你而死!他一生痴迷武学,自以为就算不是个顶尖高手,也至少是个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半年前,他来望月坡寻你挑战!可是你,五招便将他击败了!他几十年的武学功力,竟然抵不过你五招!你彻底的摧毁了他学武的信心!让他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努力,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自望月坡回来后,一直魂不守舍,没过多久便自缢而亡!你说是不是你害死的他?“沈疏星听完以后十分的震惊,她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人会因为被自己打败而自杀。沈疏星不禁感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罢便上前去,打算解开那少年的穴道,放他离开。谁知刚一解开穴道,那少年便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包粉状物,撒在了沈疏星的眼睛上,她的眼睛瞬间便疼的睁不开。那少年正欲趁机杀她时,张云汉恰巧赶到,他一剑弹开了那少年的枪。那少年见有救兵到,自知不敌,便趁着张云汉扶起沈疏星的刹那,逃之夭夭。
张云汉见沈疏星的眼睛正在流血,赶紧将她搀扶到了湖边,用清水洗了洗眼睛。然而,没过多久沈疏星便嘴唇发紫,手臂上也很快长出了不明的黑斑,不多时便中毒昏迷了过去。糟糕,这药粉有毒!张云汉见此情景,立刻背上了她,直奔薛郎中家而去。薛郎中先看了看她的眼睛,又把了把脉后说道:”她中的是蚀心乳草的毒,我这解不了!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们连夜赶去百里外的药王谷找我师兄丁妙手,他专研毒物,也许能治!走之前,你从我这拿一瓶救心丸,每隔一个时辰便喂她吃一颗,可以延缓毒性发作!“张云汉听完,来不及道谢,便赶紧找了辆马车,连夜赶往药王谷。一到药王谷,张云汉便拿出了薛郎中给他们写的推荐信,丁妙手看完以后,立刻把了把脉道:“还好,她中毒还不算太深,还有的治!”一听这话,张云汉不免松了口气,奔波了一夜,终于找到了一线希望,他赶忙道:”还请神医尽快诊治!“一边说着,一边便要朝着丁妙手躬身作揖。丁妙手摆了摆手道:”别急,别急!救人的方子是有的,不过这个药引却是难得。所以能救她的人,不是我反而是你呀!”“何出此言?还请前辈明示?”张云汉急切的问道。丁妙手接着说道:“这蚀心乳草生长于沼泽之中,此草本身有剧毒!故而一般食草动物皆不以为食,但独独有一种五彩蝗虫却专以此为食!正所谓天下万物相生相克,这五彩蝗虫便是蚀心乳草的克星。”张云汉忙道:“那我即刻便去捉了来!”“别急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丁妙手继续道:“蚀心乳草有毒,这五彩蝗虫自然也是有毒的。你去抓这五彩蝗虫时,一定要小心切不可惊动它;否则它将会从胸部喷射出带有毒性的薄雾!而且这五彩蝗虫通常是聚居在一起的,往往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若惊动了其中一只,很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蝗群异动,届时煌群若集体喷射毒雾,那你可就在劫难逃了!”张云汉听完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沈疏星,毫无畏惧的说道:“只要能救她,丢了我这条性命又有何惧!还请神医告知去哪里可以找到这五彩蝗虫?”丁妙手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说道:“药王谷北向约二十里,有一迷雾森林,内有一片沼泽,那里长着许多蚀心乳草!你去那自然能找到五彩蝗虫!这迷雾森林晚上暗黑无光,进去了也是徒劳;只有日中时分,光线最强之时,才能看清。所以从进去到出来,你大约只有两个时辰,若过了未时还未出来,你恐怕就要被困在迷雾森林了!至于能不能熬过夜晚,第二天活着出来,便要看你的造化了!”张云汉听完后,十分感激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即刻便启程前往!星儿就拜托诸位照顾了!前辈的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为报!”丁妙手听到他说报恩两字,呵呵笑道:“我是个药痴,你若真要报恩的话,替我多捉几只五彩蝗虫即可!”张云汉点了点头,随即便提剑上马直奔迷雾森林而去。
策马奔走了许久之后,张云汉终于来到了迷雾森林前。他抬头看了看天,见日头还未升起,想起临走时丁妙手的话,便打算在进迷雾森林前先吃点东西休整一下,待到日中之时,再全力以赴的去寻找这五彩蝗虫。也许是太累了,他靠在一旁的草垛上,很快便睡着了;醒来时已经到了午时。如今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一个时辰了,他不禁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即头也不回的,提剑冲进了迷雾森林。想起丁妙手说此地夜晚暗黑无光、难辨方向,他便有意在来的路上,一一做好记号,以防找不到回去的路。此时正值日中,正是林内雾气最淡之时,他奔走了一会,突然想到自己这般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林内瞎找,别说是一个时辰了,就是一天恐怕也很难找到那片沼泽。他略一思索,便施展轻功,跳上了此地最高的一棵树,站在树梢上极目远望,还真让他看到远处有一些鲜红色的斑点在跳来跳去,他虽然不是十分肯定。但想起从前有人曾告诉他,这世上越是危险的东西,便越是美丽。看这艳丽的颜色,他估摸着十有八九便是那传说中的五彩蝗虫了。想到这,他立刻便朝着那方向飞奔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确实有五彩蝗虫!但是这五彩蝗虫的数量之密集,却是看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张云汉远远的观望着,他想自己一定要找一个密度最低的地方,缓缓地移动过去,抓那么三五只即可。观察了好一会后,终于看到了远处有一株单独的蚀心乳草,那乳草上三三两两的落了几只五彩蝗虫。他一步一步的挪动着脚步,终于来到了这株蚀心乳草旁,慢慢的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琉璃瓶。这琉璃瓶底提前涂抹了蚀心乳草的汁液,那五彩蝗虫闻到了蚀心乳草的味道,有几只便顺势钻入了琉璃瓶中。一切似乎比想象的顺利!张云汉见琉璃瓶中,已经有了五只了,赶紧将瓶子立起并迅速的盖住!但还是慢了!有两只五彩蝗虫从瓶中逃了出来并警觉的喷出了毒雾。张云汉心内一惊,赶紧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然后转身逃走!而此时,收到惊动的蝗群,早已开始成群的喷射毒雾,此地瞬间便毒气缭绕。幸亏张云汉跑的快,只吸入了少量毒雾!但依然让他头昏脑涨,甚至有些视线模糊。他踉踉跄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之前做的那些记号,不知怎的,怎么也看不清了。他感觉自己似乎马上就要倒下了,但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你不能倒下!她还在等你呢!”靠着这点意识,他艰难的在林中走着。
天不知不觉的就黑了下来,他最终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走出这片森林。不过好在,薛郎中的救心丸应该还能再延缓一阵,自己倘若明日能顺利出去,应该也是来的及的。想到这,他便停止了走动,在草地上盘腿坐下;打算先用内力封住丹田,延缓毒性蔓延。就在他运功疗伤之际,危险正悄悄向他靠近。
在这迷雾森林中,生长着世上最毒的一种蛇--有着沼地恶魔之称的圆斑蝰!此蛇头呈三角状,头背有三块圆斑,体背亦有三纵行大圆斑,故被称之为圆斑蝰。这圆斑蝰性格极其凶猛,虽然体长仅有一米多,但攻击速度极快,毒性又极强,一旦被咬,不出百步便会吐血而亡,故又被称之为百步金钱豹。此时此刻一只圆斑蝰正快速的挪动着躯体悄悄的向张云汉靠近,而正在运功疗伤的他对此全然不知!在距离张云汉仅有一尺之遥的地方,那只圆斑蝰突然凶相毕露,从草丛中一跃而起,如闪电一般凌空出现,向着张云汉飞奔而去!速度之快,世所罕见!张云汉先前中了五彩蝗毒,本就行动不便;如今遭到这敏捷的圆斑蝰攻击,自然是没能躲过!那毒蛇狠狠的咬住他的胳膊,他只好挥剑斩蛇!然而,尽管这圆斑蝰已身首分离,但蛇头咬住他胳膊的部分却仍是紧紧的不撒口!他看了一眼胳膊,见被蛇咬住的地方毒性已经开始蔓延,四周的皮肤已经逐渐发黑发紫。若不赶紧剜肉疗伤,恐怕不出百步便要中毒身亡。张云汉赶紧从衣襟上扯下了一块布,放进嘴里,狠狠的咬住!接着便掏出随身带的匕首,开始剜肉!他死死的咬住衣襟,额头上青筋暴起,不断沁出冷汗!过了好一会,终于将中毒的血肉剜尽,他长舒了一口气,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便拖着剑,再次开始踉踉跄跄的在这林中行走。他想:此地不宜久留,若留在此处还不知道有多少毒虫猛兽要来侵袭!逃的过一次,未必逃的过第二次!星儿还在等我!我绝不能倒下!
张云汉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这林中又走了好一会,他发现之前做的记号,早已模糊在这夜色中,一个也找不到!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此刻乌云遮月,这迷雾森林,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就在这绝望之际,他突然听见了一声马鸣!这马鸣声极其微弱,他虽听的不十分真切,但他想若是这马能再嘶叫几声,自己或可通过听声辩位的方式走出这迷雾森林!想到这,张云汉屏住呼吸,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马鸣声再次出现。然而耳边不断传来的,却只有风吹树叶的摩挲声和间或响起的虫鸣鸟叫~
等了许久,终于再次响起了第二声、第三声马鸣!张云汉循着声音的方向迅速奔跑了起来,没一会果然走出了这骇人的迷雾森林,见到了被自己拴在森林外的马!他不禁上前抱住了它的脖颈,说道:“好兄弟,多亏有你!不然我可真要死在这见鬼的森林里了!”说罢,赶紧翻身上门,连夜赶回药王谷!
夜半时分,药王谷外响起了马蹄声,丁妙手猜到定是这个年轻人得手了,他赶紧起身出门查看!只见马上趴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的身上正在一滴滴的往外渗血,染红了半边马背。见到丁妙手后,他无力的从马上翻下,瞬间便跌落在地。他扶着剑柄,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将那装有五彩蝗虫的琉璃瓶递给了丁妙手,并喃喃道:“快救她!”丁妙手接过后,他便无力的倒了下去。丁妙手赶紧将那琉璃瓶递给身边的药童,并吩咐取一只五彩蝗虫捣碎煎药,给那屋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喂下。自己则和另一个药童将倒下的张云汉扶到另一个房间躺下。
丁妙手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随后又为他诊了诊脉。当看到他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后,行医多年的丁妙手也不免觉得有些骇然!自己给自己剜肉疗伤,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中了毒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还有一息尚存,恐怕都是靠着心中的那一点执念撑着~丁妙手赶紧先为他医治外伤,随后见他身上皮肤发紫,猜测定是中了五彩蝗毒了。也是张云汉命不敢绝,昨日恰好有一故人,送了丁妙手一只碧眼蟾蜍。这蟾蜍通体发绿,长得虽然骇人,但确是个解毒的好物,特别是对这五彩蝗毒有奇效。只要将这蟾蜍置于张云汉的胸口,立时便能吸走他身上大半的毒气,再辅以药浴,每日泡一个时辰,泡个七日左右基本就能药到病除了!丁妙手赶紧命人取来了这只碧眼蟾蜍。约一刻钟后,见张云汉身上的紫色明显变轻,脉息也增强了许多,便将这碧眼蟾蜍取下。众人也都退出了房间,且让他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行查看。
第二天晌午,沈疏星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她睁眼看了看周围,四周都是不熟悉的人和物。她努力的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却只能想起来自己被人暗算中毒,后来便陷入了昏迷,昏迷中好像一直有个人在喊她!她猛的惊起!张云汉呢?莫非是他将自己带到了这?随后她便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走动,恰巧此刻,门外正好有药童端着药进来。见她已经苏醒,忙探头向外喊道:“师父,沈姑娘醒过来了!”随后便端着药踏进了房间,一边放药,一边说道:“沈姑娘,你可算醒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夜一天了!送你来的那位公子,为了救你,伤的可不轻呢!如今也还昏迷不醒呢!”沈疏星急忙问道:“什么?他受伤了?怎么回事?”“姑娘不要着急,听老夫慢慢给你道来!”丁妙手撸着胡须,踱着步走来说道。随即便吩咐药童退下。他一边给沈疏星把脉,一边将张云汉这几日为她所做的事情细细的讲与她听,末了说道:“有道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他不惜性命也要救你,这份情谊实在难能可贵,你可要好好珍惜呀!”沈疏星听完这一切后,心下大为触动,这世上除了姐姐外,这是头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丁妙手见她脸色凝重,便说道:“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了,午间用膳以后,便可去瞧一瞧他!”说罢,便准备离开房间。沈疏星见他要走,忙问道:“神医,我能现在去看看他嘛?”“当然可以!”随即丁妙手便领着沈疏星来到了张云汉休息的房内。
沈疏星站在门外,一眼便瞧见了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张云汉。从前贫嘴多舌的他,此刻却躺在病榻上一言不发。她轻轻的走了进去,来到到张云汉的床前,静静地看着他。此刻的张云汉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左手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过了一会,张云汉开始呢喃了起来,初时听不真切,但渐渐地声音大了起来,沈疏星清晰的听到,他在昏迷中呼喊着自己。“星儿,星儿~”一声比一声急促,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最后额头竟然开始渗出豆大的汗滴。沈疏星赶紧从旁找了块帕子,为他擦汗,并焦急的望向丁妙手道:“神医,他没事吧?”丁妙手忙道:“莫急莫急,他只是做了噩梦而已,只要你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感受到你并未离去,自然能从这噩梦中走出。”沈疏星听完,便双手握紧了张云汉的手,对着他说到:“云汉,是我!我在呢~”反复说了几次后,他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也渐渐停止了呢喃。沈疏星见他稍微好转了些,便向丁妙手问道:“他这样都是因为我!有什么是我能为他做的吗?”丁妙手撸着胡须说到:“他的毒还未全解,需要泡几天药浴。你若不介意的话,便由你来负责为他药浴如何?我这谷中人手本就不多,每天还有那么多看诊的病人,着实是有些忙不过来。若你能定时定点的为他药浴,他定能早日醒来!”“有什么介不介意的,他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肯为他做么?”沈疏星回道。“很好!也不枉这个年轻人,对你痴心一片!那明天上午大约这个时辰,你便来为他药浴,注意水不要浸到他的伤口,否则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今日你且回去,好好休息一番,养精蓄锐!明日且有的忙~”说完便强行将沈疏星赶出了房内,自己则留下为张云汉进一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