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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月影旧事(上)
    三十四年前,江清月出生在长安城里一个普通士人的家中。她的父亲江阳景是大唐宰相张浚门下的一名门客,因着父亲的关系,江清月和母亲王氏便都寄居在宰相府中。同样寄居在宰相府的还有剑客沈初旭和她的妻子萧氏,他们后来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沈疏星。江阳景和沈初旭二人虽一文一武,但因政见相同,故而颇为投缘,互相引为知己,两家人也自然亲近。因着这层缘故,江清月和沈疏星打小便相识。

    剑客沈初旭的妻子萧氏,虽是个女子,却耍的一手好剑法,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铁娘子,人都唤她萧三娘。而江阳景的妻子王瑛,出自太原王氏,是个名门闺秀;幼时虽也喜欢过剑道,但受门第束缚,终究未能学成。她在家时,每每练剑,总会招来一些冷嘲热讽。起初王氏并不在意,可后来说的人多了,便难免自我怀疑,最终便放弃了学习剑术;遵循家人的期望,专研女工刺绣。如今虽已过去多年,但看见萧三娘在庭院之中舞剑,还是忍不住驻足观望。她想:倘若自己一直坚持,今日在庭院之中舞剑的或许就是自己了~

    那萧三娘见王氏站在庭院之中看自己舞剑,便赶忙停了下来,迎上前去道:“姐姐何时来的?若有兴趣的话,改日妹妹教姐姐几招如何?”王氏听她如此说,心里虽然欢喜,但也知道自己早已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恐怕是有心无力了,便回道:“妹妹有心了,姐姐学这个恐怕是为时已晚,有些力不从心了~妹妹若有心,不若等月儿大些,教我月儿习剑如何?”萧三娘笑道:“承蒙姐姐不弃,定当倾囊相授~”后来,待江清月稍大一些后,便拜在了萧三娘门下修习剑术~那个时候宰相张浚正是如日中天之时,两家人在宰相府中,也过的十分滋润,然而好景不长~

    公元891年,那一年江清月十岁~大唐宰相张浚和孔纬力主讨伐晋王李克用,后兵败,二人双双被贬;宰相张浚更是被多次贬谪,由大唐宰相被贬为绣州司户。张浚被贬后,将门下的门客尽皆遣散,江清月和沈疏星的父亲也自然不在例外。然而那些被遣散的门客,还没来得及逃离宰相府,便一夜之间几乎被屠戮殆尽。那天夜里,晋王李克用旗下的李存信,将宰相府团团围住,当时张浚早已离开,府内只剩下还零星的门客和无处可去的仆从婢女。李存信虽在平阳击破张浚军,但心中仍有不悦;此刻宰相被贬出长安,李存信便存了歹毒之心,要将这些曾经为张浚出谋划策之人屠戮殆尽。李存信带着他的部下冲进了府中,不管男女老幼,一律格杀勿论。那天晚上,大火绵延,府中惨叫连连,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江阳景将自己的妻女藏好后,正打算去看看能否救下其他的无辜之人时,却恰巧遇上了弑杀成性的李存信部下。在与对方殊死搏斗了一阵后,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将死之际遇到了赶来的沈初旭和萧三娘夫妇。江阳景在将死之际,将妻女托付他们照顾,随后便撒手西去。躲在暗处的王瑛,目睹了这一切,心如死灰,她想倘若自己能有萧三娘一半的武艺,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杀死而无能为力。然而来不及过多的悲伤,沈初旭和萧三娘便让她带着两个孩子逃走,他们夫妇二人为她拦住赶来的追兵。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在与凶狠残暴的李存信部下厮杀一阵后,他们夫妇二人最后都没有成功逃出来。王瑛只好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穿行在一片尸山血海中,但这宰相府已被围的如铁桶一般,岂是一般人可以逃出升天的。王瑛只得原路折返,将两个孩子藏在了柴房内一个废弃的木箱里。不幸的是,她们还是被一队卫兵发现了,万般无奈下,王瑛只好以自己为饵去引开追兵。临行前她痛心疾首的对江清月说道:“从前别人告诉母亲,一个女人不需要努力,只需要找个好男人嫁了就好!我天真的相信了,也确实遇到了你父亲这样的好男儿~可没有人告诉我的是,当灾难来临的时候,并不会因为你是个女人就善待你几分,反而会因为你一无是处,而格外残忍!所以我们应该学会的不是怎样靠别人活下去,而是怎样靠自己活下去;毕竟谁都有可能抛弃你,但你自己永远不能抛弃你自己~月儿,记住母亲的话,要像你萧三娘那样活着,至少大难来临的时候,她可以和你沈叔叔并肩作战!而不是像母亲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父亲死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一片寂静,江清月轻轻的将木箱推开了一条缝。透过这条缝隙,她看到外面早已是一片尸山血海之景,府中熟悉的叔叔伯伯们,如今都横七竖八的躺倒在血泊里,而那些疯狂的军士们早已不见了踪影,整个宰相府被劫掠一空。江清月让沈疏星仍旧在箱子中藏好,自己则大着胆子从箱子中走了出来,打算去寻找自己的母亲,她仍抱有一丝希望。江清月木然的在一片废墟的府中奔走着,她翻看着每一个与她母亲相似的人,在几乎翻遍了庭院中的每一个女性后,终于找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母亲。她跪在母亲的身旁,泪水夺眶而出。她的母亲早已意识模糊,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看着脸上挂满泪珠的江清月,只得喃喃的说道:“月儿,活下去!带着星儿好好活下去!”说完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江清月再也忍不住,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游方道人突然出现在了江清月的面前,他冷漠的说道:“别哭了,生死有命!赶紧随我逃命去吧!”江清月认的此人,他是父亲的旧友,父亲对他曾有一饭之恩。他此刻出现应非偶然,定是受人所托,来带她离开的。江清月擦干了眼泪,回复道:“师父请稍等,我还有个妹妹,待我回去找她,我们再一并离开~”然而话还未说完,府外便燃起了熊熊大火。原来那些军士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退居到了府外,打算将这宰相府一把火烧为灰烬。那游方道人见火势蔓延迅速,便不肯多等,遂开口道:“你要么立即随我离开,要么你便自己去寻你那妹妹~至于是生是死,就看你们姐妹二人的造化!”听及此,江清月犹豫了片刻,便头也不回的冲进了火海里,父母离去,这世上她便只有沈疏星一个亲人了,她绝不会抛下她的妹妹,独自离开~

    那时候沈疏星只有七岁,在柴房的废弃木箱里,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一切,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曾想,过了一会后,竟看见江清月从火海中冲出来。她将沈疏星从木箱里拉起,给她套上了小厮的衣服,牵着她从火海中逃了出来。也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来的勇气,又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才穿越这一片火海找到沈疏星的。她们出了院子后,一路向西奔逃,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终于在一座破庙里停了下来。谁知竟在破庙中遇到了先前的游方道人!她们二人正在惊奇之际,那游方道人忽然开口道:“不用惊奇,我是特意在此地等你们的,倘若你们大难不死,我便收你二人为徒,你二人可愿随我上山学艺?我老道人虽不是什么武学大家,但教你们两个黄毛丫头,应该是绰绰有余~”一路奔跑,沈疏星心有余悸,一言不发的躲在江清月的身后,任凭她决断。那一刻,江清月好像忽然长大了似的,她略一思考,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随后立时便跪了下来并双手作揖行了拜师礼。末了,见沈疏星毫无反应,便赶紧拉上她一起行了拜师礼。那游方道人见江清月毫不犹豫的拜了师,又见沈疏星的这副筋骨,实是练武奇才,心下也是十分欢喜。见她二人饥肠辘辘,便赶紧拿出餐食分给她们二人。在这破庙中歇了一宿后,第二天姐妹二人便随那游方道人上了山。

    后来,她们二人便留在山上随那游方道人习武。那游方道人,因养了只白猿,便自号白猿道人。白猿道人虽然武学造诣深不可测,但他教人极没耐心,又是个极其严苛的人,二人在山上学艺时,也不知挨了多少打骂!江清月自小便是个沉稳之人,在遭遇了这一场变故后,更是心如磐石,一心只想报仇。无论遭遇多么严苛的教训,从不还嘴更不会还手,只会在被批评后,加倍练习,因此竟得白猿道人真传,武学造诣可谓是突飞猛进。而沈疏星则不同,她虽有天份,但性格顽劣,经常忤逆师父,是个骂则还口、打则还手,受不了一丝委屈的家伙。某一日在被白猿道人呵斥后,便偷偷收拾了包裹,打算乘着夜色下山~

    那晚月色澄明,沈疏星以为江清月已经睡着,便蹑手蹑脚打开了房门,打算一走了之。刚打开门,脚还没有迈出去,背后便响起了江清月的声音,只听她说道:“沈疏星,你今日若走了,我们姐妹的情谊便到此为止!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今生再也不要往来!”这话虽然听起来语气平淡,但却字字铿锵有力,令沈疏星心下一惊。她和江清月一样父母双亡,举目无亲,江清月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倘若江清月与她决裂,她在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亲人。听到这,沈疏星停下了脚步,退了回来。江清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与她并肩而立,语重心长的说道:“星儿,你我父母之仇未报,岂可半途而废?失去双亲的痛苦,难道不及师父的打骂苦嘛?你要走我不拦你,可我希望你踏出这个院子后,不要后悔~”沈疏星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那晚的场景,父母浴血奋战为了保全自己,而如今自己却因为这点打骂,竟连父母之仇都抛之脑后,实在不是个君子所为。想到这,沈疏星便果断放下了包裹,如今技艺未成,大仇难报,岂可离开!自那以后沈疏星便断了离开的念头,一心习武,势要成为江湖上一顶一的高手,手刃仇人。

    不知不觉间十年便过去了!二人渐渐长大,白猿道人日渐苍老了起来!有一天白猿道人突然将她们姐妹二人喊到正堂,拜过了师祖;随后将他呕心沥血编著的几本武学之书,尽数传给了她们。这几本武学之书,包含了剑法、刀法、拳法、鞭法等,同时还有一本练气的内功心法,是道门历代掌门不断修缮的武学至宝!她们姐妹二人知道非同小可,欲开口询问。白猿道人却制止了她们,那白猿道人道:“为师夜观星象,你二人业障缠身,终非我道门中人!明日便下山去吧!师徒一场,为师也没有什么好送你们的,这几本武学书籍,都是历代掌门不断修缮的武学宝典,你们二人拿去勤加修炼!至于将来如何,便看你们的造化了~”白猿道人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既然决定了让她们姐妹下山,便不会多做挽留;第二日,便让江清月和沈疏星下山离开。

    临行前沈疏星回头望了望那朴素的道观,此刻竟然觉得那么的不舍!想想过去,可是做梦都想离开,没想到真离开的时候,竟会这样依依不舍!江清月见沈疏星踌躇不前,便上前拉住了她道:“走吧!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听到此,沈疏星便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头也不回的和江清月一道下了山。十年了,是时候讨回失去的一切了!

    二人下山后,来到了长安城的一家酒肆之中,想要打探下李存信的消息。然而还没问出什么来,便遇上了一群登徒浪子。那群登徒浪子,见她们二人貌美,竟不知死活的上前调笑,却不知她们二人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起初,她们姐妹二人,并不打算惹事,正欲离开这家酒肆,却有那色胆包天的拦住了二人去路。而沈疏星向来是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一言不合便飞起一脚,将那拦路之人踹飞到一旁。那群登徒浪子见自己人吃了亏,便一拥而上,想以人多取胜。然而这群乌合之众,就算再来两倍的人马也不是沈疏星的对手,顷刻间便都被打趴下。那群登徒子见吃了亏,便都四散而去,沈疏星和江清月也离开了这家酒肆,打算到别处去打探消息。正当二人在长安街中行走之时,突然一大群人围了上来,将她二人团团围住。沈疏星和江清月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那帮宵小之徒,回去喊了人来。沈疏星笑了笑对江清月说道:“姐姐,这回靠你了!”说罢便一个跃身,跳到了旁边的屋顶上,抱着剑看着下面的一切。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江清月却连剑也不拔,只见她一个箭步冲入了人群之中,随后如游龙走蛇般在人群中穿梭,不一会儿,便见刚才围困的众人,尽数倒地。原来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江清月用剑身尽数袭击了围困众人的要害部位,虽不致命,也让他们不再有能力再纠缠于她们。沈疏星见众人已倒,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随即和江清月闲庭信步的离开。

    二人刚回到住处,便见有人用袖箭射了纸条进来。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云州。二人瞬间便明白,今日白天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虽说不知暗中相助的是敌是友,但二人报仇心切,还是打算前往云州一探究竟。第二日,天刚亮,二人便启程前往云州。

    到云州后,二人便四处打听,但却始终没有李存信的消息,只找到了从前参与的几个部下。二人从这几个部下口中探听到其他人的消息后,便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杀死,已报当年之仇。就这样,三年来她们辗转于代州、幽州、岚州等地,将十年前杀人放火的那批人尽数消灭后,终于在最后一个人那里探听到李存信的消息,他告知她们,李存信现居于晋阳。江清月和沈疏星二人得此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晋阳。她二人到了晋阳后,很快便打听到了李存信的住处。但他住处内约有千余人把手,倘若强攻,必要血流成河。她二人只想杀了李存信以报父母之仇,并不想滥杀无辜。她们听闻这李存信是个极其自负之人,所以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按江湖人的办法来--给李存信发挑战书,试试是否能通过激将法将他单独约出来。

    然而李存信并非江湖中人,在收到战帖后不仅没有按时赴约,还在门口张贴了告示,警告意欲上门之人。那告示上明晃晃写着:无胆鼠辈,倘若敢上门,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便杀一双!那个时候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受的了这等辱骂!当天夜里姐妹二人便杀上了门去~那人居住在晋阳城外的一所别院内,别院虽然守卫森严,但负责看守的侍卫武艺却都算不得高强。她们二人擒了守门的侍卫,一把丢到庭院之中,一路打了进来,很快那庭院之中便堆积起了一座人山。府中的侍卫们见此情景,便倾巢而出,将姐妹二人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师姐指着这站人山,无比平和的说道:“不想死的,都赶紧给我滚!”到了这个时刻,她们还是想给这些无辜之人一个逃生的机会。但是,她忘记了,这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此刻若是临阵脱逃,今后恐怕再也找不到糊口的工作了!因此这群人虽然惧怕,却没有一个人临阵脱逃的。李存信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终于骂骂咧咧的出来了!一见这情景,挥刀便砍,他家的侍卫也随之一跃而上!她们姐妹二人相似一笑,这些臭鱼烂虾,就是数量再多又如何?随即便冲入了人群中,将别院中的人尽数绞杀。二人杀红了眼,身上的衣裙沾满了血迹,别院内血流成河,一片尸山血海之景!这这十三年来的痛苦仿佛只是为了此刻而存在!她们终于得以报仇,这是一场充满激情的胜利!她们终于手刃了仇人!望着眼前这炼狱之景,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可是任谁也无法想到十三年前躲在废弃木箱内瑟瑟发抖的两个孩童,如今却成长为凶狠凌厉的剑客,令这江湖又多添了许多腥风血雨~

    望着眼前的景象,二人正欲离开,这时一个小孩手里拿着匕首从黑暗中冲了过来!江清月一个转身,迅速用刀背拍掉了他的匕首,同时将剑尖抵着他的脖子,然后冷冷的说道:“我不杀你!倘若你还想报仇,十年后再来找我!”说完,二人便起身离开了晋阳别院,后来,不知是谁点了一把火,将那别院烧了个干干净净!

    自晋阳别院归来后,江清月和沈疏星在江湖上声名大噪!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感!蛰伏多年,大仇一朝得报;二人将来到底该何去何从呢?就在二人迷茫之际,有人竟慕名找上了她们!来人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清样貌,但听嗓音,应当是位中年人。沈疏星向来闲散,不愿听这许多,便在门外守候。一开始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直到接近尾声的时候听到那人对江清月说:“姑娘如此武艺高强,恰逢乱世,何不与我一起在这天地间立一番事业?”江清月一脸困惑的看着那人,只听那人随即说道:“世人所尊崇的那些男尊女卑、三纲五常之类的,不过是强者用来束缚弱者的手段罢了,目的不过是想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如今,你已然是一个强者了,为什么不和这世上真正的强者争斗一番?为弱者挣脱束缚呢?倘若你们愿意加入我们,这天下间的荣华富贵何愁?”沈疏星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强者弱者是什么,但她想定是戳中了师姐心声,否则师姐怎么会变得神采奕奕;但听到“荣华富贵”后师姐的眼神却明显的暗淡了下来。随即只听江清月淡淡的说道:“我不要荣华富贵~”那人显是愣了一下,继续道:“那姑娘想要什么呢?”“不知道,待我想清楚了再找你~”“好,那等你想起来的时候,随时找我!我就住在这晋阳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内。”谈话到此便结束了,那人也拜别而去。

    几天后,江清月将沈疏星叫到了一座楼宇之中饮酒,二人对饮,沈疏星便忍不住好奇的问江清月道:“师姐,那人究竟同你说了什么?你这样欢喜?”江清月并不理会沈疏星的疑问,依旧自顾自的斟酒,随后慢悠悠的说道:“没什么,只是给我指了一条道罢了~”“道?什么道?”沈疏星不明所以的继续追问道。“说不清,也许是天下正道!也许是邪魔歪道~”江清月回道,沈疏星真是越听越不明白,只听她继续说道:“星儿,我想为天下女子争一个出将入相的机会!你觉得如何?我母亲总说我们要靠自己,可是这个社会给我们靠自己的机会却不多,所以我想为天下女子挣一个出将入相的机会,让她们有机会可以靠自己!”沈疏星愣了一下,直到江清月速来有大志,但却没料到她竟有如此抱负。她见江清月双眼熠熠生辉,虽不明白要如何挣这一个机会,但她想自己这辈子都是要跟着姐姐的。于是想也没想便答复道:“好!妹妹势必同姐姐一起!”

    二人下定决心后,便去找了那人,那人虽略微楞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们。原来那人竟是吴国大将军徐温,听闻她二人如此骁勇,便专程赶来,想要收为己用。他答应她们,倘若她们在乱世之中为吴国赢得了天下,便给天下女子留一个出将入相的机会,自那以后她们姐妹二人便成为了徐温手下一把锋利的刺刀。

    “师父怎么会这么伟大?我一直以为师父只不过是个不那么冷酷的杀手罢了,怎么办以后偷奸耍滑都要过意不去了~”柳魅一脸哀愁的说道。夜莺和冷霜听完都不言语,陷入了沉思。夜莺的心中感到十分震撼,过去这么多年来,她待在深闺宅院之中,只听闻女子是要结婚嫁人的,从来没有想过,女子也是可以闯出一番事业的。想想自己习武也不过是因为情爱,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乱世之中,有一番作为,不禁感到一丝惭愧。自己的心实在太小了,小的只装的下自己,从来没有其他。冷霜却在想,自己习武果然是正确的,有朝一日定能像师父这样手刃仇人,便是死了,这辈子也值了。冷霜牢牢的被仇恨所掌控,她看不到其他的一切,这世上的万事万物她总是能和自己的仇恨连接起来。仿佛她生来便是为了仇恨而来~

    “二师父说了这么多师父,不如说说你吧?你这天下无敌的剑客一定也有很多故事,不如说给我们听听吧?”柳魅异常兴奋的说道!

    “我啊~”沈疏星听到这,不禁陷入了沉思中,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像潮水般涌来~

    却说自那日后,江清月便与那神秘人结盟,不知忙于何事,整日不见踪影。有时候江清月会给沈疏星委派一些任务,让她帮忙打探消息或者杀一个人~但更多的时候,江清月会选择亲力亲为~正因如此,沈疏星便落了个清闲自在。

    在山间修习剑术时,她们的师父白猿道人,养了一只猿猴,那猿猴一身雪白,颇通人性,好饮酒。师父下山时,每每会为它带回一坛好酒,有时也会和她们姐妹对饮一二。那时在山间并无甚娱乐,喝这一坛酒是难得的快乐时光;也只有在这时,师父会一改往日的严苛,显露出他慈爱的一面,沈疏星便是在那时爱上了这喝酒的滋味。如今虽已下山多年,但这饮酒的习惯却一直保留了下来。闲暇之余她便常常一个人提溜着一壶酒,到距住所不远的望月坡,对月饮酒。那望月坡前有一片湖,沈疏星每次来了,都会斜倘在一棵正对月亮和湖面的树枝上,看那月亮慢慢爬上来。有时喝的醉了,便索性在树下酣眠。这样安逸的日子,一眨眼,便过去了三年。

    有一天,沈疏星像往常一样喝着小酒,斜倘在树枝上,却听见林间有人发出了癫狂的笑声。只听那人一边狂笑一边喃喃自语道:“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如今剑术大成,定当天下无敌!哈哈哈~”沈疏星听那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那林中人,登时便停住了狂笑,怒喝道:“何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有胆子的就出来与我决斗一场,不要躲在林中鬼鬼祟祟!”沈疏星那时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那人如此说,自然是要登场与那人一较高下的,好叫那人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是,出于一个杀手的警惕,她在亮像前还是带上了随身携带的半边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紧接着沈疏星便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再使一招蜻蜓点水,瞬间便从百丈外,站到了距离那人只有几丈远的地方,与那人对峙了起来。那狂笑之人见来人,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一身黑衣黑裤,还用面具遮住了半张脸,便忍不住讥讽道:“我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不敢以真面目视人的鼠辈!你这鼠辈,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剑术!”说罢,便开始运足功力,打算朝着沈疏星方向袭去,将她一剑毙命!让她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沈疏星听他讲完这许多,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心道:这人真是,人菜屁话多!见他正在运功,准备朝自己袭来,便拔剑而出,随即一个箭步冲过去,霎那间便将剑刃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只要稍一用力,便要身首分离!

    此刻那人尚在运功,完全没有看到这剑是如何便抵到了他的脖颈之上的,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景象,甚至忘记了求饶!他从来不曾料想过,自己会在一招未出的情况下,便败了下来!练习了多年的剑术,此刻竟然毫无用处,他的内心十分崩溃。他觉得自己这十来年的勤学苦练,都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今天在一招未出的情况下,便败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自己还谈何天下无敌!谈何称霸武林!

    沈疏星见那人呆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便收剑入鞘道:“其实你的剑术也不是那么差,若是遇上一般的高手,谁胜谁负确实难说!但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你太慢了~”说罢,扬长而去,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狂笑之人。沈疏星走后很久,那狂笑之人才终于清醒过来,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整个人变得痴痴呆呆,口中喋喋不休的说道:“我太慢了,我太慢了~”

    自那日后不久,江湖上便传言说那望月坡上有鬼,那鬼吓傻了灵山派的大弟子灵空道人。沈疏星听到这传闻后,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她未伤那道人分毫,那道人多半是着了心魔而痴傻。所以,她仍旧在闲暇之余到那望月坡上喝酒看月。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那道人的师父便找了上来;他不信他的徒弟是被鬼神所害,定要来此一探究竟。恰巧那几日,沈疏星有事未曾来,几人寻访几日无果后,正打算离开之际,却巧遇了正提溜着一壶酒来此地的沈疏星。那日沈疏星刚执行完任务,依旧带着半边面具,一身黑衣黑裤,一半的头发被简单的挽起,剩下的一半则自然的垂下,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少见的闲适感和快活感。

    那灵空道人一见着她,便躲到了他师父的身后,害怕的说道:“是她!就是她~”那道人的师父,瞬间怒从心头起道:“便是你这妖女,害了我徒儿?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沈疏星见那人来势汹汹,今日又刚执行完任务,整个人疲累的很,非常不想动手,便道:“打住,打住!我可没害你徒弟,是你徒弟出言不逊,我不过是和他过了一招,可没伤他分毫呀~不要冤枉好人!”那道人的师父听她语气倒不似说谎,但何至于过了一招,自己的徒儿竟怕成这个样子?看这丫头不过二十出头,莫非真是什么世外高人?于是便半信半疑道:“你胡说,我那徒儿虽说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但在江湖上也是叫的出名号的!何至于你一招,便将他吓成这个样子,你肯定是使了什么妖法,将他害成这样的!”沈疏星听他如此说,知他并不十分相信;加之身体疲累,便失了耐心,厉声道:“你爱信不信!”那道人的师父见她说话如此不客气,瞬间也气不打一处来,拔剑便向她砍去。沈疏星见这情景,忍不住骂道:“呔!真是晦气!”那道人一听,更加火大,立刻便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沈疏星此刻只想快速脱离这一场缠斗,便也迅速拔剑,使出全力与那人对打了起来。

    那道人不愧是一派掌门,剑术明显比他的徒儿好上一大截,再加上先发优势,初时确实占了上风。只见他右手挥舞着剑,不断地变换着攻击的方向,似一阵急风骤雨般密集的向沈疏星袭来。沈疏星刚结束一场大战,正值身体疲累之际,又遇上这突然拔剑相向之人,心里真是叫苦不迭。但是纵然如此,她也应对的十分得心应手,这急风骤雨般密集的攻击皆被她一一挡了回去。二人交手十余招后,沈疏星便逐渐扭转颓势,由守变攻,占据了上风。那道人起初还十分轻蔑,想这黄毛丫头能有多高的武学造诣,现如今却傻了眼,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争斗。毕竟按现如今这趋势,再斗下去恐怕是要输呀!一派掌门若是输给了这黄毛丫头,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立足!沈疏星一眼便看出了那道人的心思,心想:自己本来也不欲与他缠斗,既然这老道怕输,倒不如卖他个面子,使个破绽早早结束这缠斗!想必,便露了个破绽出来。那道人正在焦急之际,看到沈疏星这一破绽,立刻心领神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着这个破绽疯狂进攻。沈疏星也就坡下驴,略微挡了挡,最终二人打了个平手。

    这一战之后,那道人终于相信了她的话!他那大弟子向来骄傲,自认为是个武学奇才,十几年来武学进步也确实比其他的师兄弟快,是门派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如今却被人一招打败,这等心理落差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失了心智,也是可以理解的。那道人自知技不如人,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带着众弟子离开了望月坡。后来江湖上,便有许多人知道了望月坡有一世外高人,剑术精进,武学造诣深不可测,年纪轻轻就能与一派掌门打成平手!再后来便有许多想要扬名立万的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够打败沈疏星,一战成名!而沈疏星那时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真可谓来者不拒!只要恰巧碰上了她,便有机会与她一战!

    沈疏星的师父白猿道人,曾经说过,她是个不世出的剑术天才。只要她愿意好好修习剑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绝顶高手!而她也确实不负师父所望,在下山多年后,除了酒以外,唯一没有放下的便是这赖以生存的剑术。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她早已被锤炼成一个万中无一的高手!这些来挑战的人,大多被一招击败,厉害一点的,也不过能接她十几招。时间长了,来的人便渐渐地少了,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知难而退!这望月坡自然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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